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瑞军,王 娅
(内蒙古师范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内蒙古 呼和浩特 010022)
生态文明是当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的独特符号,其独特之处在于,通过生态文明这一人类发展新的历史时期的过渡和转型,有效解决且避免现代化道路上的弊病,形成以生态文明为导引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道路,让马克思主义本土化掷地有声、蓬勃发展,进而提升中国哲学社会科学的话语权。西方的现代化以工具理性为导引,长久以来以科学技术至上的领先优势在国际社会形成了凌驾于他国之上的单一主体发展战略。中国的生态文明则从全球整体的发展视野出发,饱含着人类共命运的和合价值,厚植于中国传统文化土壤之中,立足于后工业文明时代多元文化价值观的国际视域,发轫于经典马克思主义思想,具有丰富的理论内涵和实践特质,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的重要组成部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在一定意义上就是一条社会主义的现代性道路,它所追求的正是既能充分享受现代性的成果,又能把现代性展现过程中所要付出的代价降到最低限度,让中国人民在尽情享受现代性所给予的愉悦的同时,不会经受现代性的种种磨难。”[1](153)起源于现代性危机的生态文明问题,昭示着工具理性给人类社会带来的生存困境:其一是“人死了”,人被技术所操控,失去了主体性,整个世界工具化为一个非人的、冷冰冰的物的世界;其二是“自然死了”,技术使工具理性进一步膨胀,造成人与自然的对立,导致生态危机[1]。不同于韦伯的工具理性批判视角,马克思的现代性批判视域将矛头直接指向了“人”,“人本、异化、异化扬弃、人本复归等框架话语构成了马克思的现代性视域的基本框架”[2](10),而这一基本框架正是马克思生态文明思想的逻辑生成理路。也就是说,马克思现代性批判中内在地包含着生态文明的逻辑生成,生态文明是马克思现代性视域的题中应有之义。
由机器大工业开创的工业文明使世界愈益成为一个整体,这个整体打破了过去民族国家的壁垒,建立了全球化市场,开创了现代化生产,形成了世界性贸易,人类的交往更加密切[3](109)。打开人类近现代世界历史之门的钥匙便是资本,由资本全球化所导引的现代性危机是人类面临的共同的全球性危机,生态危机肇始于此。对资本现代性的批判是马克思现代性批判视域的发轫点,与此同时,马克思对资本化现代社会的种种批判“孕育着自身变革的必然机制”[2](9),具有对工业文明的超越意义,内在地昭示着生态文明的出场路径。通过对马克思资本现代性批判而形成的关于生态问题的独到见解,可以感知从工业文明向生态文明生成的人本逻辑——生态人本思想。中国学者据此构建了中国马克思主义生态文明理论生成的人本路径。
在工业化社会大生产的时代背景中,马克思深刻关注人,反思人与自然的关系,通过对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本质的揭露和批判,阐发了资本全球化引发的资本现代性危机,形成了对环境问题的求索。在经典著作中,马克思通过对人的问题的照见,阐发了有关生态问题的独特视角——“人的根本在于人本身”[3](3)。按照马克思的理解,生态危机不是外部危机,而是根源于人自身的危机,要想真正解决这一危机,就要立足于人本身。马克思关于生态问题的阐释,起点是人,过程是人,目的还是人,通过对人的关注和思考,达到对人类自身问题的解决,实现人的解放,与此同时,也就实质性地解决了生态危机。马克思现代性视域的基本框架内在地包含着从工业文明向生态文明生成的人本逻辑——生态人本思想。马克思生态人本思想的逻辑起点是现实的人与自然,主体建构是人(社会)与自然界本质上统一,主体困境是人的本质的异化和生态危机,实践路径是生态劳动实践,价值追求是人的生命辩证法和共产主义。马克思生态人本思想与中国生态文明理论体系之间是前提与主体、基础与建筑的关系,确切地讲,马克思生态人本思想实质地构成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生态文明理论形成及发展的思想前提、观念本质,而当代中国生态文明理论体系是马克思生态人本思想历史发展和时代变迁的理论建构及实质展现。
离开自然的人类社会或离开人类实践的自然界并不是马克思思想的研究视域,其独到见解是将人与自然视为有机统一的整体,在社会历史中予以考察,并从改造和被改造的视角谈论人与自然的发展问题。生态人本思想凸显了人类的主体性地位,消解了以人为中心的自然征服论,将人(社会)与自然置于有机统一的整体之中,不断推动人与自然协同发展。人与其他存在物一样,都产生于自然,自然是保证生命活动顺利进行的基础,人不能离开自然界而独立存活,具有受动性,但人可以在意识的指导作用下改造自然,使自然朝着更有利于人类存在的境遇发展,就此,人把自己从动物世界中提升出来,超越其他生命个体而自由存在,具有主动性。虽然马克思将人类视为主体性存在,但这并不意味着人与自然的主次之分,而是从人不同于其他存在物的能动生命特征去考量,也正是由于人类的生命特性,才造就了现存世界的面貌。“在人类历史中即在人类社会的形成过程中生成的自然界是人的现实的自然界;因此,通过工业——尽管以异化的形式——形成的自然界,是真正的、人类学的自然界。”[3](109)人类在对自然的改造中不断地将自然中的一切能量转化到人类自身的生命中,成为人类得以繁衍生息的自然身体。通过生产实践活动,人类不断地对自然进行改变,使自然界具有了人化的历史性。自然界的面貌实质上是人类面貌的投射,即人类对象化的产物。生态危机虽然以自然的面貌呈现出来,但实质上是人作用于自然的历史结果。当代性的危机根源于人类本身,从人的角度去审视生态危机,通过人的行为模式才能实质性地解决危机。生态危机和人本问题是同生同源的,消解危机的路径选择也是一致的,马克思早就给出了预言式的答案:“作为完成了的自然主义=人道主义,而作为完成了的人道主义=自然主义,它是人和自然界之间,人和人之间的矛盾的真正解决”[3](109)。因而,中国马克思主义生态文明的逻辑起点是现实的人和自然。
习近平总书记在十九大报告中提出“坚持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理念是中国马克思主义生态文明理论体系的核心价值观。无视自然的权利和价值已经对人类的发展造成了巨大的威胁,为了有效控制环境污染,协调人与自然的关系,使人类社会和谐发展,人类必须坚持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价值观,走出一条人与自然共生共荣的和谐发展之路。马克思认为,人类以及社会历史是自然界长期发展的产物,自然界先于人而存在,人类自诞生以来始终受到自然界的制约,并且永远在自然规律之中存在发展,这是“外部自然界的优先地位”[4](40)。同时,马克思又指出,人们“周围的感性世界绝不是某种开天辟地以来就直接存在的、始终如一的东西,而是工业和社会状况的产物,是历史的产物,是世世代代活动的结果”[4](41)。整个世界不是即成事物的集合体,而是处于永恒发展的变化过程,世界变化的决定力量是劳动,而劳动是感性的创造活动、能动的实践力量,是人类区别于其他一切存在物的特性,所以,整个世界变化发展的决定因素在于人本身。马克思反对将人与自然割裂开来,而是强调自然是“历史的自然”,历史则是“自然的历史”,在实践基础上,人(社会)与自然有机统一、互相生成。马克思对自然的阐释包含着他对人以及社会历史的理解,以现实的人和自然为逻辑起点的生态人本路径建构了马克思生态世界观、生态历史观、生态价值观的理论体系。人与自然和谐共生思想正是马克思人与自然辩证统一的时代表达,共生既表征了人与自然的理论维度——统一性,又指向了人与自然的实践维度——生产劳动。“坚持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理念的提出,是中国共产党基于当代世界发展状况和中国国情,将马克思生态人本思想转化为当代实践形态的产物,是生态文明的价值维度。坚持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价值观立足于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时代视角,不仅导引着我国生态文明发展之路,而且应该走向全世界,开创生态文明的人类文明新时代。
人的生命活动源起于自然,又在客观世界的基础上创造出丰富多彩的社会生活,人与自然不断发生作用,最终展现出的是人类本质对象化的世界。人不同于一般存在物的生命特征是主体的创造性,在创造的过程中变革对象世界,把主体的生命特征和需求展现出来,客观世界逐渐呈现出人的本质力量的存在。具体来看,自然界仿佛是观照人类本质的一面镜子,自然界的面貌其实是人的本质的真实写照,并且随着社会历史的发展和人类自我超越的逐步升华,人的本质也会在镜像的自我——自然界中呈现出不同的面貌。人类是不同于一般生命体的生命存在物,既有物理生命的参与,又有意识活动的支配,两者相互作用,促进人类社会不断前进。人类社会的前进是多方面因素共同推动完成的,其中,人的自由的有意识的活动发挥着重要作用,但不是决定作用,因为人类社会是人与自然的桥梁,只有在社会实践中谈论的人和自然界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人和自然界,才是马克思研究的对象。“自然界的人的本质只有对社会的人来说才是存在的”,“只有在社会中,人的自然的存在对他来说才是自己的人的存在,并且自然界对他来说才成为人”[3](110)。马克思通过人与自然相互作用的生产劳动实践这一改造世界的客观物质力量的媒介作用,论证了人(社会)与自然相互改造、彼此生成的系统理论,形成了三者之间辩证统一的唯物主义历史观。
中国马克思主义生态文明理论将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融入新时代的发展脉动之中,“人与自然是生命共同体”极大地丰富了人(社会)与自然本质上相统一的理论和实践内涵。马克思以自然之客观性证明了其作为人的无机身体的不可或缺性,人不可能离开自然界而生存。同样,现存的自然界是被人类改造后的人化自然界,没有人类的纯粹自然界是抽象的,也没有生态文明价值可言,因为生态文明考察的正是人与自然共同存在的整体性系统,其研究对象正是人与自然的相互关系、相互作用。随着社会主义建设的不断推进,关于马克思人与自然辩证统一的认识也在实践中不断深化。一方面,生命共同体丰富了人性的生态内涵。传统意义上人对环境的保护只停留在经济领域,随着社会的发展进步,生态内涵被逐步推广到政治、文化、社会等方方面面,成为人性的基本构成要素;另一方面,人与自然的范畴逐渐被整合成共同体意识。生命共同体从单纯的保护上升到了自发的珍惜,乃至建设的过程。建设美丽中国是我国生态文明建设的重要主题,美丽中国不光要求保护自然环境,重点是在科学认识的基础上合理利用和有机建设,让自然之美与人性之美相得益彰,在生态建设过程中发挥人类的智慧和实践力量,在美丽中国建设中推动中华民族的文明进程。
人类主体中源于自然又超越自然的本质属性是人的生命活动中客观存在的主体困境。人类历史不会全然遵守主体意志而展开,也不会完全与主体意志背道而驰。马克思通过对异化状态的反思和阐发,表达了人类本质中理想与现实、实然与应然、真理与价值的主体困境,并据此研究人的自由状态的生成、思考人类解放何以可能的逻辑,为解决人类现实生活中遭遇的困境找到了合理出路。“人同自然的关系直接就是人对人的关系,正像人对人的关系直接就是人对自然的关系,就是他自己的自然的规定”,“表现出人的本质在何种程度上对人说来成为自然,或者自然在何种程度上成为人具有的人的本质”[3](112)。在生产实践中,人类不断向自然生成,自然也不断向人类生成,因此,人类对待自然的态度体现着人对自身以及他者的态度。在人类漫长的历史进程中,人类对自然都是敬畏的。自工业文明开始,由于对资本的追求高于一切,金钱成了全社会追逐的对象。人类的生产生活方式围绕资本展开,以掠夺和榨取资源、牺牲环境为代价的工业化生产方式给人类带来了巨大的财富,在金钱的作用下,人类在自我陷入困境的同时也造成了生态灾难。物质生产实践是人与自然的桥梁,也是人类社会生产生活的基础,是人类繁衍生息及社会进步的基础动力,但是,资本主义生产关系下的劳动实践却具有不同于其他任何时代的特征——异化劳动。马克思从揭露资本主义的异化现实出发,开启了对人的本质异化的研究,这也是生态危机产生的根源。人类对环境的态度取决于他看待自身以及他物的态度[5](XIV),被资本役使的人类对待自然界的态度注定是资本化了的自然观,这种自然观天然地包含着反生态的性质。第一,自然界沦为创造资本的生产工具,人对自然的态度不再是敬畏、崇敬,而是蔑视、贬低,这种态度直接造成人类行为的反生态性。第二,劳动生产不再以人类的实际需求为目的,使用价值不再是生产和交换的基础,对利润的追求成为商品生产的唯一目的。在利益的驱使下,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生产出大量的商品,以花样繁多的商品倾销手段促进商品消耗,刺激了人类的各种欲望。为了不断满足欲望,人类沦为金钱的奴隶,使自身和自然界陷入困境。第三,在资本主义生产关系下,人的本质力量的展现通过对自然界的操控来表现。人类在多大程度上控制了自然就等于获得了多大程度的胜利,人与自然的有机统一性完全被人对自然的征服所替代。自然界向人类发出了悲鸣,人类的内在生命被资本生产啃噬殆尽。
生态危机是这个时代的突出性问题。中国在发展道路上已经出现了环境问题,中国共产党没有选择回避,而是从人民的根本利益出发,通过生态化道路加以变革,建设生态文明的社会主义现代化。不同于西方资本主义现代化的“资本中心论”,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道路坚持“以人民为中心”,既肯定了人民群众作为实践者从事生产劳动的地位和作用,又践行了马克思关于人的自由全面发展的价值追求。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所言:“我们要坚持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牢固树立和践行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理念,动员全社会力量推进生态文明建设,共建美丽中国,让人民群众在绿树青山中共享自然之美、生命之美、生活之美,走出一条生产发展、生活富裕、生态良好的文明发展道路。”[6](11)只有以人民为中心,才能脚踏实地谋求人民自身的幸福;只有以人民为中心,才能创造出实现每个人自由发展的条件;只有以人民为中心,才能把握住历史发展的正确航向。
人类以追求资本、占有物质财富为目的的生产方式是极端利己、自私狭隘的,虽然它褒扬了人不同于动物的能动创造性活动,却遮蔽了人是全面自由的类存在物。尽管机器大工业制造了丰富的物质财富,但是这些物品的共性单一而片面,它们只是在被占有和使用时才属于人自身,除此之外,都是与人对立的。人类片面追求财富,人只有在不停地占有和使用物质财富的时候才感受到自我存在的价值和意义,人把人的本质误认为是“物”或“资本”。“一切肉体的和精神的感觉都被一切感觉的单纯异化即拥有的感觉所代替。人这个存在物必须被归结为这种绝对的贫困,这样他才能够从自身产生出他的内在丰富性。”[3](111)琳琅满目的商品只有被买来使用时,才能满足人类的使用需求,而每个人的使用需求又是有限的。如果卖不出、买不起,抑或买了被闲置起来,都是人与物的对立状态,这种状态不会给人类生活带来真正的幸福,反而会越来越空虚甚而自我沦陷。这种对“物”的绝对依赖性阶段是产生新的人类存在阶段的前提,只有当人类真正意识到自我存在的丧失,对现实异化产生不满,并且想要真正改变这种现实时,人类社会的生产方式才能进入新阶段。
异化劳动下的生产实践方式是人类一段时间里生存方式的历史写照,需要不断发展,使之成为真正的人的本质(全面而自由),实现生产实践的生态劳动实践化。生态劳动实践的生产方式不再以资本的生产、“物”的占有为目的,而是将物质生产控制在满足人的全面发展需求的范围之内,既合乎物性,又符合人性,内蕴着人道与物道、功利与责任相统一的人与自然和谐发展的价值尺度。这就需要人类从利己主义走向社会主义,“它是把人和自然界看作本质这种理论上和实践上的感性意识开始的”[3](115)。马克思进一步指出,共产主义社会可以实现人与自然的和解,完成了的自然主义等于完成了的人道主义,这里的“人”不再是异化本质的个人,而是全面发展的对自我本质占有的个人,他可以完全掌握自己的生产生活,对自然的认识科学全面,可以合理应用并有效改造。中国生态文明理论将人的发展问题放在突出位置,尤其重视人的生态价值观培育、生态道德建构及生态文化养成。进入新时代,人的培养与塑造更加全面化、多样化,把人才战略放在首要位置,大力发展人才强国战略,积极推动国民素质的全面提升。
人与自然的矛盾并非仅仅出现于工业文明时代,确切地讲,当人类会制造和使用工具并能动地改造世界时,人与自然的矛盾即已出现,只不过工业文明将其前所未有地催生出来,并制造出资本这一人造诱饵,使人类进行了翻天覆地的资本化改造,人与自然的矛盾成为资本现代性危机的突出表现。对这一问题的彻底解决,马克思认为,应当通过人类自身“生命辩证法”的内在逻辑实现人类解放[7](235)。
批判现实和改变现状是人的生命过程中不断实现自由丰富的本然诉求,马克思通过资本现代性的批判,科学地判断出解决现实性危机——包括生态危机的途径就是要通过人并且为了人而对人的本质的真正全面实现。具体来看,人会对现实中的自我产生不满,并与之进行不断抗争,通过一系列实践斗争,找到适合自我生存发展的合理路径,从而实现价值追求。生态危机的解决就是要变革现存的不合理生产方式,不断提升人的生命境界,在全面实现自我中寻求自由和解放。马克思将人的价值追求和生成称作“共产主义”,“共产主义对我们来说不是应当确立的状况,不是现实应当与之相适应的理想。我们所称为共产主义的是那种消灭现存状况的现实的运动”[4](45)。对共产主义实践的认识既不能单纯地依赖物质生产力的提高、财富的积累,又不能简单地借助道德体系的建构和社会伦理的提升,它是在生命内在本质的实现和打开中,在人的主体性生命境界的不断提升中,也就是在人与自然生命本质的和谐共生中,超越人被“物”统治的异化生存方式,实现人类本质的全面构建和自由发展的劳动实践方式。马克思对共产主义的理解实质上是对人的生命辩证法逻辑发展之未来趋向的把握。这种共产主义是在现有生产力和物质财富的基础上,以及人性的不断提升中形成的,并且是对现实存在的否定性发展,完成了对人、自然、社会前一阶段的超越,形成了新的人、自然、社会相统一的历史阶段,它是自然主义与人道主义的实现和统一,是人与社会以及自然之间矛盾的真正解决,是人类自由全面发展的生命状态,这也正是中国生态文明建设的道路选择和目标追求。
坚持新发展理念是马克思生态人本价值观在当代的实践。新发展理念之所以“新”,是因为在改革实践中形成新的生产方式,让人类养成新的生活方式,从根本上变革过去旧的不合理的生产生活方式。进入新时代,绿色、开放、共享的发展理念成为新的主导思想。人们的消费观念逐步从炫耀式消费转向合理性消费,体现出人对物的依赖性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人对主体自身的回归和生命本质的把握,人类的生产理念逐步从资本利己主义走向社会主义。新发展理念下的生产方式不是利己主义的生产,而是为了人的生产。物质生产实践失去了前一历史时期纯粹的有用性,不再单纯为了满足欲望,而是使人类全方位地发展,并且能激发人的生命本质。在这一过程中,自然界从利用价值层面退出,成为人的生命本质的内化形式,融会于人自身之中,形成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中国的生态文明之路是践行共产主义的必然选择。
中国的生态文明理论是基于环境问题的全球蔓延趋势,根据中国的发展建设状况,党中央适时提出的有效应对人类生存与发展问题的理论对策,在生态文明建设过程中,不断推进理论的完善、制度的建构、社会的发展、人的全面进步。构建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是习近平总书记提出的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在生态领域的呼应,这是一种新的思维范式,也是中国马克思主义发展的新的里程碑和时代航标。提倡共同体意识,就是不再把地球作为人类生存的产业背景,而是把它看作所有生命体在此实现的生命之网,这是基于万物之价值的整体维度来考量事物的,与二元分立的世界观误导人们把整体事物分而论之,从个体价值考量做出了明确的区分。20世纪生态问题开始凸显以来,世界上大多数国家和组织都在呼吁和倡导人类联合起来共同防御,但是,由于在西方主要发达国家个人主义占主导地位,价值观日渐多元化,很难达成国际范围内行之有效的措施。在国际社会对个人主义质疑的同时,中国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为本位的共同体意识显示出了强大的优势,尤其是近些年中国经济的飞速增长、生态环境的持续改善、人民美好生活的不断实现,更加印证了中国生态文明的科学发展和良性道路,向国际社会展示了马克思主义在新时代的强大生命力。正如习近平总书记在十九大报告中对中国马克思主义做出的展望:“二十一世纪中国的马克思主义一定能够展现出更强大、更有说服力的真理力量!”[8](21)
马克思通过对人类现实问题的观察,思考了人类社会的发展问题,以人、自然、社会历史交互融合的思维方式,在对资本现代性批判的过程中,找出了有效解决人(社会)与自然异化危机的途径,指明了人类社会前进的必然选择和实践道路。人的本质的异化、人与自然的现实危机、社会生产方式的矛盾等既是人生产出来的,也会在人的生产过程中逐步消解,并最终实现人的本质的革命性胜利和实质性解决生态危机的办法——人类解放。马克思对资本现代性危机的批判并非目的所在,对异化的扬弃,解决人类现实性的生命困境,使之不断趋向于人的自由解放才是思想革命的价值追求,这是马克思思想中从工业文明向生态文明生成的人本路径探索,它昭示着中国生态文明理论在21世纪的强大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