中国共产党领导香港抗战历史研究

★ 路 军 毛剑峰

自1941年12月25日至1945年8月15日，日本在二战期间侵占香港三年零八个月。香港这片长期被英帝国主义霸占的中国土地，也汇入了全民族抗战的滚滚洪流。中国共产党成为领导香港抗战的中流砥柱，这段历史也成为中国共产党百年历史的光辉一页。

习近平总书记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大会上的讲话围绕香港问题指出，要“维护国家主权、安全、发展利益，维护特别行政区社会大局稳定”。国家“十四五”规划纲要明确要求，“增强港澳同胞国家意识和爱国精神”。香港回归，贵在人心回归。培养香港同胞的民族自豪感和历史认同感是促进人心回归，确保安全稳定的重要基础。中国共产党领导香港抗战的历史是培养香港同胞国家意识和爱国精神的重要载体，这段历史也亟须正本清源、以正视听。

一、中国共产党领导香港抗战的主要过程

受地理位置和国际环境等因素影响，香港一直是中共的经略重点。太平洋战争爆发前，中共在香港已建立了比较完备的组织体系。在中共领导下，香港凭借其英占殖民地的特殊地位，成为支援中国抗战的重要文化阵地和经济阵地。太平洋战争爆发后，中共游击队随即入港，并在港岛人民支持下不断发展壮大，与日伪军开展了三年零八个月的艰苦斗争，成为日据期间在港的唯一抗日武装力量，为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胜利作出了突出贡献。

（一）太平洋战争爆发前，中共在香港及毗邻地区开展的相关工作为领导香港抗战奠定了基础

1.中共香港党组织相关活动。中共成立后，就在香港积极发展党员和党组织。1934年，中共在香港党组织遭到严重破坏。1936年后，开始逐步恢复建立。全面抗战爆发后，1938年1月，八路军驻香港办事处（简称香港八办）成立。1938年10月12日，日军在广东大亚湾登陆。10月13日，中共中央指示“要在东江日占区后方开拓游击区”①《廖承志文集》下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0年，第687 页。。香港八办主任廖承志会同中共香港市委员会（简称香港市委）书记吴有恒、中共香港海员工作委员会（简称香港海委）书记曾生研究开展敌后抗日游击战争问题，香港成为建立东江地区抗日武装的策源地之一。

根据周恩来关于“香港这块地方我们不能丢”的指示，中共在香港积极发展党员，组织青年抗日团体，开展统战工作，筹措抗战物资、资金。至1939年11月，香港市委、香港海委等建立77 个党支部①中央档案馆、广东省档案馆编：《广东革命历史文件汇集：中共香港市委文件（1938—1941）》，1987年，第277 页。，拥有党员六百余人，领导工人群众二万余人②中央档案馆、广东省档案馆编：《广东革命历史文件汇集：中共香港市委文件（1938—1941）》，第237 页。。繁荣抗战文化，建立中华全国文艺界协会香港分会等多个文化进步团体，组织夏衍、茅盾等在港百余名文化名人开展抗日文化创作。发动商会、同乡会、文化团体、青年社团支援抗战，1938年10月以后组织十多个港澳同胞抗日服务团、队，前后共三四百人参加东江游击队③《东江纵队志》编辑委员会编著：《东江纵队志》，北京：解放军出版社，2003年，第29 页。；惠宝人民抗日游击总队的经济来源，全部靠港澳同胞和海外侨胞支持④《东江纵队志》编辑委员会编著：《东江纵队志》，第8 页。。

从世界反法西斯战争大局着眼，中共还意图加强与港英当局的军事合作，尝试建立反法西斯国际统一战线。1941年6月22日，苏德战争爆发。中共中央次日即发出《关于反法西斯的国际统一战线》指示指出：“目前共产党人在全世界的任务是动员各国人民组织国际统一战线，为着反法西斯而斗争。”“在外交上，同英美及其他国家一切反对德意日法西斯统治者的人们联合起来，反对共同的敌人。”面对日军加紧部署进攻香港，港英当局自1941年10月底起，与香港八办进行多次谈判，商谈合作抗日等有关事项，但直至日军进攻香港亦未果。

2.毗邻香港建立中共武装。按照对日军作战形势预测，1938年6、7月间，中共广东省军委决定在罗浮山和桂山建立抗日游击根据地。8月，省军委在广州召开东莞、增城、番禺、从化、花县等广州外围县党的军事工作会议。按照此次会议精神，10月，中共东莞中心县委建立了王作尧领导的东莞县抗日模范壮丁队。与此同时，按照香港八办、香港市委、香港海委会议部署，1938年10月30日，原香港海委书记曾生等在广东坪山成立中共惠（阳）宝（安）工作委员会，组织人民抗日武装。

1938年10月21日，日军占领广州。11月1日，中共中央电示广东省委：“广州沦陷后，广东党组织必须在广州及其他敌人占领的地区组织游击队，开展游击战争。”按照中央和省委指示要求，12月2日，惠宝人民抗日游击总队在惠阳县淡水周田村成立，曾生任总队长，周伯明任政委，郑晋（郑天保）任副总队长兼参谋长。1939年初，东（莞）宝（安）地区人民抗日武装整编为东宝惠边人民抗日游击大队，王作尧任大队长，何与成任政训员，黄高阳任党总支书记。至1939年底，两支部队已发展到近700 人，在坪山、龙华、乌石岩建立了抗日游击基地，初步打开了东江敌后抗日游击战争的局面。不久，国民党顽固派掀起反共逆流。在国民党顽军的围攻下，广东抗日游击队伍被迫于1940年春离开深圳地区东移海陆丰。中共中央及时发出“五八”指示，指出部队东移的错误，指示部队重返抗日前线。1940年6月，中共广东省委遵照中央指示，派省委常委、东江特委书记尹林平担任两支部队的领导。9月，尹林平在宝安县上下坪村召开部队干部会议，决定将部队改编为广东人民抗日游击队第3 大队、第5 大队。曾生和王作尧分别担任大队长，尹林平兼任两个大队政委，梁鸿钧负责军事指挥。至1941年太平洋战争爆发前，广东人民抗日游击队已发展到1500余人，武装民兵千余人，建立了大岭山和阳台山两个抗日根据地，成为毗邻香港最近的中共武装力量。

（二）广东人民抗日游击队派出武工队尾随敌军入港，开启中共领导香港抗战新篇章

1941年12月8日凌晨，日军偷袭珍珠港，太平洋战争爆发。同日晨，日军分两路越过深圳河，向九龙新界发起进攻。当日，中共中央发出《关于太平洋战争爆发后与英美建立统一战线问题给周恩来等的指示》指出：在广东、海南、越南及南洋各地，我们可与英美合作组织游击战争，由英美供给武器，我们派人帮助组织。⑤中共中央党史和文献研究院、中共重庆市委编：《中国共产党关于抗战大后方工作文献选编》（2），重庆：重庆出版社，2019年，第653 页。次日，中共中央又发表《中国共产党为太平洋战争的宣言》，宣誓在华南地区对日作战坚强决心。

在日军集结兵力准备进攻港九时，梁鸿钧、曾生、王作尧根据正在香港开会的尹林平的来信，研究决定一旦日军进攻和占领港九，立即派出武工队挺进港九敌后开展游击战争。因此，8日日军进入香港，9日，第五大队即派曾鸿文、钟清紧跟日军之后插入新界、元朗、大埔地区活动。副大队长周伯明率一支短枪队进入大埔以北、广九铁路西侧，策应曾部。随后，组成一支武工队，林冲任队长。11日，第三大队派出茜坑、马鞍岭自卫队进入西贡的赤径、企岭下、深涌一带活动。之后，江水率10 余人小分队留在西贡半岛，其余人员回至葵涌组成海上护航队。12月上旬，第五大队重机枪中队在乌石岩至龙华、布吉公路袭击向九龙开进的日军后续部队，毙伤日军30 余人。12月中旬，曾生从第三大队第一中队抽调20 余人、从惠阳短枪队等单位抽调刘锦进（刘黑仔）等10 余人，与江水小分队汇合为50 余人的一支武工队，由黄冠芳任队长，在西贡地区以及启德机场附近活动，并延伸到九龙市区边缘的狮子山、慈云山、牛池湾一带。不久，派蔡国梁加强领导。12月12日，日军占领九龙半岛。面对香港危局，13日，周恩来在《新华日报》发表文章，全面论述太平洋战争与世界战局密不可分的关系，指出：希望全世界一切反法西斯力量联合起来共同消灭法西斯。广东人民抗日游击队第三大队和第五大队入港武工队也抓紧开辟九龙新界游击区，积极开展宣传组织群众，团结爱国士绅，争取有民族意识的绿林首领，打击日伪和土匪，保护群众，开辟海上交通线等工作。

12月25日，日军攻占香港岛，港督杨慕琦宣布无条件投降。此时，中共进入九龙新界地区的队伍已近100 人，以“港九人民抗日游击队”名义开展活动，在元朗、沙田等地组织了两支抗日自卫队和一支农民常备队，在西贡地区的乌蛟腾村、三亚村，大埔区的罗洞、船湾、九龙坑一带建立了农民自卫队和新兵训练队。这些队伍在武工队的带领下，积极参加对日作战，收集情报、打击匪特汉奸。自此，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史、中华民族抗战史和香港历史上，掀开了中共领导香港抗战的新篇章。

（三）组织“省港大营救”，组建港九大队，打开中共领导港九敌后游击战争新局面

1.抢救文化界知名人士和爱国民主人士。由于香港特殊的政治氛围和地理位置，中共将一批在抗战爆发后就同共产党一起坚持抗战，在国统区难以立足的文化界知名人士和爱国民主人士妥善安排撤到香港。12月7日、8日、9日，周恩来接连电示香港八办，要求“香港文化人、党的人员、交通情报人员应向南洋及东江撤退”①中共中央党史和文献研究院、中共重庆市委编：《中国共产党关于抗战大后方工作文献选编》（2），第653 页。。廖承志迅速召集中共南方工委、粤南省委、广东人民抗日游击队相关方面举行紧急会议，决定由中共广东地方党组织和广东人民抗日游击队完成文化界知名人士和爱国民主人士转移任务。自1942年元旦起，经过3 个月紧张工作，中共广东党组织、香港地下党、广东人民抗日游击队入港武工队密切配合，从日军严密封锁下，抢救出国民党左派元老及老同盟会员、著名爱国民主人士、文化界知名人士何香凝、柳亚子、梁漱溟、茅盾、邹韬奋等300 余人，连同其他方面人士共800 余人。另抢救出陈汝棠等一批国民党军政官员及其家属，以及英、美、荷、比、印等国际友人近100 人。

2.组建港九大队。1942年1月10日，结合战局形势，中共南方工委副书记张文彬致电中共中央：“新界游击区已有所发展，外围武装正扩大中”，并提出在新界地区开展游击战的意见。②《东江纵队志》编辑委员会编著：《东江纵队志》，第92 页。下旬，在阳台山根据地白石龙村，张文彬主持召开会议，宣布成立广东人民抗日游击总队。部队整编为1 个主力大队和4 个地方大队，将活动在港九地区的几支抗日武工队统一编为港九大队。2月3日，港九大队在新界西贡半岛黄毛应村宣布成立，大队长蔡国梁、政委陈达明、副大队长鲁锋、政训室主任黄高阳。港九大队根据港九地区特点，组成短枪队、长枪队、海上队。短枪队下辖西贡区、沙头角区、坑口区、元朗区4 支短枪队，主要任务为机动作战；长枪队在沙头角地区活动，主要任务是消灭土匪，保卫领导机关；海上队活动于西贡半岛沿海，主要任务是消灭海匪，运送物资、武器和护商、护渔。

3.开展机动灵活的城市近郊游击战。日军占领香港初期，一段时间处于无政府状态，土匪多如牛毛，威胁香港群众生命财产安全。中共武工队进入港岛之初，就将打击土匪、保境安民作为主要任务之一，得到了香港民众的认同和信任。例如，在进入乌蛟腾村过程中，中共武装不打抗日人民游击队旗帜，而是以“灰色”面目出现，通过抗日、剿匪斗争，逐渐得到当地民众拥护。乌蛟腾全村500 多人中，九成参加了抗日群众组织，39 名青年参加抗日游击队。港九大队政委陈达明多年后指出，武工队通过抗日、剿匪斗争，“和人民群众建立了血肉联系的关系，这是关键的一步”①深圳市史志办公室编：《深圳党史资料新编》，深圳：海天出版社，2007年，第453 页。。港九大队成立后，派出大批民运队员深入九龙新界的650 多个村庄，广泛开展群众工作，宣传共产党的抗日主张、举办文化夜校、组织抗日群众组织，很多当地民众加入港九大队和参加抗日自卫队。同时，港九大队还团结争取一切赞成抗日的力量，广泛开展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工作，在一些村庄建立“白皮红心”政权。港九大队鉴于港九地区地域狭小，又多是日伪军警林立的城区和墟镇，活动回旋余地不大，就充分发挥短枪队高度灵活的优势，采取机动灵活的战术，以打小仗、打巧仗为主。通过破袭战、奇袭战、伏击战、捕捉战，零星消灭几个或一个班的敌人，积小胜为大胜，扩大了港九大队威慑力，积累了开展“城市近郊游击战”的宝贵经验。

（四）战略相持阶段的反“扫荡”斗争和海上游击战

1.开展反“扫荡”斗争。港九大队的迅速发展，频频出击，使日军为之震惊。日军为了确保香港“中转站”“补给站”安全，持续推行“强化治安运动”。从1943年春开始，先后对西贡、沙田、沙头角、上水、大埔、元朗等地区进行“清剿”“扫荡”。面对日军强大攻势，港九大队依然坚持出击、大力发展。例如，1943年8月，在副队长刘锦进带领下，沙田短枪队在九龙新界咸矿山设伏，活捉日本高级特务东条正芝等3 人，日军甚为震动。1943年春夏以后，港九大队进一步发动和组织群众，巩固抗日游击根据地，发展新区。广大农民、渔民和城市青年踊跃参加部队。港九大队以各地区短枪队为基础，先后建立了沙头角中队、海上中队、西贡中队、元朗中队、大屿山中队和市区中队。发展成为拥有5 个地区中队、1 个海上中队、2 个长枪中队和1 个直属中队约800 人的抗日武装队伍。1943年12月2日，根据中共中央指示，广东人民抗日游击总队改为广东人民抗日游击队东江纵队（简称东江纵队），并号召全军乘胜前进，广泛开展游击战争，扩大游击区，壮大我军力量，迎接反攻的到来。1944年，日军各种规模的“扫荡”月月都有，仅5月就多达8 次，上半年进行了两次出动兵力1000 人以上的“大扫荡”。港九大队按照纵队号召，开展杀敌、扩军竞赛。1944年8月17日，延安《解放日报》刊登《东江纵队威震港粤》一文，报道了东江纵队1944年上半年的战绩：“与日伪军进行较大的战斗148 次，攻克日伪军据点10 个，破坏公路377 里，铁路70 里，桥梁11 座，毙日军440 人，伪军560 余人，俘日伪军764 人，伪军反正144 人。东江纵队像一把钢刀插入华南敌后，威震港粤。”

2.开展海上游击战。日军占领香港后，把香港作为支持太平洋战争的重要交通枢纽，开辟了从广州至香港经汕头到台湾的海上运输线，大亚湾、大鹏湾和九龙半岛东部海域及大屿山、内伶仃洋海域是日军海上运输必经的海道。东江纵队为控制大亚湾、大鹏湾一带海域，破坏日军运输线，于1942年扩编组建了护航大队和港九大队海上中队两支海上部队，相互配合策应，开展海上游击战。同时，活跃在珠江口海域的港九大队大屿山中队、元朗中队均建立了海上小队，开展海上袭扰作战。至抗战结束，三年多的海上游击战，“土海军”取得了一系列战绩。东江纵队司令员曾生、政委尹林平高度评价：“护航大队和港九大队海上部队驰骋在南海之滨，勇敢地以小船攻打敌人大船，多次取得击沉或俘获敌船、全歼敌人的重要战果，使大亚湾和大鹏湾成为我军的内海，应予以高度赞扬。”

（五）开展国际反法西斯统一战线斗争

中共武装深入港九后，通过控制港岛南海海岸线，直接为盟军提供情报、救援等支持，与英美等国结成国际反法西斯统一战线，切实践行了1943年12月东江纵队在成立宣言中所宣告的：“我们坚决拥护国际反法西斯统一战线，并以无限忠诚与各盟邦及国际友人密切合作”，“共同完成打倒日寇的任务”。

1.抢救被敌俘虏的国际友人。香港沦陷后，日军将盟国的军人、政府文员、市民、妇孺等（除一部分管理市政卫生的官员和银行职员暂留用外）以及印度兵，分别囚禁于港岛内五个集中营。由于最初日军对被囚禁的盟国人士监视不严，陆续有军人和官员逃出，得到港九大队营救，转移至大后方。1942年7月，英国国防部成立英军服务团，与东江游击队展开合作，共同营救困港人员。港九大队专门成立国际工作小组，黄作梅任组长，潜入港九市区开展营救工作。至1943年8月，因受国民党当局干扰，合作中断。但之后，东江纵队仍主动向困港盟国人士提供援助和便利。1946年2月19日，香港《华商报》刊登黄作梅撰写的《东江纵队营救国际友人的统计》，据不完全统计，营救英、美、印、俄、丹麦、挪威、菲律宾等国人员89 人①广东省档案馆编：《东江纵队史料》，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1984年，第683 页。。英军服务团负责人赖特上校向东江纵队表示：“如果没有你们的帮助，我们是不会做出什么工作来的。”②广东省档案馆编：《东江纵队史料》，第697 页。

2.营救盟军飞行员。香港因其战略地位重要，是盟军在中国空袭打击的重点。多名美军飞行员及机务人员在香港上空被击落，均由中共武装妥善救护并转移。包括：1944年2月11日被击落的美国十四航空队飞行员克尔（Lt.Donald W.Kerr）中尉；5月26日被击落的的美国十四航空队勒夫哥（William Lefkoe）中尉、拉忽累尔（G.Laveerll）中尉、沙克（Rolerld Shoak）上士、康利（D.Conleg）上士、艾利斯（H.Ellis）上士；1945年1月16日被击落的美国十四航空队飞行员伊根（J.Egan）中尉和美军第三舰队飞行员克利汉（M.J.Grehan）少尉，等等。1984年4月，时任美国总统里根来华访问，在复旦大学发表演讲指出：“40年前，我们曾和你们并肩抗敌。有些飞行员在中国上空机毁人伤，你们救了他们很多人的命。”

3.进行军事情报合作。由于国民党当局的信息封锁，同盟国方面一直不知道香港地区有抗日力量的存在。1944年2月，克尔（Lt.Donald W.Kerr）中尉被营救后，东江及香港地区中共武装力量引起在华美军司令部的高度重视。7月，美国《美亚杂志》发表题为《东江纵队与盟国在太平洋的战略》一文，指出国民党军队“挡不住日军打通粤汉线的进攻”，因此，美军必须“加强与华中、华南敌后作战的游击队建立密切的工作关系”。10月7日，美军派代表欧戴义（Dr.MdrrillS.Ady）到东江纵队司令部，要求与中共合作，建立电台，收集日军情报和气象资料等。9日报请中共中央后，周恩来13日回电：“你们与欧博士谈话可表示欢迎合作。关于建立电台、搜集情报、侦察气象、训练爆破可以答应。如有其他要求，可先电延安请示。”按照指示，东江纵队设立了联络处，作为特别情报工作部门，任命袁庚为处长，主管情报搜集和对美情报合作，情报人员逐渐发展到200 余人。东江纵队向美国十四航空队和在华美军司令部提供了一系列重要情报，得到十四航空队陈纳德将军、在华美军司令部以至美国政府的赞誉，被认为是美军在“东南中国最重要的情报站”，所提供的情报被认为“在质与量都非常优越”，“对美国战略部队在中国组织的成功有着决定的贡献”。

（六）抗战胜利，撤出港九

1945年8月9日，美军在日本长崎投下第二颗原子弹，同日，毛泽东、朱德命令八路军、新四军向日军发起大反攻。10日，日本政府向盟国发出乞降照会。11日，东江纵队坚决执行朱总司令命令，向各队发布紧急命令，动员全体军民开进附近敌占据点，解除日伪武装。同日，东江纵队向日军发出通牒：即刻解除武装，在指定地点集合向我军投降。14日，中共广东区委发出紧急指示，命令各抗日纵队集中主力并动员民兵向日伪军全面进攻。15日，日本投降，朱德总司令给侵华日军最高指挥官冈村宁次的命令中指出：“在广东的日军由你指定广东的代表至华南抗日纵队东莞地区，接受曾生将军的命令。”19日，港九大队解放大屿山全岛。20日，港九大队突入新界元朗，日宪兵队长率日军宪兵及伪警察局长投降。8月25日，港九大队大屿山中队进驻长洲岛，接受日军、伪警队、伪宪查50 余人投降。8月下旬，新界大埔日军宪兵队长及若干日军携械向港九大队沙头角中队投降。港九大队西贡中队攻击西贡拒降日军，解放西贡。港九大队元朗中队利用政治攻势迫使驻洪水桥日军投降。9月16日，香港举行受降仪式，英国再次接管香港。但由于英军兵力不足，暂时只能控制港九城区，一时治安紊乱、百废待举。港英方面向东江纵队表示，希望港九大队暂缓撤离香港，协助维持治安。9月下旬，港九地区社会秩序已回复正常状态。9月28日，港九大队发布《东江纵队港九独立大队撤退港九新界宣言》，撤离香港。

中国共产党领导香港抗战三年零八个月，战绩辉煌，贡献斐然。1944年6月22日，八路军参谋长叶剑英在延安对中外记者参观团的谈话中指出：“华南敌军约三个半师团，两个独立旅团，合计四个半师团八万人，其中五十七师团在广九铁路沿线，由我游击队抗击其百分之七十。”7月5日，中共中央军委发东江纵队和琼崖纵队全体指战员的电报中指出：“你们在华南沦陷区组织和发展了敌后抗战的人民军队和民主政权，至今已成为广东人民解放的旗帜，使我党在华南政治影响和作用日益提高，并成为敌后三大战场之一。”1944年7月，美国《美亚杂志》发表《东江纵队与盟国在太平洋的战略》一文，指出东江纵队是“纪律良好，经验丰富及获得地方居民及国外爱国团体支持的一支强大的军队”，“其游击队员在‘新界’与九龙一带作战，并能随便出入于香港城”①中共惠阳地委党史办公室编：《东江党史资料汇编》第3 辑，1984年，第255 页。。

二、中国共产党领导香港抗战历史被“虚无化”的现实表现、重点问题以及恶劣影响

香港回归前，在港英政府正式纪念二战的各项活动中，无论是光复纪念碑还是抗战阵亡将士名单，都将港九大队的烈士有意忽略。对于港九大队的抗战事迹，除乌蛟腾村外，均未被提及。1951年，乌蛟腾村村民集资建立了抗日英烈纪念碑，成为香港回归祖国前，唯一彰显中共领导香港抗战历史的纪念设施。之后，此举还遭到港英政府追查。1989年1月23日，在港九大队老战士联谊会的推动下，西贡斩竹湾抗日英烈纪念碑正式揭幕，碑文铭刻有“溯自日本法西斯主义者悍然侵华……发动太平洋战争，香港同胞陷于水深火热之中……港九游击大队成立矣”，“三年零八月之艰辛岁月中，游击战士活跃在崇山峻岭……肃匪锄奸，克敌制胜，营救文化精英，支援盟军作战，丰功伟绩，举世称颂”等语，港九大队的事迹才开始在香港社会传播。

1997年7月1日，香港回归祖国，四百多名分散各地的港九大队老战士会聚香港欢庆回归。同年中秋节，香港首任行政长官董建华在香港礼宾府接见了老游击队员代表，高度赞扬港九大队所做的贡献。会见后，特区政府行政署要求代表提供港九大队烈士名单。1998年10月28日，香港特别行政区政府在大会堂举行隆重的“原东江纵队港九独立大队阵亡战士名册安放仪式”，行政长官董建华亲自把港九大队115 名烈士名册，安放在大会堂纪念龛内。同日，特区政府正式宣布“东江纵队港九独立大队是香港沦陷期一支正式的武装部队，在保卫香港的战斗中作出了重大贡献”。历史的真相终于进一步得以还原。

但一直以来，香港各方面很少提及中共对港九大队的领导，仅指出：港九大队“队员中大部分是本地人士，尤以新界人士居多”；港九大队是“一支坚强的本土游击队”。至今，国内各网络百科对“港九大队”词条的定义为：“是一支由香港新界原居民子弟在广东人民抗日游击队东江纵队领导下组成的游击队”，忽视了港九大队的骨干领导力量受中共委派由内地入港的事实。特别是近年来，反中乱港势力以港九大队历史为“靶子”，开展意识形态领域“颜色革命”，企图颠覆、抹黑中国共产党领导香港抗战历史，“虚无化”的重点主要有以下三个方面：一是妄称中共利用抗战契机在香港“死灰复燃”，否定中共一直以来经略香港的历史事实，宣称中共利用抗战乱局，在香港“死灰复燃”，游而不击、坐享“红利”，楔入“东江纵队驻港办事处”等机构，时至今日还在发挥作用。二是妄称港九大队是一支香港本地自卫武装，其成员并无共产主义理想信念，港九大队也并不强调中共领导、强化部队政治建设甚至并非中共领导。通过所谓口述历史，宣称曾有东江纵队在新界招募的人员承认，加入部队并不是为了支持共产主义。英军服务团人员曾暗中观察港九大队的政治宣传，发现关于意识形态的教育内容不多，并以港九大队队员在英国殖民地出生、部分队员供奉观音像等所谓“证据”，宣称港九大队“成员是英籍人士”“与中共没有关系”。三是妄称“香港义勇防卫军”是香港抗战中唯一的华人武装力量。大肆宣扬“香港义勇防卫军”是香港本土武装，虚构其抗战“功绩”，鼓吹“本土主义”。

“隳人之枋，败人之纲纪，必先去其史。”①［清］龚自珍：《定庵续集》卷2《古史钩沉二》。将中国共产党领导香港抗战的历史虚无化已经造成了一系列负面影响。比如，2019年9月17日，香港乌蛟腾抗日烈士纪念碑遭不法分子涂污，碑文所记载的抗日史实成为港独分子所谓的“送中罪证”，碑文所纪念的人民英雄成为港独分子所谓的“送中烈士”。“港独史观”“恨国史观”成为香港历史教育毒瘤，动摇民族根基。香港考评局人员在网络媒体爆出“没有日本侵华，哪有新中国”等荒谬言论。②高仁、郝寿：《考评局高层黑手遮天》，《大公报》2021年5月14日。香港中学文凭考试（DSE）历史科考试选择性提供涉日历史材料，诱导考生“日本为中国带来利多于弊”③姬文风、高钰：《无视侵华暴行，只提日援问“利弊”》，《文汇报》2021年5月15日。。香港初中中国历史教科书引用西方历史学者言论，批评林则徐禁绝英对华鸦片贸易不顾大局、做法轻率。④唐晓明：《中史课本毒过鸦片，教育局需拨乱反正》，《大公报》2021年5月2日。

三、正视中国共产党领导香港抗战的历史作用，旗帜鲜明反对历史虚无主义

历史就是历史，历史不容虚无。围绕相关针对中共领导香港抗战的历史虚无主义，应着重从以下三方面批驳，以正视听。

（一）香港具有光荣革命传统，自中共建立初期至太平洋战争爆发前，党组织建设或党员活动始终没有中断，为之后中共领导香港抗战奠定了坚实基础

中共成立后，将开展工人运动作为工作重点之一，在香港发展党员，领导工人运动。1922年香港海员大罢工，是中共成立后第一个工人运动高潮的起点。1925年至1926年，中共领导发动省港大罢工，震惊世界。1927年南昌起义部队在潮汕失败后，重病中的周恩来即是被送往香港养病，由广东省委派人照顾并在之后从九龙乘船赴上海党中央。⑤金冲及主编：《周恩来传》，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08年，第169～173 页。1927年12月广州起义失败后，中共中央将广东省委机关改设在香港，并相继成立中央驻港特科机关、香港市委。之后，广东省委屡遭破坏，广东以及香港党的工作领导机构也历经广东临委、两广省（临）委、两广临工委、香港工委等数次变更，至1934年9月17日，香港工委被港英政府警探查抄，广东省级党的领导机关被彻底破坏。但即使在革命活动“沉寂”（香港市委书记吴有恒给中共中央的报告中语）的情况下，香港“海员方面仍保存几个人的支部”⑥中央档案馆、广东省档案馆编：《广东革命历史文件汇集：中共香港市委文件（1938—1941）》，1987年，第250 页。；1933年福建事变失败后，中共也派出潘汉年、宣侠父等党员，来港作第19 路军将领及国民党抗日反蒋派人物统战工作；⑦曾庆榴：《走出历史的困谷：广东一二九青年的群体走向与党组织的重建》，北京：中共党史出版社，2001年，第105～106 页。遵义会议后，潘汉年离开长征队伍，转赴香港，设法打通与共产国际联系；1935年3月，中共驻联共代表团派胡兰畦赴港作抗日救国联合战线工作，参加“民族革命大同盟”活动，直至1936年离港。⑧《胡兰畦回忆录》，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87年，第284 页。1936年四五月间，中共北方局派遣人员在港组织群众运动、建立组织、发展党员。11月，正式成立香港第一个党支部。⑨曾庆榴：《走出历史的困谷：广东一二九青年的群体走向与党组织的重建》，第167 页。12月，建立了下辖四个支部的中共香港工作委员会和一个海员支部。⑩中央档案馆、广东省档案馆编：《广东革命历史文件汇集：中共香港市委文件（1938—1941）》，第253 页。至1937年四五月间，香港全市有党员70 人左右。⑪中央档案馆、广东省档案馆编：《广东革命历史文件汇集：中共香港市委文件（1938—1941）》，第255 页。1937年，中共香港市委成立，吴有恒任书记，全港有党员120 名①中央档案馆、广东省档案馆编：《广东革命历史文件汇集：中共香港市委文件（1938—1941）》，第261 页。。海员支部改组为香港海委。1937年12月17日，中共中央长江局提出，香港是“国际宣传及华侨运动的中心地区”，应加强党在那里的工作，旋即派廖承志、潘汉年以八路军代表名义到香港公开活动。②童小鹏：《风雨四十年》第1 部，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1994年，第151 页。1938年1月，香港八办正式成立。10月广州失陷后，香港市委改组为粤东南特委（设香港、九龙两区委）。香港党组织作为广东省委所辖除琼崖外规模最大、历史最老的党组织，动员了70%的干部③中央档案馆、广东省档案馆编：《广东革命历史文件汇集：中共香港市委文件（1938—1941）》，第270 页。到东莞、惠阳、宝安、南海、顺德等地开展游击战争，输送干部党员到其他各地开展党的组织工作。以此为基础，太平洋战争爆发后，很多熟悉香港情况的党员干部都返港开展游击战争。

从大革命时期、土地革命战争时期、抗日战争初期，中共在香港的曲折历史可以看出，中共在香港活动早、历史长、组织规模大。在外敌入侵的情况下，中共毅然组织抵抗，亦有实力组织抵抗，而并非有人妄称的利用日军侵港“死灰复燃”。据港九大队老兵回忆，中共1937年就开始恢复香港长洲岛的工作，发展青年组织。1941年12月8日，港英政府撤出了长洲所有政府人员，关键时刻中共长洲地下党组织利用原有基础，组织民间武装自卫队维持社会秩序，保卫人民群众的财产安全。18 天后，驻港英军投降，中共长洲组织抓紧搜集枪支弹药，将其运至九龙半岛的元朗山区，建立起六七十人的抗日武装。1942年，鉴于长洲是一个孤岛，中共游击队撤出长洲，转移至大屿山撤出长洲前，中共布置了秘密情报人员。④邱逸、叶德平：《战斗在香港：抗日老兵的口述故事》，香港：中华书局，2014年，第171～198 页。

（二）港九大队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抗日武装，始终坚持党的领导，加强政治建军

鉴于敌后游击战争的特殊形势和中共与国民党、英美盟军之间的关系，中共东江抗日武装建立伊始，便以民众自卫武装形式出现。在部队内部，除党员外，并不知晓部队隶属中共领导。随着形势发展变化，1943年7月10日，广东人民抗日游击总队政委尹林平致电中共中央南方局、周恩来，报告当时的情况，“我们虽始终以人民立场出现，但英、敌、顽三方对我们的关系都确切了解”，“我队面目公开对实际活动无碍”。⑤中央档案馆、广东省档案馆编：《广东革命历史文件汇集：中共香港市委文件（1938—1941）》，第267 页。8月23日，新华社通过延安《解放日报》发表《国共两党抗战成绩的比较》和《中国共产党抗击的全部伪军概况》，第一次公开港九铁路地区中共领导的抗日游击队抗击日伪军的事实。9月5日，广东人民抗日游击总队下发《望英楼（“总队部”代号）、凌云阁（“政治部”代号）关于目前形势与工作的决定》，要求“加强队内阶级教育，向全队公布我们是中共领导的部队（对队外暂不公布）”⑥中央档案馆、广东省档案馆编：《广东革命历史文件汇集：广东人民抗日游击队文件（1941—1944）》，第198 页。。9月20日，周恩来电示：“东江纵队为中外共知的中共游击队”，“只有共产党领导的游击队，才能在敌后存在和发展”。⑦深圳市史志办公室：《中国共产党深圳历史》第1 卷，北京：中共党史出版社，2007年，第145 页。12月2日，东江纵队正式成立，公开发表《东江纵队成立宣言》，指出“中国共产党是中华民族与中国人民的救星”，“我们东江子弟兵能够坚持敌后抗战，就是由于有共产党正确的政治主张作指导”，“我们全体同志一致热诚的拥护中国共产党的政治主张”，“更一致热烈的接受与拥护中国共产党的领导”，“我们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之下，为彻底解放中华民族而奋斗到底”！⑧中央档案馆、广东省档案馆编：《广东革命历史文件汇集：广东人民抗日游击队文件（1941—1944）》，第205～207 页。抗战胜利后，港九大队撤出香港，1945年9月28日在港岛广为散发《东江纵队港九独立大队撤退港九新界宣言》，指出“三年又八个月，我们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冒出生入死之险，不惜重大牺牲，救护盟邦人士，肃清土匪活动，破坏日伪统治，保卫人民利益，确实尽了我们应有的努力，并做出了许多成绩”⑨《东江纵队志》编辑委员会：《东江纵队志》，第716 页。。

广东人民抗日游击队第三大队、第五大队组织武工队入港之初，首先成立中共党支部，明确组织领导和人员分工，确立党的领导。⑩深圳市史志办公室编：《深圳党史资料新编》，第456～457 页。港九大队成立后，一以贯之坚持这一组织原则。例如，1942年，后任沙田短枪队队长兼税站站长的黄冠芳被指派带一个武工队到沙田区开辟游击区，上级首先明确指示：“你和刘黑仔、李棠3 人组成一个党支部，李棠任指导员，你任支部书记，又是特派员，刘黑仔当队长”①深圳市史志办公室编：《深圳党史资料新编》，第458 页。。港岛日伪军也普遍认为港九大队是中共武装。部分港九大队老兵口述回忆指出日军翻译称港九大队为“红军”②邱逸、叶德平：《战斗在香港：抗日老兵的口述故事》，第23 页。，伪宪查被俘虏后称游击队员为“红军先生”③深圳市史志办公室编：《深圳党史资料新编》，第472 页。。

港九大队在干部调配、党员发展、部队教育等方面非常重视部队政治建设。例如，1937年入党的彭泰农，曾任中共惠（州）博（罗）中心县委书记，1943年3月调入港九大队主抓政治工作。④民政部优抚安置司编：《著名抗日英烈和英雄群体》，北京：中国社会出版社，2015年，第345～346 页。由县委书记亲自负责政工部队，重视程度可见一斑。港九大队女战士余绿波，1942年4月15日参军，在港九大队副官处经组织考查后于1943年7月1日被批准入党。入党前，有党员代表党组织问她：“共产党好不好？”她回答：“共产党当然很好，但延安才有共产党，这里没有共产党，但我知道政训员黄高阳是共产党，因为他是从延安来的。”⑤林金枫主编：《漫漫荆途：文通成立60周年纪念文集（1939—1999）》，广州：文通学社编印，1999年，第113～117 页。可见港九大队在未公开中共领导的情况下，并未对党组织建设和党员发展有丝毫松懈，只是一般非党人员并不知情。在港九大队的政治教育安排中，开设有专门的训练班、整训班，开展整风运动，学习《红四军古田会议决议案》《生产爱民》《军队中的党》等内容。⑥中央档案馆、广东省档案馆编：《广东革命历史文件汇集、广东人民抗日游击队文件（1941—1944）》，第586 页。

以上文献和史实说明，港九大队自其前身入港至北上离港，始终把坚持中共领导放在部队建设第一位。不论是东江纵队成立前积极发展中共党员，还是公开中共领导后加强部队政治训练，都是依据形势任务加强政治建军的具体体现。国外维基百科释义：港九大队“直属于由中共南方局指挥的广东人民抗日游击队东江纵队”，是“中共游击队”。正如东江纵队司令员曾生多年后指出：“东江纵队的历史雄辩地证明：它是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以八路军、新四军为榜样建立和发展起来，由工人、农民、革命知识分子、港澳同胞和华侨爱国青年所组成，高举抗日旗帜，坚持团结抗战，坚持独立自主原则，在艰苦的抗战中发展壮大的人民抗日武装队伍。”⑦《东江纵队志》编辑委员会编著：《东江纵队志》，第18 页。

（三）港九大队是港英政府投降后，香港唯一的建制抗日武装力量。以外籍人员为主组成的“香港义勇防卫军”，经过18 天香港保卫战后，即随港英政府对日投降

1940年8月，蒋介石派海军少将陈策率领重庆军事使节团常驻香港。陈策向港英政府建议在香港组建华人义勇军，由英方提供武器装备乃至海、空支援，使之与正在华南敌后抗战的第七战区司令长官余汉谋辖下两军一起协同作战，保卫香港。然而，英方对“武装华人”之议向来猜忌甚深，组织香港华人义勇军一事被搁置下来。⑧莫世祥、陈红：《日落香江：香港对日作战纪实》，香港：三联书店，2015年，第29 页。

在18 天的香港保卫战中，港英政府共投入兵力：英军4000 余人、加拿大军队4000 余人、菲律宾士兵2000 余人、印度士兵2000 余人、香港义勇防卫军及武装警察2000 余人，共1.5 万余人，“量既单薄，质亦复杂，且多缺乏作战经验”。作战过程中，国民党驻港代表还“策动武装人员参加作战，协助防空；组织敢死队一千人，请求加入前线，抄袭敌后，与敌肉搏；派出加入特务警察人员前后一千四百余人，助其扑灭敌谍、汉奸与地方歹徒”⑨蒋耘、孙骊君：《陈策呈报军事参议院之〈协助香港抗战及率英军突围经过总报告〉》，《民国档案》2014年第3 期。。另有1938年坚守虎门要塞，因弹尽援绝被迫突围，退入香港新界英占区的国民党军五六百名官兵，被全部释放，配合英军参加防卫战斗。⑩莫世祥、陈红：《日落香江：香港对日作战纪实》，第85 页。1941年12月25日，随着港英政府对日投降，上述部队或投降或解散。

所谓“香港义勇防卫军”，即香港志愿防卫军团，又称“休斯兵团”。《港澳大百科全书》对“休斯兵团”的释义为：香港保卫战前临时组建的一支军队，1940年5月，香港政府为了加强对香港的防卫，将年龄超过55 岁的香港外籍人士组成一支临时防御队伍，参加香港保卫战。并以其第一任指挥官退伍军官休斯（Hughes）的名字命名。①《港澳大百科全书》编委会编：《港澳大百科全书》，广州：花城出版社，1993年，第73 页。英国人安东尼•比弗（Antony Beevor）所著《二战史》指出香港义勇防卫军“几乎全部由欧洲人组成”②［英］安东尼·比弗：《二战史》，海口：海南出版社，2015年，第18 页。。另有资料印证：1945年12月18日晚至19日凌晨的北角攻防战，是香港保卫战中比较惨烈的一战，坚守香港电力公司北角发电厂的就是香港义勇军团的一个骨干连，“连里的大多数士兵，是55 岁以上，经历过第一次世界大战的英国人和法国人”③莫世祥、陈红：《日落香江：香港对日作战纪实》，第113 页。；香港海防博物馆关于香港抗战的展览中所提及的香港义勇防卫军斯克沃尔佐夫中尉、白德中尉、巴斯托下士、伊尔森二等兵等均为外国人。④杨克林编著：《日本侵华图志·上海租界、香港的占领与统治》，济南：山东画报出版社，2015年，第255～257 页。以上都充分证明，香港义勇防卫军是一支主要由外国人组成的志愿武装，从兵力占比来看，也不可能成为香港保卫战的主要作战力量。个别“港独”组织刻意将“香港义勇防卫军”包装成“香港人军队”，宣称“当时的抗日战役几乎全由香港义勇防卫军上阵”⑤《参考消息》官方账号：《港媒：“港独”扮“香港义勇防卫军”演闹剧扭曲抗战史》［EB/OL］.https://baijiahao.baidu.com/s?id=1555741887510667&wfr=spider&for=pc，2017-01-06.，完全是对真实历史的刻意歪曲，是对相关各国反法西斯牺牲烈士的肆意亵渎。

在香港保卫战期间，1941年12月10日，香港《光明报》发表题为《战时香港之自助与外援：愿港政府与中国当局及华侨进一步合作》社论，指出“现在深圳附近，我游击队甚为活跃，使进攻大埔区之敌军大受牵制”⑥莫世祥、陈红：《日落香江：香港对日作战纪实》，第89 页。。文中所指，即中共游击队。港英政府投降后，对于港九大队能在香港坚持抗战，有老战士后来评价“一个客观原因，港九地区是国民党的真空地带”⑦深圳市史志办公室：《深圳党史资料新编》，第463 页。。不容否认，国民党政府的武装别动队也介入了香港沦陷初期的“省港大营救”，但“这种介入，对港九难侨不时表现为趁机敲诈勒索，对中共游击队和亲共文化人则故意骚扰和磨擦”⑧莫世祥、陈红：《日落香江：香港对日作战纪实》，第166 页。。在香港被日军占领的三年零八个月里，港九大队的活动范围遍布香港各地，与日伪军进行英勇作战，在香港城乡居民中享有较高威望，其实际控制的西贡等游击根据地治安井然有序，得到当地人的拥护。据《一九四三年军事工作总结提纲》统计，半年来战斗次数22 次；⑨中央档案馆、广东省档案馆编：《广东革命历史文件汇集、广东人民抗日游击队文件（1941—1944）》，第220 页。1944年2月26日《港九大队队部关于粉碎敌“扫荡”总结》⑩中央档案馆、广东省档案馆编：《广东革命历史文件汇集、广东人民抗日游击队文件（1941—1944）》，第321 页。指出，反“扫荡”期间，光华中队“抢救了国际友人”，明华中队发动“向粉岭袭击”，新华中队“在港大发传单”；《一九四四年上半年军事工作总结》统计，半年来战斗次数23 次，敌参战人数3000 人，我参战人数235 人⑪中央档案馆、广东省档案馆编：《广东革命历史文件汇集、广东人民抗日游击队文件（1941—1944）》，第551 页。。反观国民党所辖军事力量，这期间只有情报部门在港活动。军统香港区缩编为香港站，仅下辖4 个情报组、1 个行动组、1 个交通处和3 个电台；⑫胡元度：《香港情报英烈录》，《中外杂志》1985 第2 期。中统香港站的第三电台，1943年4月被日军破获，前后被逮捕26 人，损失惨重。⑬莫世祥、陈红：《日落香江：香港对日作战纪实》，第262 页。英美盟军在港情报活动，主要依托港九大队情报网络进行。以上史实充分证明，日军侵占香港三年零八个月的历史，是中国共产党领导香港抗战的历史，中共领导下的港九大队，始终处于与日伪军直接作战的第一线，是唯一在港的建制抗日武装力量。

结语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要警惕和抵制历史虚无主义的影响，坚决抵制、反对党史问题上存在的错误观点和错误倾向。在谈到苏联共产党垮台的教训时，他深刻指出，“全面否定苏联历史、苏共历史，否定列宁，否定斯大林，搞历史虚无主义，思想搞乱了，各级党组织几乎没任何作用了，军队都不在党的领导之下了。最后，苏联共产党偌大一个党就作鸟兽散了，苏联偌大一个社会主义国家就分崩离析了。这是前车之鉴啊”！①习近平：《论中国共产党历史》，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21年，第5 页。

中国共产党领导香港抗战的历史是中华民族共同的集体记忆和历史符号，是联系香港民众与我党我军历史情感的重要纽带，是增进香港民众对党和国家政治认同、历史认同的宝贵资源和重要载体。西方反华势力与港独势力相勾连，以历史虚无主义为武器，颠倒黑白、篡改历史，就是想妄图切断这一重要纽带、颠覆国家历史认同。由此可见，中国共产党领导香港抗战历史事关国家意识形态安全，事关“一国两制”法理基础。作为反“港独”分裂斗争的一项重要内容，必须旗帜鲜明地反对围绕中共领导香港抗战问题刮起的历史虚无主义“邪风”，激浊扬清、正本清源，还历史以本来面目，以此促进香港人心回归，维护国家主权和意识形态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