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省与开源:中国武术发展的内在逻辑阐释

2021-11-22 20:55歆,李成,刘
天津体育学院学报 2021年2期
关键词:中国武术传统武术竞技

赵 歆,李 成,刘 琪

“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实施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传承发展工程的意见》中提出:助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国际传播,支持中华医药、中华武术等中华传统文化代表性项目走出去”[1]。通过政府部门与民间团体的大力推广及互联网与影视作品的传播,中国武术已经成为世界各国了解与认知中国传统文化的“窗口”。可是,中国武术走出去表面上的“蔚为大观”与实际上的“杂乱无章”形成了鲜明的反差,因此我们开始反思与追问中国武术的内在发展与中国武术走出去之间的逻辑布局。内在逻辑指的是内在规律,明了内在逻辑有助于了解中国武术发展的“阻碍”因素。从“反求诸他”到“反求诸己”的文化自省为起点,讲好中国武术“走出去”的文化故事,明确中国武术应以“竞技对抗”为主导方向,兼备独特的文化内涵,文武并进,在此基础上,向外拓展空间。这才是中国武术发展的内在逻辑。

“内省”是中国武术“本土化”发展的自我审视,中国武术的发展始终没有明确自身的去向,一直被动地“匍匐前行”,进而丧失了“我来自哪里,我要去哪”的自我追问。为揭示中国武术为何走进“他者”场域,本文首先从发展定位选择的模糊性、技术动作“异化”、文化空间流变等层面进行“内部”的文化反省。而后,思考其文化迁移的缘由,明确“时代发展”是中国武术“开源”的逻辑阐释。为何“选择竞技”、倡导“一文一武”、践行“武行千里”是中国武术对现实发展的探积极索以及对本民族文化意识的提升有效选择,研究梳理中国武术发展逻辑主线,更好地阐述中国武术,认清中国武术。

1 内省:中国武术发展的“本土化”反思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中国武术的“本土化”发展到了亟需反思的阶段。“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论语·为政》)强调了学与思的辩证关系。“学”武术,“思”武术是厘清武术“源”与“缘”殊途同归的逻辑所在。“学而不思,只是未学”“学”之套路,不知其“理”,难得找寻武术技术动作发展的本质规律。本文主要从“定位选择被动”“技术动作花架子”“文化空间转型”三个方面进行阐释,剖析导致中国武术发展剥离“本土化”的内部因素,梳理中国武术发展脉络的归因,实现“思维价值”的指引作出更好的呈现。

1.1 中国武术发展定位选择的被动性

古语曰:“辨方位而正则”,准确把握事物的发展方向,是决定发展成功与否的根本。中国武术的发展也在探索中、调试中找寻适合于自身发展的道路。如何选择其道路,也是中国武术发展面临的困境所在。就中国“武术之名”而言,可谓是“乱花渐欲迷人眼”。如传统武术、竞技武术,大众武术、影视武术、学校武术等不同形式出现,容易使人产生对中国武术“乱象丛生”的镜像,不知其“真面目”。就其发展效果来看,总显得有些不尽人意。如传统武术渐渐失去了本土发展的土壤和环境;独守传统的武者受生活压力所迫另起炉灶;传承人断层青黄不接等,都是致使传统武术发展困境的因素。然其原因主次难辨,就中国武术发展定向选择分析来看,认其定位选择的“被动性”为主要因素。首先,中国武术是一个多元文化的丛体,体育的武术只属其一。如思维方式,行为习惯,演练风格与民族自身文化不对等;其次,不可否认,作为一种以身体运动呈现的技艺,现代社会武术的主体在体育(体育不仅仅西方有,东方也有,只是名称不同而已)。这是对武术应有的客观定位。

20世纪50年代初,国家体委正式确立武术作为现代体育运动项目之一,至此中国武术走进了以“体育”发展为纲领的多样范畴,进而有了以“比赛为主”的竞技套路、以“教育为主”的学校武术、以“健身为主”的大众武术等。可见,西方体育对中国武术发展定位选择的影响至大、且深,以至于中国武术发展的空间愈加狭窄,主体面貌失真,技术动作肢解、以及姓武而不“武”的连锁效应,这是被动性之一。不仅如此,而且当时禁止武术对抗性运动的开展,将整个武术仅仅定位于套路,而且引向艺术的表演方向,武术只能被动地跟着行政命令走,这是被动性之二。显然这是武术走向“体育化”定位选择被动性的展现,中国武术具有体育的属性,但其定位选择不只应服务于“体育”。邱丕相教授认为,武术套路今后的发展有两个方向:“一个方向是简单化,以太极拳为代表,为大众健康服务;另一个方向是充分艺术化、舞台化、影视化,不受规则限制,该怎么发挥就怎么发挥”[2]。因此,中国武术发展的定位选择要审时度势,辨明武术发展规律、把握武术主体方略。

文化主体论理论认为,“文化主体隐喻了文化的权力归属于谁的问题,是文化的承载者”[3]。福柯认为,“主体有两层意思:屈从于他人的控制和依赖关系,并通过良心和自知之明依赖他自己的身份”[4]。其一,中国武术的主体过于依赖西方体育的发展模式,致使主体的地位不断边缘化。其二,中国武术的主体性并未很好的践行自己的身份。费孝通说中国传统文化在现代社会发展的进程中,首先要保持自身的文化底蕴和文化自觉。“学界已经形成共识,认为用西方的标准来评价中国的传统实在就是一条歧路”[5]。

梁漱溟对于文化的选择态度是:“其一,对于西方文化对其态度要改一改;其二,把中国原来态度重新拿出来,以求中国文化的复兴”[6]。因此,中国武术的发展不仅仅局限于“体育”武术标榜的视域中,要树立自身文化的自信,回归到“以我为主,兼收并蓄”的角色中来。“正如已故原国家体委主任李梦华先生和原国家体育总局局长伍绍祖先生指出:武术属于体育,但高于体育”[7]。实际上,中国武术所蕴含的内容不是体育所能囊括的,民间认为中国武术是一种实用技艺,它可以强身健体、修身养性,保家护院,调理民事关系等。认清中国武术发展的定位选择是中国武术“健康前行”是有效保障。

1.2 中国武术发展技术动作的演变性

中国武术是经过长期搏斗与战争,在“实战”经验中总结出来的技击术,它具有很强的“技击”功能,也被视为武术的核心与本质。随着西方格斗技术的发展,“中国武术”与“西方格斗术”的镜像反差成为议论的焦点。多数人认为:中国武术“中看不中用”,曾几何时运用于战场上“杀敌”的本领,而今却被世人冠以“花架子”的别名。这是我们武术人需要认真思考反省的、解释的,是何其原因导致“实用”的武术向“表演”的武术蜕变。传统武术的“原貌”何为?习练手段和方式怎样?与西方格斗术有何区别?针对上述问题的出现,下面从“武术本质观”“传统武术部分技术淡化”“训练对象模拟化”方面,就中国武术演变为“花架子”的技术动作作出相关的解答。

中国武术从“练为战”向“练为舞”技术的转型,是“花架子”武术技艺的开端。“1956年通过《中华人民共和国运动竞赛制度暂行规定(草案)》,把武术列为表演项目,定期举行,使武术作为体育竞赛项目,迈开新步伐”[8]。从此,中国武术的技术动作走向了“大(幅度)、高(规格)、美(演练)”的进程中,由此引发对中国武术“民族性”与“时代性”之间的纷争与不休。“对待武术‘技击弱化’现象的态度,主要取决于我们是将武术当作一门技术还是一种技艺的定位”[9]。技术侧重于人们实践经验的总结与操作,技艺表现为对技巧的艺术升华。技艺包含技术,技术反映技艺。从“技艺”的角度出发,“花架子”的中国武术呈现出“中看”的价值。“不中用”是中国武术“技术淡化”的表现。从“练为战”的角度出发,“不中用”是否定了武术“不善战”的技击价值。然“练为战”非“彼战”。“花架子”的中国武术是“体”“用”分离所导致的。武术的命名很明确,是术,不是体(竞赛),术是用(实战)。早期的武术并不是指民间的拳脚格斗,在西周先秦时代,上至天子,下至庶民,都可以佩剑。当时人们的拳脚格斗功夫并不好,而那些利器,称为“武兵”,所以最早的武术并不是为了强身健体,最早的武术目的是为了征伐。显然,早期的武术真正能体现“练为战”的本质属性。

从一般对武术的认识来说,武术呈现出两个方面。第一,它是客观个体的存在。即人们对武术的了解大都来自文字、影视的了解,与真实的武术有着一定的差别。第二,武术上升为精神层面的内容,即武德。这两个方面一个主观、一个客观,形影不离,缺一不可。体是一种,但用却不同。随着冷兵器时代的结束,武术的本质功能也随之消退,部分功能还能勉为其难的承载着,但武术的魂不能丢。这也是人们对“花架子”武术所诟病的。真正的武术应该是“体用结合”、文武兼备、知行合一的。

马克思主义哲学观认为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中国武术之所以被称为“花架子”的套路表演,其原因之一就是中国武术缺少相应的“实战训练”,这里并不否定其应有的价值,而是对“花架子”武术评价的反省。中国武术以身体运动为载体,身体的强壮是从事武术的基础。为何从事武术的人都不具有技击实战的能力?首先,大部分传统武术训练从喂招、拆招、搭手人为的模拟化配合训练,这种训练模式有助于对武术套路技术动作的掌握和了解。但实战的对手是人,具有本能的反应和防御意识,对战时需要在瞬间作出快速反应,包括身体的灵活性、抗压能力、神经系统的快速反应、肌肉力量、速度等。邱丕相教授说:“我很早就反对小孩也练简化太极拳套路,这不是开玩笑嘛!武术就是要搞对抗。安全一点,搞推手;胆大一点,搞摔跤”[2]。对抗不一定是“野蛮”,“对抗”的武术更能彰显中国武术的“尚武精神”。“20世纪80年代就有人说武术冠军遇到小流氓都被吓跑,而学了对抗技术之后,小孩子心里就有底,就不怕了,敢对抗了”[2]。从一定层面反映了“套路”训练的武术在“实战”场景面前的表现尤为尴尬。因此,中国武术发展要想摆脱“花架子”武术的别称,需要从传统武术实践中总结出经验,运用科学化的训练手段,以及“广采博取,为我所用”的态度,才能寻觅中国武术“技击”的真面目,否则,中国武术的发展就是有名无实的“花架子”,很难有实质性的转变。

1.3 中国武术发展文化空间的转型性

中国武术发展的文化空间起源于传统的农业型社会,伴随着农业社会的演进不断向前。旧时,中国民间有“忙来时种田、闲来时练拳,拳练成了,有时便出去走镖,老了,便归耕地故里”的生活方式[10]。可见,中国武术的发展是建立在农耕生活的基础之上,农业型的社会生活空间,孕育了中国传统文化的伦理性范式,注重含情脉脉的血缘关系,形成了“家国同构”的社会格局。故梁启超说:“周代宗法之制,在今日其形式虽废,其精神犹存也。”中国武术受制于“礼”文化的影响,学艺前,徒弟需要通过“递贴”并举行隆重的拜帖式仪式向师傅拜师,从而确定师徒关系,对师傅而言,磕头的徒弟才是自家人,徒弟的成功与否关系到自己的名利”[11]。“鸡犬之声相闻,民至老死不相往来”的村社构成中国社会的细胞群,造就了“百里不同风,千里不同俗”的民族文化特色。这种社会结构也为武术拳种流派的萌生提供了良好的土壤,进而形成“南拳北腿、东枪西棍”地域差异性的武术风貌。

中国传统文化在近现代化过程中开始了向世界探索的征程。1840年鸦片战争打开了中国封存已久的大门,中国传统文化也面临着西方文化的冲击,开始了“救亡图存”的道路,从“开眼看世界”到“五四文化运动”,从传统文化批判到新文化启蒙,中国文化的发展可谓经历了前所未有之改变。中国武术的发展受制于西方文化的牵制,开始了“体育之路”的转变,武术技术动作的艺术化,标准化、去技击化等都是其归因。因此,中国武术发展的文化空间日益“压缩”。如“师徒制”的传承方式走向了“师生式”的教育传受;倡导“尚武精神”的民族武技转向为“尚体健身”的大众武艺;秉承“技击实战”的实用技术演化为“套路花法”的虚拟技艺等。可见,中国武术发展的文化空间映射于中国历史前进的长河中,随时而行。

走进新时代的中国,城市化的进程加剧了人类的流动性,固守传统文化的艺人为了生存也被迫改行,留下来传承人也是硕果仅存。“城市化进程的加速与突飞猛进,正在急速瓦解传统武术的存在土壤,给传统武术的原生态环境带来了毁灭性的灾难”[12]。在时代发展的进程中,中国武术发展的文化空间正面临着“乡音”“乡愁”的寻觅。可知,中国武术依赖于乡土的文化也随之褪色,其文化空间也随之转型,“未曾学艺先学礼、未曾习武先明德”的武之教化行为规约也转变为“有法可依、违法必究”的法制性准绳。人与人之间的行为不再仅仅受道德意识的影响,更多的是受到社会法治的约束,因为,“在法制社会里的每一个成员都不能随意用武(打人),因为用武是正式制度(法律)所禁止的”[13]。

2 开源:中国武术发展的“现代化”探索

“现代化即化为现代,也就是从传统社会向现代社会的历史变迁”[14]。中国传统文化在现代化的社会语境中,要与时俱进,同频共振,才能展现其时代价值。“习近平总书记访问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总部时,引用了诗句——一花独放不是春,百花齐放春满园,提出了关于文明交流互鉴的新文明观”[15]。随着中华文明的演进,中国武术开始由“野蛮”向“文明”行为意识的转变,质疑中国武术到底能不能“打”是人们对武术“野蛮”行为的“留恋”。当前,中国武术的习练方式和生存环境发生了巨大的改变。由于人们生活需求的不同,以及对文明、和谐社会的精神向往。从“既得艺、必试敌”,招招实用的技法演变为观赏,健身为目的的技艺。从文化的角度来审视,这是中国武术发展向文明前行的征兆。作为中国传统文化“春满园”中一枝相对“孤冷”的“花朵”,“中国武术”也在世界文明互动中慢慢展现它“含苞待放”的姿容。针对中国武术发展“领域”的不断拓展,以下主要从目标定位、内容补缺、现实走向三方面进行梳理论证,认为“标榜竞技”为时代选择,“一文一武”是主体要求,“武行千里”开“世界之窗”。

2.1 “标榜竞技”是中国武术发展的时代选择

费孝通译W·F·Ogburn著《社会变迁》一书上说:文化中有几部分相互间有密切关联,亦有几部分较为独立些。“非物质文化”中比较密切适应物质文化之一部分,可抽出来称之为“适应文化”当物质文化变迁时,它应即随之而变。但其变迁亦不一定能同时,有的时候落后甚久。竞技武术是依附于西方竞技体育规则而衍生的一种“规则”武术,包括套路与散打两种形式。

竞技武术发展带来价值的同时也被人们所诟病,“原因是这一全新的文化体在飞速发展的同时,未能形成与自身实践体系相适应的理论体系,从而导致竞技武术实践与理论的发展严重失衡”[16]。人为的割裂文化内容容易导致对文化本真性的误解。就传统武术与竞技武术之间的纷争,一直是学术圈争论的话题。传统武术被认为是武术发展的“根基”,最能体现武术的技击本质。何为传统武术?如果仅从时间先后的顺序来界定传统武术,如以宋代武术的发展时间为起点,到明朝时武术的发展为高峰。从而认为宋代的武术为“传统”武术,明朝的武术为“现代”武术,显然这种时间的划分是不合“传统”与“现代”武术发展思维逻辑顺序的。中国武术的发展不能从时间顺序上对“传统”与“现代”进行硬性分割,它是一个完整的技术演变体系。应当以技术内容的演进为逻辑起点,进而说明两者的不同。中国武术展示的是一种身体行为,通过身体的动作去演绎其技术的功能价值。“为什么在演练风格上八极拳刚烈沉稳、太极拳柔和灵动、螳螂拳手法密集?因为服务于不同的技击核心而致”[17]。然从拳种风格层面也很难区分传统(技击)与现代(技艺)。如劈挂拳冷弹硬抽,放长击远,其拳谚云:“千趟架子万趟拳,出来一势打不完。”作战时讲究击中目标是小胜,打倒目标乃上乘。劈挂拳风格是对于套路技动作术演进的展现,如何进行技术动作的“实战”演练与“套路”的演练是甄别技术动作“实战”与“武艺”的关键。武术套路是一种演练形式,不适合走竞技化的道路,竞技武术应该以对抗性内容为主,形成以各种对抗形式为主的竞技体系。其实,从中华武术中可以提炼出多种竞技对抗形式。

竞技武术是在中国传统文化走向现代化道路的被迫抉择。西方先进文化的渗透,迫使中国传统文化进行自我“更新”,从文化空间转变可知,这是对中国传统文化一次新的“洗礼”,从外到内,从上到下,进行着“量身改装”。如大褂换西装、马车变洋车、煤油灯改电灯、教育制度替私塾教育等等,无不体现着时代发展对文化更替的影响。“鲁迅先生对外来文化曾述到:明哲之士,必洞达世界之大势,外之即不合于世界之潮流,内之仍弗失固有之血脉”[18]。中国武术不是陈列的文化古董,如青花瓷、兵马俑、青铜器、书画等,而是“活太”传承的传统文化。它不是所谓的“原生态”的发展,也不可能原原本本以“传统味道”去品尝,去追原。传统武术于时代发展相“脱土”,竞技武术的“出土”可谓是“适应”时代发展的有效选择。“项目化是竞技武术的重要特征’,就是将武术分解成套路、散打、推手、功法等独立的比赛单项分别开展”[19]。新时代中国武术的发展必须依附于中国传统文化的行囊之中。“如果离开传统文化的土壤,那么中国武术的一切发展将成为空谈”[20]。

习近平总书记说:“革故鼎新、与时俱进是促进中华文明永恒的精神气质。”中国武术的发展历经了由“传统武术”向“竞技武术”的历史性过度。竞技武术作为西方竞技体育的产物,颇为饱受批评与质疑。质疑“竞技武术”脱离了中国武术原有的风格和特点,向“高、难、美、新”的“体操”运动模式发展。发展本身就是矛盾的统一体,为何发展成“竞技武术”是因为“传统武术”本身产生的矛盾不足以适合对外传播与普及的需要。这里不是否定“传统武术”的文化价值,标榜“竞技”一方面是政策导向对中国武术“原貌”的改造与重组,另一方面要展现出中国武术应有“对抗”价值。

2.2 “一文一武”是中国武术发展的主体要求

“中国武术的健康发展,必须坚定不移坚守文武兼济的民族传统”[21]。就中国武术发展的内容来看,它不仅仅是追求高超的武艺,而是以追求人性的完美为根本。“《礼记·乐记》郑玄注文犹美也,善也,更是表达美、善、德行之义”[18]。《史记·郦生陆贾列传》云:“文武并用,长久之术也”。“尚德不尚力”,表明了习武人“天下一家亲”的人文关怀态度,“文武兼修”则是中国武术从“失衡”向“平衡”发展的本源追寻。武德也如《孙膑兵法》所言:“德者,兵之手也”,武术文化实践改造武术人的一双“看不见的手”[22]。中国武术作为一种展现身体行为的文化,不仅具有武术本身的艺术美、韵律美和技击美,更是通过身体动作去演绎人格美与人性美。如习练太极拳讲究“身心合一,心无旁骛”的柔静美,立身中正,不偏不倚等是技术要求,同时也是做人之本。孔子曰:“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随令不从”,可见,太极拳技术处处蕴涵育人哲理,也是中国武术教化功能的展现。然中国武术这种教化的功能在“以西贯中”的文化背景下被削减的支离破碎。其实中国武术不仅仅属于体育的范畴,武术这个体系是属于琴棋书画的体系。它以精、气、神的练达为己任重技击更重文化格调。比如,习练武术注重身法的运用,动作的起伏,开合,承接是培养人的造形能力,培养人的审美情怀,所以中国武术的根基在功法。它讲究骨力,要求身体不能软,要饱满,身形要撑开,给人很饱满的感觉。这与西方有很大的不同,它追求的是内在的东西,这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叫反求诸己,在我攻击别人之前先把自己修炼好。

古诗云:“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中国武术追求“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的练达,需要习武人经受“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身心磨练,造就“外练筋骨皮、内练一口气”的铿锵意志,才能达到“行家一落眼、便知深和浅”的高超技艺。可见,中国武术的修炼不仅能强身健体,修身养性,而且还能塑造坚毅的人格,培养高尚的品行;具有“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的意念和动力,才能领略“信手拈来、如鱼得水”的武术精髓。

中国武术的发展脱离了血腥“打”的行为。它讲究“有尊重的打”“有风度的打”“有气魄的打”,“打”的有理、有据、有尺、有寸。展现的是君子之气,演绎的是中国之魂。“少林习武新戒约凡吾习武弟子,必应国召,为民除害,为国拒贼,保卫国家建设和民众利益,为发扬少林武术和振兴中华做出贡献”属于应为型崇高的道德要求”[23]。自古以来,中华民族素有“礼仪之邦”的美誉,具备“大道之行,天下为公”的民族度量。中国武术也讲究师徒之礼仪。《少林戒约》云:“平日对待师长,宜敬谨将事,勿得有违抗傲慢之行为”,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谦卑敬长,铭记师恩,是习武人习武修行的道德素养。

概言之,中国武术作为中华民族的“国粹”,注重内外兼修,身心合一,文武之道的优秀文化可以作为担当“弘扬文化”的时代重任,展现“以德服人”的外交风范,扮演“文明和谐”的社会配角。俗话讲:“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中国武术能否抓住机遇完成弘扬中华民族优秀文化,践行立德树人,培养社会有文明道德情怀的公民,是中国武术展现其育人价值的最好机遇。

2.3 “武行千里”是中国武术发展的空间延伸

“武行千里”是中国武术发展外域场的对话与表达。不同文化与身份之间的差异是历史积累的结果,脱离历史文化的时空边界去消解文化的差异无异于“盲人说象”,只见树木不见森林。可是,当文化的历史差异被言语表述为“时空”的自然差异时,这个矛盾就迎刃而解。因为,受文化本身的历史性局限,时空性的存在是可以超越历史去把握事物对象的。

中国武术发展的场域由“乡土”的藩篱走向“出土”的黎明。如中国郑州国际少林武术节遵循“以武会友,共同进步”的宗旨,在展示少林文化元素的同时,也为中国武术的发展打开了“新窗口”。超越自然时空的差异,实现文化时空的联合,“全球同步”的话语表达实现了西方文化与非西方文化的双赢。

“讨论在全球化空间中对外传播中国文化时,必须要面对中国文化在“传播空间”与“本土文化”之间的差异性”[24]。中国武术“走出去”要树立“差异”意识,恪守“中国”意识,打造“形象”意识。“差异”意识让我们更好的认清自身。中国武术发展的现实情况是:“学校武术教育”的‘外在虚胖’与内容的‘骨感无物’,武术赛事的‘繁华似锦’与赛事内涵的‘空旷虚无’”[25]。武术影视制作的‘怀旧情节’与时代价值的‘错位分离’,武术产业发展的‘头重脚轻’与基础布局的‘散乱无序’,是当代中国武术发展所面临的主要困境”。“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解决好,实施好,发展好本土的才能更好的走向世界的。武术本身发展的“差序性”导致了对外发展的“不规律性”,“就具体推广途径而言,可以定期举办类似演武大会的交流形式,进行以同台献艺、技术展示为主的文化交流活动”[26]。问题是中国武术发生于不同地域、不同时期,不同人群形成的多样化的技击技术,融合了当地的风俗习惯、表达方式,思想观念与文化要素等。”在梳理其内容庞大的文化内容时,如何讲述好中国武术故事,“向谁说”、“说什么”、“怎样说”是亟需厘清的研究所在。因此,我们还需利用好“李小龙、叶问的文化名片,让‘功夫’成为广受世界认可的中国元素”[27]。厘清这一点有助于我们更好对外发展中国武术。

“中国武术源于中国,属于世界”。可以用费孝通先生提出的“美美与共,天下大同”的箴言来诠释。中国武术只是世界文化长廊里的中“一份子”,它与佛家文化相牵手,与中国文化相融合,与世界文化相发展,在分享自身文化的同时,更重要的是守住“中国”意识,才能展现出武术文化的精髓。“比如,美国拍摄的《功夫熊猫》和《花木兰》均以中国武术为元素,传达的确实是美国的文化精神与理念”[28]。这是美美与共的结果,也是自我文化意识的淡泊展现。打造中国武术走出去的形象意识是“国人对中国传统文化的真实追求和对中国武术真、善、美良好意愿的确切表达实践”[29]。中国武术对外发展要树立以德育人的宗旨,以武以成人的目标,以和谐有度为美,以追求“精、气、神”为习练风格,践行表达“人人参与”的身体文化。

3 结 语

中国武术由内向外发展不平衡的问题日益凸显,内部问题主要体现在“定位选择的被动性;技术动作的演变性;文化空间的转型性三方面”。求木之长者,必固其根本;欲流之远者,必浚其泉源。作好中国武术文化发展的“内循环”,才能提升“外循环”,“标榜竞技”是时代选择;“一文一武”是主体要求;“武行千里”是空间延伸,中国武术发展可以抓竞技,以竞技对抗为主导发展,同时,还要不能忽视其独特的文化内涵,应该文武并进,在这个基础上,向外拓展空间。这才是中国武术发展应有的内在逻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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