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之曲

王风

许是对春的憧憬过于急切，感觉春来得太慢，像一个矜持的小姑娘，躲于门后，扭扭捏捏；又像一个去相亲的小伙儿，羞涩，且磨磨蹭蹭。实在招人恨，又恨不起来。

经过整整一个冬天的策划、酝酿，春的帷幕缓缓拉开，隐约听到幕后雀跃的、压抑的、蠢蠢欲动的声响，一场视觉、嗅觉、听觉的音乐会，即将上演。无形的指挥棒轻轻一挥，春风率先上场，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陶笛的独奏，深沉，蕴含着丝丝缕缕的温润煦暖。像是讲一个故事，娓娓道来，时而缠绵悱恻，时而如泣如诉，时而空灵飘逸，有着钝钝的冲击力。又如鸡鸣敲响闹钟，阳光翻过黑暗，母亲在耳边轻柔的呢喃，草醒了，虫醒了，树木醒了，冰凌醒了，泥土醒了……

春风的演奏转换为笛子，明亮而轻快，像调皮的孩子，赤着圆润的足，摆着浑圆的胳膊，发出一串串、一叠叠稚嫩的银铃般的脆音。他奔跑着，跳跃着，打一个滚儿，翻一个跟斗，踩皱了一池春水，撞开了颗颗芽孢，叩响了草的门，虫的门，花的门……

春风又是出色的染色师，把鹅黄染成嫩绿，进而浅绿，翠绿，碧绿，深绿。各种色彩的花点缀其中，像一条漂亮的无可比拟的花裙子，穿在春的身上。

独奏慢慢地演变为合奏，而合奏者越来越多。春水悠悠，奏出众多天籁，如春水潺潺，春水涓涓，春水淙淙，春水汩汩；有沉静的，有舒缓的，有激越的，真是一位多面手呀！众鸟绚丽登场，你唱你的，我说我的，嘈杂而和谐统一，有时像在吵架，有时像在歌咏比赛，各尽能事，百转千回。独奏，彻底成了交响乐，辉煌的乐章向高潮挺进。

如此盛大的音乐会怎么能没有观众呢？植物盛装次第出席。迎春花浑身挂满黄色的铃铛率先登场，虎头虎脑的小草不甘居后，伸展着嫩绿的小胳膊鼓着掌。柳枝青青，小芽黄黄，在风中翩翩起舞。当然，还有很多花儿、虫儿、鸟儿缺席，都还在赶来的路上；赶来的还有隽永的诗句，以及拾捡、品味诗句的骚客。

我呢？是参与者，也是旁观者。我醉着，舞着，蹈着，痴着，癫着，疯着……在春之曲中忘情地做一个小小的、跳跃的、麻酥酥的音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