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静娴
(四川文化产业职业学院,四川 成都 610213)
我国是世界上酿酒历史最古老,酒业生产最发达的国家之一。早在6000 年前的新石器时代,中国就酿制出了世界上最早的粮食酒。到了商代中期,中国人将曲、蘖分离单独制曲酿酒,实现了酿酒工艺上的重大突破。在商周出土的各类文物中,酒器占了40%的比重,由此可见,酒对古代人类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都产生了重要影响。四川是中国酒文化的一大发源地,四川自古多佳酿,蜀人不但好酒,而且善于酿酒。
考古发现三星堆青铜礼器没有中原盛行的酒器觚、爵、斝和食器鼎、簋等,主要是尊、罍,如二号祭祀坑出土的商代晚期的兽面纹牛首尊和商代晚期的四羊首兽面纹罍。这种带有古埃及文化特征的青铜文化与中原青铜文化有明显不同,是一个独立体系,即巴蜀文明。这些器具看起来质朴,但仍然充盈着远古工匠的创造力与想象力。三星堆之前出土的陶三足炊器,有三个长长的圆圆的“足部”,顶部则是一个可盛水盛物的宽大盘面,像极了四川的老火锅,跟着它出土的还有一个形状特别相似的酒器“陶盉”,相当于今天的酒茶壶,伴着几个陶器平行杯状的酒杯,形成一套完整的酒具。大量酒器的出土说明当时的农业生产已相当繁荣,已有大量的剩余粮食用于酿酒。如今三星堆再次挖掘出6 个祭祀坑,让人们再一次惊叹于当时世界最高水平的手工制造技术,再一次佐证了在人类文明史上酒始终是社会生活中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
位于成都平原的邛窑是我国最古老的民窑之一,始创于东晋,成熟于南朝,盛于唐,衰于宋朝,是跨越八个多世纪的中国古代陶瓷名窑。它也是我国彩绘瓷的发源地,以青釉、青釉褐斑、青釉褐绿斑和彩绘瓷为主,其价值堪比三星堆、金沙遗址,被列入国家大遗址重点保护。在现存的13 个窑堡中,以十方堂和固驿瓦窑山的最为著名。这些与酒有关的陶瓷器皿用途多样,有专门用于酿造、储藏、运输、灌装、饮用、计量的,仅用于灌装酒水的器物就有七种之多,十方堂窑址出土的无耳杯有九种样式,单耳杯有四种样式,高足杯有三种样式,还有形象生动的鸭式杯、鹅式杯、鸡式杯、鸳鸯杯、鹦鹉杯、花口杯、三彩人物角杯和仿生藤编杯等。各式执壶、小酒罐(瓶)、提梁罐和提梁杯造型各异,色彩装饰富有变化。[1]
狩猎纹铜壶出土于成都青羊小区,腹径26厘米,高41.4厘米。壶口微侈,颈部瘦长,椭圆形腹,矮圈足,肩部两侧有对称的铺首衔环一对。从壶颈口至圈足分七段,均有不同的图案和纹饰组成。主题图案有羽人仙鹤图、狩猎图、三足鸟向日图等;三组图案间分别由几何菱形纹、蟠螭纹、云雷纹等间隔。壶盖稍鼓,盖顶分布有3 个编索纹环钮。盖面三等分,有相同的狩猎图布满四周。此铜壶是当时成都发达的手工业和闲适生活状态的体现。
麒麟温酒器被誉为泸州镇城之宝,藏于泸州博物馆,1986 年在泸州纳溪区上马镇出土,青铜质地,高26 公分,长27 公分,重9 公斤。它的腹腔是炉膛,尾部为炉门,两侧的圆鼓可盛水。炉膛中的火燃烧加热,两侧圆鼓中的水不断的升温,放置在鼓中的盛酒器也随之升温。两侧圆鼓中的水煮沸后产生的蒸汽会从麒麟口腔两侧的两个圆孔中喷出来,顿时薄雾袅袅,情趣盎然。这件青铜器造型非常精美,铸造工艺精致,集中了狮、虎、鹿、豹、龙等吉祥动物的造型,距今已有2000 多年的历史,属国家一级文物精品,在我国出土的酒具中尚属孤品。
宜宾市出土的东汉石棺画像代表包括宜宾公子山出土的东汉石棺画像“迎谒图”和“饮宴图”、宜宾江安县留耕乡黄龙村出土的东汉1 号石棺墓“宴饮观乐图”、宜宾长宁县古河乡出土的“晋王坟”东汉石棺墓上的“疱饮图”。[2]
四川四大白酒酿造遗址为清代剑南春天益老字号酒坊遗址、明代泸州老窖窖池群、元明清三代水井坊遗址、明清沱牌泰安作坊遗址。
1.清代剑南春天益老字号酒坊遗址
清康熙年间,陕西三元县人朱煜在绵竹开办了专门生产大曲酒的“朱氏酒坊”,后经300 多年的发展,由其后代朱天益改名为“天益老字号”,并于1951 年5 月在此基础上建立了地方国营绵竹县酒厂(剑南春酒厂前身)。该遗址是一处清代酿酒作坊群,酒窖、粮仓、蒸馏设施、炉灶、水井、瓷质酒具等一应俱全,能清晰看到白酒酿造全过程,保存较为完整,面积约62000 平方米,被评为“2004 年度中国十大考古新发现”。
2.明代泸州老窖窖池群
公元1425 年,酿酒大师施敬章研制出窖藏酿制法,“千年老窖,格外生香”,泸州酿造的大曲酒进入了“泥窖生香”的阶段。明朝万历元年,首家规模生产泸州大曲的酒坊“舒聚源”建立,“1573 国宝窖池群”也随之形成。泸州老窖窖池群是世界仅存的最大规模原生白酒窖池群,它们已经不间断地被使用了430 多年,现有的10084 口生产性古窖池中百年窖龄的有1615 口,“1573 国宝窖池群”是其中连续使用时间最长、保护最完整的窖池,当之无愧的酒界“活文物”。
3.元明清三代水井坊遗址
清乾隆五十一年,成都水井街的福升全酒坊引“薛涛井”水,酿造出了远近闻名的薛涛酒。1951 年,政府采用赎买的方式接纳了水井街“福升全”和临近的花果酒厂,成立了地方国营成都酒厂(今四川全兴集团有限公司的前身)。1998 年8 月该公司发现了元明清三代水井坊遗址,是一处前店后坊的综合性生产、经营场所,遗址包括大量碗、盘、钵、盆、杯、碟等用在临街酒铺的青花瓷器以及在后面酒坊所使用的晾堂3 座、酒窑8 口、炉灶4 座等遗址。并且,通过从地层叠压堆积和器物的类型学排序上可将明、清、民国至当代连接起来,也是我国的白酒第一坊。
4.明清沱牌泰安作坊遗址
四川遂宁市射洪县早在西汉初年就已经有了制曲酿酒的做法,自古以来就是我国有名的诗酒之乡。2007 年,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在此考古挖掘时发现了明清沱牌泰安作坊遗址,该遗址是首批中国食品文化遗产,发掘出了大量的明清文物,包括遗迹中的大型酿酒窖池、接酒坑、晾堂等和遗物中的“品酒杯”等。
有大量的考古文物可以证实古代蜀国酿酒历史悠久。广汉三星堆古蜀遗址出土了大量酒器,这些酒器的品种之繁多,埋藏之集中,令人叹为观止,三星堆的酒器形制并不少于同时期的中原地区,从出土的高颈大罐等酒器可以看出古蜀人的酿酒技术已经达到了相当高的水平,在远古时代,要使酿酒技术进步达到这一水平,需要相当长的时间,所以蜀人发明酿酒的时间应该是远早于这个时期。从东汉画像砖上出现的形象的制酒图也可以看出,早在秦汉时期,巴蜀地区已有较大型的酿酒作坊,并且更为先进的蒸馏酒也已经问世。上至达官贵人,下至普通百姓都喜欢饮酒。这一时期巴蜀地区的名酒也已纷纷涌现,比如广泛流行于巴蜀地区的甘酒,蜀郡的清醇酒、酴糜酒、郫筒酒,巴郡的清酒、旨酒等,品种繁多,声誉远播。
通过对酒器文物的考证,古蜀人饮用的酒是一种无滓的清酒,比同期中原地区“汁滓相将”的“连糟”酒更为先进。与中原地区类似的这种酒,蜀人称之为醴,被认为是一种薄酒,仅用于王室祭祖。受中原文化影响,蜀人在开明九世以后(大约相当于中原的战国时期)也出现了以醴为祭的现象。
从一些酒器的形式、陵墓画像砖上的雕刻图画上可以推断出当时人们的宴饮礼仪。三星堆出土的蜀人饮酒器皿主要是瓶形杯,其最大的特点是束颈,这就意味着当时蜀人饮酒方式为啜饮。从三星堆两个承担祭祀功能的坑洞中发掘出的酒器,既有陶制的、也有精美的青铜制的,不仅体现出三星堆先民高超的工艺技巧,更重要的是说明对于当时的人来说,喝酒是很重要的社交活动。举世瞩目的广汉三星堆古蜀文化遗址和成都市十二桥古蜀文化遗址都出土了大量的酒器。四川各地出土的战国青铜壶、汉代画像砖等古代工艺品上的图像画面也给我们再现了一幅幅古代蜀人酿酒、沽酒、豪饮、欢宴的情景。
从成都市博物馆收藏的东汉庄园生活画像(成都曾家包汉墓出土)上雕刻的场景可以了解到古人酿酒流程和饮酒的场面,比如在东汉的宴饮叙谈画像砖上,描绘了整个宴饮场面。画面中共7 人,环绕几案、盂等宴饮器皿席地而坐。7 人均头戴冠帽,身穿广袖长服。宴饮图上部有3 人,左侧1 人捧盘,右边1 人举杯,向中间者敬食。下部4 人相向而坐,手举耳杯对饮。
相传秦昭王时,李冰担任蜀守,为了破除迷信陋习,以自己女儿与江神为婚为由,亲自端着酒杯来到江神祠前敬酒,并厉声斥责江神胡作非为,随即化为苍牛与江神相斗,终于杀死江神而取得胜利。李冰治水斗江神的故事流传很广,直至后代都江堰地区的人民还保留着饮酒斗牛的风俗。
通过对酒文物背景的探究可以了解到更多我国古代的酒类诗歌。比如涉及川酒的有,秦汉时期蜀郡壬褒《僮约》中“欲饮美酒,才得沾唇渍口,不得倾杯覆斗。”唐代这类诗歌就更多了,如张籍《成都曲》中“锦江近西烟水绿,新雨山头荔枝熟。万里桥边多酒家,游人爱向谁家宿。”杜甫《戏题寄上汉中王》中“蜀酒浓无敌,江鱼美可求”以及《谢严中丞送青城山道士乳酒》中“山瓶乳酒下青云,所味浓香幸见分”。雍陶《到蜀后记蜀中经历》中“自到成都烧酒熟,不思身更入长安”。五代前蜀时,牛峤《女冠子》中“锦江烟火,卓女烧春浓美”。这些诗既说明了川酒的浓香,又描述出当时巴蜀地区酒肆繁盛的景象。
通过研究这些文物及文物身上承载的文化,可以探究古蜀国酿酒历史、四川古代祭祀文化、古代四川酿酒业发展水平、古代宴饮礼仪和社会习俗、古代酒类诗歌文化等,具有较高的科研价值,而如何将这些酒文化的精华部分通过恰当的形式和途径传承下去也具有很重要的现实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