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玉玲 马克锋
(1.河南财经政法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河南 郑州 450046;2.中国人民大学 历史学院,北京 100872)
学界对中华民族复兴思想和思潮的研究较为充分,已有大量论著面世。(1)学界相关的研究综述,参见郑大华:《中国近代民族复兴思潮研究》上卷,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7年版,第2—21页;俞祖华:《近现代中华民族复兴思想研究述评》,《晋阳学刊》2018年第4期。有学者指出,直接以“复兴”命名的《再生》和《复兴月刊》的创刊是“中华民族复兴”思潮高涨的重要标志。(2)俞祖华、赵慧峰:《民国时期民族复兴话语的三种形态》,《中国文化研究》2015年春之卷。关于《再生》杂志和《复兴月刊》与民族复兴思想的研究已有多篇论著(3)魏万磊:《20世纪30年代“再生派”学人的民族复兴话语》,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1年版;王毅:《〈再生〉杂志的民族复兴思想研究》,广西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蒋红艳:《〈复兴月刊〉民族复兴思想研究——以政治话语为中心》,湖南师范大学博士学位论文,2014年;章翠翠:《〈复兴月刊〉与抗战初期民族经济复兴思潮的建构》,安徽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6年。,而《新中华》杂志同样标榜“复兴中华民族”的口号,其与民族复兴思想的研究还未有涉及。关于“中华民族复兴”话语谱系的研究,学界主要关注政治话语、政党话语和学术话语,《新中华》杂志没有政党和学派的背景,立场较为公正中立,更加符合报刊界公共话语空间的范畴。
《新中华》杂志创刊于1933年1月,1937年8月被迫停刊。它从创刊起就备受关注,一经发行便成为国内畅销杂志。目前学界对《新中华》杂志的研究相对较少,除了一些回忆文章外,仅有数篇论文面世。(4)目前学界对《新中华》杂志的研究主要有:陈江:《从〈大中华〉到〈新中华〉——漫谈中华书局的两本杂志》,《编辑学刊》1994年第2期;张秀丽:《〈新中华〉杂志的时政解读与社情传播》,《史学月刊》2013年第1期;刘伟托:《〈新中华〉杂志研究(1933—1937)》,福建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5年;代祥:《民国报刊对20世纪30年代农业危机的认知与因应之策——以〈新中华〉杂志为中心》,《农业考古》2015年第4期;代祥:《20世纪30年代知识分子的国家统一思想述略——以〈新中华〉杂志为中心》,《党史文苑》2016年第24期。笔者从中华民族复兴思想“公共话语”建构的视角,以《新中华》杂志为中心,考察抗战初期中华民族复兴思想的“公共话语”面相。通过对《新中华》创刊缘起和所刊发“中华民族复兴”相关文章的分析,探究这一时期报刊界对“中华民族复兴”思想的话语建构,以就教于方家。
1932年,日本先后制造了“一·二八”事变、伪满州国成立等事件,使中华民族危机空前加深。在此背景下,中华书局创始人陆费逵决定发行一种新刊物,来唤醒国人的民族意识,《新中华》杂志应势而生。陆费逵最初将新刊物命名为《中国与中国人》,旨意是:“第一,要人人有国家的观念;第二,要人人明白自己是中国人。”(5)冯春龙:《中国近代十大出版家》,广陵书社2005年版,第42—43页。1932年底,陆费逵邀请周宪文主持新刊物的筹备工作。周宪文认为,中华书局曾出版过由梁启超主持的《大中华》杂志,该杂志曾风行海内,为了继承和发扬《大中华》杂志的精神和影响力,新刊物应叫《新中华》。(6)周宪文:《忆伯鸿先生》,俞筱尧、刘彦捷编:《陆费逵与中华书局》,中华书局2002年版,第355页。由此,《新中华》的名称确定了下来。
《新中华》杂志的创刊还有一个历史契机。商务印书馆在“一·二八”事变中被炸,致使出版界发生极大变动,其出版的《东方杂志》被迫停刊。商务印书馆的遭遇为中华书局提供了发展契机,1932年4月,中华书局编辑所所长舒新城邀请《东方杂志》原编辑倪文宙加入中华书局,称中华书局“将在1933年刊行一个综合性杂志,略同于商务的《东方杂志》,要在1932年准备起来”。(7)倪文宙:《埋头编辑的五年》,中华书局编辑部编:《回忆中华书局》上编,中华书局1987年版,第107页。由周宪文、倪文宙、钱歌川组成编辑团队,1933年1月,《新中华》杂志半月刊正式创刊发行。
《新中华》杂志的名称“新中华”,与《大中华》杂志的“大中华”和中华书局的名称“中华”,三者之间有着紧密的关联和内在的逻辑。从“中华”到“大中华”再到“新中华”,反映了“中华民族”概念的衍化轨迹,也体现了“中华民族复兴”思想的发展与认同。
中华书局创办于1912年。中华民国的成立使“中华”一词成为流行词汇,各行各业纷纷以“中华”来命名,“中华书局”即是其中之一。“中华”一词最早出现在魏晋时期的《晋书·天文志》中,被用作天文用语(8)王树民:《中华名号溯源》,史念海主编:《中国历史地理论丛》第2辑,陕西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第13页。,随着近代民族、国家观念进入中国,“中华”一词有时指代政治概念上的国家——“中国”,有时被用来指生活在共同地域、使用共同语言和文字的“华夏”民族。“中华民族”第一次被正式使用,是在梁启超1902年的一篇文章中,“中华”此时指代以汉族为中心的炎黄子孙构成的民族。(9)黄兴涛:《现代“中华民族”观念形成的历史考察——兼论辛亥革命与中华民族认同之关系》,《浙江社会科学》2002年第1期。随着中华民国的建立以及革命派对“五族共和”理念的认同,“中华民族”一词逐渐成为包括汉、满、蒙、回、藏、苗等诸多民族在内的统一民族的称谓。早在1911年革命此起彼伏之时,中华书局创始人陆费逵就意识到改革旧式教科书的必要性,“良以政体改革,旧日教科书,胥不适用”。(10)钱炳寰:《谈谈中华书局的创办人》,《出版史料》1992年第4期。他组织人员秘密编纂合乎共和体制的教科书,并筹备创办新式书局。中华民国成立当天,“中华书局”宣告成立,以“中华”二字命名,体现了对中华民族观念的认同。1915年,中华书局出版《大中华》杂志,由梁启超担任主要撰稿人。“大中华”之名无疑契合了以梁氏为代表的“大民族主义”思想。梁氏曾言:“吾中国言民族者,当于小民族主义之外,更提倡大民族主义。小民族主义者何?汉族对于国内他族是也。大民族主义者何?合国内本部属部之诸族以对于国外之诸族是也。”他还指出,中国若合汉、蒙、满、回、藏、苗组成一大民族,占全球三分之一的人口,“势不得不取帝国政略”,“以高掌远跖于五大陆之上”。(11)梁启超著、张品兴主编:《梁启超全集》,北京出版社1999年版,第1069—1070页。梁启超在《大中华》杂志发刊辞中,宣扬了增进国民人格、唤醒国民意识、关注国家前途的宗旨。《大中华》杂志致力于传播“大民族主义”思想,强化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
1933年1月,《新中华》杂志创刊。此时,“中华民族复兴”观念得到了极大的发展和传播。1917年,李大钊等人提出了“新中华民族主义”的思想,他指出:“今日民族之问题,尤非苟活残存之问题,乃更生再造之问题也。”(12)李大钊著、朱文通等整理:《李大钊全集》,河北教育出版社1999年版,第493页。中华民族的“更生再造”即是指中华民族复兴。1924年,少年中国学会直接标榜以“中华民族复兴运动”为宗旨,“中华民族复兴”思想基本形成。抗战初期,《再生》杂志、《复兴月刊》都提出要“复兴中华民族”,《新中华》杂志发刊辞中亦提出以“复兴中华民族”为口号。由此可以说,中华民族复兴思想开始在报刊界进行传播,其公共话语体系逐渐建立和完善。
抗战时期,国人纷纷投入“中华民族复兴”运动中,使“民族复兴”成为一股思潮。(13)郑大华:《论九一八事变后“中华民族复兴”思潮的形成》,《史学月刊》2015年第5期。该思潮形成后即盛行于整个20世纪30—40年代,1937年七七卢沟桥事变之后,各界人士对民族复兴思想的深入思考,使中华民族复兴思潮进一步深化和高涨。(14)俞祖华、赵慧峰:《近代中华民族复兴观念的生成及其衍化》,《天津社会科学》2014年第3期。《新中华》杂志发刊宗旨和所刊文章紧紧围绕这一主题,极大推动了抗战初期中华民族复兴思想“公共话语”的建构。
《新中华》杂志《发刊词》指出,该杂志以“新中华”为名,是希冀中国的现代化早日实现,故以“灌输时代知识,发扬民族精神”(15)《发刊词》,《新中华》1933年第1期,创刊号,第1、1、2页。为主旨。《发刊词》分析了近代以来中国遭受殖民掠夺,致使中国政治、经济、文化蒙受巨大损失,为挽救国家危亡,思考民族自存之对策,“竭多数人之聪明才智”,集海内外爱国同胞,将引领时代的思想和知识介绍给大众,为挽救民族存亡尽匹夫之责。(16)《发刊词》,《新中华》1933年第1期,创刊号,第1、1、2页。这是对“灌输时代知识”的阐释,《新中华》杂志的“新”一定程度上就表现为对“时代脉搏”的把握。《发刊词》还阐述了中华民族屹立世界的必要条件,即四万万中华民众团结起来,共同奋斗,“八万万只手全体动员,又何战斗力、生产力缺乏之足虑”,提倡遵循孙中山提出的“用民族精神来救国”的思想,为实现“复兴中华民族”的口号而顽强抵抗,“以文字笔墨之力,为鼓励民族意志、民族行为之工作”。(17)《发刊词》,《新中华》1933年第1期,创刊号,第1、1、2页。这表达了“发扬民族精神”的使命。《发刊词》中高举“复兴中华民族”的旗帜,以唤醒民族意识、促进民族团结为主要目的,为国家建设、民族生存集思广益,此举饱含了《新中华》杂志创刊者和编辑同人强烈的爱国主义精神及民族复兴思想。翻阅20世纪30年代的《新中华》杂志,其中不乏对中华民族复兴思想内涵的阐发,多方面、多视角地探讨了民族复兴的实现路径。
中华民族复兴在不同历史时期具有不同的思想内涵,不同时代背景决定了中华民族复兴思想的不同内在要求。“九·一八”事变后,知识界对民族复兴的讨论主要围绕“中华民族有无复兴的可能”展开,《再生》《复兴月刊》等均刊载多篇文章探讨这一问题。(18)郑大华:《中国近代民族复兴思潮研究》上卷,第196—206页。《新中华》杂志在肯定“中华民族复兴”必然性的基础上,进一步刊文揭示中华民族复兴思想的内涵,具体可以概括为以下几个方面。
其一,中华民族复兴是包括汉族和少数民族在内的整个中华民族的复兴,民族复兴需要中华民族全体民众共同奋斗,其内在要求就是各民族团结一致,这是民族复兴的力量支撑。
1932年“一·二八”事变使上海遭受日本的蹂躏,爱国官兵开展了著名的淞沪抗战。《新中华》杂志在1933年1月组织刊发了“淞沪抗战一周年纪念专号”,编者在卷首语中指出,淞沪抗战是中华民族复兴史上光辉的一页。(19)《卷头语:一二八淞沪抗日战争周年纪念词》,《新中华》1933年第2期,第2页。率第五军参加淞沪抗战的张治中在《新中华》发文指出,“团结力量才能抵抗外侮”,淞沪抗战充分体现了中华民族团结一致的民族精神,抗战士兵得到全国民众的物质和精神支持,充分发挥了奋勇抗战的精神,从而保卫了上海。他呼吁,“在这个国难严重的时期,大家要信任政府,拥护中央,团结力量去对外。”(20)张治中:《淞沪抗日战争与今后抗日战的准备》,《新中华》1933年第2期,第10页。淞沪警备司令陈铭枢分析了中华民族的前途问题,他强调了民族统一和团结的重要性,即“不在民族利益上谋统一,是缘木求鱼”。(21)陈铭枢:《淞沪抗日战争的教训与中华民族的前途》,《新中华》1933年第2期,第4页。他认为,要取得反帝国主义的胜利,必须全面发动民众,中国民众只要坚持团结抗战,那么上海保卫战将是中国复兴的号音。
《新中华》杂志探讨了东北失陷后的蒙古问题,认为“汉族且与蒙古等民族同莅于帝国主义者瓜分的危机!我中华各民族共同奋起,以民族自卫战争,求民族的出路,实为各民族共同的急务!”(22)赵勤:《东北失陷后的蒙古问题》,《新中华》1933年第11期,第28页。作者呼吁中华民族团结一致保卫国土,维护民族利益。
面对凶残强悍的日本帝国主义,时人认识到“最大最急之事,为政府发动,求全国人心之团结。……而国内人心果能一致团结,则要足增国家地位,而灭窥伺之祸也。”(23)《中日问题之趋势》,《新中华》1935年第11期,第76页。《新中华》发文指出,“要想救亡图存,唯一的方法,只有趁早起来,作热诚的团结,下牺牲的决心。”(24)管世楷:《一九三五年的又一危机——南太平洋委任统治地问题》,《新中华》1935年第2期,第16页。要实现民族复兴,必须调动一切积极因素,实行民族的大团结。以《新中华》杂志为代表,这一时期的报刊界纷纷阐述了这一思想。
其二,中华民族复兴思想包含恢复民族自信心和自尊心的内容,这是民族复兴的精神之源。
抗战时期,为了实现中华民族复兴,学人们提出要恢复民族自信和自尊。谢耀霆指出,中华民族原本是世界上极为卓越的民族,但近代以来的挫败使中华民族自信心丧失殆尽。他认为,只有恢复和重建民族自信,才有“复兴民族”的可能。(25)谢耀霆:《复兴民族须先恢复自信力》,《复兴月刊》第1卷第8期,第176页。沈以定也发文指出,民族自信对于被压迫民族尤为重要,有了民族自信力,“我们才有勇气奋斗向前”,才有能力“复兴民族”。(26)沈以定:《复兴民族的三种必要力量》,《浙江青年》1936年第7期,第2页。中华书局编辑所所长舒新城指出:“中国民族复兴,必须有待于教育者有二:一为养成国民之民族观念,一为恢复国民之民族自信。”(27)舒新城:《最近中国教育思想的转变》,《新中华》1933年创刊号,第107页。民族复兴一度成为国民教育的主旨,而培养民族观念和恢复民族自信是民族复兴的立足点。
张廷休在《中华民族是落后的吗?》一文中,针对一些学者提出中华民族有“四害五毒”的缺点进行批判。他指出,这些缺点不仅中国有,在西方国家也同样存在,不能因此就把中华民族当做是落后。他回顾了中华民族在历史上创造的先进文明和建筑工程,力证中华民族的辉煌。他以意大利的民族复兴运动和法国的民族独立运动为例,鼓励中华儿女要坚信:“中华民族的天赋,并不比其他民族弱,中华民族所有的疾病,在其他族中也不见得少,我们自信有生存的力量,就要将此力量发挥出来,争取生存的地位。”(28)张廷休:《中华民族是落后的吗?》,《新中华》1935年第9期,第41—42页。他号召中华民族每一份子振作起来,积极地投身民族自救运动,树立民族自信,增强民族意识,从而实现中华民族的复兴。
《新中华》杂志告诫民众:民族自信心和自尊心是实现民族复兴的基础,中华民族的复兴需要民众重新树立强大的民族自信。其它杂志也表达了这一共识,比如《再生》《复兴月刊》《东方杂志》等,学界已有研究,此处不赘。
其三,中华民族复兴思想包含民族独立和解放的内容。中华民族只有打败日本帝国主义,才能实现民族独立和解放,这是民族复兴的前提。
在日本帝国主义肆意侵华之际,《新中华》刊文指出,“我们站在中华民族自己的立场,为着整个民族的生存,为着领土和主权的完整,实不能再因循苟且。……不谋自救,只有灭亡。……淞沪抗日兵士及东北抗日的义勇军的血路才是中华民族唯一的出路!”(29)黄宾:《淞沪抗日战后国际三大问题的发展》,《新中华》1933年第2期,第68页。
《新中华》刊载了冯玉祥出任民众抗日同盟军总司令时的讲话,“希民众一致奋起,一同抗日”,“收复失地,争取中国之独立自由”。(30)《冯氏出任抗日同盟军总司令》,《新中华》1933年第12期,第88页。黄宪章指出,“中国民族在前一个阶段是被侵略、被压迫的民族,在后一个阶段,我们怎么办呢?无疑的,我们要争独立争解放,以求整个民族的复兴。”(31)黄宪章:《中国民族的衰落与复兴》,《新中华》1933年第21期,第21页。吴清友指出,全世界弱小民族在当时都进入民族解放运动的高潮,“要持续其民族的生命,只有高擎民族解放的旗帜,只有联合全世界弱小民族以及革命的先进国家共同奋斗。”(32)吴清友:《火光迸发中的世界弱小民族问题》,《新中华》1936年第1期,第38页。以上诸文体现了《新中华》杂志对民族解放和民族复兴关系的认识,《新中华》杂志对民族解放和团结抗战的呼吁深化了中华民族复兴思想的内涵。
1937年9月,中国共产党发表了《关于国共两党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建成后宣传内容的指示》,明确提出:“中华民族之复兴,日本帝国主义之打倒,将于今后的两党团结与全国团结得到基础。”(33)中央档案馆编:《中国共产党抗日文件选编》,中国档案出版社1995年版,第196页。《新中华》杂志对中华民族复兴思想内涵的揭示同中国共产党对中华民族复兴的认识不谋而合,那就是民族团结、民族解放是“民族复兴”的基础,打倒日本帝国主义是实现中华民族复兴的前提。
《新中华》杂志对中华民族复兴思想的关注除阐发其思想内涵以外,对于如何实现民族复兴也进行了广泛的探讨。
首先,《新中华》杂志倡导通过改善教育养成民族观念、发扬民族精神,使国民皆有复兴民族的意识。舒新城引用罗家伦的观点,指出国民教育的要点:“第一,必须具有复兴中国民族的共同意识。第二,必须使各部分文化的努力在这个意识下成为相互协调的。”(34)舒新城:《最近中国教育思想的转变》,《新中华》1933年第1期,第106、107页。1932年12月教育部发表的说明也指出:“窃谓中国现在,就整个民族言,必须在教育上注重民族复兴而后中国民族乃能自由。”(35)舒新城:《最近中国教育思想的转变》,《新中华》1933年第1期,第106、107页。
潘公展认为教育事业是民族精神最重要的支点。他倡导教育应该注重四个方面:“(一)健康教育;(二)科学教育;(三)生产教育;(四)人格教育。”(36)潘公展:《淞沪抗战与上海的教育》,《新中华》1933年第2期,第44页。以此恢复民族精神、提高民族实力,作为“复兴中华民族”的准备。黄宪章提出要实现民族复兴,必须实行教育普及,恢复“天下为公、勇敢坚毅、知行合一”的传统美德。(37)黄宪章:《中国民族的衰落与复兴》,《新中华》1933年第21期,第24—25页。还有学者认为,“现在我们要作复兴民族的运动,当然要把我们民族昔日所有的[至大至刚]之精神复兴起来。”(38)陈高傭:《中华民族性的历史观》,《新中华》1933年第24期,第22页。他提出把恢复民族精神作为实现民族复兴的基础。
《新中华》杂志提倡从教育着手,通过革新教育来复兴民族精神,增强民族意识,从而达到民族复兴的目的。
其次,《新中华》杂志提出通过复兴民族经济作为实现民族复兴的路径。而复兴民族经济主要是复兴农村经济,《新中华》杂志作者群针对复兴农村、复兴农业提出了诸多措施。
1933年5月,国民政府组织成立了农村复兴委员会,但正如周宪文所言,“仅就几种表面病态谈论直觉的救济方法”(39)周宪文:《农业复兴与农村改造》,《新中华》1933年第14期,第1、2—8页。,结果是“南辕北辙”。周宪文认为,只有解决农民土地问题,才能真正实现农业复兴。他提出,先实行“耕者有其田”的土地制度,然后实施土地国有,推行机械化生产,才能真正改善农民生活,实现农业新发展,也即是农业复兴。(40)周宪文:《农业复兴与农村改造》,《新中华》1933年第14期,第1、2—8页。
钱亦石在《新中华》杂志发文分析了中国农村经济衰落的原因和现状。他提出,必须反对帝国主义,“争取民族独立”;反对封建主义,“变更土地关系”。如此,中国农村才能复兴,中华民族才能复兴。(41)钱亦石:《中国农村的过去与今后》,《新中华》1934年第1期,第143页。凌青也认为,“有效的挽救手段,只有根本改造。”(42)凌青:《论山西的“土地村公有”大纲》,《新中华》1935年第23期,第35页。他提出重新分配土地是复兴农村经济的第一步。总之,《新中华》认为,只有变更土地制度,废除地主土地所有制,才能真正恢复与发展中国农业生产,从而实现农村复兴。
此外,《新中华》杂志在1933年第8期集中刊登了几篇关于中国农村金融问题的文章,如《中国都市金融与农村金融》《中国农村经济中的借贷问题》《国际帝国主义与中国农村经济》等。(43)编者:《编辑室谈话》,《新中华》1933年第8期,第92页。这都体现了《新中华》杂志对于复兴农村经济的关注。
再次,《新中华》杂志提出通过振兴国防,实行“国防摩托化”,击败帝国主义的侵略,从而实现民族复兴。在《新中华》“摩托救国”专号,诸多专家发文阐释摩托救国的思路。
吴稚晖是摩托救国论的发起人,他指出:“摩托救国”,其实就是飞机救国。(44)吴稚晖:《吴稚晖全集》第3卷,九州出版社2013年版,第454、457页。他认为飞机建造是国防建设的重要内容。“摩托”源自英文“motor”,意指“发动机”,“摩托”制造的过程可以推动相关工业的建设和发展。正如吴稚晖所言,“摩托”如果造的好,我们不仅可以造飞机,坦克和潜水艇也可以自己制造。(45)吴稚晖:《吴稚晖全集》第3卷,九州出版社2013年版,第454、457页。他强调:“飞机救国不是只练驾驶飞机之艺术,必且望有制造飞机之能力,而且当有改良飞机之发明。”(46)吴稚晖:《摩托救国之肊见》,《新中华》1933年第13期,第2页。中国如“有最精自造之飞机及有最精自造之摩托”,救国目的就可以达到,抵抗日本的战争必定会取得胜利。张人傑指出,“摩托救国”具有重要意义,“摩托”的应用可以减少手工的劳力,可以增加产量满足国内的需要,“舶来品行将不抵制而绝迹,金钱不外溢,国富且日增,推而至于交通之车辆、海军之潜艇、陆军之坦克车与夫空军之飞机,莫不利用摩托以收极大之效果。”(47)张人傑:《提倡摩托救国之意义》,《新中华》1933年第13期,第5页。他认为,“摩托救国”可以推动实业的发展,解决民生需要,充实民族力量,建设富强的国家。
张继在《新中华》发文支持“摩托救国”,呼吁全国上下齐心协力使“摩托救国”早日实现。他指出,“利用各种科学以促进摩托之实现,即利用摩托以促进各种科学之实验,循环相生,进步无量。”(48)张继:《摩托救国要义》,《新中华》1933年第13期,第8页。“摩托”可以应用于战场、交通、工农业等各方面,它对于整个国家和民族的振兴至关重要。张其昀提出,中国要解决存亡问题,必须进行国防革命,也即是“中国国防必须摩托化,此为中国命脉所系,固绝对需要,为万不可少之举。”(49)张其昀:《摩托与国防》,《新中华》1933年第13期,第18页。所谓国防的摩托化就是在海陆空的防卫上使用潜艇、坦克、飞机等“摩托化”武器。《新中华》杂志在“摩托救国”专号中,将“摩托化”革命作为实现民族复兴的重要途径。
此外,《新中华》杂志还提出要实现中华民族复兴,必须建立现代政治制度,完善法制和行政管理制度,即复兴中华民族政治,使中华民族在政治上跻身世界先进民族之林。
黄宪章曾为复兴中华民族政治提出四点愿景:第一,实现国家主权的独立。“打倒帝国主义,取消不平等条约,……务求中国领土与主权的完整及政治的独立。”第二,建设民主集权的政府。“在政权上必然要建设一种真正民主的代表制度,在治权上必然要建设一个强有力的中央政府。”第三,公务机关专业化。“公务机关的人员上自中央,下至乡区,都一律取其专门的才干和技能。”第四,武力与民众结合,即寓兵于民。使我们的武力成为“民族自卫的武力”。(50)黄宪章:《中国民族的衰落与复兴》,《新中华》1933年第21期,第25—26页。程瑞霖等人在《新中华》发文倡导“专家政治”,“专家政治”也即“学甚么的,我们用他去管理甚么,长于甚么的,我们用他去干甚么”。(51)程瑞霖:《中国政治的过去与今后》,《新中华》1934年第1期,第71页。此举略同于黄宪章提出的“公务机关专业化”。
关于民族复兴实现路径的探讨,当时各界盛行所谓“文化复兴”论。《新中华》杂志邀请陈高傭发文讨论中国文化问题,陈高傭批评了两种错误倾向:一种是“以为孔孟之道复行”,中国民族就可以脱离危难;一种是认为中国民族危难是由于“思想根本不彻底”,于是不顾现实而空谈未来文明,以此为民族复兴之路。他认为这都是逃避现实,解决不了文化问题,更解决不了民族危机。他提出,思想文化是由经济基础决定的,大家只有“勤勤勉勉从事本身职业”,同时都以“解放民族束缚、发展民族资本、复兴民族生命”为核心,才能使民族找到出路。(52)陈高傭:《中国文化的过去与今后》,《新中华》1934年第1期,第98页。《新中华》杂志还分别邀请学者讨论政治、经济、文化、金融、商业等领域的过去和今后问题,比如章乃器《中国经济的过去与今后》,武育干《中国商业的过去与今后》,孙本文《中国社会的过去与今后》等。故《新中华》杂志传达的民族复兴之路是中华民族政治、经济、文化、教育、国防等的全面复兴,并不只偏重某一方面的复兴。
《新中华》杂志对中华民族复兴话语的阐释和表达,在广大的读者群中引起了强烈反响。读者们也参与到民族复兴话语的建构中,对相关问题献计献策,他们与《新中华》杂志一起推动了中华民族复兴思想的传播和深入发展。
《新中华》杂志自创刊起即十分注重与读者的互动,几乎每期都有“编辑室谈话”栏目,向读者交代编辑思路和每期主题。自1935年第1期起又开辟“读者之页”栏目,更是增进了杂志与读者的交流和互动。“读者之页”刊登了大量读者来信,从读者来信中可窥探读者的真实心得和反馈意见,亦可了解读者关心的问题。其来信源自全国各地。“编辑室谈话”表示,“以后对本志有何意见或希望讨论哪一类题目,务乞随时见告。”(53)《编辑室谈话》,《新中华》1935年第24期,第4、156页。诚挚欢迎读者随时写信,以对杂志刊载计划给予指导。
在“读者之页”栏目,许多读者写信表达对《新中华》的喜爱。高鹤年表示,“得到《新中华》的教诲不少,不仅灌输时代知识,且暗示我做人的方向”。(54)《读者之页》,《新中华》1935年第3期,第79、79、80页。桂林的一位读者指出,《新中华》才出版两年,“但就先生们所标榜的‘灌输时代知识’的主旨”是尽到相当的任务的。(55)《读者之页》,《新中华》1935年第4期,第77页。陈有成说,“贵志的确是很进步的一种刊物,从诞生后三四月我才和它见面”,“因为我最喜欢看这杂志的缘故,便把它从创刊号起补购完全,到现在是一本不缺”。(56)《读者之页》,《新中华》1935年第6期,第79页。张圣典表示,该刊的发行“增加了我的知识,不少人说它是朋友,我却要说它是我的老师”。(57)《读者之页》,《新中华》1935年第7期,第165页。从读者的反馈中,可以看到《新中华》对读者产生了重要影响,杂志和读者之间建立了深厚的情谊。
“读者之页”刊登了大量读者关注的问题和提出的建议。有读者对“一面专门化,一面大众化”的编辑方针提出建议,希冀“多载解决实际问题的妙文”。(58)《读者之页》,《新中华》1935年第3期,第79、79、80页。朱建华希望《新中华》“多多登载有意义的国内重大问题”(59)《读者之页》,《新中华》1935年第3期,第79、79、80页。,多刊载一些讽刺性的漫画。他希望用讽刺性漫画击中民众的内心,同时揭露黑暗、暴力、侵略的本质。“插图”一直是《新中华》栏目之一,大多是关于当前重大事件和国际动向的写照,曾刊载淞沪抗战的将士图像,刊登日本备战的画面、国内重大会议照片、“一二·九”运动中爱国学生游行的场景。《新中华》杂志后期增加了“时事漫画”,某种程度上是吸收读者意见的体现。对于当时的国际与国内政治,《新中华》杂志一直都有涉及,读者也多为关注,陈有成就写信提出,希望“多多介绍目下各国军备情况”。(60)《读者之页》,《新中华》1935年第6期,第79页。编者一一做了回复,对合理性的建议全盘接受。
《新中华》在第一卷、第二卷、第三卷就农村衰败状况与“农村复兴”刊载了专论,引起读者们讨论。有读者表示,“阅读《新中华》第三卷第二期时代镜关于‘乡间的子弟没有钱去受奢侈的学校教育’一文,亦不禁油然有感。”(61)《读者之页》,《新中华》1935年第5期,第70页。这位署名棣的读者对乡村儿童难以接受教育非常痛心,请求编者在“读者之页”刊载出来,以引起教育当局的重视。董耽晨建议多刊载一些讽刺性评论,“农村的疾苦也同样地希望不时发表一些惊心的写作”,“我们诚不愿行将破产的农村连一点点促醒国人而冀拯救的呼声都衰落下去”。(62)《读者之页》,《新中华》1935年第5期,第70页。这说明,读者认识到《新中华》刊载农村复兴的专题具有唤醒国人的重要意义,希望杂志以后继续发挥唤醒民族意识的作用。编者在“编辑室谈话”中指出,“我们觉得在国民经济濒于破产的年头,像连年狂叫的‘农村复兴’以及目前大呼的‘经济建设’本是中国急不容缓之举。”(63)《编辑室谈话》,《新中华》1935年第13期,第82页。然而“复兴农村”和“经济建设”在半殖民地的中国都有一个必不可少的前提,至于前提是什么?如何争取这些前提?该期多篇文章论及中国经济问题的症结和解决的前提。一篇名为“怎样研究中国经济”的对话体文章指明了解决中国经济衰败问题的出路,即“打倒帝国主义,铲除封建势力”,鼓励大家要勇做“民族解放的斗士”,建立一个“完全独立自主的政治壁垒”,坚决与帝国主义和封建残余相抗争。(64)柳湜:《怎样研究中国经济》,《新中华》1935年第13期,第119—127页。该文指出了反帝反封建是经济复兴的前提,是中国摆脱贫穷落后的前提。可以说,这是《新中华》编者、作者以及部分读者一致的观点,这一观点是《新中华》对民族复兴话语建构的重要体现。
《新中华》1935年第16期“读者之页”刊登杨燮理关于“反帝”问题的感悟,杨燮理是无锡教育学院四年级学生。他读到《新中华》杂志中提出“只有反帝是我中华民族的唯一的出路”的言论,引起他关于“反帝”的进一步思考,他认为“反帝”未收到实效,是因民众尤其是下层民众缺乏组织和训练,时下最紧迫的是实行“民众教育”,特别要到农村地区进行教育普及,只有这样中华民族才能实现“反帝”目的。(65)杨燮理:《怎样“反帝”?》,《新中华》1935年第16期,第79页。编者在回复中高度赞扬了杨燮理的想法,重申“反帝是中华民族目前需要的一种政治运动”,倡导广大知识青年向这位读者学习,从事教育工作的普及,为中华民族的振兴助力。
读者对民族复兴话语建构的参与主要体现在对唤醒国民意识的关注,提出了多种途径和建议,比如希望《新中华》多刊载反映国内政治、社会现实的讽刺漫画、讽刺评论,多发表一些描绘农村惨况的文学作品等等。此外,还体现在对“农村复兴”问题和经济建设的重视,以及对普及民众教育的倡导,目的是使国民特别是广大农村下层民众掌握知识、训练有素,从而积极投身民族解放运动中,同帝国主义和封建主义做坚决的斗争,为实现民族复兴提供前提。
抗战初期的报刊界除了《新中华》杂志,还有《再生》《复兴月刊》等报刊对“民族复兴思想”极大关注,这三大杂志都以“民族复兴”为标榜,但却有着根本的不同。《再生》是国家社会党的机关刊物,国社党因不满国民党一党专政而成立,张君劢、张东荪等是主要成员,他们通过《再生》杂志反对“军阀政客”的政治思想,呼吁组建民主政党。(66)张东荪:《理性与民主》序论,商务印书馆1946年版,第4—5页。《再生》杂志虽以“民族复兴”为旗号,但偏重于介绍和传播国社党的政治纲领和主张,它所传达的民族复兴思想或可以说是“再生派”学人自己的思想主张,具有明显的政党话语倾向。《复兴月刊》是由新中国建设学会创办的,成员有黄郛、张公权、陈光甫等人,他们或在政府任职,或是国民党党员,或与蒋介石有密切往来。该学会对国民党政权持“善意协赞”的态度,主要探讨国家建设计划供国民党“咨询与参考”。(67)《新中国建设学会略历,会员通讯录及有关人员讲稿》,上海档案馆藏,档案号:Q99-1-2。转引自蒋红艳:《〈复兴月刊〉民族复兴思想研究——以政治话语为中心》,湖南师范大学博士学位论文,2014年,第194页。《复兴月刊》虽也研究“中华民族复兴”思想和出路,但基本以国民党政府的辅助者自居,具有明显的“政治优先”倾向,基本赞同国民党的“强力政治”,虽对当局偶有批判之言,但大多是极为调和的态度。故《复兴月刊》的民族复兴思想基本与国民党一致。(68)蒋红艳:《〈复兴月刊〉民族复兴思想研究——以政治话语为中心》,第217页。《新中华》杂志是由民营出版商中华书局创办,与《再生》和《复兴月刊》相比,其编者和作者群不受任何政党和政权的掣肘。孔祥熙虽一直企图控制中华书局,但陆费逵对孔祥熙和国民党极力防范,始终保持不受任何势力的挟制,故它所刊载文章和阐发的思想相对公允,内容也较为全面,在《投稿简章》中明确:“本志主旨在灌输时代知识,发扬民族精神,兼作学术界商榷意见之机关,故取材务求广博,凡国家建设、民族生存诸问题,以及国际时事、经济状况、各科学说……均所欢迎。”(69)《新中华》杂志各期的封面、内页均刊登《投稿简章》,多期可见。所以,与同样标榜“复兴中华民族”的其它报刊相比,《新中华》更加能够表达报刊界的声音,这是《新中华》杂志独特的学术价值。
《新中华》杂志秉持“灌输时代知识,发扬民族精神”的宗旨,全面揭示了抗战初期中华民族复兴思想的内涵,并提出了实现民族复兴的诸多路径。《新中华》杂志自创刊起,“甫及三月,而销路激增,自第六期起增印万份,第三、四、五期皆经再版。”(70)周其厚:《中华书局与近代文化》,中华书局2007年版,第199页。由此可见其畅销程度,它对“中华民族复兴”思想的话语建构引起众多读者的关注和参与,在读者心中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新中华》杂志对民族复兴思想的话语建构具有不同于其他报刊的“新”贡献至少有三个方面:一、关于中华民族复兴,抗战时期一些人曾陷入文化决定论的陷阱,甚至将复兴等同于复古,以为只要复兴了民族文化就可以实现中华民族的复兴。(71)郑大华:《文化复兴与民族复兴——抗战时期知识界关于“中华民族复兴”的讨论》,《广东社会科学》2016年第1期。20世纪30年代,国民党、国社党、梁漱溟等均具有明显的文化保守主义倾向,对民族复兴的讨论都以文化复兴为主要内容。《新中华》杂志能够全面阐释民族复兴的思想内涵,并提出中华民族复兴必须是政治、经济、文化、教育的全面复兴。此种做法在当时不失为一种正确的引导。二、《新中华》杂志重视对时政的解读,插图及时刊登国土沦丧、前线将士伤亡惨状的照片,揭露日本侵华的野心,使民族危机跃然纸上,极大地激发了民族自觉和民族团结,使民族复兴思想得到广泛的认同。三、《新中华》在对中华民族复兴出路进行探讨时,设立“摩托救国”专号,强调国防和科技的重要性,这在抗战初期报刊中是较少涉及的,以往学者的研究也很少关注。毋庸置疑,《新中华》杂志对中华民族复兴思想的传播和讨论一定程度上推动了近代以来中华民族复兴思想的发展,发挥了报刊界在抗战初期对中华民族复兴的使命担当,对抗战初期中华民族复兴思想的“公共话语”建构发挥了重要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