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 芮 沈文辉
网络军事化代表了狭义的网络战趋势,即将网络发展为武器而应用到军事目的,网络战作为新的战争形式,在军事和政治领域开始被广泛运用。①蔡翠红:《网络地缘政治:中美关系分析的新视角》,载《国际政治研究》2018年第1期,第9-37页。特朗普政府以提升网络作战水平为短期目标,以维护美国的网络霸权为根本目标,制定并实施了网络军事化战略。美国作为世界顶尖网络强国,其网络军事化进程的加快必定会对全球安全态势产生影响。研究美国网络军事化战略的调整方向不仅有利于了解特朗普政府的关注重点,而且对中国网络方面的相关政策也有一定的借鉴意义。本文主要是依据美国联邦政府颁布的战略文件、高级政府官员的相关言论、智库的文章,对特朗普执政以来美国网络军事化战略的调整进行论述。
近年来,国内外学者对特朗普政府网络战略的研究热情不断高涨,并取得了丰硕成果。这些成果大多是从宏观的角度出发对特朗普政府的网络战略进行论述,分析其网络战略的目标、手段及特点。其中,李恒阳、汪晓风等学者认为,特朗普政府网络战略的目标就是要维护美国在网络安全领域的霸权。蔡翠红认为,特朗普政府的网络空间战略手段重心主要放在对关键基础设施的保护和网络军事能力建设两方面。①参见李恒阳:《特朗普政府网络安全政策的调整及未来挑战》,载《美国研究》2019年第5期,第41-59页;汪晓凤:《“美国优先”与特朗普政府网络战略的重构》,载《复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9年第4期,第179-188页;蔡翠红:《网络地缘政治:中美关系分析的新视角》,载《国际政治研究》2018年第1期,第9-37页。
总体来说,学术界对特朗普政府的网络战略进行了大量富有价值的研究。但既有研究中很少会从微观角度去分析特朗普政府的网络战略,而从军事角度去思考特朗普政府网络战略调整的文献更是少之又少。桂畅旎、鲁传颖认为,特朗普政府注重发挥军事力量在国家战略中的作用,在网络军事力量建设上越来越激进,其网络战略具有明显的进攻性和颠覆性的特点。②参见桂畅旎:《2019国际网络空间发展与治理态势》,载《中国信息安全》2020年第1期,第71-77页;鲁传颖:《保守主义思想回归与特朗普政府的网络安全战略调整》,载《世界经济与政治》2020年第1期,第60-79页。国外学者们则侧重于通过对各种案例进行分析,从而论证美国网络空间军事化的合理性,带有明显的偏颇性。比如,肯顿·法萨纳(Kenton G.Fasana)认为,网络空间是美国发挥其军事实力的最佳场所,在一场竞争中,将网络活动与军事行动紧密地结合在一起是非常有必要的。③参见 Fasana K G,Another manifestation of cyber conflict:attaining military objectives through cyber avenues of approach,Defence Studies,Vol18,No.2(2018),pp.167-187.
综上所述,既有研究对特朗普政府网络军事化战略的研究并不充分,也相对缺乏特朗普政府制定并实施网络军事化战略的内容、动机和影响的研究。为了弥补现有研究的不足,本文首先对特朗普政府网络军事化战略的内容进行论述,再从国际和美国国内两个层面探究特朗普政府制定网络军事化战略的动机,最后分析此战略所带来的地缘政治影响,并提出中国的应对策略。
特朗普总统多次在公开场合表示,网络是一个“新兴的战斗领域”。①“Trump makes cyberwarfare an official priority for new White House”,CBC News,Jan 20,2017,https://www.cbc.ca/news/technology/cyberwarfare-donald-trump-us-president-foreign-policyisis-1.3944993.为了维护美国的网络霸权,特朗普政府从人员配置、兵种联合、武器研发等方面入手,制定了一个较完整的网络军事化战略。
数字化、计算机处理、精确的全球定位和系统集成,只要有资金和意愿,任何国家都可以利用这些新技术来提高军事能力。②Joseph S.Nye Jr,William A.Owens,“America's Information Edge”,Foreign Affairs,Vol75,No.2,1996,pp.20-36.在军事领域中,网络所具有的情报优势和作战态势分析的功能可谓被发挥地淋漓尽致。特朗普总统执政以来,网络相关资源被大量投入到军事领域中,美国的网络军事化战略日趋成熟,网络技术与军事力量的结合也更加凸显专业性和完美性。特朗普总统制定的网络军事化战略以提升网络作战能力、加强情报建设、加固网络联盟关系为短期目标,但其战略的最终归宿还是维护美国在网络空间的军事霸权地位。
从短期来看,特朗普政府的目标是实现网络在战斗领域中作战效用的最大化,这就包括了对网络作战水平、情报收集速度以及网络联盟程度的大幅提升。首先,网络作战水平的提升对美国在网络空间的作战和夺取制网权方面是十分有利的,美国政府高级官员在公开场合上也不止一次表达了其重要性。2018年3月,美军网络司令部发布《美军网络司令部愿景:实现并维持网络空间优势》,将获取和维持优于对手的技术能力置于美军的首要任务。③“Achieve and Maintain Cyberspace Superiority:A Command Vision for US Cyber Command”,US Cyber Command,April 11,2018,https://www.cybercom.mil/Portals/56/Documents/USCYBER⁃COM%20Vision%20April%202018.pdf?ver=2018-06-14-152556-010.2019年12月,美国众议院和参议院武装部队委员会宣布了2020财年《国防授权法》,允许军事部门的部长们使用高达300万美元的运行和维护资金来发展网络作战能力。④“FY 2020 NDAA Executive Summary”,Senate Armed Services Committee,May 22,2019,https://republicans-armedservices.house.gov/sites/republicans.armedservices.house.gov/files/FY20%20ND AA%20Conference%20Summary%20_%20FINALII.pdf.2020年3月,在众议院武装部队委员会的听证会上,美国众议员吉姆·兰格文(Jim Langevin)在发言时开始关注网络司令部的人员编制,希望扩大网络力量作战的规模,提升网络作战水平。①“Full Committee Hearing:The Fiscal Year 2021 National Defense Authorization Budget Re⁃quest for the Department of the Air Force”,March 4,2020,https://armedservices.house.gov/2020/3/full-committee-hearing-the-fiscal-year-2021-national-defense-authorization-budget-request-for-thedepartment-of-the-air-force.其次,网络情报能力是保持网络优势的前提,在实战中,首要任务就是获取情报。②J.Eom,N.Kim,S.Kim and T.Chung,“Cyber military strategy for cyberspace superiority in cyber warfare,”Proceedings Title:2012 International Conference on Cyber Security,Cyber Warfare and Digital Forensic(CyberSec),Kuala Lumpur,2012,pp.295-299.因此,特朗普政府的网络军事化战略以完善情报、监视和侦查系统为目标,针对美国供应链脆弱和情报可用性低的两大问题,构建国家网络情报体系,从多角度寻找改善网络情报质量和影响的方法。再次,特朗普政府的网络军事化战略还将加固网络空间的同盟关系设为目标之一。同盟的功能就是增强国家的权力,以应对威胁;盟国间相互提供军事援助,以对威胁进行威慑。③汉斯·摩根索著:《国家间政治》,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年版,第78页。特朗普政府运用美国网络的先发优势,多次组织跨国网络安全军事演习,且演习场景不断向国家级别真实攻防场景靠拢,网络空间军事联盟化渐趋明朗。
从长期来看,特朗普政府的网络军事化战略以保持绝对的军事优势,维护美国的网络霸权为根本目标。美国崛起为全球霸权,一个重要依托就是登上军事技术金字塔的顶端。④胡欣:《“美国治下军事技术霸权”与战略竞争》,载《世界知识》2019年第23期,第74页。而在信息化时代的军事领域中,无论是情报传递的快速性,还是目标打击的准确性,这些都离不开网络信息技术在军事领域中的贯穿与应用。特朗普政府秉持“美国优先”理念,树立网络空间“一超独霸”的格局,最大限度的提升网络攻击效用和威慑力,最终目标就是巩固美国在网络空间的霸权地位。
特朗普总统多次在公开场合强调网络军事化的重要意义,表示要加大对进攻性网络作战的资金与人才投入,使用模棱两可的措辞方式,模糊网络空间的攻防界限。与此同时,美国加速网络部队的转型,以实际军种为依托,实行跨部门联合作战。美国国防部打造新型军事化网络武器,并加大在核领域和太空领域的运用,提高网络武器的实战水平。
第一,制定网络威慑计划,形成政策执行框架。特朗普政府提高网络安全在美国整体安全中的高度,战略设计上突出“美国优先”,制定网络威慑计划。2017年8月,特朗普总统将网络司令部升级为一级联合作战司令部,成为美军第十个联合作战司令部。这一决定意味着美国的网络司令部将协调军事网络空间操作,并且在倡导和优先进行网络投资方面发挥更大的战略作用。①“Department of Defense Off-Camera Press Briefing on Elevation of Cyber Command”,DOD,August18,2017,https://www.defense.gov/Newsroom/Transcripts/Transcript/Article/1283518/depart⁃ment-of-defense-off-camera-press-briefing-on-elevation-of-cyber-command/.2018年,特朗普政府先后发布了《国防战略》、《国防部2019财年预算》、新版《网络安全战略》《美国国家网络战略报告》等重要文件,签署了《2019年度国防授权法案》。在这些报告和法案中,特朗普政府认为大国竞争的回归驱使美国必须要制定一种全新的网络战略来应对威胁和挑战,将网络与太空纳入作战领域中,并多次强调要大力投资网络领域,寻求将网络能力整合到军事行动的各个方面。2020年2月,特朗普政府公布了《国防部2021财年预算》,将在网络领域投资98亿美元,其中38亿美元来支持进攻性和防御性网络空间作战,将网络能力整合到作战中,从而增强部队的军事优势。②“The Department of Defense Budget 2021”,DOD,February 2020,https://comptroller.defense.gov/Portals/45/Documents/defbudget/fy2021/fy2021_Budget_Request.pdf.同时,为了保证网络战略得以实施,在联邦层面形成了“1+4+2”的政策执行框架,即白宫统领,国防部、国土安全部、国务院和国家情报总监办公室履行核心职能,财政部和司法部提供政策工具,按照各自职能范围独立或联合执行网络经济、网络外交、网络军事、网络情报和网络安全政策。③汪晓风:《“美国优先”与特朗普政府网络战略的重构》,载《复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9年第4期,第179-188页。相比于奥巴马政府时期,特朗普政府对网络相关部门的权责做了明确的界定,并把保障关键信息基础设施的管理重点放在了国土安全部和国防部。2018年11月,国土安全部与国防部达成了一个旨在保护美国免受网络威胁的框架协议,澄清了两个部门在网络安全方面的职责。但该协议也表明了国土安全部与国防部将优先考虑一系列国家关键职能和非国防部拥有的关键任务基础设施,而这些基础设施对美国军队作战和最终赢得战争的胜利至关重要。①“Interagency Cyber Cooperation:Roles,Responsibilities and Authorities of the Department of Defense&the Department of Homeland Security”,Committee on Homeland Security,November 14,2018,https://www.dhs.gov/news/2018/11/14/written-testimony-nppd-house-homeland-security-sub⁃committee-cybersecurity.2020年6月,美国国土安全部发布了《2020-2024财政年度战略计划》。该计划包含了六个重要目标,其中网络空间和关键基础设施安全是重要组成部分之一。从网络领域的管理机构来看,美国民用行业网络与军方网络的界限正在逐渐模糊,关键信息基础设施更多的是交给以国防部和网络空间司令部为代表的军事机构,这些机构更加倾向于把网络空间看作一个战斗领域。
第二,在网络部队建设方面,升级网络司令部,加深跨部门联合作战。特朗普政府不断提高网络司令部的作战能力,并加速网络部队的转型,网络司令部由分散作战逐渐转向联合作战。2017年8月,特朗普总统宣布将美军网络司令部升级为一级联合作战司令部,将网络指挥官的地位与其他战斗指挥官的地位提到了同等水平。自此,美国网络部队形成了“总统—国防部长—网络司令部”的网络战指挥机制。2018年5月任命了保罗·中曾根(Paul Nakasone)将军为美国网络司令部的新负责人。②U.S.Cyber Command,NSA Get New Chief,May 4,2018,https://www.dvidshub.net/video/598202/us-cyber-command-nsa-get-new-chief.保罗·中曾根指挥过多次军事演习的打击行动,同时具有丰富的海外服役、情报和网络作战的实战经验。近两年,美国网络司令部管理层在进行一定程度的调整,G-6首席信息官办公室主管的陆军少将大卫·艾萨克森(David Isaacson)成为新的参谋长;海军陆战队斯科特·斯达克(Scott Stark)中士离任了网络司令部高级士兵指挥官的职位,成为太空司令部高级士兵指挥官。从网络部队的人事结构调整可以看出,特朗普政府在加快推进网络军事力量的顶层设计,赋予网络指挥官更大的指挥权,以此来提升网络部队的军事作战能力。
除此之外,特朗普政府还加深了各军种网络部队的融合程度,依托各具体军种实现全面作战能力。2018年3月,海军陆战队正式建立网络空间作战职业领域,按照美国网络空间司令部的指示,该领域为海军陆战队提供了“专业和可持续的网络空间劳动力,使海军陆战队能够开展网络空间作战。③Marine Corps official website,March 17,2018,https://www.marfor-cyber.marines.mil/News/Article/1889075/marine-corps-forces-cyberspace-command-host-midshipmen-internship-program/.2018年5月,美国空军第24航空队下属的所有空军网络部队经过培训已经实现了全面作战能力。2018年5月,美国网络司令部官员宣布,美国网络司令部的所有133个网络任务部队团队均实现了全面作战能力,①Cyber Mission Force achieves Full Operational Capability,May 17,2018,https://www.cyber⁃com.mil/Media/News/News-Display/Article/1524492/cyber-mission-force-achieves-full-operational-ca⁃pability/.这意味着美国海陆空三大军种已经从之前独立的信息作战转变为现在在网络空间的协同作战。同时,美国国家情报局也加强了与网络部门的合作。2019年1月,美国国家情报局发布《国家情报战略》,明确提到情报部门会检测并了解来自从事恶意网络活动的国家和非国家行为者的网络威胁,提高竞争对手在网络空间运营的了解,包括领导计划、意图、能力和行动,以告知网络部门进行决策和采取相应计划。②“2019 National Intelligence Strategy”,IC,January,2019,https://www.dni.gov/index.php/news⁃room/reportspublications/item/19432019-nationalintelligence-strategy.2020年是美国陆军在网络空间、电子战中的关键一年,美国陆军司令部对网络部队进行了大幅改造,使指挥官能够更好地感知、理解,比我们的竞争对手更快地决策、行动和评估,从而在信息战时代获得关键的决策优势。③Fogarty,Stephen G.,and Bryan N.Sparling.“Enabling the Army in an Era of Information Warfare.”The Cyber Defense Review,vol.5,no.2,2020,pp.17-28.JSTOR.一方面,特朗普政府将网络信息技术整合使用到常规部队中,为部队指挥官提供既时、快速的作战能力;另一方面,美国网络司令部将网络信息知识纳入到现役军官培训课程中,致力于培养专业的网络军事人才。
第三,扩充网络武器库,研发跨领域网络作战武器。美国军队和情报机构正通过打造堪比核武的全球最大网络武器库,在全球引发网络军备竞赛。④史往生:《美国正在打造全球最大网络武器库引发网络军备竞赛》,载《人民日报》2019年6月13日,第3版。早在2013年,美国网络武器就已超过2000种,部分网络武器无需用户任何操作,即可入侵联网电脑,像冲击波、震荡波等著名蠕虫一样瞬间血洗互联网。⑤刘权,王超:《勒索软件攻击事件或将引发网络军备竞赛升级》,载《网络空间安全》2018年第1期,第1-4页。2017年5月,一个名为WannaCry的勒索软件程序感染了全球成千上万的设备,该安全漏洞传播到150多个国家,感染了20多万台计算机,并给许多国家和政府部门造成严重损失。究其源头,正是美国国家安全局开发的名为“永恒之蓝”的网络武器。当前,美国国防部、美国国家安全局等网络主管部门正在加大对进攻侦察性网络武器的研发。美国网络攻击武器系统的研制与运用呈现出“侦控打评一体化、目标投送精准化、组织架构模块化、任务分工协作化”的特点和发展趋势。①王宇,蔡军,吴忠望:《美国网络空间武器装备发展概况》,载《保密科学技术》2017年第7期,第22-31页。
美国政府加大网络武器在核领域中的运用,推动网络空间战场化。特朗普政府主要是利用先进的网络信息技术改善NC3(美国核指挥、控制与通信)系统的态势感知能力,具体包括核预警系统、通信系统和运载系统等。2017年1月,第二次DSB(美国国防科学委员会)研究建议五角大楼采取一系列举措,包括规划和实施量身定制的威慑活动,创建网络弹性“底线”在美国关键的核与非核攻击系统的“线”中,以改善美国的网络复原力。②DSB Cyber Deterrence,February,2017,https://www.armed-services.senate.gov/imo/media/doc/DSB%20CD%20Report%202017-02-27-17_v18_Final-Cleared%20Security%20Review.pdf.一方面,美国通过网络技术可以提高感知系统,以获取竞争对手的战略武器的发射平台及相关情报信息;另一方面,可通过网络武器攻击对方核武器的通信数据链,从而达到精准的打击水平。2016年美国对朝鲜的“主动抑制发射”就是一起网络武器攻击事件。据美国官方人员说,到2030年前后,美国的“主动抑制发射”就可以形成作战能力。③徐纬地:《网络武器对核与太空态势和大国关系的影响》,载《中国信息安全》2019年第4期,第79-82页。美国已经开始试验性的将网络武器运用在核领域中,并增加相关的武器预算投入,从而获得攻击性的军事优势。
太空与网络是相互交织渗透的,几乎所有的太空运行都离不开网络空间的支持,作为新兴的战争领域二者之间的联系必定会不断增强。2018年12月彭斯副总统在佛罗里达州肯尼迪航天中心宣布,美国太空司令部将是美国军方第11个统一战斗机司令部。④Text of Space Policy Directive-4:Establishment of the United States Space For-ce,February 19,2019,https://www.whitehouse.gov/presidential-actions/text-space-policy-directive-4-establish⁃ment-united-states-space-force/.而早在2017年,美国政府就已经举办了名为“太空旗”的演习活动,旨在通过提示作战人员的技术水平,将太空与网络系统完美结合从而应用于具体的军事作战活动。除了部队方面的联合演习,美国军方还利用网络病毒等武器远程植入卫星系统,恶意篡改信息,对敌方的太空系统进行大面积攻击。在装备与技术发展规划中,将太空与网络空间一体化集成列为重要目标。①邓招,张晓玉:《太空中的网络安全问题》,载《网络空间安全》2017年第Z5期,第1-6页。2020年9月,美国太空司令部组织了一场跨部门的演习。在此次演习中,美国太空司令部使用了一种先进的战斗管理系统,以数据分析和人工智能为依托来获得敌人的情报信息,通过通讯技术快速传递到各军种,以此来牢牢掌控战争的主导权。
首先,在威胁认定上,美国认为中俄两国削弱了美国的军事竞争优势,对其网络安全构成了威胁。特朗普在《国家安全战略报告》中将中国和俄罗斯列为美国的主要威胁,基本上确定了特朗普政府的对抗性基调,并辐射到了美国的具体行动中。在网络军事领域中,美国认为中俄两国投资于军事能力,并运用一些手段窃取了对美国防御至关重要的知识产权和个人身份信息。②“Achieve and Maintain Cyberspace Superiority:A Command Vision for US Cyber Com⁃mand”,US Cyber Command,April 11,2018,https://www.cybercom.mil/Portals/56/Documents/US⁃CYBERCOM%20Vision%20April%202018.pdf?ver=2018-06-14-152556-010.特朗普政府认为中俄两国都会对美国的网络安全造成威胁,但是具体威胁渠道有所不同。2020年10月,美国国家安全局发布了一份网络安全公告,其中详细提供了中国对美国网络安全所造成的威胁。③“Chinese State-Sponsored Actors Exploit Publicly Known Vulnerabilities”,National Security Agency,October 20,2020,https://media.defense.gov/2020/Oct/20/2002519884/-1/-1/0/CSA_CHI⁃NESE_EXPLOIT_VULNERABILITIES_UOO179811.PDF.就中国而言,特朗普政府认为中国主要通过黑客对美国国家机密进行窃取;通过潜在的网络安全漏洞对美国政府部门进行渗透和侵蚀;运用日益成熟的网络技术手段非法获取美国的知识产权。2020年10月,美国国土安全部发布了首份《国土安全威胁评估报告》,报告中相当篇幅列举了俄罗斯所构成的网络威胁。④“Homeland Threat Assessment”,U.S.Department of Homeland Security,October 6,2020,https://www.dhs.gov/sites/default/files/publications/2020_10_06_homeland-threat-assessment.pdf.就俄罗斯而言,特朗普政府认为俄罗斯通过侵入性网络间谍活动对美国关键基础设施进行网络攻击;通过在社交媒体上针对特定群体定制信息来加剧美国社会和种族的紧张关系;通过情报行动干扰美国军事行动。国家安全局高级网络安全顾问、前白宫网络安全协调员罗伯·乔伊斯(Rob Joyce)在接受《华盛顿邮报》采访时说,“中俄两国对美国网络安全的威胁是不同的,俄罗斯就像是飓风,快速且短暂地进行破坏;中国则像是气候变化的过程,缓慢且长期地进行破坏。”①Bastien Inzaurralde,“The Cybersecurity 202:U.S.officials:It’s China hacking that keeps us up at night,”The Washington Post,March 6,2019,https://www.washingtonpost.com/news/powerpost/paloma/the-cybersecurity-202/2019/03/06/the-cybersecurity-202-u-s-officials-it-s-china-hackingthat-keeps-us-up-at-night/5c7ec07f1b326b2d177d5fd3/.特朗普政府对中俄两国网络安全的威胁认定在其网络军事化战略上也有所体现,比如加强对关键技术设施的保护、完善网络情报系统、培养专业的网络军事人才等。
其次,在威慑态势上,美国利用网络赋能军事力量,加强了网络跨域威慑的攻击性。美国海军战争学院杰奎琳·施耐德(Jacqueline Sch⁃neider)就网络与跨域威慑主题进行演讲时提到:“网络空间威慑主要有两方面,一是针对攻击网络空间安全的行为进行跨域威慑,二是将网络空间的作战行动作为跨域威慑的工具。”②Dr.Jacqueline Schneider,“Cyber and Cross-Domain Deterrence,”May 23,2018,https://nsiteam.com/cyber-and-cross-domain-deterrence/.从相关政策可以看出,特朗普政府的网络威慑政策在这两点上都有所体现。就前者来看,特朗普政府试图用核武器来回击网络攻击行为。2018年2月,特朗普政府公布了新版《核态势评估报告》的摘要版,报告提到“当美国遭遇包括网络攻击在内的战略非核打击时,将会使用核武器进行反击”。③“Nuclear Posture Review”,DOD,February 5,2018,https://media.defense.gov/2018/Feb/02/2001872877/-1/-1/1/EXECUTIVE-SUMMARY.PDF.而就后者而言,网络空间作战行动威慑,是指对特定的网络目标实施攻击,以确信的攻击效果来威慑作战对手的一种实战性威慑。④袁艺:《浅析网络空间威慑的特征、类型和运用要点》,载《中国信息安全》2015年第11期,第43-46页。2019年6月,白宫国家安全顾问约翰·博尔顿(John Bolton)宣布,美国的进攻性网络行动将扩大到抵制选举干扰之外,涵盖经济性网络入侵。⑤Warren P.Strobel,“Bolton Says U.S.Is Expanding Offensive Cyber Operations,”The Wall Street Journal,June 11,2019,https://www.wsj.com/articles/bolton-says-u-s-is-expanding-offensivecyber-operations-11560266199.随后,一位美国政府官员接受NBC新闻采访时提到:“美国军方在很少受到公众审查的情况下,大力加强了对外国计算机网络的秘密黑客攻击,同时在特朗普政府的授权下,美国军队中的网络部队开展进攻性活动明显增多。⑥Ken Dilanian,“Under Trump,U.S.military ramps up cyber offensive against other countries,”NBC News,June 23,2019,https://www.nbcnews.com/politics/national-security/under-trump-u-s-mili⁃tary-ramps-cyber-offensive-against-other-n1019281.综上,在特朗普政府的政策指引下,美国的网络跨域威慑在理论上正逐渐趋于完善,美国学者专家们针对威慑覆盖范围的描述也较详尽;在具体行动上,美国军方针对特定关键目标发起网络攻击的精准度在不断提高,通过数次网络进攻性网络行动,其威慑的攻击性也在不断增强。
最后,在防御态势上,特朗普强化“前沿防御”(defend forward)理念,增大了网络攻防界限的模糊性。2018年9月,美国防部对外公开《2018年国防部网络战略》摘要,文中首次将“前沿防御”作为一种战略概念。2020年3月,网络空间日光浴委员会发布《分层网络威慑战略报告》,该委员会将“前沿防御”纳入到国家战略中,以利用所有手段确保网络空间安全。《美国军事牛津字典》对这一词语的解释是:一种美国的战略概念,要求在尽可能接近原始接触线的地方遏制或击退军事侵略,以保卫一个国家或联盟的整个领土。①The Oxford Essential Dictionary of the U.S.Military,Oxford University Press,Published on⁃line:2002.网络空间的“前沿防御”战略清楚地传达了美国应对网络空间威胁的新方式,美国不再满足于仅仅加强国内网络和基础设施,它设想建立一个积极主动、面向外部的应对机制。②Jensen E T,Watts S.Due Diligence and the US Defend Forward Cyber Strategy.Hoover Working Group on National Security,Technology,and Law,BYU Law Research Paper,2020(20-24).在“前沿防御”的理念下,美国军方对敌方黑客采取了更为激进的立场,特朗普赋予了美国网络司令部更多的权力来进行预防性网络攻击。2020年8月,美国网络司令部负责人保罗·中曾根和网络司令部高级顾问迈克尔·苏尔迈(Michael Sulmeyer)发表文章《如何在网络空间竞争:网络司令部的新方法》,文中指出“前沿防御意味着网络司令部需要做的不仅仅是为未来的危机做准备,现在它必须与对手竞争。”③Paul M.Nakasone and Michael Sulmeyer,“How to Compete in Cyberspace Cyber Command’s New Approach,”Foreign Affairs,August 25,2020,https://www.foreignaffairs.com/articles/unitedstates/2020-08-25/cybersecurity.这一理念最核心的地方就在于美国要在网络空间中掌握主动权,美国的网络部队不能只是防御,应该更加主动。美国在网络空间的作战行动突破了时间和空间的界限,战场的稳定性受到影响,前沿阵地和后方阵地被混为一谈,进攻与防御行动的界限也因此而模糊化。
引起美国网络军事化现象加剧有多种原因,可以从国际层面和美国国内层面两方面来研究原因所在。
近年来,世界各国不断突出本国网络的军事性功能,加大网络武器的研发投入,网络空间的军事博弈愈演愈烈。全球网络军事化态势的加剧带给美国更多的不确定性,无论是在网络安全方面还是互联网经济方面,特朗普政府迫切需要将网络相关资源投入到军事领域以实现其战略目标。
首先,俄罗斯在不断提升其网络军事化水平。早在2013年,俄罗斯总统普京就提出,俄罗斯应该对世界高精度武器发展以及太空和网络空间军事化做出相应回应。①项登:《全球网络空间军事化问题评析》,载《信息安全与通信保密》2018年第1期,第25-31页。2017年2月,俄国防部长谢尔盖·绍伊古公开表示,俄罗斯已经成立专门从事信息作战的部队,标志着俄罗斯首次官方承认其网络战军事力量的存在。②杨晓姣,霍家佳:《“战斗民族”俄罗斯网络空间作战研究》,载《网信军民融合》2019年第6期,第50-54页。此后,俄罗斯的国防部也不止一次在公开场合表示,面对美国在网络空间的进攻性活动,俄罗斯有必要做出适当回应。2019年12月,俄罗斯《消息报》指出,俄罗斯军队将在2020年开始为“军事互联网”形成所谓的网状或网状网络。③Alexey Ramm,“Secure communications:the military will be provided with Internet that can⁃not be hacked,”Novye Izvestia,December 12,2019,https://iz.ru/948923/aleksei-ramm-bogdan-stepo⁃voi/bezopasnye-sviazi-voennykh-obespechat-internetom-kotoryi-ne-vzlomat.此网络可以帮助俄罗斯迅速获得在军舰、航天器等武器的数据信息,从而保证战时的稳定运转。俄罗斯一直被美国政府视为其网络空间的头号竞争对手,特朗普政府更是多次在美国的《国家安全战略报告》和《国防战略报告》中指责俄罗斯正在利用网络工具破坏其经济和民主。2019年3月,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乔·邓福德(Joseph Dun⁃ford)在大西洋理事会司令系列会议上说:“俄罗斯正在为提高其军事能力投入大量资金,并且正在利用网络能力来试图影响欧洲的相关舆论走向。”④Dunford Describes U.S.Great Power Competition with Russia,China,March 21,2019,https://www.defense.gov/Explore/News/Article/Article/1791811/dunford-describes-us-great-power-competi⁃tion-with-russia-china/.2019年12月,美国国际安全与防扩散局助理秘书长克里斯托弗·阿什利·福特(Christopher Ashley Ford)在欧洲联盟不扩散会议上指出:“传统的军备控制在网络空间中并不适用,例如俄罗斯目前正在研发适用于网络空间中的武器,这些新型武器并不符合现有的新削减战略武器条约的定义,因此对条约并不负责。”①Rules,Norms,and Community:Arms Control Discourses in a Changing World,December 13,2019,https://www.state.gov/rules-norms-and-community-arms-control-discourses-in-a-chang⁃ing-world/.2020年8月,俄罗斯黑客入侵了新闻网站,用伪造的帖子取代了合法的文章,这些帖子使用了军方和政治官员捏造事实等言论,以达到在波兰、立陶宛的读者中抹黑北约的目的。②“Significant Cyber Incidents Since 2006,”December 15,2019,https://www.csis.org/programs/technology-policy-program/significant-cyber-incidents.俄罗斯网络军事化态势的加剧给美国的网络空间构成了强大压力,也给特朗普找到了一个加快本国网络军事化进程的借口。
其次,为应对网络空间威胁,中国建设与网络强国相适应的网络空间防护力量,对此美国无端指责中国,并将中国列为对美国构成网络威胁的国家。2017年3月,中国国家互联网信息办公室发布《网络空间国际合作战略》,该报告中明确提到“网络空间国防力量建设是中国国防和军队现代化建设的重要内容,遵循一贯的积极防御军事战略方针。”③《网络空间国际合作战略》,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互联网信息办公室,2017年3月1日,http://www.cac.gov.cn/2017-03/01/c_1120552867.htm。2019年7月,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新闻办公室发布《新时代的中国国防》,指出“中国军队加快网络空间力量建设,大力发展网络安全防御手段,建设与中国国际地位相称、与网络强国相适应的网络空间防护力量。”④《新时代的中国国防》,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新闻办公室,2019年7月24日,http://www.scio.gov.cn/ztk/dtzt/39912/41132/41134/Document/1660318/1660318.htm。网络国防是国家为防备和抵抗大规模网络攻击,保卫国家网络主权、维护网络利益边疆和网络安全所进行的军事活动,以及与军事有关的政治、经济、外交、科技、教育等方面的活动。⑤侯嘉斌:《网络国防的概念论证》,载《中国社会科学报》2017年5月4日,第5版。无论从理论概念还是实际操作上,网络国防与网络军事化之间绝不可以划等号,中国加强网络国防建设是维护国家网络空间安全的需要,是建设网络强国的需要,绝不是美国所谓的“军事扩张”。美国政府不仅在多份政府报告中公开将中国列为战略竞争对手,其诸多智库更是将中国对网络国防的合理投入分析成是中国正在大力增强网络战斗能力。2018年4月,美国安全中心技术与国家安全计划研究员艾尔莎·卡尼亚(Elsa Kania)在原子能科学家公报网站发布了一篇文章,认为“中国人民解放军正在寻求发展新的战略武器库,中国的网络系统部将网络、电子和心理战所需的大量兵力结合在一起。”①Elsa B.Kania,“China’s strategic arsenals in a new era,”April 20,2018,https://thebulletin.org/2018/04/chinas-strategic-arsenals-in-a-new-era/.2020年9月,美国国防部发布2020年《中国军事与安全发展报告》,报告中提到“中国的解放军战略支援部队主要负责网络战,技术侦察,电子战和心理战,当前网络攻击的主要目标就是美国。”②“Military and Security Developments Involving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2020”,Office Of The Secretary Of Defense,September 1,2020,https://media.defense.gov/2020/Sep/01/2002488689/-1/-1/1/2020-DOD-CHINA-MILITARY-POWER-REPORT-FINAL.PDF.凡此种种,美国对中国网络国防力量进行恶意抹黑,用偏颇的角度研究分析中国合理的网络资金人才投入,以此为借口推动本国网络军事化的发展。
美国的欧洲盟国也扩编本国网络部队,努力寻求建立独立的军事互联网。2013年以来,北约积极备战网络空间,稳步提升网络攻防水平。2016年,北约华沙峰会通过旨在抵御网络攻击的《网络防御公约》,将网络领域提升到与陆、海、空并列的第四大集体防御空间。③“Brussels Summit Declaration,”NATO,July 11,2018,https://www.nato.int/cps/en/natohq/of⁃ficial_texts_156624.htm?selectedLocale=en.经过多年的网络实践,北约现已形成两个机制性网络演习,即“锁定盾牌”演习和“网络联盟”演习,并且演习的针对性和实战性也在不断提高。2018年1月30日到2月2日,北约合作网络防御卓越中心在拉脱维亚举行了“2018十字剑”演习,此演习旨在模拟网络针对军事系统的攻击,北约有15个国家都参与其中。2019年12月2日至6日北约“网络联盟”军演在爱沙尼亚共和国的“国防军事学院”基地举行。演习期间,多国参演部队模拟贴近现实的网络攻击场景,通过密切互相配合,防止假想敌网络攻击瘫痪国家重要系统,并训练相关人员增强网络应对能力。④赵云:《“网络联盟”军演开练看北约如何锻造坚强“网盾”》,载《科技日报》2019年12月10日,第6版。北约各国争相出台网络战略,多次开展联合网络演习,将网络资源运用在常规战争中。更为关键的是,北约集团内部各成员国试图努力摆脱对美国网络的依赖与影响,自建军事互联网。
美国的亚太盟友也相继提高网络进攻能力,加速网络军事化进程。2014年3月,日本自卫队派出八组成员参加了总务省举办的网络实战化攻防演习。2016年起,防卫省内部将开展网络安全模拟攻击训练,训练中将分为攻守两方,并实际发送病毒攻击。这是首次提出,在网络攻防演习中使用网络攻击武器。①刘杰:《日本网络空间作战力量浅析》,载《国际研究参考》2018年第9期,第25-29页。2020年7月,日本政府发布《2020国防白皮书》,宣布将尽一切努力为混合战争做好充足准备,在网络空间和电磁频谱的新领域中提高能力。②“Defense Of Japan 2020",Japan Ministry of Defense,July 14,2020,https://www.mod.go.jp/e/publ/w_paper/wp2020/DOJ2020_EN_Full.pdf。2016年4月,澳大利亚政府宣布具备网络进攻性能力。同年6月,澳大利亚承认在打击“伊斯兰国”等恐怖组织中使用了网络进攻能力。③Malcolm Turnbull,“Address to Parliament:National Security Update on Counter Terrorism,”Transcript,November 23,2016,https://www.aspi.org.au/report/australias-offensive-cyber-capability.而韩国早在2014年就高调宣布要对朝鲜实施网络战,并表明他们已经在研发一种能对朝鲜核设施造成破坏的网络病毒。
总之,在网络信息化的今天,世界多国通过本国官方文件的发表、高层领导的讲话,高度强调了网络空间的战略意义。无论是作为美国头号竞争对手的俄罗斯,还是美国的“亲密”盟国日韩等国,都企图在网络空间里占有一席之地,这与特朗普想要在网络空间里维持军事优势的愿望相悖。因此,为了捍卫美国在网络空间的霸主地位,阻止美国在网络空间中的对手,网络空间军事化已成为特朗普政府网络战略中的常态化并有逐渐加强的趋势。
威胁感知是连接外部环境与国家对外战略行为的重要纽带,④Kai He,Undermining Adversaries:Unipolarity,Threat Perception,and Negative Balancing Strategies after the Cold War,Security Studies,Vol.21,No.2(2012),pp.154-191.而直接影响一个国家的威胁感知的因素主要由所评估的能力和所评估的意图两方面组成。⑤J.David Singer,Threat-Perception and the Armament-Tension Dilemma,The Journal of Conflict Resolution,Vol.2,No.1,Studies on Attitudes and Communication(Mar.,1958),pp.90-105.特朗普政府对美国网络自身实力以及别国网络能力的评估,对别国网络行动意图的判断成为其制定网络军事化战略的重要原因。
从评估能力方面来看,特朗普政府认为美国网络霸权地位受到挑战,网络实力有所下降;而美国战略界通过研究分析得出结论,网络领域逐渐被各国所重视,中俄两国的网络实力呈明显上升趋势。2018年9月,特朗普政府发布《国家网络战略》,报告中说:“美国人有时理所当然的认为美国在网络领域的霸主地位仍然没有受到挑战,随着美国生活的各个方面越来越依赖于安全的网络空间,新的漏洞已经暴露出来,新的威胁也在不断涌现。”①NATIONAL CYBER STRATEGY,White House,September 2018,https://www.whitehouse.gov/wp-content/uploads/2018/09/National-Cyber-Strategy.pdf.更为关键的是,通过研讨和分析,美国战略界认为在5G网络技术方面,美国已不占主导地位。2018年6月,由美国著名智库波托马克研究所组织的一次研讨会上,小组成员强调“5G运营基础设施的开发和实施已成为一场高风险的竞赛,而美国目前正输给中国”。②“The Fast Approaching 5G Revolution:Disruptions and Opportunities”,The Potomac Institute for Policy Studies,June 6,2018,https://potomacinstitute.org/images/studies/5g9_16.pdf.2019年4月,美国国防部在《5G生态系统:对美国国防部的风险与机遇》报告中指出,鉴于美国的频谱使用和选择现状,能够获得5G先发红利的国家不太可能是美国。③THE 5G ECOSYSTEM:RISKS&OPPORTUNITIES FOR DoD,Defense Innovation Board,April 2019,https://media.defense.gov/2019/Apr/03/2002109302/-1/-1/0/DIB_5G_STUDY_04.03.19.PDF.2020年2月,美国安全中心技术与国家安全计划的兼职高级研究员艾尔莎·卡尼亚(Elsa Kania)发表文章指出,“目前美国只有爱立信和诺基亚两家公司在构建5G网络的关键基础架构方面与华为竞争,而它们还都是欧洲公司”。④Why Doesn’t the U.S.Have Its Own Huawei By ELSA B.KANIA,February 25,2020,https://www.politico.com/news/agenda/2020/02/25/five-g-failures-future-american-innovation-strategy-106378.总体来看,包括美国总统在内的美国战略决策制定群体看到了美国网络的脆弱性,认识到在网络的某些方面美国已不占绝对优势;与此同时,美国对中俄两国网络军事能力的评估,也影响到了其网络军事化战略制定。2019年5月,美国国防部的《中国军事与安全发展态势报告》指出,“日益扩大的民用领域使中国的军事网络战能力日益增强,中国计划利用其对人工智能技术的日益熟练掌握来增强其网络防御和进攻能力。”⑤2019 china military power report,DOD,May 2,2019,https://media.defense.gov/2019/May/02/2002127082/-1/-1/1/2019_CHINA_MILITARY_POWER_REPORT.pdf.2020年9月美国国防部的《中国军事与安全发展报告》未提及对中国网络战能力的评估,但指出中国在远程攻击潜艇、陆基巡航导弹等方面已领先于美国。2017年6月,美国国防情报局发布报告,详细介绍了俄罗斯的国家军事概况,认为俄罗斯具有世界水平的电子战部队能支持拒止和欺骗行动,并能识别、拦截、破坏以及摧毁(结合使用传统火力)敌人的指挥、控制、通信与情报能力。①Russian military report,DIA,June 28,2017,https://www.dia.mil/Portals/27/Documents/News/Military%20Power%20Publications/Russia%20Military%20Power%20Report%202017.pdf.兰德公司关于俄罗斯军事实力的系列报告无一例外地认为,俄罗斯已经具备一定的军事力量并正在利用军事力量去实现其安全政策目标。美国政府和美国智库对于中国和俄罗斯网络军事力量的评估是基本一致的,即中俄两国完全有实力发起针对美国的网络战。
从战略意图方面来看,特朗普政府认为中国和俄罗斯网络行动的意图是明显且清晰的,即与美国竞争,并夺取美国在网络空间中的领导地位。在美国看来,中国试图通过网络技术控制信息流,从而在网络空间对世界各国施加影响力,华为公司发展5G技术的目的是帮助中国政府对美国及其盟国进行监视。2019年5月,美国智库国际战略研究所发布2019年度亚太地区安全评估报告,认为“中国在网络空间的目的是确保中国共产党的思想始终成为网络空间中最强有力的声音”,从而使“话语权”成为中国在全球范围里施加影响的手段。②Asia Pacific Regional Security Assessment 2019,IISS,May 2019,https://www.iiss.org/publica⁃tions/strategic-dossiers/asiapacific-regional-security-assessment-2019/rsa19-07-chapter-5.相比于中国,美国政府认为俄罗斯提高网络军事水平的意图更为明显,即通过发动网络战来破坏美国的民用和军事基础设施。2019年7月,美国国防部发布《俄罗斯的战略意图》,该报告通过回顾俄罗斯的历史,分析判断俄罗斯行动计划得出结论:俄罗斯的战略意图是建立“雅尔塔”2.0,通过网络入侵活动破坏西方的自由民主机构。③Russian Strategic Intentions,DOD,July 24,2019,https://nsiteam.com/social/wp-content/up⁃loads/2019/05/SMA-Russian-Strategic-Intentions-White-Paper-PDF-compressed.pdf.
综上,特朗普政府认为中俄两国对美国自身有严重的安全威胁,并且通过评估认为两国也具备足够的军事实力来挑起战争。因此,美国需要通过采取相应的反威胁措施来应对威胁和挑战,网络军事化战略就成为了其选择之一。
当一个国家在应对强大和新出现的威胁时,威慑理论就成为了其制定国家安全战略的基石。①Jasper S.US strategic cyber deterrence options.University of Reading,2018.网络威慑理念起源于核威慑,随着环境的变化,它逐渐体现出与传统威慑不同的特点,并且具有传统威慑所不可比拟的优点。美国首先形成并发展了网络威慑理论,经过学者们的数次讨论与研究,这一理论的完整性和逻辑性在不断提升,迄今仍是美国总统制定国家网络安全战略的重要指导理论。
听到这话,皮特玩闹的样子一下子消失了,他脸色一沉,手往回一抽,突然间,我的下巴剧痛难忍,整张脸都是,眼前一片黑暗,耳朵嗡嗡作响。我眨了眨眼,踉跄着走到一边,感觉整个房间都在倾斜摇晃,完全不记得他的拳头是怎么打到我的。
美国的网络威慑理念具有延续性的特点,同时在不同总统任期内,它也具有阶段性特征。克林顿时代,一方面,美国政府强调网络攻击对美国经济、国防等造成的威胁;另一方面,克林顿政府主要是以评估危险、保护信息系统为主要政策手段,从而提高美国的信息保障能力。因此,这一时期的网络威慑理念体现在保护关键基础设施的相关政策上。“9·11”恐怖袭击事件导致了美国国家网络安全政策选择的变化,以“开放”为主要取向的国家网络安全政策,开始被以“控制”为主导的国家网络安全政策所取代。②沈逸:《美国国家网络安全战略》,时事出版社2015年版,第153页。小布什政府在2008年推出《国家网络安全综合计划》,在网络威慑方面,该战略将拒止型威慑与惩罚型威慑结合在一起。这也反映了美国政府早期处理网络安全的大趋势,即防御胜过进攻。③Alex S.Wilner(2020)US cyber deterrence:Practice guiding theory,Journal of Strategic Stud⁃ies,43:2,245-280.奥巴马时期,美国奉行以积极防御为核心的网络威慑战略,并且引入了成本强加型威慑,进攻和防御之间的平衡被打破。回顾美国网络威慑政策从克林顿时期以来的发展,从使对手攻击无效的拒止性威慑,发展到提高攻击代价的报复性威慑,由内向外、由守转攻,网络威慑的态度由暧昧不明变得更加明确公开。④马明明:《美国网络威慑政策研究》,上海社会科学院硕士论文,2017年6月,第26页。虽然在不同总统的任期内,网络威慑重点与威慑形式多有变化,但网络威慑理念在美国网络战略中所占据的主导地位是毋庸置疑的。
特朗普政府信奉“以实力求和平”,重点培养进攻性网络能力,进一步推行网络威慑理念。从2017年5月特朗普政府发布的《增强联邦政府网络与关键基础设施网络安全》中可以看出,特朗普总统继承了奥巴马政府时期的网络威慑。2017年11月,美国国会参议院通过了《2018财年国防授权法案》,法案要求:国防部长执行一项网络态势评估,以澄清美国的网络慑止政策和战略,并指示政府应运用国家的所有工具来慑止和回应任何针对美国利益的网络攻击或敌对行动。①NATIONAL DEFENSE AUTHORIZATION ACT FOR FISCAL YEAR 2018,United States Senate,November 16,2017,https://www.congress.gov/115/crpt/hrpt404/CRPT-115hrpt404.pdf.2018年9月,美国国防部和白宫先后发布《2018国防部网络战略》摘要和《国家网络战略》,在这两份报告中,特朗普政府重新诠释了网络威慑与防御,网络的进攻色彩更加强烈。
在美国网络威慑理念主导的影响下,网络威慑战略成为了特朗普政府制定网络政策的切入点。相比于前几任美国总统,特朗普的网络威慑姿态更加强硬,而美国在信息技术创新和武器装备的优势也加快了其推进网络空间军事化进程。
特朗普政府的网络军事化走向不仅对美国的国际形象、整体实力、军事行为等产生了不利影响,还直接对全球网络空间的稳定构成了挑战和冲击,加剧了全球网络空间大国的战略对峙。除此之外,美国提高网络军费开支等政策的实施,给别国带来了恐慌,各国逐渐加大对网络战的关注,加速了全球网络军备竞赛。而特朗普把美国利益凌驾在他国利益之上,在网络空间中肆意妄为,破坏了全球网络空间的稳定秩序,同时也增大了全球网络空间治理的难度。
当前,世界局势动荡不安,全球范围内矛盾与冲突不断,大国战略竞争加剧,网络攻击更加复杂。而美国将网络军事行动作为国家战略首要选择的行为,更是加剧了全球网络空间大国的战略对峙,极易引起网络空间的动荡甚至引发冲突。
首先,特朗普政府制定全新网络战略,坚持网络军事化立场,将中国、俄罗斯列为主要竞争对手,大国之间对抗性加强,加剧了全球安全形势的不稳定性与不确定性。2017年美国发布的《国家安全战略报告》将中国和俄罗斯明确列为“主要竞争对手”,2018年9月发布的《美国网络战略报告》恶意污蔑中俄等国正在利用网络工具破坏美国的经济和民主。2019年3月,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说,中国和俄罗斯正在努力“在各自的地理区域中建立起霸权,即使不是霸权,也都试图在世界舞台上发挥更大的影响力。”①Dunford Describes U.S.Great Power Competition with Russia China,March 21,2019,https://www.defense.gov/Explore/News/Article/Article/1791811/dunford-describes-us-great-power-competi⁃tion-with-russia-china/.
其次,美国采取具体行动恶意攻击俄罗斯网络,美俄两国之间的恶意竞争加剧。美国《纽约时报》15日发布消息称,美国加大了对俄罗斯的网络攻击力度,并已将可能造成严重损害的恶意软件植入俄罗斯电网系统内部。②Trump accusing New York Times of a‘virtual act of treason’,June 15,2019,https://abcnews.go.com/WNT/video/trump-accusing-york-times-virtual-act-treason-63750354。约翰·米尔斯海默强调国家(特别是大国)彼此之间存在着恐惧,而恐惧又催生了国家追求安全的行为。③约翰·米尔斯海默著:《大国政治的悲剧》,王义桅、唐小松译,上海人民出版社2008年版,第44-45页。特朗普政府的网络军事化倾向加剧了俄罗斯对新一代网络武器的研发,提升网络应战能力。2019年11月,俄罗斯开始进行大规模“断网”演习,此演习通过模拟当俄罗斯受到西方国家攻击时,本国网络是否能正常使用。面对美国强大的网络武器装备,特朗普政府的恶意指责,俄罗斯试图通过加紧网络武器的研发,建设“军用互联网”等方式来摆脱美国及西方国家对俄罗斯的恶意网络干预。面对美国日益加快的网络军事化现象,俄罗斯加紧了组建网络空间部队的步伐,让网络空间作战与军事行动紧密融合。美俄作为世界上两个军事强国及大国,它们的行为关乎整个人类的安全。两国之间的“战火”已逐渐蔓延至网络领域,大量网络武器的研发和部署不仅会恶化两国的安全环境,还会影响周边国家的经济发展,冲击和平与发展的趋势,给全球战略安全带来前所未有的挑战。
最后,与美国的“以实力求安全”的网络空间战略不同,中国网络空间战略可以认为是“以治理求安全”。④蔡翠红:《中美网络空间战略比较:目标、手段与模式》,载《当代世界与社会主义》2019年第1期,第42-49页。中国无意与美国争夺网络空间的主导权,习近平主席提出构建网络空间命运共同体,意在营造一个生态良好,天朗气清的网络环境,从而推动世界网络空间的发展。然而,特朗普政府却把中国视为网络领域的主要敌人,将中国在网络空间的合理投入臆想成是针对美国军事弱点的战术投资。这种恶意诋毁不仅会催生中美两国间的战略互疑,强化国家间的安全竞争,更会给稳定的国际秩序带来危险性。除此之外,据2019年6月《华盛顿邮报》报道,特朗普授权美国网络司令部对伊朗发动网络攻击,其主要目标是伊朗的导弹和火箭指挥系统。①U.S.Carried Out Cyberattacks on Iran,June 22,2019,https://www.ny-times.com/2019/06/22/us/politics/us-iran-cyber-attacks.html?searchResultPosition=4.美国政府公开对一个主权国家实施网络战,这在全球网络战历史上实属首次。②王丹娜:《美伊网络战动因与效果试析》,载《中国信息安全》2019年第7期,第12-15页。美国这次网络攻击有具体的打击目标以及详细的攻击计划,可以看出网络攻击已被美国视作是一种全新的军事报复手段,这种错误认知可能会改变各国对网络军事化的态度,更多国家将把网络攻击纳入常规攻击手段中,进而产生一系列不敢想象的连锁反应。
特朗普政府加大对美国网络攻击技术的资金投入,相关的政府机构无节制的研发进攻性网络武器,给世界各国带来恐慌,加剧了全球的网络军备竞赛。
首先,特朗普政府执政以来,美国明显加快了军事领域的调整与改革,新一轮军事转型的基本逻辑和调整态势逐步清晰。③李岩:《美国正加速新一轮军事转型》,载《环球时报》2019年9月19日,第14版。特朗普政府升级网络司令部,网络军费开支不断攀升,加剧了各国的紧张感。面对特朗普政府的侵略性作战态势,以及强硬的军事手段,各国只能应对快速发展的网络威胁所带来的新挑战,全球网络军备竞赛加剧。
其次,国家战略同盟已延伸至网络空间,进攻性网络作战理论逐渐完整化、系统化,网络作战体系结构不断优化。作为全球最大的军事联盟,北约近年来逐渐加大了对网络战的关注,北约曾表示希望将成员国的网络战能力纳入军事行动,巩固北约以“集体防御、危机处理、合作安全”为核心的三大任务,积极抢占全球网络安全制高点。④赵云:《“网络联盟”军演开练看北约如何锻造坚强“网盾”》,载《科技日报》2019年12月10日,第6版。2019年1月,法国武装部队部长发布了该国关于进攻性网络作战的一条理论,此学说的新内容是将网络活动与常规军事行动相结合。①France’s New Offensive Cyber Doctrine,February 26,2019,https://www.lawfareblog.com/frances-new-offensive-cyber-doctrine.俄罗斯一直被美国视为“眼中钉”,网络攻击事件不断发生,但近两年美国对俄罗斯的网络攻击已经有从攻击民用系统向军事系统过渡的趋势。2019年2月,《华盛顿邮报》称美国已经使用网络武器击落了俄罗斯政府批准的一次网络信息行动。②The New Contours of Cyber Conflict,February 27,2019,https://www.lawfareblog.com/newcontours-cyber-conflict.针对特朗普政府的无端指责以及多次网络打击行动,伊朗、俄罗斯等被美国视为竞争对手的国家也不甘示弱。据报道,伊朗已经将进攻性网络行动作为一种保护国家安全的核心手段。俄罗斯打造专属的军事互联网,并且其网络部队已经初具规模。更为关键的是,美俄两国在研发网络武器方面的斗争不断升级。特朗普政府在不断扩展网络技术的使用领域,推进太空军事化以及导弹防御系统现代化,例如俄罗斯的导弹防御系统,以及美国舰载宙斯盾导弹防御系统。③A New Era of Arms Control:Myths,Realities and Options,October 24,2019,,https://carne⁃gie.ru/commentary/80172#_edn22.
网络行动存在中间空间,在这个空间里可以用任何手段(比如军事行动、经济制裁、外交谈判)去实现国家利益,这一特点也加据了网络战的危险性。网络武器等新兴武器技术会加大战争行为下使用武装袭击,和未达到战争行为下使用武装袭击的界限模糊的可能性。④Will Emerging Weapons Change the Law of War,November 14,2017,:htt-ps//www.lawfare⁃blog.com/will-modern-weapons-change-law-war.一国的军事实力往往与经济水平挂钩,这场全球间的网络军备竞赛带有显著的不对称性。具有雄厚经济实力的美国军费连年上涨,不惜投入巨资来扩充网络领域的军火库。相对而言,俄罗斯、伊朗等国本身的经济增长就较为乏力,为了在网络空间里抗衡美国,避免美国获得单方面的网络优势,不惜在不对称竞争的格局下,无限制的追求军事实力。
以“美国优先”作为网络战略指导,追求网络领域的绝对军事优势,特朗普政府试图将美国利益凌驾于他国利益之上,破坏了全球网络空间治理体系,增大了治理难度。从1998年克林顿政府发布对关键基础设施保护政策开始,美国实际上就一直主导着全球网络空间治理的走向,历届总统的战略方针更是起着决定性的作用。作为美国总统的特朗普,其对互联网以及网络治理的价值主张和政策偏好,将极大影响美国政府的网络空间战略,进而影响到全球网络治理的基本格局、发展态势和未来走势。①方兴东、卢卫:《当前全球网络治理格局演变趋势——基于特朗普政府战略转向的分析与研判》,载《人民论坛·学术前沿》2017年第12期,第73-81页。
首先,特朗普政府将关注点放在将网络武器和常规军事行动的结合上,实施网络威慑战略,对网络空间治理方面有所松懈。特朗普政府对奥巴马时期的网络空间政策几乎是颠覆式的改革,国务院的网络政策制定和执行功能被彻底弱化,在国家网络安全战略方面的地位也大不如前,在网络治理格局中被边缘化已成定局。②王天禅:《特朗普政府的网络空间治理政策评估》,载《信息安全与通信保密》2017年第12期,第16-18页。
其次,特朗普政府的网络空间治理模式把双边关系看作第一位,将多边关系放在次要位置。特朗普政府提出,美将一方面探讨双边合作,另一方面与志同道合国家或伙伴组成联盟,增加敌手攻击成本。③张腾军:《“特朗普政府网络安全政策调整特点分析”》,载《国际观察》2018年第3期,第64-79页。美国所寻求的双边协议主要是以美国利益作为核心诉求,协议一方大都为美国的盟国及周边国家。特朗普追逐网络领域的绝对军事优势,并以此为筹码通过建立广泛的双边协议来推行其主导的网络空间治理规则,严重破坏了网络空间的正常秩序。
最后,美国研发并使用的“震网”“蠕虫”等网络攻击病毒席卷全球,攻击力度和规模都呈现上升趋势,不仅对网络信息系统造成严重破坏,还加剧了各国在网络空间治理的不信任感。今天网络空间治理问题日益引起国际社会关注,特朗普一意孤行的将网络服务于军事,这种做法不仅扰乱了美国的网络空间秩序,更增大了全球网络空间治理达成共识的难度,严重阻碍了网络空间机制的形成及发挥作用。
特朗普政府对美国的网络安全战略进行了调整,主要包括提高网络安全在美国国家安全的高度,制定网络威慑计划,提高网络司令部的作战能力,加快推进网络军事力量的顶层设计等。其目的是构建美国在网络空间领域的霸权,并通过网络空间战斗力的提升和与其他军中的协调来整体提升美国的威慑力和战斗力,以维护自身及盟国的安全,并最终实现霸权地位的维持与巩固。由此可见,在当前权力加速转移的国际背景下,守成大国为了维护其霸主地位往往会不顾国际利益采取一种狭隘的护持方式。
美国的网络安全战略军事化将产生一系列消极影响。首先,特朗普政府在“美国优先”的政策主张下制定的网络战略具有明显的单边主义倾向,把中俄两国视为主要竞争对手,这种消极的战略定位无疑会加剧全球网络空间大国的战略对峙。其次,特朗普政府追求在网络空间的绝对军事优势,这将引发网络领域的军备竞赛,给世界安全和稳定的秩序带来新的挑战。最后,特朗普政府的网络军事化战略势必会影响到正常的网络外交,降低了各国对网络空间治理的参与热情,从而增大了全球网络空间治理的难度。
为了抵消美国网络安全战略调整所造成的负面效应,中国应当与国际社会一道采取有效措施。第一,作为负责人的大国,中国应该大力提升自身的网络空间能力,毕竟应对国家安全中的挑战是基于实力讲话。第二,中国应该与其他国家一道推动网络空间治理机制的制定和实施,使网络空间的使用做到有法可依,有章可循。第三,中国应当大力倡导网络空间命运共同体的宣传,让世界上更多的国家接受中国理念和中国方案。习近平主席所提倡的构建网络空间命运共同体包括“共建、共享、共治“的原则,以及网络空间责任共同体、利益共同体、发展共同体、安全共同体等理念,为世界互联网发展和网络空间治理提供了重要依据。习近平主席就构建网络空间命运共同体提出的五点主张,着眼于全球网络互联互通,完善网络空间的对话协商机制,推动网络空间共同发展,从而发挥了网络空间的最大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