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典籍中颜色词的英译探析

陈冰 通讯作者：唐路

（1.浙江中医药大学生命科学学院；2.浙江中医药大学人文与管理学院，浙江 杭州 310053）

引言

随着当今世界各国现代医药科学技术的进步与发展，中国的文化和技术软实力的不断增强，中医药作为我国现代医药独特的资源，其广泛地传播已经成了中国医药走向全球的一张鲜明特色的名片。中医药典籍肩负着丰富璀璨的中医药文化，它是继承和弘扬中医药文化的重要基石，因此对于中医药典籍进行翻译，就是推动和发展“走出去”战略的坚实基础与前提。中医经典不仅在中医学领域占有较高的地位，且对世界医学的发展产生重要影响，因而对其进行英译时应特别注意译文的准确性、可读性和可接受性。

近年来，许多学者从不同的角度和不同的翻译理论对中医典籍的英译进行了研究，这对提高中医典籍的翻译质量具有重要意义。而从颜色词角度出发，对中医典籍的英译研究尚少。颜色词是语言词汇系统的重要组成部分。例如，五色，是五行学说中的重要概念，因而相关颜色词在中医典籍中亦常可见。汉语有9 种基本颜色，而英语有11 种基本颜色[1]119。中英颜色词不仅数量多、表达形式多种多样，且由于文化和思维方式的差异，其内涵也不尽相同。因此，中医典籍中颜色词的英译值得关注。本文基于国内权威学者的译本和西方广泛接受译本，即《黄帝内经》选用李照国译本、吴氏父子译本（以下简称李本、吴本），《伤寒论》选用罗希文译本、李照国译本（以下简称罗本、李本）[2-5]，就中医典籍中颜色词的翻译进行探讨研究。

一、中医典籍英译策略及应用

一些学者将翻译策略定义为在翻译活动中实现特定翻译目标所需要采用的一套原则和方案，并将其区分于更为局部、微观的翻译方法及翻译技巧，根据译者在翻译活动中对“原作者”和“译文接受者”的不同定位，翻译策略可细分为异化策略和归化策略[6]82。美国一位著名的翻译理论学家首先提出了异化和归化这对外语翻译的术语[7]，前者主张以目的语读者阅读习惯为导向，将其文本“本土化”，后者则倡导以源语或其原文作者为其归宿,最大限度地接受并充分保留外语翻译文本的具体文学特点及其文化特征。

有学者对比中英颜色词的构成和特点，具体论述颜色词在中英文中被赋予的不同意义，总结指出历史、宗教信仰、生活习俗、情绪色彩差异等方面造成该差异，从文化差异出发总结出颜色词的汉英翻译方法，包括直译、增译、意译等[8,9]4,86。

（一）异化策略

1.直译法。直译法是对于原文的最高忠诚的一种翻译方法，在词汇和修辞处理上与原文基本相同，无需采用转义的手法，而在语言形式上存在适当变化或转换。诸多汉语颜色词均可与英语颜色词对应，直接表达原文思想，遵循忠实原则，利于读者接受其含义，从而达到中医典籍传播的目的，因而，直译法在颜色词翻译过程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2.其他翻译方法。在异化的策略中除直译法外，还有零翻译、音译、逐词翻译等多种方法。零翻译，是将源语中一些成分直接引入目的语而无任何翻译操作。音译方式是从语音转换的角度入手，填补目的语中文化单词或者意象的空缺，常见于一些特殊的专有名词、民族特有事物名词等的翻译。逐词翻译与直译法类似，但其在英译的过程中忽略了两种语言在语言形式上的差异而将其直接翻译，以此区别于直译法。然而，以上的翻译方法在中医典籍颜色词的翻译中应用尚少。

（二）归化策略

1.意译法。不同民族的语言文化之间存在着个性和共性，其中的共性为语言和文化的交流及翻译提供了基础和可行性，而其个性则造成障碍和困难，有时直译法则无法完全解决这种障碍。忠于原文固然重要，但为达到交流与传播的目的，意译则在其中扮演重要角色。当目标语中无法找到与原文对等意思的英文表述时，可使用意译。其主要特点是在词汇意义及修辞处理上采用转义的方法而使原文较为流畅且地道表达。

2.其他翻译方法。归化策略下的翻译方法除上述详细阐述的意译法，还包括改译法、仿译法、创译法等。在翻译过程中，有时为达到某种特定翻译目的（如原文不符合逻辑特定需求而会用到改译的方法[6]82。从传统翻译学视角看，这些都是不忠实于原文的做法，而就中医典籍特殊文体属性和翻译现状来说，往往是不得已而为之的权宜之计。仿译法指的是在译文中有相同的表达方式，改造源语文本，保留其表达意义以便于读者理解的一种翻译方法[10]94。创译法与仿译法的差异则是其与原文的主旨内容有所差异。

二、中医典籍中颜色词的英译

如今，已有学者通过分析颜色词的具体内涵，根据上下文语境对《黄帝内经》中的一些颜色词的英译进行探讨研究，并总结其中颜色词的翻译方法[11]52。以下就中医典籍中五色进行详细探讨研究。

（一）中医典籍中五色的英译

五色，即青、赤、黄、白、黑，常与五方、五脏等概念相关联，在中医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1.青。古汉语词典中“青”的释义主要有蓝色(如：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深绿色(如：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及黑色(如：青箬笠，绿蓑衣)，还有译为名词的青山、青草或青绿色植被等。

（1）表示绿色

例1：青如翠羽者生，…此五色之见生也。（《黄帝内经·五藏生成论篇》）

吴本：When the quintessence of the five viscera reflected on the complexion appears to be green like a bird’s green feather,the patient will live.

李本：The countenance as blue as the feathers of a kingfisher is a favorable sign,…Theseare the favorable conditions signified by five colors.

该句中的“青”显然指五色中的一种，故吴本中直译为“green”是忠实原文的。李照国教授主张异化为主的方式英译，因而其将“青”译为“blue”，不仅忠实原文，且能够更好地保留中国文化，故将此处“青”理解为古义中的“蓝”[12]。

（2）表示蓝色

例2：面色青黄，肤者，难治。（《伤寒论·辨太阳病脉证并治下》）

罗本：Restlessness,a bluish and yellowish face,and muscle spasms.

李本：Bluish and yellowish complexion and muscular spasm,[which is]difficult to treat.

根据有学者总结的“青”的基本含义，从上古时，“青”用于形容人因外界的刺激或病痛折磨所导致的脸色发青时代表蓝色[13]。《伤寒论》成书于东汉末期，“青”已有蓝色之意，所以此处“青”应译为“blue”。

2.赤。“赤”是古汉语中唐朝前用来表示红色最为普遍的一个词，且“红”色系产生于其他表示色调的基本颜色词前[14]，相当于现在所说的红色。中医典籍中大部分的“赤”都表示红色而译为“red”。

例3：下利，脉沉而迟，其人面少赤，身有微热。（《伤寒论·辨厥阴病脉证并治》）

罗本：Diarrhea with undigested cereals,a deep and slow pulse,a slightly flushed face,and fever.

李本：[The disease is characterized by]diarrhea,sunken and slow pulse,slightly red face,mild fever and diarrhea with undigested food.

此句主要意为腹泻，脉象沉而迟，病人面部微发潮红，体表有微热。“slightly”与原文中“少赤”相照应，“flushed”意指“havingthepinkishflush of health”，而原文描述的主要是“面戴阳，下虚”所致症状，两者略有矛盾，因此笔者认为直译为“red”更为合适。

例4：色味当五藏：…，赤当心、苦。（《黄帝内经·五藏生成论篇》）

吴本：The five colors and the five tastes are conform with the five viscera.…red conforms with the heart and bitterness.

李本：The colors and the tastes correspond to the Five Zang-Organs:…,red [color]and pungent [taste]correspond to the heart.

五色与五味、五藏相对应，该句中的“赤”表示五色之一，与上文中的“青”相似，吴本、李本中均直译为“red”，是符合原文含义的。

3.黄。“黄”大多以颜色词出现描述客观事物，如皮肤、面色等，与英文中的颜色相对应，因此大多才可以用直译的方法。

例5：…在体为肉，在藏为脾，在色为黄…。（《黄帝内经·阴阳应象大论篇》）

吴本：…inhuman body,it is muscle,in the five viscera,it is spleen,in the five colors,it is yellow….

李本：…muscles in the human body,the spleen in the Zang-Organs,yellow in colors….

这句话是五行学说中的相互对应，五脏不仅与四时相应，而且和五方、五味、五色、五音等匹配，脾对应的颜色为黄色，因此这里的“黄”直译为“yellow”。

4.黑。颜色词“黑”在中医典籍中含义相对较为简单，一般采用直译法。

例6：味过于甘，心气喘满，色黑，肾气不衡。（《黄帝内经·生气通天论篇》）

吴本：If the sweet taste is excessively taken,dypsnea will happen.When the spleen is abnormal,it will restrict the kidney-water and cause it to become black.When the kidney water is restricted,the kidney energy will be abnormal to become ill.

李本：Excessive taking of sweet makes Xinqi (Heart-Qi) stuffy,the complexion blackish and Shenqi (Kidney-Qi)imbalanced.

此句讲述的是阴的化生是来源于饮食的五味，过多食用甜食就会使胸闷而作喘，颜面发黑，肾气就会失去平衡。这里的“黑”即是作形容词起修饰作用，因此两种译本均将其直译是符合原文含义的。

5.白。“白”在中医典籍中主要被用于描述事物的颜色状态，如形容目色“面黄目白”，形容头发“发鬓斑白”等均可译为“white”。而在不同语境之中，“白”的内涵存在差异而并不能简单直译为“white”。

例7：若小便色白者，少阴病形悉具。（《伤寒论·辨少阴病脉证并治》）

罗本：When the urine is clean,all Lesser Yin symptoms are present.

李本：If urine is clear,all [the symptoms and signs of]shaoyin disease are present.

该句主要讲少阴虚寒症的辨证，其中的“白”是形容小便的，其含义为清白、清澈更为合适。罗本、李本中将其意译为“clean”、“clear”是合适的。

（二）颜色词分类

颜色词常用于形容各类事物的颜色状态，若将其按照词性进行分类，多用作形容词及名词，或与其他字组合形成专有名词，有时也用作动词。

1.形容词性颜色词。形容词性的颜色词在中医典籍中出现的频率是极高的，主要表示为“…色的”以形容不同事物的颜色状态。上文所提及的实例中大多属于此类颜色词，如例2、3、6 等。

2.含颜色词的专有名词。颜色词与其他字组合成为专有名词也是中医典籍中常见的现象，其中包括穴位名、星宿名、药材及药方名等，其翻译则也需要按照整体原则进行处理，常常不将颜色词直接翻译出来，而将该专有名词作为一个整体进行翻译。如穴位“隐白”在吴本中采用音译加直译法译为“Yinbai (Hidden White) point”，而在李本中则采用音译加WHO 穴位编码的方法将其译为“Yinbai (SP 1)”。目前，穴位名称以音译加编码的形式呈现得表示方法在国际上接受度最高[15]161，因而李译本中该译法更为广泛接受。再者，如《伤寒论》中出现的药方名“大青龙汤”，在罗本中采用直译加音译法将其译为“Decoction of Greater Qinglong (Da Qinglong Tang)”，而在李本中还采用零翻译法将其翻译为“Da Qinglong Decoction”(大青龙汤，major blue loong decoction)。李译本中直接保留该药方名的中文，实则是对源文化的保留，更有利于中医药文化的广泛传播。

3.其他词性颜色词。除作形容词表示事物颜色状态外，颜色词还可以直接作为名词，亦可作为动词表“变成…色的”之意。作为名词表示五色中的一色，如例1、4 等，作为动词如“太阳病，身黄，脉沉结”中“黄”表示“发黄”，均可直译为相对应的颜色。

结语

中医典籍中的颜色词不仅可以表示各类事物的颜色状态，其具体内涵在不同语境下也有所差异，运用的翻译策略也十分多样。因此，译者在翻译颜色词过程中，需甄别具体内涵并采用合适恰当的翻译策略，将中医典籍中的颜色词翻译得更加准确地道，对提高中医典籍的翻译质量，促进中医药在海外的传播，实现“走出去”战略具有重要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