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苏区时期中国共产党获取农民政治信任研究

2021-11-28 07:56刘馨雨王文浩
萍乡学院学报 2021年5期
关键词:中央苏区信任革命

刘馨雨,王文浩

中央苏区时期中国共产党获取农民政治信任研究

刘馨雨,王文浩

(武汉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2)

中央苏区时期,党的工作重心从城市转入农村,为了在传统农村的宗法社会中寻求生存和发展,其首要任务就是广泛团结农民群众,获取广大农民的政治信任。为此,中国共产党通过权益保障、政治鼓动和文化感召等方式,从物质层面到政治层面,再到精神层面,切实维护农民群众的合理权益和正当利益,引导广大农民树立正确的政治认知,并重塑农民政治信任的文化环境,使农民群众与中国共产党在思想观念上达成了高度一致,由此获取了广大农民对中国共产党的政治信任,为后来的革命发展奠定了坚实基础。

中央苏区时期;中国共产党;农民;政治信任

1927年国民革命失败后,中国共产党从城市转入乡村发展,开展土地革命,相继建立了多个革命根据地。1929年,毛泽东、朱德等率领红四军转战赣南、闽西,经过长期的艰苦斗争,开辟了中央苏区。学界关于中央苏区的研究成果颇丰,但疏于讨论中国共产党从城市转入乡村发展过程中,争取新的依靠力量——农民群众政治信任的具体实践。本文将中央苏区时期中国共产党何以获取农民政治信任作为研究对象,分析该时期农民群众信任并跟随中国共产党走上革命道路的历史逻辑。

一、权益保障——维护农民合理权益和正当利益

从彼此陌生到建立信任关系的重要一环,即是要满足对方的切身利益要求,解决实际问题。毛泽东在《关心群众生活,注意工作方法》一文中,提出只有满足了群众的需要,才能成为群众拥护的组织者,也才能动员广大群众参加革命战争的观点,要求全党干部直面群众的实际生活问题,并加以解决[1]137。中央苏区时期,中共充分保障农民群众土地权益和参政权利的实现,领导广大农村妇女伸张权益,逐步实现自身解放,从而建立起与农民群众的良好信任关系。

一是通过土地改革,保障农民的土地权益与经济利益,树立党的良好形象,并调动其革命积极性。毛泽东所著《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一文,对贫农“上无片瓦,下无插针之地”的生活窘况进行了描述与分析[1]20,深刻认识到土地对农民的重要意义。1928年,中共六大通过的《土地问题决议案》提出“土地革命是中国革命的主要内容”的命题[2]329,并对中国农村社会的土地问题作出具体分析。在旧式土地所有制下,中国绝大部分肥沃的土地集中在地主阶级手中,而土地日渐集中的进程,也是无地和少地的农民逐渐增多,且渐次贫困的过程。包括绝对无地的佃农、所拥有土地太少需要承租地主土地的半佃农,以及虽拥有少量土地,但仍需做其他工作补贴耕田不足的自耕农在内的广大农民,始终处于被剥削压迫的弱势地位。同时,货币经济关系在中国农村社会逐渐发展,使得自给自足的自然经济难以满足广大农民对金钱的需要,且多数农民每年亟须借贷以购买消费品和生产资料,为农村“高利贷资本发达”创造了条件。高利贷与商业资本对农民的压迫与土地使用关系上的剥削相勾结,往往“一个人兼做地主和商业资本家及高利资本家”[2]334–335,构成了封建式和资产阶级式剥削并存于农村社会的图景。鉴于这种情况,中共首先通过一系列土地法令推动土地改革,保障广大农民的土地权利。1928年制定的《井冈山土地法》规定“没收一切土地归苏维埃政府所有”[3]361,并以“人口”和“劳动力”为数量标准,进行土地分配,扭转了封建土地制度下农民的积弱态势。1929年制定的《兴国土地法》提出“没收一切公共土地及地主阶级的土地”的要求[3]364,相较于《井冈山土地法》更注重农民切身利益,更能调动广大农民的积极性。1931年制定的《中华苏维埃共和国土地法》对于土地的分配方式作出进一步规定,力图克服平均主义,更加契合农村实际与农民需求。

二是保障广大农民参政权利,畅通参政渠道,为农民“当家作主”提供平台,厚植农民群众对中共的信任。宗法封建势力盛行的农村社会,传统宗族几乎垄断着农村的政治权力,甚至可以动用私刑。面对此种境况,为保障农民群众的参政权利,中共通过颁布法律条令,构建法律体系,为广大农民实现选举权与被选举权提供保障,并通过组建农民协会、成立群众法庭等形式,拓宽农民群众的参政途径。1927年《苏维埃临时组织法》指出,苏维埃“政府机关的委员,及一切服务的人员中,差不多百分之九十都是由工厂和乡下来的工农分子”组成[3]4–5,并厘清了苏维埃与资产阶级法权下所谓民主选举的根本区别,强调建立真正民主的苏维埃,充分实现人民群众选举权与被选举权的重要意义。1931年,中华苏维埃共和国成立,同年颁布的《中华苏维埃共和国宪法草案》明确规定,居住在中华苏维埃共和国领土内的年满十八岁者,无论宗教民族的区别,都享有选举权和被选举权,并对苏维埃各级组织的人员构成和行为权限作出详细安排,从根本上保证了政权的阶级属性和民主性质。截至1934年,苏区政府先后颁布了《中华苏维埃共和国选举委员会的工作细则》《中华苏维埃共和国的选举细则》等多部法令,并成立工农检察部、控告局等职能部门,监督苏维埃的各项工作,从而构建起较为完备的法律体系和组织体系,切实保障广大农民的参政权利。同时,党领导下的苏区政府积极开办农民协会,吸收广大农民入会,有计划地开展土地革命斗争,并从中选出人员参与农会的运行管理工作。另外,中共通过组建群众法庭,发展群众性监察机构等,畅通了广大农民的利益表达和监督反馈渠道,为农民参政提供了平台。中央苏区时期,广大农民获得较为充分的参政权利,能够真正做到“当家作主”,从而凝聚起对中共的信任。

三是党领导开展农村妇女解放运动,伸张农村妇女权益,唤起广大农村妇女的革命热情。传统农村社会中的农妇群体几乎没有自身权利可言,毛泽东在《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中,对束缚中国女性,特别是农村妇女的“四条极大的绳索”,即政权、族权、神权和夫权[1]31,进行了深入的刻画,揭示出在传统农村社会宗法制度统治下,中国广大农村妇女备受压迫的生存环境和家庭处境。中央苏区时期,党的工作重心转入农村。为了在传统农村社会中寻求生存和发展,中国共产党必须团结广大农民,必然也包括占其半数的农村妇女群体。同时,中共通过深入考察农村社会,认识到引导广大农村妇女参与社会革命,进而争取自身解放的现实可能性,逐步形成了“革命需要农妇”和“农妇需要革命”的双向需要的认识,以指导农村妇女的解放运动。一方面,中共积极引导广大农村妇女投身革命,打破不平等的剥削关系。1930年颁布的《中国共产党告全国劳动妇女书》号召广大农村妇女积极参加农民组织,学习武装暴动的理论知识,并积极进行斗争实践[4]61,在打倒土豪劣绅,没收地主土地的过程中,建立和发展苏维埃政权,在阶级革命的时代洪流中寻求自身解放。另一方面,中共通过开展识字教育、反迷信和普及革命文化教育等活动,保障广大农村妇女的受教育权,并积极推动农村妇女参政权利的实现。1933年,福建省上杭县上才溪乡选举出的75个代表中,妇女占到43人,已经超过代表总人数的二分之一,下才溪乡选举产生的91位代表,其中妇女人数为59人,占到代表总人数的三分之二[3]307,这是妇女参政得以实现的充分佐证。另外,中共以保证农村妇女的土地独立支配权、培养农村妇女的生产技能等为抓手,切实维护农村妇女的经济权益和实际利益;中共充分尊重和捍卫妇女的婚姻自主权。1934年颁布的《中华苏维埃共和国婚姻法》规定,“男女一方坚决要求离婚的,即可离婚”[4]374,并从法律层面对离婚后财产分配问题与妇女权益保护等事宜作出明确规定,切实保障了广大农村妇女的利益。

二、政治鼓动——引导农民树立正确政治认知

中央苏区时期,中共通过加强自身建设、进行宣传鼓动和巩固军事力量等一系列措施,加深广大农民群众对党的方针、政策的理解与认同,增强农民群众对中共自身建设、军事实力的了解和信任,引领农民群众在认识党、认同党的基础上,逐渐增强对党的信任,从而引导广大农民树立正确的政治认知。

其一,通过加强党的自身建设,健全党的组织,严肃党内纪律,增强党的组织力和影响力,促使农民对中共形成良好认知。在党的自身建设方面,1929年召开的古田会议提出要进一步加强党的组织建设:一是要坚持党员标准,严格入党手续;二是要建立健全各级党组织;三是要厉行集中指导下的民主生活;四是要加强组织性和纪律性。这次会议提出了正确的建党路线方针,为党组织进一步规范发展提供了制度支持。同时,加强党的纪律建设始终是党自身建设的一项重要内容。1928年,中共六大通过的《中国共产党党章》规定:“严格地遵守党纪为所有党员及各级党部之最高责任。”[2]480为此,党章针对犯错误的党员和党组织规定了相对应的处分,为党内纪律建设奠定了制度基础。在实际工作中,中共在汲取经验的基础上,提出既要严格执行纪律,又要防止忽视纪律和惩办制度的错误倾向,要把执行纪律同教育同志、自觉维护纪律相结合。1931年11月,苏区党大会提出,要“在严密党的纪律当中,必须防止两种不正确的倾向产生”[5]477–478。第一种是为私人感情关系而放松纪律的执行,假借说服教育的方式,尽量避免惩办制度的适用与介入,使得党的纪律形同虚设;第二种就是完全不用说服的方式,机械而过分地施行纪律的惩办制度,这两种倾向都是不利于党员积极性发展的,也是此次大会着力纠正的。1931年,中共红四军军委颁布的《党的建设问题的决议案》指出,在讨论对党员的纪律处分时,被处罚的同志一定要他到会,并且首先由他说明事实经过,才能开始讨论与决定[6]。1933年,中共中央也规定,党员和党组织针对处分不服者可上诉,并进一步完善对党员处分的程序[7]。此外,加强监督也是党的纪律建设的一项重要内容,中央苏区时期,中共对党的纪律执行情况的监督,既有党内组织的监督,也有群众监督,如成立监察委员会、开设《红色中华》报刊曝光违纪行为等等,利用舆论加强对党的组织和党员的监督,也使中央苏区的农民看到了中共积极建设自身的决心和毅力,进一步吸引广大农民群众向党组织靠拢。

其二,通过简洁凝练的标语宣传党的政策,鼓舞农民对革命的斗志,增强农民对党的政治认同。1931年,中央作出《关于苏区宣传鼓动工作决议》,提出了22条苏区宣传鼓动的具体措施,其中提到要创办党的和苏维埃的机关报,及当地小报和乡村壁报,并组织读报小组,宣传党纲、党的政策、苏维埃政策及各种中心工作,要求编辑出版各种通俗册子,践行反帝拥苏、土地革命等的宣传与鼓动任务[5]211–220。从中央到各省、县机关针对广大农民群众,创办了大量报刊、小报、宣传小册子等,通俗易懂地宣传马列主义基本理论、共产党的政策理念等,有效地发挥了宣传和教育的作用。在各类通俗册子和报纸上,简洁易懂又极具鼓舞性的标语口号,成为宣传党的意识形态和价值准则最直接的方式。比较典型的政治性标语,如:“打土豪,分田地”,“没收地主豪绅的土地、房屋、财产分配给穷苦农民”,“国民党是土豪劣绅洋奴恶棍军阀官僚的集合场”,“共产党是无产阶级中最觉悟最勇敢的分子结合而成的,觉悟的勇敢的分子加入共产党来”,“只有中国共产党,才真正反对帝国主义,保护穷人”等[8]。这些标语鲜明地阐述了中共的性质和宗旨,揭露了帝国主义、国民党和地主阶级的反动本质,使党和苏维埃的政策主张被农民群众所了解和拥护,激发了广大农民的革命热情。此外,为改变农村现状和改善农民生活,中共还提出一系列社会性标语,如“实行男女平等自由”,“打倒包办婚姻,实行婚姻自由”,“实行男女同工同酬”等。这些标语既符合农民群众的切身利益,又与政治性标语相互联动,从物质层面到思想层面更深层地唤起农民群众对中共的政治认同,鼓舞农民为实现这些政策而进行革命斗争。

其三,通过建立稳固的根据地和独立的军事力量,提高党的战斗力,提供强有力的军事保障,构建相对安全、平等、自由的社会环境,获取广大农民对中共的政治信任。1929年以降,中国土地革命发展迅速,建立了包括闽西、赣南等革命根据地在内的十几块革命根据地,同时,面对国内外的迫切形势,中共中央认为有必要成立中央苏区以适应和引领革命斗争的发展。1930年冬至1931年秋,随着红军三次反“围剿”战争的胜利,赣南、闽西两个革命根据地连成一片,形成了以江西瑞金为中心,拥有21座县城,面积5万平方公里,居民达250万人的中央苏区,主力红军也发展到5万人[9]。与此同时,湘赣、闽浙赣、鄂豫皖等革命根据地的斗争也取得重大胜利,为这些地方的红军和根据地空前发展创造了条件。当时全国苏维埃区域扩大到约16万平方公里,拥有1000多万人口,建立了红军第一、四方面军和第二、六军团,军事实力显著增强。在此基础上,1931年11月,中华苏维埃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召开,此次会议宣告成立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临时政府,任命毛泽东为主席。至此,在赣南、闽西两块根据地的基础上形成的中央苏区,确立了中国历史上第一个人民当家作主的革命政权,经济、政治、文化等各项政策相继推行。并且,此时从中央到各地方苏区形成一套完整的军事领导体制,各苏区军事实力不断增强,福建省苏区拥有红十二军、独立第七师、第八师、第九师等革命武装;湘鄂赣省苏区拥有主力红军第十六军、第十八军,到1933年春扩大到2万余人;闽赣省苏区主力部队也有红军第十九师、二十师、二十一师等[10]。党的战斗力不断提高,为中央苏区建设提供了强有力的军事保障,多次反“围剿”的胜利也使农民看到了中共逐渐增强的军事实力,极大地提高了中共在农民群众中的威信。

三、文化感召——营造农民群众对中国共产党政治信任的文化环境

中央苏区时期,中共通过开展学校教育、创建良好社会风尚和改变农民心理状态等方式,营造广大农民信任党、热爱党的良好环境,使农民群众真正从心理上增强对党的政治信任,自觉做到将党的宗旨使命内化于心、外化于行,积极参与革命事业。

第一,通过兴办学校,加强思想政治教育,发展革命文化,提高农民群众的革命觉悟,夯实广大农民对党的政治信任的思想根基。中共历来重视对工农群众的思想文化教育,为加强对农民的政治教育,1927年制定的《江西省革命委员会行动政纲》明确要求“实行普及教育,提高革命文化”[3]3。在第二次全国苏维埃代表大会上,毛泽东强调,“执行苏维埃的文化教育政策,开展苏维埃领土上的文化革命,用共产主义武装工农群众头脑,提高群众的文化水平,实行义务教育制度,增加革命战争中动员民众的力量,同样是苏维埃的重要任务”[3]346。在此思想指导下,中央苏区针对农民创办了夜校、露天学校和识字班等学习组织。农民参与教育的热情也较为高涨,在江西兴国,夜校学生有15740人,识字班成员达到22519人。在面向农民进行的学校教育中,主要是开展苏维埃工农武装割据思想的教育,以提高农民的革命意识。如通过学习红色歌曲、阅读《工农兵读本》《劳动读本》等革命教本等,使广大农民认识到中央苏区内的民主和制度优越性,加深对国民党黑暗统治的憎恶,使“工农武装割据”思想深入到了农民的内心。另外,各类学校也开展马克思主义理论教育,提高农民的阶级意识。通过开办短期的政治学校,结合实际斗争经验,联系马克思列宁主义,致力提高农民政治水平。在教育目标上,针对不同年级的学生设定不同的政治教育目标;在教学内容上,通过讲授男女平等、农民与地主资产阶级的对立等观念和相关知识,培养农民群众的阶级意识,激发广大农民的革命热情,提高农民群众的革命觉悟,增强广大农民对党的政治信任。

第二,通过开展各类红色文化活动和群众文化活动,用马克思主义和共产主义理想信念改造旧的思想观念,形成新的思想观念,构建良好社会风尚,营造农民信党、爱党的社会环境。在土地革命初期,各地党组织为了提高农民的革命参与热情,通过编演戏剧、革命歌曲和创建革命博物馆等方式宣传革命事迹、传播革命思想。中央苏区时期,红军先后编演了《打土豪》《打倒尹道一》《毛泽东空城计》等反映红军斗争或革命道路的剧目,创作了《当兵就要当红军》《庆祝红军胜利歌》等歌曲[11],深受农民喜爱。此后,红军更是经常利用化装演讲、活报剧等形式,广泛开展文化活动,丰富中央苏区农民群众的文化生活,生动形象地宣传了党和苏维埃政府的主张与政策,帮助中央苏区农民提高革命觉悟。同时,中央苏区的图书馆、博物馆也在党和苏维埃政府的支持下逐渐建立起来。1932年,中央土地部和中央教育部专门针对农民群众,联合筹办中央农产品展览所,展出200多种优良农产品。另外,党和苏维埃政府在根据地广泛创建农村俱乐部、阅览室等,极大丰富了农民的精神生活,起到了宣传教育的作用。1930年,为开展群众文化活动,俱乐部、列宁室等群众文化组织相继在各地农村、机关和部队建立起来,中央苏区的群众文化工作呈现出蓬勃发展的态势。1934年9月《红色中华》发表的《苏区教育的发展》指出,到1934年3月底,根据不完全统计,苏区已经建立起一千九百七十个俱乐部,参加这些俱乐部文化生活的固定会员约有九万三千余人。一系列红色文化活动和群众文化活动的相继开展,极大地丰富了中央苏区农民群众的精神生活,给农民信党、爱党创造了良好的社会条件。

第三,通过在物质层面和精神层面的双重教育与引导,广大农民群众的心态逐渐从顺从、冷漠转变为革命意识和阶级意识的觉醒,逐渐增强了农民群众对中共的政治信任。在土地革命以前,由于闽赣地形较为封闭,多丘陵山地,地势崎岖,该地区的农民群众与外界接触较少,且长期处于封建剥削、奴役及旧宗族思想的控制压迫之下,思想上较为传统封闭,形成了一种忍让与顺从的心理,不少农民思想麻木,无主动革命的要求。土地革命之后,中共在中央苏区针对农民进行了一系列改善其生活水平、改变其思想观念的政治动员,中央苏区农村传统的政治体制和思想体系开始瓦解,广大农民的政治冷漠状态得到明显改善,革命意识明显增强。如中央苏区农民广为传唱的《暴动歌》中有这样一段歌词:“建设苏维埃,工农来专政,实行共产制,人类庆大同,无产阶级世界革命一定成功。”[12]此时,中央苏区的广大农民已经从心理上真正对中共产生了政治信任。另外,农民参与革命的主动性提高,积极加入赤卫队、贫农团和妇女协会等革命团体,积极开展打土豪分田地、参军拥军等革命行动,将农民对共产党的政治信任融入实践中,巩固了苏维埃政权。

四、中国共产党获取农民群众政治信任的机制分析

政治信任作为一种较为内隐的政治态度,其形成和巩固是多种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关于政治信任生成机制的研究,相关学者提出认知发生机制、理性选择机制、制度塑造机制、文化培育机制、过程契合机制等理论和观点[13]。而政治信任关系的建立,往往处在多种机制共同作用的过程之中。综合前文分析,中央苏区时期,中国共产党在维护农民合理权益和正当利益、引导农民树立正确政治认知和重塑农民政治信任的文化环境中,逐渐建构起农民对中国共产党的政治信任关系。在此进程中,理性选择机制、认知发生机制和文化培育机制发挥了主要作用。

首先,中国共产党通过保障农民经济权益、参政议政权利实现和领导农村妇女解放运动,维护农民群众的切身利益,为广大农民通过“理性选择”,进而为建立对党的信任奠定了基础。理性选择机制论认为信任关系建立的前提,即作为行动主体的“理性人”对自己可能的利益得失有明确考量,认识到某项行为的实施对行动者和接受者双方都是有利的。中国传统农村社会中的农民生活在多重链锁的奴役和压迫之下,因而具有极强的革命动力和迫切的“翻身”要求。中国共产党在秋收起义之后将工作重心转入农村。为了在农村社会求得生存与发展,就必须注重团结和引导广大农民,就必须关注农民群众的切身利益。中国共产党通过土地改革、政权建设等活动,帮助农民获得了较为稳定的生活保障和参政途径,让农民深刻认识到中共是为群众利益服务的,逐渐树立起中国共产党在广大农民心目中的正面形象。

其次,中国共产党通过加强自身建设、灵活运用多种宣传途径提升在农民群众中的感召力,并加强军队建设,开展武装斗争以捍卫革命成果,进而提高党的威信,使广大农民认识到中共的政治能力与为民情怀。认识发生机制论认为人的信任感产生于自己的学习过程和经验积累,也就是说,社会政治现实会在群众心理层面形成一种较为稳定的投射,促使群众产生信任或不信任的心理。中央苏区时期,中国共产党通过加强组织建设、纪律建设等,践行初心使命和担当精神,打造出一个坚强有力的领导核心,领导革命事业,并通过宣传标语、手册等途径向广大农民宣讲党的政策和路线,帮助农民群众了解党、逐步信任党。另外,中国共产党开展的军事斗争节节胜利,有力地捍卫了革命事业和根据地建设成果,从而使广大农民深切感受到中共领导的事业的光明前景和为人民服务的宗旨,逐渐筑牢了对中国共产党的信任根基。

最后,中国共产党通过改革学校教育,开展革命文化教育和马克思主义理论教育,并注重培育新的社会风尚和改造社会文化环境,运用文化宣教的方式启迪群众,重构农村社会的文化生态,引领广大农民支持和参与党的事业。文化培育机制论认为运用意识形态的浸润和教化,唤起不同社会群体的共情力,可以在社会层面将具有共同目标的人聚合起来,从而通过社会化的方式培育和拓展政治信任。中央苏区时期,中国共产党领导改革苏区内学校体制和课程设置,并开展各类红色文化活动和群众性文化活动,组建文化社团等社会组织,通过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方式宣传马克思主义科学理论和先进文化,传播革命思想和英雄事迹。同时,从物质层面和精神层面同向发力,树立起全社会范围内的革命共识,培育革命文化的主流意识形态,进而改变广大农民的认知结构和心理图式,发挥主流意识形态对农民群众行为的统领作用,厚植政治信任的根基。

[1] 毛泽东.毛泽东选集: 第一卷[M]. 北京: 人民出版社, 1991.

[2] 中央档案馆. 中共中央文件选集: 第四册[M]. 北京: 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 1989.

[3] 江西省档案馆, 中共江西省委党校党史教研室.中央革命根据地史料选编: 下册[M]. 南昌: 江西人民出版社, 1982.

[4] 中华全国妇女联合会妇女运动历史研究室. 中国妇女运动历史资料(1927—1937)[M]. 北京: 中国妇女出版社, 1991.

[5] 中央档案馆. 中共中央文件选集: 第七册[M]. 北京: 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 1991.

[6] 中共江西省委党史研究室. 中央革命根据地历史资料文库•军事系统(十一)[M]. 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 2015: 1890.

[7] 中央档案馆. 中共中央文件选集: 第九册[M]. 北京: 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 1991: 341.

[8] 王雪竹. 略论中国共产党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的标语宣传及其启示[J]. 教学与研究, 2012(2): 71–78.

[9] 杨小冬, 罗长祥, 陈世奎, 等. 中央苏区党的建设史[M]. 厦门: 厦门大学出版社, 1999: 126–127.

[10] 陈荣华, 何友良. 中央苏区史略[M]. 上海: 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 1992: 131–132.

[11] 余伯流, 凌步机. 中央苏区史(下)[M]. 南昌: 江西人民出版社, 2017: 1000–1011.

[12] 魏叶国, 李义训. 关山阵阵苍——中央革命根据地的斗争(上)[M]. 南昌: 江西人民出版社, 1978: 157.

[13] 上官酒瑞. 现代社会的政治信任逻辑[M]. 上海: 上海人民出版社, 2012: 123.

Study of the CPC’s Acquisition of Political Trust of Farmers in the Central Soviet Period

LIU Xin-yu, WANG Wen-hao

(School of Marxism, Wuhan University, Wuhan Hubei 430072, China)

During the Central Soviet Period, the CPC’s focus shifted to the countryside, and the primary task was to obtain the political trust of the vast number of farmers in order to seek for survival and development in the traditional rural patriarchal society. By protecting rights and interests of the farmers, promoting politically and inspiring culturally, the CPC has effectively safeguarded the reasonable rights and interests of the farmer groups from the material level to the political level and then to the spiritual level, guided the farmers to establish correct political cognition and reshaped the cultural environment of political trust. This led to a high degree of ideological agreement between the farmer groups and the CPC, thus gaining the political trust of the farmers in the CPC and laying a solid foundation for the later revolutionary development.

Central Soviet Period; CPC; farmers; political trust

2021-10-21

刘馨雨(1998—),女,湖北武汉人,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共党史、党建研究。

D231

A

2095-9249(2021)05-0024-06

〔责任编校:王中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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