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中国古代文人的仕与隐

2021-11-28 01:23张江梅张旭
魅力中国 2021年51期
关键词:归隐世俗文人

张江梅 张旭

(唐山工业职业技术学院,河北 唐山 063000)

一、引言

古人大多认为光宗耀祖的唯一途径是读书做官,考取功名利禄,入朝为官,即入仕。儒家主张的“学而优则仕”是我国封建社会知识分子根深蒂固的教育理念,而相对应的,古代文人们推崇的另一条安身路径是归隐,他们追求思想自由,不愿趋炎附势,不愿委曲求全,不愿与世俗同流合污,甘愿隐居山林乡野,固守着自己的精神家园,这是中国历史上的一个独特现象。“进则朝廷庙堂,退而江湖山野”,“进则兼济天下,退则独善其身”,入仕还是归隐一直是中国古代文人心中最强烈的挣扎与纠结,在入仕与归隐的艰难取舍中,成就了中国文人精神追求的一桩桩美谈。

二、仕与隐

仕与隐是中国古代文人永恒的人生主题,是一对难解的矛盾。中国读书人在骨子里还是向往入仕的,他们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为人生目标,胸怀国家和百姓,积极入世,希望建功立业,承担起对社会、对国家的责任。然而官场如战场,不可能飘逸洒脱地完全不掺杂世俗的东西,廉洁奉公的清官不是那么好做的。注重精神追求的中国文人们是不能安然游刃于你来我往、觥筹交错的官场角逐的,在他们的心里怀抱着一种崇高的人文理想和笃定的道德操守,在他们的心里隐的地位要远远高于仕。隐是出世的,是思想道德上的圆满,而仕是入世的,虽也有济世之功,但难免世俗,让文人们不屑,他们向往过一种超脱凡俗、与世无争的生活,保持心灵的自由与清洁,这就是中国文人的隐逸情结。

仕与隐的情状可以分为五种:完全入仕、完全归隐、先仕后隐、先隐后仕、半仕半隐。

(一)完全入仕

中国古代兼具文学家、政治家之称者入朝为官走上仕途的举不胜举,他们一生致力于建功立业,匡扶国家社稷。

如三国时期魏国政权的奠基人曹操,在开始走上仕途时就试图用比较严格的法律改变当时权豪横行的情况。至其掌握政权官至丞相后,推行屯田,兴修水利,实行盐铁官卖制度,全面推行抑制豪强的法治政策,从政治、军事、经济各方面对社会经济的恢复和经济的整顿起了积极作用。毛泽东称赞“曹操是了不起的政治家、军事家,也是个了不起的诗人…曹操统一中国北方,创立魏国”。曹操不失为一个文学家,他的诗作广为流传,被称为“建安风骨”。《观沧海》《短歌行》《龟虽寿》等诗篇历来被作为激励学子们奋进的励志之作,影响深远。

又如北宋著名的政治家、文学家王安石,官至相位,主持变法,成效显著,推动了社会经济发展,人民负担减轻,呈现了百年来不曾有过的繁荣景象。在文学上,王安石无论诗、文、词都有杰出的成就。被列为“唐宋散文八大家”之一。并推动了诗文革新运动。王安石把文学创作和政治活动密切地联系起来,强调文学的作用首先在于为社会服务,强调文章的现实功能和社会效果,主张文道合一。他的散文揭露时弊、反映社会矛盾,具有较浓厚的政治色彩。

(二)完全归隐

真正的归隐具有完全融入自然的隐士品格,无论什么情况下都不会出仕。隐士的基本特点是鄙视富贵、安贫乐道、清高孤介,因此受到社会的广泛尊崇。

如北宋著名隐逸诗人林逋,隐居杭州,泛舟西湖,结庐孤山,遍游寺庙,与高僧诗友相往来,“以梅为妻,以鹤为子”,人称“梅妻鹤子”,终生不仕不娶,自谓:“然吾志之所适,非室家也,非功名富贵也,只觉青山绿水与我情相宜。”他作诗随就随弃,以湖山为伴,相传20 余年足不及城市,布衣终身,陪葬的只有一只端砚和一支玉簪。

又如商末孤竹君的两位王子伯夷、叔齐,独行其志,耻食周粟,隐于首阳山饿死,其气节广为褒扬和传颂。孔子说:“伯夷叔齐……奋乎百世之上,百世之下,闻者莫不兴起也,非圣贤而能若是乎!”

(三)先仕后隐

出仕为官后,因为对官场不满而解冠归隐,最终向往独立自由,复返自然。

如“不为五斗米折腰”,最终“采菊东篱下”的东晋诗人陶渊明,被誉为“隐逸诗人之宗”、“田园诗派之鼻祖”,“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误落尘网中,一去三十年。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开荒南野际,守拙归园田……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他把入仕看作囚困“樊笼”,对社会官场的虚伪黑暗有着极清醒的认识,不愿和腐朽的统治集团同流合污,毅然归园田居,忘情山水,栽种五柳,荷锄耕田,采菊东篱,过着桃花源般的诗意生活。他的隐逸不是消极地逃避现实,而是坚守高洁、旷达闲适、恬淡洒脱,具有深刻的批判社会现实的积极意义,受到世人景仰。

又如唐代诗人李白,他蔑视封建等级制度,不愿阿谀奉迎,也不屑于沉浮世俗。他渴望个性的自由和解放,现实的黑暗使他理想幻灭,意气风发入朝,后理想破灭,飘然而去,漫游山水间,纵酒狂歌,寻仙学道,到山林、仙境、醉乡中去寻求他的理想和自由,把美好的大自然作为理想的寄托、给后世留下了一句:“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其对社会愤怒抗争的叛逆精神溢于言表。

(四)先隐后仕

由“隐”而“仕”,展示济世之才。

如三国时期蜀汉丞相诸葛亮,先隐居隆中“躬耕陇亩”,后刘备三顾茅庐,出隐入仕,联合东吴孙权于赤壁之战大败曹军,辅佐刘备在成都建立蜀汉政权,成为一代名相,其《出师表》析理透辟,真情充溢,感人至深,入选为义务教育语文教科书中。

又如商末周初,周朝开国元勋,渭水垂钓的大隐太公望姜子牙,集八十年隐居之智慧,“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由“隐”而“显”,登坛拜相,辅佐周王,消灭商纣,平定内乱,开疆扩土,成就了周朝大业。

(五)亦仕亦隐

在中国文人中,很多人是亦官亦隐的,常言道“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可谓大隐于朝。看破红尘而隐居于山林,突出的是形式上的“隐”,而真正达到物我两忘心境的,反而是能在世俗的城市中排除嘈杂的干扰,自得其乐,这才是真正的大隐。既与现实政治保持密切的联系,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还可以为国家为百姓做好事,为社稷苍生贡献自己的力量;又努力摆脱官场的羁绊和控制,游离于现实政治之外,在物欲横流的世俗人生中守护着心灵深处那片只属于自己的精神家园,不被外物所役,保持个人的独立和自由,形成了一种颇为圆通的处世心态与行为方式---亦官亦隐,身官而心隐。在这种“亦官亦隐”的模式下,承担社会责任与追求个性的自由人格的独立,不再是互相排斥的两极,而使两者得到了相辅相成的融合。

如北宋政治家、文学家苏轼,为官时革新除弊,一心为民,心怀天下,因法便民,西湖上的“苏堤春晓”,惠州的“两桥一堤”……,所到之处,政绩斐然。而被贬时,又能隐居山水间,开垦荒地、咏唱江山,感怀英雄,在困境中泰然自若地找到生存之路,不仅没有放弃对生活的希望,反而从悲伤中走了出来,还呐喊出了千古名句:“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把苦难当成了人生的淬炼,把穷日子过成了人间天堂,谁也挡不住天才的光芒。被贬黄州,却写下了《赤壁赋》、《后赤壁赋》和《念奴娇·赤壁怀古》等千古名篇,真正做到了一生保持着泰然的姿态,超然脱俗,绝世独立。尽管苏轼的一生命运多舛,但是我们可以发现,苏轼仿佛是打不倒的不倒翁,因为他真正参透了生命的真谛和人生的意义,能够清醒地正视真实的人生,虽然因耿直而被贬,虽然因坚持真理而遭算计,但是他始终坚守着旷达乐观的人生态度,既有儒家的君子固穷的坚毅精神,经时济世的用世情怀;又有道家的轻视有限时空,超然物外,顺应自然;还有禅宗的以平常心对待一切变故,看取当下,随缘自适。苏轼把封建社会中文人的两种处世态度用同一种价值尺度予以整合,进退自如,宠辱不惊。他的一生被肯定,又被排挤,被重新启用,又被算计,来往于京城和北宋的各个角落,在每一个到过的地方都留下了千古诗篇,他的人生就像一首动人的长诗。

三、结束语

真正的贤士是会积极投身于社会中,主动担当起社会责任的,“如欲平治天下,当今之世,舍我其谁也?”。国家危难之际,敢于舍身官场,力挽狂澜,“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即使处于人生低谷,也不消沉放弃,依然心系国家和百姓,“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无论社会是清是浊,不孤芳自赏,更不消极避世,空留清高美名。既能获得世俗之悦,又可体会隐逸之乐,就像苏东坡,比起乱世归隐者,这样的文人更值得敬佩,这才是中国文人该有的气概和精神境界!

时代不同了,隐已不再提倡,应该对传统的仕隐观念进行重新定位,仕与隐的矛盾已不复存在,与时俱进的当代文人,读书考文凭用途很广泛,做官是少数,入仕并非是唯一追求,他们有更现实、更多元化的目标,甚至认为归隐太迂腐曲折,太消极了。诚然,有识之士若要有所作为,大有用武之地,关键在于如何把握机遇去直挂云帆济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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