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本刊编辑部邀请东南亚研究专家、学者对东南亚国家2020—2021年的政治、经济、外交及中国—东盟经济贸易关系做简要回顾与展望。
关键词:东南亚;2020—2021年;回顾;展望
[中图分类号] D733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3-2479(2021)01-005-17
2020年东南亚政治回顾
张锡镇,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
2020年是全球蒙受灾难的一年,COVID-19疫情肆虐全球,东南亚也不例外,各国蒙受了生命财产的巨大损失。在与疫情的斗争中,除了个别国家,多数国家政局总体比较稳定和平静。
一、新加坡和缅甸顺利成功举行大选
新加坡国会大选本来应该在2021年举行,但执政党鉴于疫情得到有效控制的有利时机,决定提前于2020年7月10日举行大选。选民对此次大选热情高涨,投票率创下2000年以来的新高,达95.63%。有11个政党的192名候选人竞争93个国会议席。由于疫情笼罩,大选不得举行竞选集会,只能采取“线上”竞选方式,而且只有9天的竞选活动。大选没有太大悬念,执政党一如既往地赢得了压倒性胜利,但仍有意外发生。首先,人民行动党虽然拿下了绝对多数,获得了93席中的83席,但整体得票率仅为61.24%,比上一次跌了8.66个百分点。其次,被视为李显龙接班人的副总理王瑞杰在本选区险胜,得票率只有53%。再次,特别值得注意的是,在国会中一贯是反对党的工人党一举取得史上最好的成绩,继2011年之后再度拿下一个集选区,使其在国会的席位从6席增加到10席。这是新加坡自独立以来反对党席位最多的一届国会。有分析指出,这是人民行动党政府近年来过多照顾外来移民利益而忽视本土居民尤其是年轻人利益所致。
缅甸于2020年11月9日举行大选投票,14日结果揭晓。不出所料,执政党全国民主联盟(以下简称“民盟”)再次赢得了大选。不过意外的是,民盟取胜的幅度比上次还高。观察家们普遍认为,在民盟执政的5年时间里,政绩乏善可陈:未能兑现修宪的竞选承诺,民族冲突问题没有突破性进展,经济上也没有靓丽的“成绩单”,所以,人们估计这次大选得票率会有所下降。然而,实际结果恰恰相反。按宪法规定,缅甸联邦议会共设664个议席(含军人非选举议席,占25%),其中人民院440个席位、民族院224个席位。除了军人议席,可供选举竞争的联邦议会席位只有498个(包括人民院330个议席、民族院168个议席)。在此次选举中,民盟赢得396个议席,包括人民院258个议席、民族院138个议席,比上次大选分别增加3个议席;省邦议院中增加了26个议席,民族事务部长席位增加了2个。少数民族政党掸族民主联盟获得15个联邦议会席位。尤其值得注意的是,“亲军方”的在野党联邦巩固与发展党所獲席位却有所减少,只获得33个联邦议会席位,在人民议院中失去了4个议席,在民族议院中失去了5个议席,在省邦议院中失去了36个议席,民族事务部长席位失去2个。新一届联邦议会将于2021年2月初举行首次会议,并于3月结束前推选新总统和副总统,由新总统负责组建新政府。很显然,民盟推荐的总统候选人将当选新一届总统。因为宪法禁止任何有外籍配偶或子女的人士出任总统,所以昂山素季仍然会被排除在总统候选人之外。民盟再次高票赢得大选表明昂山素季仍然拥有较高的人气,大多数缅甸民众仍然认同民盟所代表的民主化发展方向,对其政绩并不苛求。
二、越南、柬埔寨、菲律宾和印度尼西亚政治平稳有序
2020年为越南共产党十二大任期的最后一年,2021年1月将举行越共第十三届全国代表大会(以下简称“越共十三大”)。为了越共十三大的成功举行,2020年12月14—18日,越南共产党举行了十二届十四中全会。全会就提交十三大的所有文件草案及新一届中央政治局和书记处的候选人安排进行了讨论并达成了共识。这些文件不仅检视越共十二大决议的实施情况,还对过去的改革和发展战略进行总结,提出2021—2025年经济社会发展的方向和任务,确定2030年的目标和方向及2045年的国家发展展望等。越南共产党总的战略目标是,力争到2025年发展成为现代化工业国家,到2030年成为中等偏上收入的现代工业国家,至21世纪中叶发展成为高收入的发达国家。全会以高票赞成表决通过越共第十三届中央政治局、中央书记处的候选人预备人选名单,要求中央政治局和人事工作小组继续审查、补充和完善人事方案以提交中央委员会在即将举行的十二届十五中全会审议通过。
2020年,柬埔寨政坛相对平静。2017年,反对党救国党因涉嫌勾结外国势力颠覆政府而被解散,其党员5年内不得参政,从而使2018年大选后的国会为清一色的人民党,真正成为“一党政府”。流亡国外的前救国党主要领导人桑兰西和莫淑华等于2019年试图回国领导反政府运动但中途受阻。于是2020年,政府便对卷入策划此项阴谋活动者提起公诉。9月,特本克蒙省的法院判处5位前柬埔寨救国党官员7年监禁,另外两位异议人士被判刑5年。不过,这7人只有一人在押,其余6人在逃。更大规模的诉讼发生在11月26日。柬埔寨法院对阴谋策划前救国党领导人返国案进行审判,被告多达121人。不过,这些被告许多已经流亡国外,只有34人出庭受审。目前庭审尚未结束,2021年1月14日将再次开庭。
2020年,菲律宾总统杜特尔特未遇到任何挑战,唯一值得关注的是反恐怖主义。鉴于该国恐怖组织的威胁,杜特尔特政府一直将反恐怖主义作为政府要务之一,在打击恐怖主义的决心和手段方面一直比较果断和强硬,成效也颇为显著,但遭到国内外人权组织的批评和非议。为了强化和规范反恐怖主义行动, 菲律宾国会于2020年6月通过了《反恐怖主义法》。该法规定, 除了实施恐怖主义行为属违法,任何提议、 煽动、 密谋及参与恐怖主义计划、训练、准备和宣传工作, 以及向恐怖分子提供物质支持或协助招募恐怖组织成员也属违法行为。同时,新《反恐怖主义法》授权菲律宾政府成立反恐怖主义委员会以承担领导制定和实施具体反恐怖主义措施的职能,特别授权该委员会在没有司法逮捕令的情况下拘留恐怖主义嫌疑人,最长期限为24天。
2020年是印度尼西亚地方首长的“选举年”,全国270个地区将同步投票选出9位省长、37位县级市长和224位县长,原定投票日期为9月23日。因疫情蔓延,选举推迟到12月9日。选举当天,超过1亿位选民参加了投票,有734对候选人参加竞选。虽然面临疫情威胁,但选举仍然有序进行。目前尚未获得选举结果的信息。
三、泰国新一波街头运动再起
2020年是泰国注定“祸不单行”的一年。2019年大选留下了一个政治后遗症,即广受青年选民拥护的未来前进党被憲法法院宣判解散,该党领袖塔纳通的国会议员资格被取消。这激起了2020年2月年轻选民的第一波反政府抗议示威。不久之后,这一反政府运动被突如其来的COVID-19疫情打断。在几个月的全国抗疫之后,7月,泰国的疫情基本得到控制,反政府抗议示威再度兴起。7月18日晚,由“自由青年”领导的数千名示威民众再度在曼谷民主纪念碑前集会,提出了三大要求,包括解散国会、停止威胁异议人士和修改宪法,要求当局在两星期内做出答复。因为没有得到政府回应,示威活动迅速扩展到20多个府。从2020年8月10日起,以泰国法政大学学生为主体的学生团体“法政与游行联合阵线”提出了改革君主制、限制王权等10项要求。自8月18日起,泰国多所大学及高中学生响应示威行动。9月19日,泰国法政大学学生和两万民众响应号召涌入皇家田广场集会,高喊“政府下台、人民万岁”的口号。9月20日,示威民众和学生在皇家田广场的地上镶嵌一块刻着“国家属于人民,不属于泰国国王”等字样的铜制圆牌,直接挑战王室权力。同日,示威学生和民众到大皇宫递交10项要求王室改革的请愿书。此后几周,抗议示威持续不断。10月15日,泰国政府颁布紧急状态令,禁止5人以上集会,导致多名示威者领袖被泰国警方拘捕。示威民众无视紧急状态令,持续集会活动。10月16日晚,泰国警方出动加入化学剂的水炮车和催泪弹,驱散在曼谷示威抗议的人群,示威者则组成伞阵抵挡,与防暴警员推撞。10月18日,曼谷持续第5天发生反政府示威活动,上万名示威者聚集在曼谷胜利纪念碑等数个地点继续抗争。10月21日,上万名示威者在曼谷民主纪念碑集会,要求政府释放被捕的示威者并撤销紧急状态令。10月22日,泰国政府被迫取消紧急状态令。此后直到11月底,示威活动仍时起时伏。11月25日,数千人在曼谷游行,示威者呼吁泰国国王拉玛十世放弃巨额王室财产,提高王室资产的透明度。示威者还要求总理巴育辞职,修改“亲军队”的宪法。11月29日,示威团体在陆军第11步兵团营区外集结,要求泰国国王将第11步兵团的指挥权交还给泰国陆军。
此次反政府街头运动与以往相比呈现几个突出特点:一是以青年学生为主体,基本上是一次“学潮”,尽管背后有政党的影子,但其他社会阶层基本上没有卷入;二是抗议的目标不仅限于政府层面,破天荒地第一次将矛头指向君主制、王室甚至国王本身;三是抗议集会始终局限在和平理性抗争的范围,没有引起暴力冲突,对立双方都有所克制。这次运动在泰国街头政治运动史上具有里程碑式的意义,它标志着泰国年轻一代的政治新觉醒和新诉求,他们已经不能忍受军队—皇室政治联盟主导下的传统权力结构,追求更加民主和现代的政治变革。导致这代人政治觉醒的催化剂是未来前进党的被打压及泰国国王拉玛十世道德魅力的缺陷。短期来看,这波“学潮”的冲击力还十分有限,不足以构成对现行政权格局的威胁。
四、马来西亚政坛“恶斗”和政府再更迭
2020年是马来西亚政治激烈动荡的一年,执政联盟破裂,各政党内讧,政治阵营重组,政权再次更替。2018年,为了推翻国民阵线(以下简称“国阵”)的共同目标,马哈蒂尔的土著团结党与其夙敌安瓦尔派的人民公正党及民主行动党、国家诚信党结成希望联盟(以下简称“希盟”)一举打败执政61年的国阵,上台执政。马哈蒂尔与安瓦尔的结盟是有条件的,即马哈蒂尔出任总理后两年内将总理职位移交安瓦尔。
然而一年多过去了,移交的期限久拖不决。2020年2月,执政的希盟开会再次讨论“交棒”一事。但就在此前后,希盟与人民公正党内部都发生了分裂。希盟中的主要成员土著团结党公开主张让马哈蒂尔做满任期,反对“交棒”;在早有裂痕的人民公正党内部,也形成了与安瓦尔离心离德的阿兹敏派。阿兹敏原为安瓦尔的追随者,当年安瓦尔政治失势后,伙同安瓦尔妻子创立国阵的反对党人民公正党,出任该党副主席,可谓劳苦功高,因此在总理职位即将到手之际,他与安瓦尔争权的势头日益明显。由于马哈蒂尔的拉拢并有意“交棒”给阿兹敏,后者也支持马哈蒂尔做满任期,这使安瓦尔与阿兹敏两人矛盾进一步加深,终于在2020年2月24日,人民公正党开除阿兹敏。与此同时,土著团结党也宣布退出希盟。
土著团结党退出希盟后,作为该党总裁和希盟名誉主席的马哈蒂尔也就失去了担任总理职务的合法性,于是宣布辞去总理一职。土著团结党在议会中毕竟是少数,于是马哈蒂尔着手再创政党联盟——国民联盟,其成员包括土著团结党、阿兹敏派及希盟政府的反对党马来民族统一机构(即“巫统”)和伊斯兰党。至此,马来西亚又形成了新的两大对峙阵营。两大阵营在议会势均力敌,很难打破政治僵局,于是马哈蒂尔提出成立一个由他本人为总理的“大联合政府”建议,让所有主要政党都成为执政党。但这一提议立即遭到巫统、伊斯兰党和希盟反对。“大联合政府”愿望落空后,马哈蒂尔重新倒向希盟,于是土著团结党将马哈蒂尔赶出了土著团结党。
为了打破政治僵局,马来西亚最高元首通过调查,决定任命受到多数议员支持的人出任总理。2020年2月29日,最高元首宣布土著团结党主席慕尤丁为新总理。3月1日宣誓就职的慕尤丁以国民联盟的名义组阁,并以部长职位为诱饵拉拢希盟议员以稳定其执政地位。
本来,这一政治危机可能持续发酵,但突如其来的COVID-19疫情给慕尤丁政府提供了压制政治不满、一致应对疫情的借口。他把国会开会的日期一延再延,直到2020年5月18日,国会才举行会议。马哈蒂尔原本打算在此次会议上对慕尤丁提出不信任案,然而慕尤丁向议长施压,借口疫情将会议缩短为一个小时,致使马哈蒂尔的提案落空。8月12日,马哈蒂尔宣布成立新党,命名为国家斗士党。
目前,慕尤丁的国民联盟政府尚能维持,希盟暂时无力挑战,但国民联盟的脆弱基础似乎也难以避免分裂,从12月在霹雳州巫统议员否决对该州土著团结党州务大臣信任案就可见一斑。
全球疫情下东盟经济的回顾与展望
王勤,厦门大学南洋研究院
在跨入21世纪第三个十年的开局之年,COVID-19疫情的全球扩散导致世界经济陷入全面衰退。随着全球疫情扩散,东盟国家经济增速急转直下,各国经济普遍陷入衰退。为了应对全球疫情扩散对经济的影响,东盟国家纷纷推出疫情防控措施,调整宏观经济政策,出台经济援助配套计划并取得一定成效。展望“后疫情时期”,东盟国家经济复苏仍存在较大的不确定性,各国经济发展的前景尚未明朗。
一、全球疫情扩散背景下东盟经济普遍陷入严重衰退
近年来,在世界经济增长放缓和国际市场萎缩的形势下,东盟国家经济增长率普遍下滑,但各国经济仍然保持了弹性,多数国家经济保持中速增长。进入2020年,随着COVID-19疫情的全球扩散,东盟国家经济增速急转直下,普遍陷入严重的经济衰退。据各国官方的最新统计数据,2020年前三季度,印度尼西亚经济增长率分别为2.97%、-5.32%和-3.49%;马来西亚为0.7%、-17.1%和-2.7%;菲律宾为-0.7%、-16.9%和-11.5%;新加坡为-2.2%、-13.2%和-0.7%;泰国为-1.8%、-12.2%和-6.4%;越南为3.82%、0.39%和2.62%。
由于各国实施严厉的疫情防控举措,东盟国家经济增长的动力减弱,国内消费和投资下滑,生产和出口骤降,服务业遭受重创,失业和民生问题凸显。东盟国家是全球价值链和区域生产网络的重要节点,疫情对区域产业链和供应链造成较大冲击,外向型企业生产和出口停滞,众多中小微企业面临着生存问题。据印度尼西亚统计局调查,印度尼西亚全国有82.85%的企业受到疫情的严重冲击。据菲律宾国家经济发展署和财政部的调查显示,受疫情影响,菲律宾有48%的企业裁员。各国旅游业、交通运输业和金融业等受冲击较大。东盟国家的旅游业收入占整个东盟国内生产总值(GDP)的13%,疫情使得各国接待的外国游客急剧减少,旅游业收入大幅度下降。全球疫情扩散引发了各国汇率和金融市场的急剧波动,由于美国调整货币政策导致美元汇率持续下滑,一些国家货币汇率急剧上升,欧美股市大跌引起东盟国家股市的拋售潮,多国股市暴跌触发熔断机制,股指创下近年新低。
在全球疫情扩散的背景下,东盟国家积极调整宏观经济政策,增加财政支出,降低基准政策利率,扶助受疫情影响的部门行业、中小企业和弱势群体。印度尼西亚推出了经济刺激配套政策,政府削减当年国家和地方预算的非优先支出;马来西亚连续出台经济振兴配套方案,政府出台了经济重振计划(PENJANA);新加坡政府推出了5个总值近千亿新元的纾困配套,约占新加坡GDP的20%,政府动用了520亿新元的国家储备金,相当于1996—2019年财政盈余的总额;在连续出台了疫情纾困计划后,泰国国会批准了1.9万亿泰铢的一揽子经济刺激计划,涉及金额占泰国GDP的11.4%。另一方面,东盟国家普遍降低基准政策利率和存款准备金率,实施稳定本国汇率和金融市场的政策措施。2020年,马来西亚中央银行4次降息;菲律宾4次降息;泰国3次降息;越南国家银行首次在一年内3次下调政策利率;新加坡金融管理局也下调了政策区间内新元名义有效汇率的升值幅度。
自2020年5月起,东盟国家疫情防控的形势有所转好,各国逐步开启经济恢复进程并寻找疫情过后的发展方向。印度尼西亚政府成立国家经济复苏及处理疫情工作组,通过总统条例出台国家经济复苏计划,预定国家经济复苏的预算开支多达318.09万亿印尼盾;越南宣布国家正式步入经济复苏时期,政府提出要化解生产经营中的困难,加快公共投资到位进度,保障民生和社会秩序,受疫情影响,越南全社会投资资金到位率增速创近年来最低水平,政府要求加大公共投资项目资金到位进度以拉动国内经济增长;菲律宾财政部部长指出,政府将继续推行“大建特建”计划,在2019年该方案整改的基础上加大基础设施重点项目的建设以刺激国内经济复苏。菲律宾工商部通过小型企业公司推出了针对COVID-19疫情影响的重启企业协助方案,提供10亿比索的低息贷款以支持受到疫情影响的中小微企业。
二、全球疫情扩散对东盟经济发展的影响
进入21世纪后,东盟经济迅速崛起,其经济增长率高于全球平均增速,成为世界经济重要的增长极。经历了21世纪前20年的发展后,亚洲国家均提出了未来中长期经济发展的战略目标,但全球疫情的扩散打乱了这些国家经济与社会发展的常态,由此各国实现中长期经济发展目标将面临严峻挑战。尽管2020年7月,世界银行首次将印度尼西亚归入中等偏上收入国家行列,但印度尼西亚国内疫情的蔓延却加大了其实现未来十年经济增长指标的难度; 马来西亚现有人均收入已超过1万美元,但距离政府原定到2020年进入高收入国家的目标仍有一步之遥;菲律宾连续8年经济增速超过6%, 但疫情暴发将使其拟跨入中等偏上收入国家的时间延后; 在经历了疫情重挫后, 泰国国内普遍认为其经济全面复苏至少需要3年时间;越南是东盟国家中遭受疫情冲击最小的国家之一, 但疫情导致经济增速减缓,使得2025年越南能否跨入中等偏上收入国家行列的不确定性增大。
近年来,东盟国家纷纷出台“工业4.0”战略与政策,试图把握第四次工业革命所带来的机遇,促进传统工业转型和新兴工业发展以加快邁向“工业4.0”时代。印度尼西亚公布了“工业4.0”路线图;马来西亚推出了“工业4.0国家政策”;新加坡出台了 “产业转型计划”;泰国实施了“泰国4.0”战略;越南共产党中央政治局颁布了关于主动参与第四次工业革命的决议。2019年11月,第35次东盟领导人会议发布了《关于向东盟第四次工业革命转型的宣言》。疫情暴发后,各国以“工业4.0”为主导的产业转型升级项目被迫停滞,多数国家固定投资明显下滑,一些基础设施和重点项目被迫停工停产,如泰国“工业4.0”的旗舰项目东部经济走廊(EEC)投资2020年上半年下滑近50%等。
东盟区域经济一体化的目标在于打造区域单一市场,促进区域内商品、资本和劳动力的自由流动。近年来,各国加快削减关税和非关税壁垒,积极实施贸易便利化,建立开放、自由和透明的投资体制,扩大专业人员和熟练劳动力的区域流动。截至2019年5月,东盟有98.6%的商品实现了零关税,其中东盟六国(文莱、印度尼西亚、马来西亚、菲律宾、新加坡和泰国)有99.3%的商品取消了关税;东盟四国(柬埔寨、老挝、缅甸和越南)有97.7%的商品取消了关税。全球疫情扩散和各国疫情防控措施使得面向2025年东盟经济共同体的建设进程暂停,区域内生产要素的自由流动停滞,区域内贸易与投资额骤减,区域内跨境劳工流动受阻。据世界银行的研究报告显示,东盟各国劳工人数达700多万,已形成以泰国、马来西亚和新加坡为中心的三大跨境劳工流动走廊。此次疫情对区域内跨境劳工的流动造成较大影响,也使一些国家的疫情防控面临严峻挑战。
随着国际产业分工格局的变化,以跨国公司为主导的全球价值链和区域生产网络迅速形成和发展,跨国公司通过垂直一体化、生产外包和零部件全球性购买的方式实现最终产品的全球化生产。当今世界,全球价值链由欧盟、北美和东亚三大区域生产网络构成,以美国、德国、中国和日本为四大生产中心,东盟国家也成为全球价值链的重要节点。世界范围内的疫情扩散对全球价值链造成了严重冲击,全球价值链几近中断,区域产业链和供应链遭受巨大冲击,东盟国家外向型企业的生产和出口近乎停滞,这暴露出全球价值链的高度脆弱性。疫情过后,以跨国公司为主导的全球价值链重构必将加快,全球价值链重构将更加关注安全,促进本土化,重视东道国的制度环境因素,甚至涉及大国关系的政治因素。不过,美国、日本和韩国等实施了鼓励本国跨国公司从中国回归本土或转向东盟国家的措施,这将有助于东盟国家加速融入全球价值链和区域生产网络。
三、全球疫情扩散背景下东盟区域一体化的新进展
2020年,作为东盟轮值主席国的越南提出了“齐心协力和主动适应”的主题,以期带领东盟建设齐心协力和主动适应的共同体。全球疫情扩散使得2020年东盟工作计划和东盟共同体建设受到影响。据东盟秘书处统计,东盟的200多项活动因此延期或取消①。不过,在全球疫情扩散背景下,东盟区域一体化建设仍取得新的进展。
自2020年2月起,东盟开始寻求区域合作以共同应对疫情的影响。作为东盟轮值主席国,越南政府总理阮春福发布了有关应对全球疫情的主席声明,各国领导人承诺将防控疫情置于高度优先的地位,呼吁国际社会共同携手参与,各国部长还发布了关于防控疫情中防务、经济和旅游等领域合作的联合声明。东盟协调委员会(ACC)成立了东盟公共卫生协调委员会紧急情况工作组(ACCWG-PHE),旨在促进东盟共同体跨部门合作。东盟各国外交部部长一致同意建立COVID-19疫情应对基金。目前,东盟颁布了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应急标准,成立了东盟应对COVID-19疫情基金会、东盟应急医疗物资储备库、东盟公共卫生和新兴新型疾病应急行动中心等。
2020年11月,第37次东盟领导人会议及系列会议如期举行,会议通过了80多份文件,通过了关于实施《东盟共同体2025年愿景规划》的中期审查报告;就审查《东盟宪章》执行情况的必要性达成一致,强调将继续发挥东盟在促进区域合作与东盟发展进程相挂钩的努力,使人民为共同体建设贡献力量;通过《关于2025年后东盟共同体愿景的河内宣言》(Ha Noi Declaration on The ASEAN Communitys Post-2025 Vision),期待为东盟共同体的发展奠定牢固基础;通过了《东盟全面复苏框架》 及其实施计划(ASEAN Comprehensive Recovery Framework and its Implementation Plan)以加快实施“后疫情时代”的经济复苏计划;通过《关于加强社会工作,面向建立一个齐心协力和主动适应的东盟共同体的河内宣言》(Ha Noi Declaration on Strengthening Social Work Towards Cohesive and Responsive ASEAN Community);通过《东盟身份报告》(The Narrative of ASEAN Identity),鼓励悬挂东盟会旗、使用东盟盟歌以增强东盟共同体身份认同②。
2020年11月15日,以东盟为主导的《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正式签署,它标志着东亚区域经济一体化进入新的发展阶段,也意味着全球最大的自由贸易区应运而生。早在2011年11月,第19次东盟领导人会议一致同意建立“东盟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框架”,推动东盟与对话伙伴的全面性自由贸易协议,以建成一个由东盟为主导的、与自由贸易协定合作伙伴形成的《区域全面经济合作伙伴协议》。2012年11月,东盟与中国、日本、印度、韩国、澳大利亚和新西兰发表了《启动〈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谈判的联合声明》。2013年5月,RCEP首轮谈判在文莱举行,期间历经8年间的4次领导人会议、23次部长级会议和31轮正式谈判。RCEP是建立在原有“东盟+1”自由贸易协定基础之上的,它既涵盖货物贸易、服务贸易和投资,也纳入了知识产权、电子商务、竞争、政府采购、中小企业和经济技术合作等领域,形成了区域内更加开放、自由和透明的经贸规则,是一个现代、全面、高质量和互惠的区域自由贸易协定。
四、“后疫情时代”东盟经济展望
全球疫情扩散导致2020年世界经济陷入深度衰退,其严重程度远远超过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此次疫情使得发达经济体、新兴市场和发展中经济体同时陷入衰退,这也是自20世纪30年代“大萧条”以来首次出现的。由于COVID-19疫情的持续时间无法判定,它对世界经济的影响仍存在較大的不确定性。因此,2021年,东盟国家经济发展的前景也难以预料。
在全球疫情消退之后,2021年,世界各国经济将逐渐复苏。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预计,2021年,全球经济增长率为5.2%,其中,发达经济体为3.9%,美国为3.1%,欧元区为5.2%,日本为2.3%;新兴市场和发展中经济体为6%,中国为8.2%,印度为8.8%。世界银行预计,2021年,世界经济增长率为4.4%,其中,发达经济体为3.9%,新兴市场和发展中经济体为4.6%,东亚和太平洋地区为6.6%。但是,即使是在全球疫情消退的情形下,国际市场需求难以迅速扩大,全球价值链仍面临着重构和调整,商业和消费者信心恢复还需时日,贸易保护主义日益抬头,金融市场更趋于规避风险,国际旅游和商务旅行需求萎缩,因而“后疫情时代”世界经济增长前景不容过于乐观。
近期,国际和区域经济组织均预测“后疫情时期”世界经济将出现反弹,也上调了东盟国家经济增长的速度。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预测,2021年,文莱的经济增长率为3.2%,柬埔寨为6.8%,印度尼西亚为6.1%,老挝为4.8%,马来西亚为7.8%,缅甸为5.7%,菲律宾为7.4%,新加坡为5.0%,泰国为4.0%,越南为6.7%。据世界银行预测,2021年,柬埔寨的经济增长率为3%~4.3%,印度尼西亚为3%~4.4%,老挝为2.8%~4.9%,马来西亚为4.4%~6.3%,缅甸为3%~5.9%,菲律宾为2.9%~5.3%,泰国为3.5%~4.9%,越南为4.5%~6.8%。据亚洲开发银行预测,2021年,印度尼西亚的经济增长率为4.5%,马来西亚为7.0%,菲律宾为6.5%,新加坡为5.1%,泰国为4.0%,越南为6.1%。
不过,东盟国家的经济复苏最终仍取决于全球疫情的消退,经济增长的不确定性很大。疫情过后,东盟多数国家经济可能出现明显反弹,少数国家经济复苏可能滞后。由于东盟国家属于高度外向型经济,以2018年为例,东盟国家对外依存度(进出口贸易额占GDP的比重)高达94.3%,各国疫情后的经济增长很大程度取决于主要贸易伙伴的经济复苏。目前,东盟国家的进出口贸易伙伴集中在东亚和欧美国家,其中东盟内部占23%,中国占17.1%,欧盟占11.2%,美国占9.3%,日本占8.2%,韩国占5.7%(2018年)。如果疫情后东亚地区经济率先复苏,将有利于东盟国家进出口贸易恢复。但若欧美国家疫情久拖未决,势必影响东盟国家的对外贸易,从而拖累其国内经济的复苏。
总之,跨入新世纪的第三个十年,全球疫情扩散打乱了东盟经济发展和区域合作的步伐,阻滞了各国的经济转型和结构调整,制约了区域生产要素的自由流动,全球价值链的重构将对各国融入区域生产网络带来新的挑战。在全球疫情尚未消退的形势下,东盟国家仍然处于疫情防控与恢复经济的两难选择中。2021年,东盟经济要摆脱衰退状况还存在不确定性,“后疫情时代”各国经济复苏仍需时日。
2020年东南亚对外关系回顾:
美国西方战略挤压上升,维护地区稳定意识增强
张学刚、骆永昆、聂慧慧,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东南亚和大洋洲研究所
2020年,特朗普主导下的美国政府在全球大肆推行单边主义、保护主义和霸权主义,不仅挑起与中国的贸易争端,还在东南亚及中国南海地区大搞冷战式对抗、武力炫耀和经贸恐吓,甚至强迫东盟国家在中美之间选边站队、做出政治表态,引发东盟国家焦虑和不满。东盟长期倡导和倾力维护的“大国平衡”、地区和平和经济发展局面面临“失序、失稳、失衡”之虞。面对诸多严峻挑战,东盟各国努力寻求战略自主,积极塑造“平衡”之势,在开展正面合作时“坚守中道”,大力倡导互利共赢;在应对威逼利诱时“主持公道”,着力维护地区稳定,展现了理性、客观、平和的形象。
一、 审时度势, 谨慎应对美国等西方国家的战略诱压
2020年,美国以东南亚为霸权主义势力范围和遏制中国的“桥头堡”,持续挑动东盟国家集体“反华”,并以威逼利诱等手法不断逼迫东盟国家“随美起舞”,态度更为倨傲、做法更加恶劣。
一是大肆搅动南海局势,欲火中取栗。2020年,美国在南海持续强化军事部署、增加军事演习,仅上半年就派出3000架次军机和60多艘次军舰(含双航母舰队)炫耀武力。7月,国务卿蓬佩奥发布“美国对南海海洋权利主张的立场”声明,妄称“中国对南海大部分海域海洋权利主张和对南海沿岸国的霸凌行為完全非法”。8月,蓬佩奥致电新加坡、印度尼西亚、文莱、马来西亚、越南和菲律宾等国外交部部长,再次散播“抵制中国非法南海海洋权利主张”论调,鼓动东南亚国家“根据国际法维护主权权利”,逼各方表态。同时,美国还极力挑动东盟南海声索国与中国武装对抗,4月,派出军舰前往中马两国执法船航行海域,为相关声索国进行所谓“撑腰打气”;10月,蓬佩奥访问印度尼西亚和越南等印太五国,大肆攻击中国,拉拢相关国家选边站队,其险恶用心昭然若揭。
二是极力拼凑“反华”集团,推动冷战式对抗。美国以“自由开放的印太”为幌子,加速推进美国、日本、印度和澳大利亚(以下简称“美日印澳”)4国磋商机制,并试图拉东南亚“入伙”。2020年3月20日,美日印澳4国与新西兰、韩国和越南举行首次“美日印澳+重点伙伴关系国”会议(Quad+),欲打造“印太版北约”,矛头直指中国。9月25日,美日印澳举行高级官员会议, 诡称“支持东盟中心地位和东盟主导的地区架构”,大谈介入湄公河次区域、 南海地区等事务①。
三是采取威逼利诱手法,推动东盟国家“产业脱中”。一方面,美国不断对东盟国家挥舞制裁大棒, 逼迫其“听美国话、跟美国走”。早在2019年7月, 美国商务部就曾对从越南进口的、 使用韩国和中国台湾原材料生产的钢铁征收高达456.23%的关税,并指责中国企业 “通过向越南出口逃避关税”。2020年11月20—22日, 美国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奥布莱恩访问越南期间,竟然以威胁的语气公开向越南领导人和高级官员表示:“必须遏制转运中国出口产品,并从美国购买更多液化天然气或军事装备等产品,否则美国就要对越南加征惩罚性关税。” ② 2020年9月15日, 美国财政部宣布对中国在柬埔寨投资企业优联发展集团有限公司实施制裁③。另一方面, 美国拉拢日本、 印度、 澳大利亚共同加大对东南亚国家的“利诱”。2020年,美国正式启动国际开发金融公司,其资金规模达600亿美元,瞄准东南亚基础设施建设市场。该公司还与日本国际协力银行、澳大利亚出口融资与保险公司结成“三边基础投资伙伴关系”, 谋求通过技术援助和多边开发银行等方式, “帮助东南亚国家管控‘一带一路项目风险”④。微软和亚马逊等美国科技巨头也伺机加大对东南亚投资。美国、日本和澳大利亚还联手向东盟推销所谓“印太基础设施建设行业标准”(“蓝点网络”计划), 谋求与 “一带一路”建设相抗衡。美日印澳借疫情之机, 还与新西兰、 韩国和越南探讨建立 “经济繁荣网络”, 妄图推动供应链“去中国化”、 将产业链转移至东南亚并宣称已确定越南为“优先合作国家”①。9月,日本、印度、澳大利亚经贸部部长宣布成立“供应链联盟”,再次鼓动东盟加入。年内,美国还将2009年启动的“湄公河下游倡议”升级为“湄公河—美国伙伴关系”并举行首次部长级会议,渲染“中国对湄公河的自然环境和经济自治造成威胁”,宣称要“通过加强湄公河伙伴国自治、经济独立和可持续发展及推动透明、基于规则的方式应对跨境挑战”②。
面对美国的战略诱压,东盟国家采取两手策略,积极维护自身利益。一方面,对美国“反华”宣传和“印太臆想”态度冷淡,坚定秉持对话合作立场,反对选边站队、再陷冷战对抗。2020年6月,东盟领导人会议发表主席声明,重申“维护一个开放、包容、透明和基于规则的地区架构的重要性”,强调继续加强和提升东盟领导的各项机制所发挥的互相促进和协同作用③。声明对美国大力推销的“印太”着墨不多,避免使用“印太”一词,再次强调2019年发布的《东盟印太展望》对东盟参与亚太和印度洋地区事务具有指导意义。8月8日,东盟外交部部长发表《维护东南亚和平稳定重要性》联合声明,敦促各方保持克制,防止局势升级危及地区稳定,呼吁各方加强互信,通过对话、共赢合作和务实的信心建设, 创造和平环境, 保障可持续增长④。菲律宾总统杜特尔特强调使用外交途径解决争端,表示美军在苏比克湾重建军事基地或造成“毁灭性后果”。印度尼西亚外交部部长蕾特诺表示,东盟希望严守中立与团结,“不愿被卷入中美对抗”⑤。蓬佩奥访问印度尼西亚后,印度尼西亚拒绝美P-8“波塞冬”海上巡逻机在该国着陆加油。马来西亚外交部部长希沙慕丁称,中美两国在南海竞争系地缘政治问题,应由两国处理,马来西亚和东盟需发挥居中调停作用,马来西亚不会做大国“棋子”。文莱外交部表示,南海问题应由直接当事方通过双边谈判解决。泰国代表强调,东盟系列外交部部长会议应聚焦联合抗疫与合作发展。越南外交部称,维护南海和平、合作与发展是地区国家的共同责任,越南外交部部长范平明称不愿“被困在大国竞争中”⑥。新加坡提出本国并非声索国,不会在领土声索中选边站队,希望维护南海和平稳定⑦。
另一方面,适度开展与美国的交流与合作。2020年2月25日至3月6日,泰美两国举行“金色眼镜蛇”联合演习。7月,美国陆军参谋长麦康维尔访问泰国,泰美两国签署防务战略愿景协议,但泰国否认美国“拟重启美军基地”。越南以与美国建交25周年为契机,与美国互动频繁,续推防务、商务和人文合作,希望美国企业加大对越南投资力度。柬埔寨重启与美国接触,首相洪森就COVID-19疫情向美国人民致以问候。印度尼西亚国防部部长普拉博沃·苏比安托于10月访问美国,商谈防务合作。
二、顺应大势,积极推动中国—东盟合作逆势上扬
2020年,面对COVID-19疫情、经济下行及美国等西方国家持续挑动南海局势紧张,东盟坚持与中国友好协商、互利互惠方针,积极推动对华全方位对话合作,双方关系非但没有停滞、下降,反而逆势上扬,取得新进展、新突破。
一是抗疫合作树立全球典范。疫情暴发以来,美国、欧盟和澳大利亚等对华言行失当,大搞诋毁和“甩锅”,在世界上产生恶劣影响。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东盟国家展现了理性、积极和客观的态度,反对将疫情政治化和搞国际对抗、分裂,不仅积极评价中国的抗疫贡献,还纷纷表达与中国加强抗疫合作的意愿①。从亚洲金融危机、2003年SARS、2004年印度洋海啸到2020年COVID-19疫情,中国与东盟一路“风雨同舟、守望相助”,互信合作达到新高度。2020年2月,中国国内疫情肆虐之时,东盟国家政府和人民踊跃捐款捐物,为中国提供紧缺物资。东盟十国领导人通过信函、电话等方式表达与中国人民并肩抗疫的立场。东盟还发表主席声明,对中国的抗疫工作表示支持。尤其是柬埔寨首相洪森在中国疫情最严重期间专程访华, 成为当之无愧的“最美逆行者”, 生动地诠释了中国与东盟的兄弟情深。2020年下半年,东南亚疫情加重,中国竭尽所能地为东盟国家提供口罩、呼吸机、防护服和手术器械等抗疫物资,向柬埔寨、老挝、菲律宾和缅甸派出医疗专家组,与东盟国家分享抗疫经验与诊疗方案, 举行中国—东盟应对COVID-19疫情特别外交部部长会议,通过“东盟+3”机制推动建立东亚地区公共卫生危机应对基金,展现了行动快、措施实、成效好的特点,堪称国际合作的典范。
二是经贸合作取得历史性突破。2020年,东盟首次超越欧盟成为中国最大贸易伙伴,双方首次实现互为最大贸易伙伴的历史性突破。2020年1—8月,中国—东盟贸易额达2.93万亿元人民币,同比增长7%;上半年,中国对东盟非金融类直接投资额更是同比增长53.1%②。2020年是“中国—东盟数字经济合作年”,双方在数字经济等领域的合作步伐加快。2020年4月,中国协助柬埔寨卫生部建成远程视频会议系统,柬埔寨卫生部与25个省份医疗机构实现信息实时共享。6月,泰国副总理兼商业部部长朱林在中国电商平台为泰国水果直播“带货”,一口气卖出近5000个榴莲和2万个椰青。7月初,马来西亚电讯公司与中国公司合作,为马来西亚私营企业和公共部门提供先进的云端技术产品,中国云计算平台还拟在印度尼西亚启动第3座数据中心,为当地用户提供更加丰富的数据与网络、 机器学习、 数据分析等服务③。中国与东盟高质量共建“一带一路”喜报频传。2020年,双方坚持疫情防控与生产施工“两条腿走路”,中老铁路、印度尼西亚雅万高铁、柬埔寨金边—西哈努克港高速公路、中菲马尼拉帕西格河跨河大桥和达沃市灌溉工程等“一带一路”重大项目持续推进,为东盟国家经济社会重回正轨提供重要助力。此外,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于2020年1月17—18日对缅甸进行国事访问,这是中国最高领导人时隔19年后再次访问缅甸,也是疫情之下习近平2020年的唯一外访,双方一致同意构建中缅命运共同体①。
三是南海问题合作共识增多。面对美国在南海的举动,东盟国家相继表明不愿选边站队的立场, 告诫美国勿走上冷战对抗之路。2020年6月9日,新加坡总理李显龙在美国《外交事务》杂志发表题为《濒危的亚洲世纪——美中对抗的危害》的文章,强调“大多数亚洲国家的经济都和中美两国紧密相连,并且不愿意在两国之间选边站”,“中美能否求同存异,建立互信关系,将是亚洲发展的关键因素,也是这个时代面对的根本问题”②。6月26日,马来西亚总理穆希丁在出席第36次东盟领导人会议时表示,“马来西亚的南海政策一直是清晰和不变的,即它应该是建立在包括1982年联合国海洋法公约在内的世界公认的国际法原则之上的和平与贸易之海”③。8月初,菲律宾总统杜特尔特下令菲律宾军队不得在距離菲律宾海岸线12海里领海以外的南海海域参加美国组织的军事演习,并称菲律宾“不想陷入一场我们无法承受的战争”④。10月下旬,印度尼西亚总统佐科在会见蓬佩奥时表示, “对于印度尼西亚而言,南中国海应当是一片稳定与和平之海,包括1982年联合国海洋法在内的国际法应当被遵守”⑤。越南政府总理阮春福在会见蓬佩奥时表示,越南“在支持地区安全的基础上寻求与美方真诚的合作”⑥。10月11—15日,中国国务委员兼外交部部长王毅对柬埔寨、马来西亚、老挝和泰国进行正式访问并过境访问新加坡,期间分别会见柬埔寨副首相兼外交与国际合作部大臣布拉索昆、马来西亚外交部部长希沙慕丁、老挝外交部部长沙伦赛、泰国副总理兼外交部部长敦及新加坡外交部部长维文,重申尽快达成更有约束力、行之有效的“南海行为准则”,共同维护南海的和平稳定的共识⑦。
三、把握核心,全力维护东盟中心地位
维护在地区合作中的中心地位是东盟开展对外合作的指导原则之一,也是防止东南亚地区被美国等西方国家拉扯、裹挟和撕裂的重要“防波堤”。2020年,东盟在维护自身中心地位、展現主体性方面重点做了两个方面工作:
一是主动协调地区抗疫合作。面对疫情,东盟快速启动了七大区域医疗合作机制,注重与域外伙伴国分享信息、共商对策,显示了团结一致应对危机的决心、能力和韧性。2020年4月,东盟举行“东盟+3”应对COVID-19疫情领导人特别峰会,提出用好清迈倡议多边化协议,并向伙伴国提议共拨资金建立“COVID-19疫情东盟应对基金”、应对公共卫生突发事件的特别基金、创建“东盟+3”重要医疗物资储备和大米紧急储备机制等。6月,东盟领导人会议通过《关于加强东盟经济合作和供应链畅通的河内行动计划》,提出与供应链上所有伙伴开展合作的13个具体领域和10项举措。东盟还与中国、日本、韩国、澳大利亚、欧盟和美国等重要伙伴举行了多场抗疫特别峰会和各领域部长级会议。东盟“抗疫”举措体现了由东盟主导、大国提供公共产品及共建区域机制和平台的特点,使东盟抗疫成效可圈可点。
二是继续推动东盟共同体建设。2020年,东盟提出采取“全东盟共同体方式”,借“全面复苏计划”促进共同体建设①,对三大共同体“2025年蓝图”实施情况进行中期审查和评估。年内,在政治安全共同体建设方面,东盟继续加强人道主义援助、灾害管理、反恐怖主义、维和、打击跨国犯罪、海事合作及跨境烟霾等传统领域合作,举行了军医在线模拟演练,加大对网络安全的投入,打击电信欺诈,呼吁援助罗兴亚人及受困于疫情的移民等。在经济共同体建设方面,菲律宾正式加入东盟单一窗口(ASW)实时运作②。疫情暴发后,东盟高度重视维护供应链安全和金融市场稳定,6月举行的经贸部部长会议通过《河内行动计划》,强调保持市场开放、保障粮食安全、增强供应链的可持续性、避免采用新的非必要的非关税壁垒、促进贸易便利化、促进供应链衔接及支持中小微企业等③,并制定《2020—2025年打击非法捕鱼路线图》和《2021—2015能源合作行动计划》。同时,东盟在数字化转型、电子商务、5G通信和智慧城市建设等新兴领域继续发力。在社会文化共同体方面,东盟关注身份认同,2020年被确定为“东盟本色之年”④,旨在提升东盟各国人民的东盟意识。1月,东盟旅游部部长会议提出加速推进“东盟单一旅游目的地”及推出“东盟微笑” 旅游计划。2月,东盟文化遗产网站开通。5月,《东盟》杂志创刊,宣传“东盟身份”和“东盟公民意识”⑤。东盟还关注因COVID-19疫情失业的工人利益,保护弱势群体权利。6月,东盟举行数字时代妇女赋权特别会议。
四、保持平衡,继续加强与其他各方合作
与日本合作方面,2020年年初,日本外务大臣茂木敏充访问东盟秘书处,提出未来3年向东盟投资30亿美元。日本首相菅义伟上任后首次外访选择印度尼西亚和越南,凸显东南亚在日本新一届政府外交政策中的重要地位。1月,缅甸与日本签署4个基础设施重大项目协议,总价值为11亿美元。8月,越南政府总理阮春福与日本首相安倍晋三通电话,后者称“日本欲扩大投资的企业中有一半选择越南为目的地”,并承诺继续支持日本企业实现供应链多样化⑥。同月,日越两国签署价值为3.45亿美元的协议,日本将向越南提供6艘巡逻船以增强越南海上执法能力。10月,日本新任首相菅义伟访问越南和印度尼西亚。日越两国签署12份合作文件,涉及基础设施、能源和数字科技等领域,并就国防装备转让达成共识;日本同意向印度尼西亚提供500亿日元贷款,帮助其加强基础设施建设和提高防灾救灾能力。
与欧盟合作方面,2020年2月,越南与欧盟自由贸易协定、投资保护协定得到欧洲议会批准,8月生效。欧盟借疫情加快推动与东盟国家供应链整合、落实自由贸易协定,还发起“欧洲团队”计划,动用多达8亿欧元资金支持东盟抗疫①。英国于2月新成立东盟使团,外交大臣拉布表示,英国在东南亚看到“巨大的贸易机会”,谋求与东盟十国建立“新的现代和动态关系”②。荷兰和比利时拟在越南投资近10亿美元建设港口物流项目。
与印度合作方面,2020年2月下旬,缅甸总统温敏访问印度,两国签署10项协议,涉及能源、贸易、国防、海洋安全、打击恐怖和极端主义等。10月,印度陆军司令和外交秘书访问缅甸,印度向缅甸移交一艘基洛级潜艇。
与俄罗斯合作方面,2020年6月,缅甸国防军总司令敏昂莱在俄罗斯会晤印度国防部部长。东南亚多国对俄罗斯研发出的COVID-19疫苗表示出浓厚的合作兴趣。
与韩国合作方面,柬埔寨与韩国开启自由贸易协定谈判,预计韩国将成为继中国后第2个与柬埔寨签署自由贸易协定的国家。韩国三星集团加快在越南河内建设东南亚最大的研发中心,预计2022年竣工。
与澳大利亚、新西兰合作方面,新加坡与澳大利亚于2020年3月签署军事训练协议,于8月签署《新加坡—澳大利亚数字经济协议》;越南与新西兰关系提升为战略伙伴关系。
中国—东盟经贸合作:
2020年的主要特点与2021年展望
袁波,中国商务部研究院亚洲研究所
一、2020年中国与东盟经贸合作的主要特点
2020年,受COVID-19疫情全球性流行这一突发性事件的影响, 全球经济发展面临较为严峻的挑战, 但中国与东盟经受住了疫情的考验, 不仅东盟成为中国第一大贸易伙伴,而且双向投资逆势增长, 并且成功与日本、 韩国、 澳大利亚和新西兰共同达成了全球最大的自由贸易协定—— 《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 (RCEP), 为今后中国与东盟的经贸合作再攀高峰提供了新的合作平台。
(一)双边货物贸易克服疫情影响保持增长,东盟成为中国第一大贸易伙伴
2020年,面对COVID-19疫情的影响,中国与东盟的货物贸易额仍然保持增长,总额达到6846.0亿美元,同比增长6.7%,超出同期中国对外贸易整体增速5.2个百分点。2020年,中国与东盟贸易额占中国对外贸易总额的比重达到14.7%,比上年提高0.7个百分点,东盟超过欧盟成为中国第一大贸易伙伴。同期,中国对东盟国家出口额达到3837.2亿美元,自东盟进口额为3008.8亿美元,同比分别增长6.7%和6.6%。
1. 受东盟国家疫情影响,中国对东盟整体贸易顺差略有扩大
2020年,受东盟国家疫情扩散影响,中国对东盟贸易顺差额达到828.5亿美元,同比增长7%,但这一增长幅度与2019年的52.9%相比已有大幅度回落。从顺差规模上看,虽然已经超过了2015年的828.1亿美元,但2020年,中国对东盟贸易顺差额占双边贸易额的比重仅为12.1%,比2015年下降了5.4个百分点。从国别来看,中国对东盟贸易顺差主要来自越南、新加坡和菲律宾等国,2020年对三国顺差额均在200亿美元以上。
2. 中越和中文贸易额增长显著,越南连续5年成为中国在东盟最大贸易伙伴
2020年,中国与越南双边货物贸易额达到1922.8亿美元,同比增长18.7%,占同期中国与东盟货物贸易总额的比重达28.1%。越南继2016年超过马来西亚后,继续成为中国在东盟的最大贸易伙伴。在东盟成员国中,文莱与中国的双边贸易额增长最快,达到19亿美元,同比增长72.5%;老挝与中国的双边贸易额降幅最大,为35.6亿美元,同比下降9.2%。
(二)在新加坡和泰国等东盟老成员国带动下,东盟对华投资额克服疫情影响保持增长
虽然全球经济受到COVID-19疫情的冲击,但中国因为控制疫情得力,反而成为外商投资的“避风港”。2020年,中国利用外资额呈现快速增长态势。在此背景下,以新加坡和泰国等为主的东盟老成员国加快对华投资,对中国经济发展潜力看好。2020年,东盟对华实际投资额为79.5亿美元,同比增长1.0%,占同期中国实际使用外资总额的5.5%,其中前三大投资来源国为新加坡、泰国和马来西亚。新加坡对华投资额为76.9亿美元,同比增长1.2%,占东盟对华投资额的比重达到96.4%。泰国对华投资额达到1.1亿美元,同比增长2.7%;马来西亚、菲律宾和印度尼西亚对华投资额均超过1000万美元,同比分别增长11.4%、70.9%和7.4%。
(三)中国对东盟国家投资日益升温,对东盟十国投资额全线增长
2020年以来,中国企业克服疫情带来的人员往来和货物通关方面的挑战,仍然加大对东盟市场的投资。据中国商务部统计,2020年,中国对东盟全行业直接投资额为143.6亿美元,同比增长52.1%。其中, 新加坡、 印度尼西亚和越南分别为中国在东盟的前三大投资目的国,2020年,中国企业对其投资额分别为66.3亿美元、19.8亿美元和13.8亿美元,同比分别增长104.7%、86.5%和5.9%,占同期中国对东盟投资总额的比重分别为46.2%、13.8%和9.6%。
(四)中国在东盟承包工程受疫情影响较大,完成营业额下降,但新签合同额持续增长
2020年,中国企业在东盟新签工程承包合同额为611.0亿美元,同比增长11.9%;但受疫情影响,完成承包工程所需的设备和材料等供应出现困难,工程人员也难以保障。因此,中国在东盟完成营业额同比下降14.9%,仅为340.0亿美元。从完成营业额来看,印度尼西亚和马来西亚是中国企业在东盟前两大工程承包市场,当年完成营业额分别为71.2亿美元和68.5亿美元,同比分别下降18.2%和6.2%。同期,中国企业在柬埔寨和菲律宾的工程承包完成营业额实现增长,同比分别增长25.7%和2.4%,完成营业额分别达到34.9亿美元和28.3亿美元。
(五)数字经济成为中国—东盟经贸合作新
亮点
2020年为“中国—东盟数字经济合作年”,面临突如其来的疫情冲击,数字经济、技术及相关产业的发展变得更加重要,中国与东盟进一步在数字经济方面深化合作。2020年11月12日,第23次中国—东盟(10+1)领导人会议期间,中国与东盟共同发表了《中国—东盟关于建立数字经济合作伙伴关系的倡议》,双方同意抓住数字机遇,打造互信互利、包容、创新、共赢的数字经济合作伙伴关系,加强在数字技术防疫抗疫、数字基础设施、产业数字化转型、智慧城市、网络空间和网络安全等领域的合作。中国目前的跨境电商贸易伙伴中,欧美和日本、韩国等发达国家占比较高,中国与东盟的跨境电商起步较晚,但发展势头很快。以与东盟国家陆海相邻的中国广西壮族自治区为例,2020年,仅南宁跨境电商综合试验区就完成跨境电商零售进出口交易额20亿元人民币,交易额同比增长199%,位居中国各跨境电商综合试验区前列。目前,中国数字经济增加值规模达到35.8万亿元人民币,占中国国内生产总值(GDP)的比重达到36.2%;东盟也希望到2025年将数字经济占GDP的比重提高到8.5%,未来双方在数字经济领域的合作将拥有较大的发展潜力。
(六)RCEP协议正式签署,为中国与东盟经贸合作打造新平台
2020年, COVID-19疫情暴发以后,区域和全球供应链面临断裂风险, 中国与东盟认为, 自由贸易协定的顺利实施对促进货物和服务的自由流动、提升双向投资水平及保持供应链完整具有重要意义。在此背景下,2020年5月29日,中国与东盟发表了《中國—东盟经贸部部长关于抗击新冠肺炎疫情加强自贸合作的联合声明》, 提出将充分发挥中国—东盟自由贸易区在应对疫情中的重要作用及力促区域经济早日复苏。在继续实施 《中国—东盟自由贸易协定》的同时,中国与东盟也在合作积极推动完成RCEP谈判,以推动更大区域范围内的一体化。经过各方的共同努力,2020年11月15日,中国与东盟、日本、韩国、澳大利亚和新西兰等15国共同签署了RCEP协定,这不仅标志着亚洲区域经济一体化步入新的发展阶段,也为“后疫情时代”中国与东盟深化合作、共建命运共同体创建了新的合作平台。当前,各国仍然面临COVID-19疫情和全球经济下滑的严峻挑战,RCEP将成为包括中国与东盟在内的亚洲国家抗击疫情、实现经济复苏的有力工具,通过保障区域市场开放和供应链互联互通,消除不确定性和贸易保护主义对地区经济的影响,进一步提振区域贸易投资信心,带动各国经济恢复发展。
二、2021年中国与东盟经贸合作前景展望
从外部环境来看,虽然COVID-19疫情仍在许多国家出现反复,但由于疫苗研发成功,世界正在从疫情的泥沼中逐步走出。联合国《2021年世界经济形势与展望》报告显示,预计2021年,世界经济将恢复到4.7%左右的增长率,但同时也面临许多困难挑战和不确定性,疫苗在全球的供应仍然存在较大的供需缺口,贸易保护主义仍在全球蔓延,特别是中美之间的贸易紧张局势未能缓解,这些都有可能影响世界经济的复苏进程。
从区域环境来看,在中国经济快速增长的带动下,预计东亚地区将更快地从2020年的低迷状态中复苏,预计2021年的经济增长率有望反弹至6.4%,其中,中国经济预计将增长7.2%。特别是2020年11月RCEP的签署将为中国与东盟提供更加开放的区域一体化大市场,如果该协定能够尽快生效,将有力带动区域各国经济从疫情中恢复增长。据美国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的预测显示,到2030年,RCEP将为本地区GDP增长贡献约0.2个百分点,带动区域出口额增长5190亿美元,使世界经济的实际收入增加1860亿美元。但同时值得关注的是,2021年2月缅甸发生政治动荡以来,其国内局势日渐复杂,目前仍然没有和解的倾向,这也可能会影响到区域的稳定发展。
进入2021年,中国与东盟仍然共同面临疫情后促进经济增长的目标。2020年11月,第37届东盟领导人会议通过了《东盟全面复苏框架》,将通过聚焦战略领域和优先方向, 实现更有韧性、 包容和可持续的复苏。对中国而言, 2021年是中国实施“十四五”规划的开局之年, 中国正按照规划的目标要求,加快构建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东盟作为中国第一大贸易伙伴和重要的投资合作伙伴,将从中国的“双循环”新发展格局中受益。同时,2021年也是中国与东盟建立对话关系30周年和“中国—东盟可持续发展合作年”, 中国与东盟将积极落实《中国—东盟战略伙伴关系2030年愿景》,进一步深化中国—东盟自由贸易区合作,并拓展更大范围内的RCEP合作,为区域经济发展提供助力。具体来看,可以聚焦以下几个方面的重点领域合作:
一是努力推动RCEP生效。RCEP生效需满足6个东盟成员国和3个非东盟成员国完成国内批准程序并向东盟秘书处交存批准书的条件。目前,泰國和中国已率先完成国内核准程序。东盟与中国需要齐心协力,与其他RCEP成员密切沟通,尽快完成批准RCEP协定的国内程序,推动其尽快生效实施,使区域内企业更快地享受到RCEP带来的发展红利,为中国与东盟更加美好的未来做出更大贡献,也为亚洲经济的繁荣发展开创新的合作篇章。
二是加强供应链、产业链合作。2020年,COVID-19疫情的暴发使中国和东盟意识到加强供应链合作的重要性,双方就加强供应链互联互通开展了卓有成效的合作,使得彼此之间的贸易投资克服疫情影响逆势增长。RCEP生效后,其区域累积的原产地规则可能会进一步加速区域内的供应链、产业链重构。中国与东盟需要进一步加强供应链、产业链合作,抓住外资向RCEP区域集中的机遇,为区域内供应链的互联互通和产业链的相互配合创造更加无缝的制度性合作环境,共同提升区域整体产业竞争力,做大合作“蛋糕”,使双方从中共同受益。
三是加强数字经济领域的合作。继2019年东盟签署《东盟电子商务协定》之后,2020年达成的RCEP又纳入电子商务章节,这为中国与东盟加强数字经济合作提供了更多的发展机遇。同时,东盟发布了《东盟关于向第四次工业革命转型的宣言》,决定利用创新和数字技术来建立繁荣和公平的东盟社区以加速经济增长和社会进步,预计到2030年,数字技术市场潜力有望达到6250亿美元。东盟认为,各国经济发展不平衡,一些国家仍然面临数字鸿沟,需要加强数字经济基础设施建设,中国与东盟可以此为目标,努力推动在5G、物联网、人工智能和工业互联网等各领域的合作;加强在数据采集和开发利用等方面标准、规则的合作与衔接,共同培育数字经济新产业、新业态和新模式。
四是提高中国与东盟全方位互联互通水平。2021年,RCEP有望生效,这将为中国与东盟加强贸易、投资及商务人员往来的互联互通提供更高水平的制度性合作平台。同时,中国与柬埔寨签署的自由贸易协定也将生效,中国与新加坡的自由贸易协定升级的后续谈判也已启动,这将进一步提升中国与柬埔寨和新加坡两国的贸易投资自由化、便利化水平。此外,2021年年底,中老铁路也有望开通,中国与东盟国家的陆路连通水平也将得到极大改观,如能与之前中国与新加坡等东盟国家正在推动的“陆海新通道”国际合作形成合力,将使中国与东盟的互联互通进入新的发展阶段,为区域贸易投资与人员往来提供更多便利。
(责任编辑: 颜 洁 张 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