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问:理性何以成为古希腊教育思想的特征

2021-11-26 06:22王宇遥
河南科技学院学报 2021年2期
关键词:古希腊柏拉图苏格拉底

王宇遥

(湖南师范大学 教育科学学院,湖南 长沙 410081)

理性是否为古希腊教育思想之特征?假如我们对古希腊的历史加以分析,便不难发现古希腊教育思想十分强调理性的培养,从而得出肯定的回答。那么这一结论是否合理,或者说这种解释是否具有说服力?如果只从古希腊教育思想重视理性的角度出发,未免有失偏颇,难以服众。理性作为一种特征,它的形成是一个极其漫长的过程,并非一蹴而就,我们既要追溯其本源,也要用动态和发展的眼光看待。同时,理性作为一种特征,是内外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缺少了内在支撑,理性成为特征就失去了灵魂;缺失了外在表现,理性成为特征也并非完整,因为理性不仅从思想中显现,还蕴含在思想之中。因此,将理性成为特征的内外因素结合起来分析,这样得出的结论才足够全面和让人信服。

一、何谓古希腊理性

“理性”是古希腊时期的一个核心概念。在古希腊时期,当时的哲学家对“理性”的具体内涵持有不同的看法。泰勒斯认为,水不仅包含可以用作哲学范畴的抽象概念,而且包括哲学理念的一种认知。从某种意义上说,水就是“理性”内涵的一种表征[1]184。毕达哥拉斯认为,世界具有固定的“秩序”和“结构”,并且这种“秩序”和“结构”受到“数”的约束,“数”是万物的基础。可以说,“数”在某种程度上代表了理性,也使得“理性”一词的原始含义具有了科学的精神[2]39。赫拉克利特认为,火是没有固定形式的,是不断燃烧和移动的,但它有其自身的运动规律和标准。这个规律就是“逻各斯”,也就是“理性”[2]21。阿那克萨哥拉第一个提出了“努斯”,即是理性的思想。他认为世上万事万物都是努斯安排的,努斯是世界的真正本原和普遍精神。阿那克萨哥拉的“努斯”概念使人的理性灵魂最终跳出了感性的束缚,进一步张扬了人的理性[3]39。此后,理性越来越受到重视。苏格拉底认为理性等同于知识,并将其称为“美德”[4]222-223。柏拉图认为理性就是“逻各斯”,是追求关于“善”的理念,是心智中的最高级思维[5]183。亚里士多德也将理性称为“努斯”,认为理性是一种思维能力,经由这种能力而引导人从感官世界进入观念世界[6]255。古希腊哲学家们关于理性的见解虽然有所不同,但其根本都是强调知识的重要性。人只有不断地追求理性与知识,才能获得真正的幸福。

综上所述,古希腊的理性主要包含两个方面,即“逻各斯”与“努斯”。“逻各斯”是指理性的逻辑规范性,即人可以认识和掌握自然界的规律,但这个规律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努斯”是指理性的自由超越性,即人以自身为目的寻求有意义的生活。赫拉克利特和阿那克萨哥拉分别提出了“逻各斯”与“努斯”的概念,苏格拉底和柏拉图则进一步扩展了其内容。最后,亚里士多德将“逻各斯”与“努斯”统一于“目的性”之中,由此构成了西方哲学理性精神的基本脉络,即理性是逻辑规范性与自由超越性的统一。同时,理性赋予了世界秩序以人的意义,人类用理性统治世界并推动世界不断向前,以此为出发点建构人的“自由的理性王国”。

那么,到底何谓“理性”,至今学术界仍没有给出一个定论。“理性”这个词本身就包含着多种意义,不同的时代、流派、学科领域等也对“理性”一词持有不同的理解。古希腊的理性“既是纯粹理性,又是实践理性;既是工具理性,又是价值理性;既是合理的思维方式,又是合理的生活态度。人们用此方式、态度思考问题,处理一切事务,终于创造出灿烂的文明,在世界史上写下了光辉的一页”[7]140。换言之,古希腊的“理性”是指人的概念、判断、推理等思维方式和思维能力,以及在这种思维的指导下,依靠自然规律和所掌握的知识进行实践活动的意志与能力。理性既是自然规律与人自身能力的有机统一,也是知识与心灵的和谐统一。

二、古希腊理性的孕育基础

古希腊理性的诞生与发展并不是偶然的,而是有其自身独特的条件,是与其地理位置、经济、政治密切联系且相适应的,也是古希腊民族在一定历史条件下发展的产物。因此要探究理性何以成为古希腊教育思想之特征,首先应将其放在当时古希腊的历史背景下进行考察,进而解释为何追求理性是古希腊的一个重要传统。古希腊正是依靠自身独特的条件,建构起了与众不同的教育思想,并形成了其教育思想的理性特征;而且古希腊人依靠其理性的指导,突破人类发展中的限制,探索解决问题之道,从而创造出辉煌灿烂的希腊文明。

(一)海洋性特征:理性滋生的土壤

古希腊理性的产生离不开人类赖以生存的地理环境。古希腊所处的地理位置,使得生活在其中的人们需要从事海上活动,从某种意义上说,这种需要既是被动的亦是主动的。一方面,古希腊人生活在希腊半岛和爱琴海地区,在地域上临近海洋,海洋面积占主导地位。同时古希腊位于地中海东部的交通要道,港口众多。古希腊境内多山,缺乏河流和平原,土壤贫瘠,谷物无法自给,因此不适宜发展农业。古希腊人从很早时就开始从事海上活动,并将其视为生存的根本;航海能使他们见多识广,并且能领略不同的地理风情。由于视野开阔及所遇环境的不断变化,古希腊人的想象力和思维均较为发达。

另一方面,浩瀚的海洋不仅为古希腊人提供了开阔的视野和思想空间,使其形成了一种海纳百川的包容胸怀,同时海洋的变化莫测又使古希腊人多了一份沉着冷静的思维能力。人们只有通过不断地观察和总结经验,使其成为一种规律性的认识,才能做出最准确的判断,最终在这个繁杂的世界中生存下去。关于大海对人类的影响,黑格尔在其《历史哲学》中指出:“大海给了我们茫茫无定、浩浩无际和渺渺无限的观念。当人类在大海的无限里感到他自己的无限的时候,他们就被激起了勇气,要去超越那有限的一切”[8]134。大海使古希腊呈现出有别于其他民族的强烈的海洋性特征。正是这种特征,使得古希腊人萌发了探究未知世界的好奇心与求知欲,从而推动了他们对于未知世界的思考与实践,也推动了古希腊文化与其他文化的交流。在这种文化交流中,古希腊积极吸收外来先进文化,并不断使其得到发展。古希腊在许多方面并非是文明的独创者,而是其他文明的接纳与融通者。

古希腊在地理位置上的独特性,最终形成了古希腊人独具特色的理性。这种理性体现在对自然的无限敬畏中,人既然无法抵抗自然,就要以超凡的立场把握现有的生活,不断追求和探索,从而超越自我和完善自我。

(二)商品经济:理性生长的营养

古希腊独特的地理环境决定了古希腊人从事商品经济的生活方式。古希腊人必须理性地从事商业行为,理性地进行商品流通和交换。“濒临海洋,地形曲折、岛屿众多、海湾密布,到处是天然良港,十分利于航海。地中海连接欧、亚、非三大洲,乃航海经商的得天独厚之地”[8]134。透视古希腊独特的经济方式,可以看出商品经济的发展使得古希腊人的理性不断提高,这主要表现在古希腊人通过特有的经济方式,理性地认识经济现象,总结经济规律和从事经济活动。

其一,古希腊人在从事商品经济过程中需要与外界不断地交流,因此要求人们具有较强的对外交往能力。一般说来,古希腊人对外交往能力越强,其理性越发达。因为对外交往能力表现在诸多方面,其中最重要的是语言表达能力(通常指雄辩术等)。倘若要通过语言表达使别国人容易理解,并说服其进行商品交换,则需严谨的逻辑思维能力,即理性。因此,古希腊人的理性在从事商品经济过程中得到了锻炼与提高。

其二,古希腊人在从事商品经济过程中可能会遇到各种风险,包括需要承担供求关系变化导致的价格升降以及遇到自然灾害的风险等,这些风险都是古希腊人自身所不可抗拒的。通过长期实践,人们深知如果想从商品经济中获益就必须承担随时都可能出现的风险。为了应对这些风险,就需要努力提高自身的风险预见及防范能力,古希腊人也因此锻炼了自己的理性。可见理性是古希腊人在从事经济活动中必备的能力,也是他们在长期的经济活动中所养成的独特思维模式。

(三)城邦民主制:理性成熟的环境

在政治上,古希腊创造了一种新的政权组织形式——城邦制。城邦制的所有政治权力由公民行使,所有重大问题由公民集体决定,其本质上是民主的。这种城邦民主制解放了公民的思想,滋养了古希腊人的理性,为古希腊理性的产生和发展提供了政治保障。

民主的政治环境为理性的发展提供了平台。但古希腊的民主政治并非是与生俱来的,而是通过民主改革逐步完善的。在完善的过程中,理性也不断得到发展。梭伦采取了诸多民主政治改革的措施,其核心内容就是树立公民的主体地位,扩大公民大会的立法权,这无疑对理性的发展起到了推动作用[9]10。克里斯提尼进一步推行民主政治改革,他通过设立五百人议事会进一步提升公民决策的科学性与合理性。公民的提案首先要经过五百人议事会的讨论,得到认可后才能上交公民大会进行讨论。这项举措不仅扩大了公民的参政议政权,也进一步促进了公民理性的发展。

伯利克里推陈出新,进一步完善了城邦民主制。他规定,每个公民都可以参加政治活动并充分表达自己的见解,不用依靠其背景或权力,只需依靠见解的合理性获得大众的认可。所有有兴趣和才华的公民都可以参加科学和文化活动,都可以在公共场合表达自己的见解,都可以参加奥运会并编写自己的剧本等,这些活动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公民的理性发展。法律不再是君王的意志亦或是传统的习惯,而是可以使每个人据理解释和运用的条文。因此,在法庭上的判决无需依靠对神的起誓,而是依靠每个人的据理力争;也无需请专门的诉讼师,每个人都可以为自己辩护。如果公民愿意作为陪审法庭中的一员出席评判,还可以获得少量的报酬。法庭上的评判需要公民拥有一定的理性才可以为之辩护。这一系列新的举措无疑推动了公民理性的成熟。在这种民主制城邦中,每个公民都有机会获得政治地位,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每个公民都拥有主人翁意识,愿意为自己的城邦建言献策。在这种民主政治环境下,每个公民都需要拥有一定的理性,这样才能更好地参与政治生活。

很显然,古希腊理性的发展与其地理位置、经济和政治相联系,但它更是古希腊民族历史发展的必然结果。古希腊民族在历史发展的长河中,通过其海洋性特征、商品经济及城邦民主制的相互配合,奠定了古希腊民族性格中理性成分的基础。事实上,理性已不只是古希腊人的一种思维方式,它还是古希腊人的一种生活方式、一种态度亦或是一种追求。

三、古希腊教育思想与理性的纽带:雄辩术

雄辩术(通常指演说、辩论等)可能早在古希腊之前就已存在,但由于史料的限制,真正对于雄辩术可考证的研究要从古希腊开始。“古典时代雅典教育的首要目的是培养能够适应民主政治的善于言辩的公民,因此雄辩术成为这一时期教育的主要内容。……尽管雄辩术最早并非出现于雅典,但却在雅典得到了充分发展,并成为新教育最重要的教授内容”[10]77。毋庸置疑,雄辩术本身就蕴含着丰富的理性思想,它推动了古希腊人(包括教育家)思想中的理性发展。通过雄辩术,教育家不仅发展了自身的理性,而且还将理性融入教育实践,由此使理性上升为教育理性,最终使理性蕴含在其教育思想之中。

其一,古希腊的雄辩术培养了公民思想中的理性。古希腊著名雄辩家德摩斯提尼认为,民主政治是一种发表演说的体制。倘若对古希腊的历史有所了解,便不难发现演说确实是古希腊生活中一个极为常见的现象,无论是在公民大会还是公民法庭上演说都十分重要。在公民大会上,公民对相关提案的表决是在聆听演说者的发言和辩论之后当场进行的;在公民法庭上,陪审员对案件的审判也是在当事人进行陈述和辩论之后当场投票表决的。据粗略统计,现存的政治演说、诉讼演说和葬礼演说就有150篇,而且可以肯定的是,这些流传下来的演说词还只是极少的一部分。这足以说明演说在古希腊时期的重要作用。受雄辩术的影响,公民的理性培养可以通过参与城邦的公共生活,如公民大会、公民法庭、剧院、市政广场、军营、狄奥尼索斯戏剧节及奥林匹亚集会等获得相关的教育和知识,培养自己的理性思想[11]322。正如伯利克里在阵亡将士国葬典礼上所言:“我们的城市是全希腊的学校。”[12]133阿里斯托芬的喜剧《公民大会妇女》中也有一段对话反映了这一现象。有一位妇女问普拉克萨戈拉:“你是在哪儿学会如此健谈的本领?”她回答道:“当所有人都涌向雅典时,我和丈夫就坐在普奈克斯山上,在那里聆听演说。”[13]426可见雄辩术促进了古希腊公民理性思想的发展。

其二,古希腊的雄辩术造就了教育家思想中的理性。从某种程度上说,雄辩术是真正意义上的教育之源头。通过雄辩术,教育家不仅发展了自身的理性,而且还采用雄辩术式教育方法,即演说、辩论等形式,将理性融入教育实践,由此使理性上升为教育理性,并使理性蕴含在教育思想之中。教育思想因此具有了理性,同时理性也成为古希腊教育思想的纽带。古希腊教育家可以通过演说和辩论等形式传播其教育思想,如苏格拉底将街头、庙宇、体育馆、广场等一切可以利用的地方作为施教的场所,他以辩论的形式进行教育,宣传自己的思想。通过不断“诘问”对方,使其暴露矛盾,进而启发其思想,最终达到发现某种事物本质的目的。他的问答法至今仍影响着西方人的理性思维。当苏格拉底被城邦的人诬告为政治犯后,他在法庭上依靠自身娴熟的辩证逻辑使对手数次陷入窘境,无言以对。由此可见缜密的理性思维在雄辩过程中发挥着巨大作用。柏拉图继承了苏格拉底的问答法,反对用强制性的方式灌输知识,提倡通过问答法使之自然而然地得出结论。而且柏拉图的著作都是用对话体写成的,这种探讨事物本质的思维方式及教育形式必然需要理性。可以说,古希腊人的雄辩术与其理性有着密切的关系,久而久之雄辩术深刻地影响了古希腊人的理性之路,而这种理性亦深刻地影响了西方人的思维模式。

总之,古希腊教育家无论是在教育方式还是教育内容上,均具有强烈的理性色彩。雄辩术使理性成为古希腊教育思想的纽带,并推动了古希腊教育家理性的发展,最终使其教育理性思想日趋成熟。

四、古希腊教育思想的理性表征

古希腊教育思想具有追求理性的倾向,并且把理性作为最高的美德。理性成为古希腊教育思想的表征是逐步实现的,可以从苏格拉底、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的教育思想中看到这种变化。

(一)苏格拉底的教育理性

苏格拉底在“努斯”概念的基础上,明确提出了“人的理性是万物的尺度”的思想,开启了寻求普遍“逻各斯”的逻辑进程,从而凸显了理性的主体地位。作为理性主体的人倘若不想被欲望所左右,就必须以理性为手段,同时受理性的规定,这样才能真正地认识自我,即苏格拉底所说的“认识你自己”。认识自己就是要重视人自身的思考,这种思考并非胡思乱想,而是基于理性的,人只有通过思考才能认识自己与外界。为了帮助人自身能够进行审慎的思考,苏格拉底通过问答、辩论等方式传播教育思想,激发人们的求知欲与主动探究的能力,引导人们进行理性的思考,最终获得正确的带有普遍意义的知识。

苏格拉底教育思想的中心命题是“美德即知识”。这个命题强调美德不只是行善事,同时还具有普遍的理性基础。苏格拉底认为一切知识都涉及理性,因此知识本身就是理性,普遍意义的知识即为普遍的理性,它是从日常的具体事物中发展出来的带有普遍性的东西,这就是普遍的理性“逻各斯”。也就是说,知识不代表自然知识、科学知识,而是一种理性的、不可避免的良好知识。在教育上正是由于知识是理性的、普遍的真理,因而传授理性知识应成为教育教学的最高目的[14]521-526。

苏格拉底与早期的哲学家不同,他的每句话都充满了理性的智慧。他对于普遍理性的追求,进一步促进了人们对理性的关注,推动了理性的发展进程,奠定了西方思想的理性传统。

(二)柏拉图的教育理性

柏拉图进一步发展了苏格拉底的教育理性思想,他将理性界定为“理念”,并提出了一个由纯粹理性构筑的“理念”王国,从而形成了他的“理念论”,其目的是认清思想的内在本质并促进理性的发展。柏拉图通过“理念论”强调了理性的重要作用。在“理念论”中,他将世界分为可感世界与可知世界:可感世界主要是指我们周围可以感知的一切事物;可知世界即理念世界,它是不断变化发展的、不真实的,它的把握只能依靠理性。人只有把握了理念世界才能获得真理,才能发展自身的理性。教育的任务就在于使人自身的灵魂转向善的一面,进而认识理念世界。

柏拉图认为人的理性灵魂是先于人的非理性部分而存在,人与动物的根本区别就在于人独具理性的灵魂。而灵魂本身具有一定的逻辑性,这种逻辑既是精神中的理性部分,也是精神的最高境界。在《理想国》中,柏拉图把人的灵魂划分为三个部分,即欲望、激情和理性,正义就是经由理性对欲望和激情的控制所达到的和谐状态。在他看来,这种和谐状态是需要知识的,关于理念的知识是通过人自身的回忆即依靠理性得到的,而关于“善”的理念知识则只有哲学王即最具理性之人才能掌握。

总之,柏拉图认为理性是超越感性的至上存在,在理念世界中最高的理念是关于“善”的理念,而“善”的理念能够“给予认识的对象以真理性”。柏拉图在追求“善”的理念中不断完善其理性思想,同时他正是借助理性思想才得以认识“善”的理念。柏拉图的洞穴隐喻也表达了对“至善”理念的追求。可见追求“善”的理念应当是教育的最高目的[14]521-526。柏拉图不仅将知识的获取归于理性,而且首次将真善美与理性结合起来。“与智者学派全力追求立竿见影的实用效果不同,柏拉图把自己的教育体系建立在‘真理’这个基础概念之上,他同时相信,只有借助理性知识才能获得真理”[15]146。柏拉图把理性置于哲学的最高地位,在一定程度上将理性上升到了普遍主义的高度。

(三)亚里士多德的教育理性

亚里士多德把古希腊的理性发展到最高境界,从而奠定了二千多年以来西方理性主义文化的基础。他认为理性是人与其他动物区分的根本,是人所独有的特质,是人的本质中最好也是最重要的部分。在此基础上,亚里士多德提出了“人是理性的动物”这个命题。也就是说,人能用理性支配自己的行为,控制自己的欲望,使自身的行为合乎道德。亚里士多德将灵魂分为三个方面,即营养的灵魂、感觉的灵魂和理性的灵魂,对应于植物的、动物的和人的生命。营养的灵魂当单独存在,是属于植物的灵魂;如果说它同时还能感觉,就是动物的灵魂;如果既是营养的,又是感觉的,并且也是理性的,那就是人的灵魂[16]6。正是凭借自身所具有的理性,人才能控制自我的欲望,才能用理性支配自我的行为,使其行为合乎理性。

亚里士多德认为人性的最高部分也是理性,尽管理性在人身上所占比重微乎其微,但其重要性及价值却是别的事物所远不能及的,因为它是人身上占据统治地位和特有的东西。对于人而言,最好的生活就是过一种符合理性的生活,这样的生活是最愉悦、最美好和最幸福的。简言之,亚里士多德所推崇的理性是世界的本体,也是人的最高本质。

亚里士多德继承并发展了苏格拉底和柏拉图的理性思想,他提出用“形式—质料说”解释事物变化的原因,从新的角度论证了理性至上的观点。亚里士多德认为理性是人的决定性的形式或思想,理性从一开始就在人身上起作用,它推动和指导人的发展过程。他寄希望于通过音乐培养人的理性,因为音乐的主要作用是陶冶心智。亚里士多德尤其重视理性教育,认为唯有培养人的理性才能使人成为人。他还明确提出了应以充分发展人的理性为根本目的的思想,教育应关注人的理性灵魂,教育的最高目的在于发展人的理性[14]521-526。可以说,亚里士多德发展了古希腊的理性哲学,为以后西方哲学和科学的理性分析奠定了基础。

综上所述,苏格拉底、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的教育思想均从理性出发,强调理性的崇高地位,把理性作为古希腊教育的重要内容,并由亚里士多德将古希腊教育思想的理性推向新的高度。

五、结语

古希腊文化是以自由探究精神为基础的文化,它对于一个从未认识到的事物总是抱着理智和理性高于信仰、逻辑和科学高于迷信的态度与精神[17]263。古希腊人总是凭借自身所具有的理性探索自然及社会,并使其理性在实践中不断丰富,因而“创造”了人的理性。他们对知识的渴求、对世界的好奇心、对未知事物的理性探索,永远是人类社会不断向前发展的动力。理性是古希腊教育思想的永恒主题,同时也是古希腊教育思想的一个突出特征。现在全人类所追求的“科学”“真理”“知识”等正是继承了古希腊人的理性智慧。古希腊教育强调用知识引导人追求理性,认为教育的人性即是理性。换言之,教育归根结底是引导人追求知识、发展理性。这既是“希腊的奇迹”,也是古希腊教育思想的“璀璨明珠”。我们希望通过对理性何以成为古希腊教育思想特征的追问,能在一定程度上加强当今对公民理性意识与理性教育的认识,并结合当代的社会及政治环境,适时地发展和推广理性教育,以推动社会的进步。理性依旧是解放思想的一种重要方式,现代教育的目的应重视对学生理性的培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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