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 甜
(中国海洋大学 山东 青岛 266100)
生态学马克思主义是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对人类生存环境构成严重危机的情况下,将生态学与马克思主义结合在一起的一种新的理论学说。学者们运用马克思主义中的批判理论对资本主义与生态的关系进行了深刻反思,并对历史唯物主义进行了重新建构。莱易斯与福斯特作为生态马克思主义的代表人物,其理论体系及框架既有其相似性,又有不同。当前我国生态文明建设的重要性日益受到重视,推动人与自然和谐共生已成为新时代生态文明建设的必然要求。进一步探讨生态马克思主义代表人物的观点和理论对于我们当前建设美丽中国,构建人与自然的生命共同体具有十分重要的借鉴、启示意义。
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随着现代工业社会对生态环境破坏的加剧及现代生态学的兴起,法兰克福学派的霍克海默、阿尔多诺和马尔库塞等一批西方马克思主义学者相继走上了探索马克思生态观的理论之路。[1]莱易斯和福斯特都属于生态马克思主义学派,但由于其个人经历、所处环境、思考方式的差异,二人生态危机的探究方向、产生原因及解决方案等方面存在差异。
莱易斯对资本主义生态危机的探究方向体现在控制自然这一理念上。莱易斯深入剖析了生态危机的根源后,进一步阐述了当今社会愈演愈烈的“控制自然”的观念,并认为只有从根本上改变这种观念,才能使生态问题得到解决。莱易斯认为,“控制自然”这一思想具备了现代形式。随着科学技术的广泛应用并给社会带来巨大社会生产力,“控制自然”这一观念激发了人们改造世界的强大动力和信心,认为可以通过科学与技术进而实现对整个地球的统治,形成了一种“科学技术至上”的理念。在莱易斯看来,科学对控制自然的影响是潜在的,其控制自然的真正意义在于对人们行为的影响。[2]在资本主义环境中,技术扮演着十分重要的角色,并且已成为一种控制力量;而资本主义社会更关注的是技术给社会带来的巨大生产力和金钱利益,从而导致科学技术演变为一种“控制自然”的工具,成了衡量人与自然关系的唯一标准。此外这种“控制自然”的观念还表现在对人的控制上。科学技术的发展使人们对自然的控制进一步加强,也使掌握了科学技术的人在复杂的社会环境中有着更强的生存能力。换句话说,人们掌握了科学技术就能不断地从自然中获取各种资源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不论是控制自然和控制人,人们都只看到了好的一面,而自动忽视了不好的一面。正是人们自古以来忽视了控制自然观念的负面影响,才引发了资本主义社会的生态危机。
福斯特与莱易斯的切入点不同,福斯特重新梳理了马克思主义生态观念后,探究方向集中在自然的资本化这一层面。福斯特认识到资本主义社会追求财富利润的贪婪本性激化了自然与社会之间的矛盾,并且资本主义社会也无法消解自己引发的这场环境危机。在这一时期,有一些经济学家以经济学思维提出了以自然资源市场化的方法来缓解因人类无节制地掠夺自然资源而造成的生态危机。在福斯特看来,对自然资源进行定价的行为等同于将生态资源纳入市场体系假设自然资源可以经济地量化。[3]这种方式造成了资产阶级对自然资源疯狂掠夺,使资本主义社会不可能追求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取而代之是对利润的争夺。资本主义社会凭借科学技术或财富的优势对本国范围之外的资源进行合理侵占,为资本主义的掠夺其他国家资源、进行财富积累提供了合理解释。福斯特认为,资本逐利的本性并不能使资本主义社会中的生态危机得到解决,科学技术已经变成资本主义社会牟利的工具。由于自然资源在全球分布不均,资本主义掠夺、贪婪的本性使资自然资源资本化逐渐演变成了“生态帝国主义”思想。
莱易斯认为生态危机产生的根源在需求与消费的异化上,并建构了一种生态幸福观。莱易斯认为,在现代社会中人们往往把物质消费与人们的满足感相联系,人们用物质消费来填补自己在某一方面的缺失是不正确的,人们必须转变关于“满足”的标准。人们满足感的获得应该是由生产活动而不是消费活动带来的,人们为了获得满足感而大肆消费,往往会使工厂生产变得更为频繁,工人的劳动强度变大,并且受到的剥削也会增加。在莱易斯看来,满足的可能性将主要是生产活动的组织功能,而不是像今天的社会那样主要是消费活动的功能。[4]那部分用物质消费活动来获得满足感的人通常只关注别人对自己的看法,并不了解自己真正需要什么,这样一来这种疯狂的物质消费活动就造成了资源的浪费。莱易斯通过阐述需求与消费的异化观念,鼓励人们在精神上追求幸福和满足感,倡导把这种“满足感”的获得回归到生产领域而不是消费领域,由此形成一种“稳态经济”的发展模式。
福斯特认为资本主义社会中“踏轮磨坊”式的生产方式是造成资本主义生态危机的重要原因。在资本主义社会,科技的每一次进步都使资本主义社会获得大幅度发展。福斯特并不否认科技的创新在社会历史上的巨大作用,但他认为资本主义社会一味追求利益,使科技创新迷失了方向。资本主义社会中“踏轮磨坊”的生产方式就是最集中的体现。在福斯特这里“踏轮磨坊”的生产方式指的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与地球生态环境不相协调,它主要是靠增加原材料和能源的投入,其流通速度越快创造利润的机遇就越多,并严重依赖资源密集型和能源密集型技术[5],这种单纯依靠能源资源投入和简单重复的机械劳动而进行的生产活动,将会加剧对自然界资源的消耗,并将使生产废弃物对生态环境造成持续破坏。现实社会的压迫、社会的不公平,使资本主义社会中的人成了生产工具的“踏轮”的重要组成部分,人们急于解脱却无能为力。
莱易斯认为,资本主义社会的工业发展模式虽然在短时间内实现了生产力的提高,但从总体来看,这种以破坏环境为代价的工业发展并不是一种理想的社会发展模式。由此,莱易斯倡导建立一个“较易于生存的社会”,并把社会公正和人口稳定作为这个社会建立的非常重要的两个方面。莱易斯看到了资本主义社会中资本家榨取工人阶级剩余劳动价值的情况,因此他认为增加工人阶级的收入,让工人阶级能够解决基本生活问题十分重要。同时,莱易斯也看到了随着人口的增加,人们的总体需求不断扩大,对自然的索取和利用只会更多。基于这个原因,使人口数量达到一个相对稳定的状态显得刻不容缓。莱易斯高度重视人的需求对自然界的影响,在他所建构的理想社会模型中,希望在资本主义社会中营造一种鼓励人们参与劳动的氛围,这样一来,人们的需求就可以通过自己的劳动最大限度地解决。在经济方面,莱易斯认为要想就改变生态环境,仅仅改变人控制自然的观念是远远不够的,还要进一步变革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建议一种营造新的需求结构,注重经济发展量的提升。
福斯特指出,在资本主义社会,人们往往希望通过技术创新来改善环境,但技术并不能真正解决资本主义的环境危机,只会随着经济发展规模的扩大而加剧环境危机,因此,福斯特强调从根本上进行社会的变革。他指出“新陈代谢”理论是以自然为基础,将自然、人、社会有机地结合在一起的一个复杂概念,既有生态含义也有社会含义。但资本主义社会的单一索取的生产生活方式违背了自然界的发展规律,也破坏了自然、人与社会之间的物质循环、转化,从而造成了“新陈代谢断裂”。对此,他认为“解决资本主义生态破坏的唯一出路就是改变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可这要求与资本主义的利润逻辑彻底决裂。”[6]技术是没法帮助人们摆脱资本主义社会的环境危机的,只能寄希望于构建一种新型的社会经济制度。福斯特认为,只有从生产关系层面进行变革,才能对人与自然之间的“新陈代谢”进行合理调节,而马克思所强调的社会主义制度能从根本上实现人与环境之间的和谐,从而改变资本主义社会生态危机的局面。
福斯特与莱易斯的思想观点都在西方生态社会主义思潮中产生了广泛影响。尽管他们的思想多多少少都带有乌托邦理想色彩,但许多观点对于中国当前的经济发展模式和生态环境保护有着极其重要的启示意义。过去的中国为了实现综合国力的提升和生产力的跨越式发展,忽视了对生态环境的保护。近几年,党和国家领导人相继提出了“实现可持续发展”“建设美丽中国”“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推进新时代五位一体总体布局”的论述,提高了人民群众对于生态环境保护的重视程度。
不论是莱易斯还是福斯特,都看到了资本主义国家的产业转移现象。从前的中国由于经济发展水平不高、技术条件缺失,引入了许多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转移来的产业,这一举动极大促进中国经济发展的同时,对生态环境造成了污染。但如今,中国的经济和科技水平都在不断增长,这就需要通过立法来完善制度,实现对生态环境的保护。比如,在全社会扶持科技产业、对企业生产的排放进行指标限制、对外来污染型产业进行筛选等措施。完善制度建设可以给只顾利益而不顾发展效益的人一些提醒,从而为我国的生态文明建设提供强有力保障。
莱易斯与福斯特将生态危机的产生归因于异化理论,但要明白科技不是万能的,要对科学技术有一个清醒的认识。科学技术本身并没有对错,关键是如何对科学技术进行合理利用。科技是一把双刃剑,对社会发展也具有双重作用。就中国的经济发展模式来说,要使科技的发展满足人民群众的利益和要求,让人民群众共享科技成果。在科技的使用过程中,既要加以规范,又要防止被技术奴役,从而实现人与自然、人与社会的和谐统一。
莱易斯与福斯特都强调了道德伦理的引领作用,也只有从思想观念上对生态环境加以重视,才能使人们的行为方式得到改变。中国的传统文化中自古以来就有“天人合一”、勤俭节约的理念,这就需要我们挖掘传统文化的作用和价值:开发利用资源要合理,实现资源的可持续发展;在个人消费观上引导人们理性消费,绿色消费。此外,要充分利用媒体、学校、报刊等机构加强对人民的思想政治教育的引领,使保护环境的理念在人们的思想中扎根。
面对资本主义社会日益严重的生态危机,莱易斯和福斯特从不同角度提出了自己的观点,为生态马克思主义增添了许多新的内容,也为中国经济发展敲响了警钟。目前,人类对自然的不断掠夺已经造成了土地荒漠化、水土流失等一系列生态环境问题,面对这种局势,仅仅依靠科技创新是不能摆脱的。莱易斯与福斯特从当时的社会发展环境和理论出发,对未来社会的发展模式提出了构想。人类生存的环境只有一个,如何在这个环境中既满足社会的发展需要,又保护生态环境,值得思考,探索。当前,中国的生态文明建设已经初具成效,但也不能松懈,要继续发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制度优势,把生态文明建设和经济发展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吸取资本主义社会发展带来的经验教训,更好地构建美丽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