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研究的几点思考

吴汉全（杭州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浙江杭州311121）

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研究，在目前仍然是中国学术界研究的热点领域。既然是一项重要的研究工作，就必须认真地开展下去，不断地提出新的看法。然而，“我们只能在我们时代的条件下去认识，而且这些条件达到什么程度，我们才能认识到什么程度”[1]。所以，关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问题的研究，是一个长期的历史过程。笔者在《关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研究的几个问题》[2]中曾提出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研究的几个问题，希望学术界对“中国化”概念进行诠释，对“结合”问题重新解读，对“成果”予以新的解说。随着对马克思主义中国化问题的研究，还需要就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相关问题，做出新的思考。

一、马克思主义中国化需要从政治学的角度研究

当今中国学术界关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问题的研究，大致是从政治理论路径、思想史路径、历史学路径进行的。其实，应该从更为广阔的学术视野全面地研究。在笔者看来，从哲学、经济学、政治学、社会学、法学、历史学等学科视野研究，然后再予以综合，对马克思主义中国化问题的认识，可能更接近客观的实际[3]。在中国，由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与政治的关系特别紧密，因而从政治学方面解读马克思主义中国化问题，可能更容易有所突破。对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进程予以政治学解读，如果以1919—1949年间马克思主义中国化问题为例的话，笔者觉得要着重说明以下几个问题。

（一）关于“确立马克思主义在中国政治变革的指导地位”问题

这里要研究的，一是马克思主义自传播到中国之后，如何从一个重要的思想流派成为中国政治变革的指导思想，成为先进知识分子用来变革中国社会的思想指南，进而处于中国政治变革的指导地位；二是马克思主义是如何与中国社会变革的实际相结合，又是如何得到创新和发展而最终形成中国化马克思主义的。简单说，就是要以“马克思主义”为中心、以中国社会演变为背景、以中国政治变革为重点进行研究，着重说明马克思主义作为一种先进思想，如何在中国得到传播、为中国社会所认同和接受，马克思主义如何在中国得到创新与发展。自然，这种研究虽然以“马克思主义”为中心，但必须紧密联系中国政治变革的实际，并且要以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政治实践为基础。

（二）关于“增进中国共产党在中国政治中合法性地位”问题

依据马克思主义政治学来研究马克思主义中国化问题，需要以中国政治变革为主题，对政党的作用、地位、影响等问题加以高度重视。对中国共产党来说，就有一个“政治合法性”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过程中得以形成的问题。这里，需要以“中国共产党”为中心开展学术研究，并重点探讨“中国共产党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关系”这个课题，一方面要着重说明中国共产党在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中的特殊作用，另一方面要科学解释“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是如何对中国共产党发展产生突出影响的，从而解决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如何“增进中国共产党在中国政治中合法性地位”问题，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与中国政治变迁的关系提供一个新的视角和路径。

（三）关于“扩大中国社会中的革命阶级基础”问题

马克思主义政治学不仅具有鲜明的阶级立场，而且着重研究国家、阶级、政党、革命等一系列问题，“革命阶级基础”的研究是题中之义。以马克思主义政治学的观点来看待马克思主义中国化问题，自然应考虑“革命的阶级基础”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过程中的显著变化及其发展趋向。虽然中国不像欧美国家形成工业无产阶级与工业资产阶级两大阶级对立的格局，具有极为复杂的阶级关系与阶级结构，但在现代中国，政治变迁、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过程中出现全体国民“无产阶级化”的趋向，也就是出现中国的“全国民渐渐变成世界的无产阶级”的现象[4]。研究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与阶级关系的问题，就要科学地说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在中国的条件下到底有怎样的阶级基础、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又怎样能够“扩大中国社会中的革命阶级基础”问题，这对于认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阶级本质是极为必要的。

（四）关于“提升新民主主义革命的政治认同度”问题

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历史进程与新民主主义革命是分不开的，并且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一开始也是在新民主主义革命中得以实现的，所以说，马克思主义与新民主主义革命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马克思主义本身也以“革命”作为中心议题，马克思主义政治学就是研究无产阶级如何通过革命途径取得和巩固政权的问题。中国的新民主主义革命过程虽然不是无产阶级领导下的社会主义革命，但却是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由各革命阶级参与的新民主主义革命，并且从当时的世界革命视角来看，也是世界无产阶级领导的社会主义革命的一部分。这里，就要研究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是如何“提升新民主主义革命的政治认同度”问题。众所周知，马克思主义传入中国之后，“新民主主义革命”问题并不是一开始就为中国社会所认同。实际的情形是，由于马克思主义与中国实际相结合，中国共产党人加深了对近代中国国情的认知，继而通过对近代中国社会经济状况的深入探索，科学地研究出近代中国的社会性质，把握了近代中国的阶级状况及阶级关系，做出了开展新民主主义革命的科学论断，从而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引导下，制定新民主主义革命的经济纲领、政治纲领、文化纲领，使新民主主义革命获得中国社会的广泛认同，推进了新民主主义革命的历史进程。简单说，“新民主主义革命的政治认同度”是开展新民主主义革命的社会心理基础和历史前提；没有新民主主义革命的认同度，就不会有新民主主义革命的成功推进。而“新民主主义革命的政治认同度”的提升，又是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紧密联系在一起的。因而，需要深入研究“新民主主义革命的政治认同度”的提升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关系问题。

（五）关于“规划新民主主义国家的政治蓝图”问题

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对于中国共产党人创建国家的政治实践起了一个怎样的作用呢？这是从政治学视野认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问题无法绕过的一个关键性问题。从马克思主义政治学的视角看，政权问题是无产阶级革命的基本问题。马克思认为，国家是阶级统治的机关，并且是一个阶级压迫另一个阶级的暴力机关，实质上也就是建立一种阶级“秩序”来抑制阶级冲突，并努力使这种压迫合法化、秩序化、固定化。列宁在《国家与革命》中指出：“阶级斗争学说经马克思运用到国家和社会主义革命问题上，必然导致承认无产阶级的政治统治，无产阶级的专政，即不与任何人分掌而直接依靠群众武装力量的政权。”[5]中国共产党在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过程中，既坚持了无产阶级领导地位，又科学地分析了中国的阶级结构及各革命阶级在新民主主义革命中的地位，提出了人民民主专政的思想，构建了新民主主义国家理论，规划了新民主主义国家的蓝图。这主要体现在毛泽东的《新民主主义论》和《论人民民主专政》等著作之中[6]。新民主主义国家理论及其实践，重点研究和提出了在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历史条件下，在无产阶级领导下所进行的人民革命（各革命阶级参加的革命）基础上，如何建立政权以及建立怎样的政权的问题，这是对马克思主义国家论的重点发展。不难看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是中国共产党人规划新民主主义国家政治蓝图的思想保障，是推进新民主主义国家创建的基本条件。

以上五个问题，是从政治学的角度探析马克思主义中国化问题的基本思路，其目的在于为进一步深化研究马克思主义中国化问题提供政治学的学科视域和政治学的解读路径。以上只是例举，但如果能够说明清楚的话，至少可以论证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与中国政治变革”这个问题。循此思路，可以将中国政治现象变迁的具体层面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内在关联勾勒出来，进而梳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对中国政治演变影响的历史轨迹，把握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在政治实践层面意蕴，从而从政治学研究的学术视角对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做出新的解说①。

二、马克思主义中国化需要在中国语境下研究

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自然是在中国语境下才有意义。马克思主义所揭示的“这些原理的实际运用”“随时随地都要以当时的历史条件为转移”[7]。离开中国的实际谈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没有意义。研究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固然需要世界眼光，但也必须是在中国的语境下进行。这不仅因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是在中国发生的，而且因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还将继续在中国推进下去。这个道理并不难懂，但也不是研究中都已经解决了。毛泽东在《改造我们的学习》中，围绕“我们的学习”这个总题目提出三点建议，即“系统地周密地研究周围环境的任务”“对于近百年的中国史，应聚集人才，分工合作地去做，克服无组织的状态。”“对于在职干部的教育和干部学校的教育，应确立以研究中国革命实际问题为中心，以马克思列宁主义基本原则为指导的方针，废除静止地孤立地研究马克思列宁主义的方法。”[8]毛泽东的建议，就是要在中国的语境下研究和推进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发展，确立以中国的实际问题为中心的意识，重点解决中国的问题。

（一）研究中国的现实状况，掌握中国社会的基本问题

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是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创新和发展，中国的情况乃是最基本的历史前提。研究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要树立“中国中心”论，同时也要密切地研究现实的重大问题。这是因为，所谓“中国实际”，既有“历史的实际”，也有“现实的实际”，而且更为迫切的是要以“现实的实际”研究为重点。

（二）研究中国的历史，解决“中国实际”是如何形成的问题

研究马克思主义中国化需要以中国为中心，这是确定不移的理念，但中国乃是历史形成和发展起来的，故而也就需要研究中国的历史。如果“中国历史实际”是什么的问题都没有解决，更遑论“与中国实际相结合”的问题了。从这种意义上说，研究中国的历史乃是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研究的极为重要的一环。

（三）结合中国实际，切实把握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

研究马克思主义是必须的，但不能不结合中国实际来研究马克思主义。研究者大都明白这样一个道理，即如果研究者只是掌握马克思主义书本的一些词句，只是知道马克思主义的一些具体结论，只是背诵马克思主义的一些语录，对于中国的实际一无所知或知之甚少，无论如何也不能研究出“结合”这个关键性问题，当然也就难以通过研究来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了。

在中国语境下研究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必须立足中国的实际，紧密联系中国社会演变的状况，也就是要充分地掌握中国的国情。就是说，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研究中一定要明白，基本的材料是来源于中国的，问题是中国社会中的，思路是体现中国实际的，观点是为中国进一步发展服务的，方向是推进马克思主义在中国创新和发展的。

三、马克思主义中国化问题需要从体系的角度研究

马克思主义中国化需要进行“体系”的研究，“因为‘体系’产生于人类精神的永恒的需要，即克服一切矛盾的需要”。固然，由于“体系”的需要，研究中不可避免地有其“强制性的结构”，但我们如果把这些结构看作是“建筑物的骨架和脚手架”，“人们只要不是无谓地停留在它们面前，而是深入到大厦里面去，那就会发现无数的珍宝，这些珍宝就是在今天也还保持充分的价值”[1](219)。就实际情形而言，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本身确实是一个有机联系的体系，有其内在的结构和要素，因而是可以从体系的视角来把握和研究的。从体系的角度看，就应该把主体、客体、资源、阶级基础、动力、源泉、形式、途径等这样一些关键性问题说明白。

（一）主体

在笔者看来，所谓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主体，说的就是推进马克思主义在中国创新和发展的人们，显然这是指中国的马克思主义者。就是说，在中国开展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运动的，是中国的马克思主义者。学术界有人认为，只有“共产党人”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主体”。这样的说法，在笔者看来有些不妥。是的，“共产党人”确实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领导者、组织者，是推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核心力量，这是不容置疑的事实。但还有其他情况。就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实际进程和发展道路看，有些马克思主义者活跃在思想文化舞台上，尽管不具有中共党员的政治身份，但也通过自己特有的方式来研究、理解和阐发马克思主义的基本要义，并且也是积极探求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与中国实际相结合的现实道路，这些人自然也应该是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力量。所以，不仅要将“共产党人”作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主体，那些为数众多的没有中共党员政治身份的马克思主义传播者也应该包括在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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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客体

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是为了推进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创新和发展，更好地运用马克思主义变革中国社会，推进中国社会的全面性进步。正是在这个意义上，笔者认为有必要确立社会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进程中的地位，确认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客体是中国社会。有人认为，“群众”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客体”，这是不正确的。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是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社会被认可并成为中国社会的重要内容，亦即马克思主义在与我们民族特点的结合中成为我们自己的财富。所谓“中国化”就是“中国社会化”，面对的是中国社会，并且也是进一步变革现行社会，从而建设新社会。自然，这要通过“群众”的社会实践才能达到。在此过程中，群众自然会接受马克思主义，但并非就是“群众化”。将“群众”作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客体”，不符合历史唯物主义关于人民群众创造历史的观点。以“中国社会”作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客体”，就要从社会的政治、经济、文化、社会生活等角度，做具体的说明。

（三）资源

开展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伟大实践，推进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创新和发展，并在把握时代特征中形成中国化马克思主义，亦即产生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理论成果，这都是以可以利用的相关资源为前提的。在笔者看来，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资源，大致有三方面：一是中国传统文化资源，二是五四以来的现代传统（包括民主传统、科学传统等），三是外国先进文化。强调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资源问题，其原因就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皆是在一定的历史条件下进行的，都以一定的可供利用的资源为前提。在这种意义上说，没有凭借，就没有基础，也就没有中国化。

（四）阶级基础

中国无产阶级及各进步的革命阶级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阶级基础。“一定时代的革命思想的存在是以革命阶级的存在为前提的”[7](99)。“中国化”是需要阶级基础的，没有阶级基础，马克思主义就不能被认同和接受，更不可能“中国化”了。无产阶级既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领导阶级，同时又是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运动的阶级基础。此外，各革命的阶级，也构成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阶级基础。

（五）动力

所谓动力，乃是指根本性的力量，这种力量长期地、持续地发挥作用。将“动力”这个范畴有机地嵌入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研究中，乃是为了适应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研究的需要。笔者认为，中华民族复兴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持久动力（精神动力）。动力乃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进程的客观事实，因为如果没有这个“动力”的存在，就不可能使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事业不断地开展下去，并取得显著的成就。就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历程看，先进的中国人在理解、选择和接受马克思主义的过程中，就开启了运用马克思主义的历史进程，并积极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这样的历史进程始终是以民族复兴为目标指向的，是把个人的理想、热情、期望与国家的兴旺、民族的复兴、人民的幸福紧密联系在一起的。

（六）源泉

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源泉是群众实践，这自然也是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广大人民群众的实践。从学理上说，考察社会历史运动，研究社会变迁和思想文化的发展，一刻也不能离开社会实践活动。“全部社会生活在本质上是实践的”[7](56)，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本身就是一个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广泛的实践活动，人民群众始终是这种实践的主体力量。离开群众的实践，离开群众的社会生活，就不可能有马克思主义中国化。

（七）形式

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不仅会创造出马克思主义在中国发展的新形式，而且也会使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土壤中被赋予中国特色、中国智慧，这是必然的。探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形式问题，有助于彰显马克思主义在中国发展和创新的特色，因而是非常重要的，并且是须臾不可缺少的。我们常说“形式与内容的统一”，这里的所谓“形式”，也是借以体现内容的重要的方面，否则就不可能将“形式”与“内容”一起提出来予以讨论。在笔者看来，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形式是多种多样的、是丰富多彩的，但主要形式是民族化、时代化、大众化。

（八）途径

所谓途径就是指具体的方式或做法。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发展和创新问题的研究，不能不注意“途径”在其中所起到的重要作用，因为任何既成事实皆有一个衍化和发展的进路、前进的轨迹、呈现的方式。所谓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途径”，最根本的乃是社会实践活动，但从具体的措施来看，主要有思想宣传、学术研究、政治动员、思想论争、大众化运动等。

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问题可以从多个视角予以评价

研究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缺不了评价。或者说，没有评价，根本就不能称为真正的学术研究。在笔者看来，关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研究，不能停留在事实的描述上（尽管这也很重要并且是基础性的工作），而要上升到探索规律的层面。这其中就要有评价，并且要进行客观的评价。这样，才能正确地总结经验教训，为现实的社会变革提供借鉴。

（一）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构成要素方面进行评价

任何事物都有其构成要素，因此才能成为某一事物。马克思主义中国化需要从构成的要素来研究，在这个过程中必须始终基于基本事实的研究，并从中找出内在要素之间的联系。恩格斯在《自然辩证法》中曾指出：“在自然界和历史的每一科学领域中，都必须从既有的事实出发”，并且“就要尽可能从经验上加以证明。”[1](288)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研究也是这样，不能“不顾事实而任意编造体系”，需要在事实研究的基础上揭开其内部要素构成及其特征，并找到这些要素的联系，从而使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研究尽可能做到更加具体化一点。从现当代中国历史发展进程看，“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是重大的历史事实，同时又是现实运动，是一种独特的社会现象，可以从“构成要素”的角度来分析和说明。基于这样的看法，可以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领导者、途径、过程、成果、结果等几个要素，勾画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进程示意图，并且也可以借此对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成就进行评价。

（二）从社会的多个层面进行评价

即从经济、政治、文化及社会生活影响层面来评价。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对中国社会的影响是多方面的，这就需要立足社会来评价，从社会的具体层面进行细致的说明。因而，经济的、政治的、文化的、社会生活的方面，都可以而且也应该作为评价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影响的重要视点。目前，学术界比较重视从政治的、思想的层面来进行评价，这很重要并且也是必不可少的。但从社会的观点看，就较为狭隘了。在笔者看来，政治上的影响固然剧烈些、直接些，但经济上、文化上、社会生活上的影响可能更为深刻而持久。事实上，从社会多个层面的影响来评价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可能更为接近本真的情状。这或许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研究今后所要努力的一个方向。

（三）从思维的多种视角进行评价

可以从理论的、历史的、阶级的、联系的视角进行评价。大致可以说，既有的关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评价，主要是从理论视角进行的，强调的也是理论成果的最终出现。这本无可厚非，因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确实出现了理论成果。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然而，我们评价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仅有理论的视角还是不够的，还需要从历史的、阶级的、联系的视角进行评价。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是一个现实的运动，同时也是一个历史的运动，有历史演变的轨迹，需要就当时的历史情境进行评价。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有其鲜明的阶级性，具有无产阶级的政治立场，“共产党人强调和坚持整个无产阶级共同的不分民族的利益”，并且“共产党人始终代表整个运动的利益”[7](285)，因而需要坚持马克思主义阶级及阶级斗争的观点，并从阶级性质方面进行评价。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不是在孤立的状态下推进的，与中国社会的历史与现实、各革命阶级的政治活动、各种政治势力之间的较量、各种社会思潮演变等存在着这样那样的联系，在多种交互影响的因素中与时俱进，展示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壮丽图景，因而需要在联系中进行评价。

马克思主义中国化问题的研究是很有现实意义的，故而研究者需要下大气力加以研究，并努力使研究工作建立在科学的基础上。科学性研究有很多要求，但最基本的一条是“研究必须充分地占有材料，分析它的各种发展形式，探寻这些形式的内在联系”[9]。

以上，只是笔者近来关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问题研究的一些初步看法，应该说还不成熟，没有能形成一个体系性的认识，并且也没有充分的论证，现提出来供大家讨论和批评。希望对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研究，能够产生一点积极的作用。

①从政治学学科视域研究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有着广阔的空间，研究者要有意为之。譬如，毛泽东的《新民主主义论》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进程的重要文本，笔者从马克思主义政治学中国化的角度进行解读，重点揭示该著作中的“阶级”“人民”“国家”“革命”等范畴所具有的新意蕴。参见吴汉全《〈新民主主义论〉对马克思主义政治学的贡献》，《政治学研究》2010年第1 期。

②笔者这几年研究话语体系问题，出版了《话语体系初论》。在笔者看来，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可以作为广义的文本，所以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在结构上就有“历史观与方法论”“基本理论假设”“关注的主要问题”“基本范畴”等基本要素。参见吴汉全《话语体系初论》，人民出版社2020年版，第43-66 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