汾阳方言中的分音和合音现象

2021-11-21 09:35程胜鑫
现代语文 2021年7期

程胜鑫

摘  要:汾阳方言是晋语的一种地方变体,存在分音和合音这两种重要的语音现象。在广泛搜集语料的基础上,总结分音词和合音词在语音变化方面的特点和规律,分析其在语法、语义和语用层面上的特征。在这一基础上,阐述语音、词汇、语法等系统在共时平面上的联系及其历时演变。一方面有利于补充完善汾阳方言语音的研究资料,另一方面也有利于深入认识汉语方言系统的发展和演变规律。

关键词:汾阳方言;分音;合音;方言系统

一、引言

汾阳位于山西省中西部,是吕梁市下属的县级市。《中国语言地图集》将晋语分为八片:并州片、上党片、五台片、吕梁片、张呼片、大包片、志延片和邯新片[1]。其中,吕梁片又分为汾州小片和兴隰小片,汾阳方言归属于前者。山西在地理上属于中原文化的中心区域,但相对比较封闭,其方言在与北方核心区域汉语共同发展的同时,较多地保留了一些早期汉语的痕迹。汾阳方言也呈现出这样的特点。汾阳方言地图可如图1所示(见右栏)[1]:

汾阳方言共有27个声母,42个韵母,6个调类,存在着较多的文白异读、分音、合音等语言现象。词汇方面,汾阳方言保留了不少古语词,如“曩”“夜来”等,还有大量以“圪、不、忽、日”等入声字为词头的派生词。目前对汾阳方言的研究主要集中在语音、语法等方面,对该方言中的特殊语音现象(如分音、合音)的研究还比较匮乏。此外,既有的研究成果大都是针对具体的某一层面,很少将语音、语法、语义等不同的层面联系在一起。因此,本文将在相关语料的基础上,对汾阳方言中的分音和合音现象进行详细的描写与分析。

需要说明的是,本文所使用的直接语料均来自笔者的直接经验,间接语料则来自前人时贤的相关研究成果,语音标注以李卫锋的《汾阳方言研究》[2]為主要参照。记音符号使用国际音标,声调调值在音节右上角标出,连续变调以“本调—变调”形式标记。字下加单线“—”表示白读,加双线“ ”表示文读,加波浪线“~”表示同音替代,“?”表示有音无字。

二、汾阳方言中的分音现象

所谓“分音词”,是由一个单音节词分化而成的双音节单纯词,分音词的前字与原单音节词双声,其后字与原单音节词叠韵。即将原单音节词的声母与韵母分解,分别与附加韵母和附加声母组合成两个新的音节,构成一个分音词。这种现象在先秦两汉时期就已经存在,如《尔雅·释器》:“不律谓之笔”[3](P373)。自宋代开始,关于分音词的记载逐渐增多,又称为“切脚语”“反切语”。有些分音词在发展过程中,逐渐发展为后附型反切语,即分音词的前字变为原词,后字成为了附加语素。宋祁在《宋景文公笔记》卷上中曾提及:“孙炎作反切语,本出于俚俗常言,尚数百种……谓‘团曰‘突栾,谓‘精曰‘鲫令,谓‘孔曰‘窟笼,不可胜举……国朝林逋诗云‘团栾空绕百千回,是不晓俚人反语。逋虽变‘突为‘团,亦其谬也。”[4](P44)林逋由于不知道“突栾”是“团”的分音词,而直接将“突”换作“团”,这样一来,“团”遂成为表达语义的词根,“栾”则成为后附音节。

关于分音词的起源,有些学者认为,分音词是上古汉语复辅音现象的遗存。不过,王敬骝在研究佤语的反语时发现,佤语中有一些复辅音声母的单音节词在变为分音型反切语时,并不是将复辅音声母分立作为两个音节的声母,而是将复辅音和韵母分立再加上附加韵和附加声母构成新音节[5](P265-273)。由此看来,将分音词看作是复辅音现象的遗存是有一定疑问的。有些学者则认为,分音词是单音节词的缓读。

(一)分音词的语音特征

这里首先讨论汾阳方言中分音词前字的声母、韵母和声调。一般而言,前字的声母与原单音节词一致,大部分为塞音[p,t,k,k]和擦音[h],有少数为塞擦音[t?]等。如“摆[pai312]——不来[p??312-22lai312]”“划[hua55]——忽腊[hu??312-22la0]”。有时也会出现不一致的情况,主要表现为当原单音节词的声母为[t?,t?]时,其分音词的前字声母为[k,k],如“翘[t?iau55]——圪料[k??312-22li?55]”“角[t?iau312]——圪牢[k??312-31lau324]”。这是由于在语音发展过程中,当见组声母后接细音韵母时,这些字的舌根音声母[k,k]腭化为舌面音[t?,t?]。而与之对应的分音词上字的韵母为洪音,舌根音声母不会发生变化,于是保留了原本的读音。这也从一个侧面说明了这些词的分音发生在尖团音合流之前。前字的韵母为附加韵,大多是入声韵[??],还有一部分有介音为[u??]。一般来说,当原单音节词为开口、齐齿呼时加前者,如“摆——不来”“翘——圪料”;为合口、撮口呼时则加后者,如“划——忽腊”“滚[ku?312]——骨拢[ku??312-22lu?312]”,但后者逐渐读为“圪拢[k??312-22lu?312]”。前字的声调为阳入或者阴入,而且往往会受到分音词后字声调的影响而发生连续变调。

其次讨论汾阳方言中分音词后字的声母、韵母和声调。后字的声母为附加声母,通常为辅音[l],也有个别例外。如“头——得脑[t??22nau312]”,本应为“得老”,可能是受到语义同化的影响,直接用“脑”充当了后字。后字的韵母一般与原单音节词的韵母相同,如“蹦[pia55]——不俩[p??312-31lia324]”。不过,也有例外情况,这主要体现在韵母介音的有无上。如见系三四等字分音词的后字保留了介音,与原词一致,典型的例子如“翘——圪料”;见系二等字分音词的后字为洪音,与原词相比去掉了介音,如“搅[t?iau312]——圪佬[k??312-22lau312]”。值得注意的是,当原单音节词为入声韵时,分音词的后字为与前字音节异化,会使用其他韵母,如“拨[p??22]——不啦[p??312-31la0]”。后字的声调与原单音节词调类基本保持一致,调值可能会发生一些变化。有的分音词的后字会弱化为轻声,如“孔[ku?312]——窟窿[k??22lu?0]”。

(二)分音词的语法分析

汾阳方言中的分音词主要有以下四种词性:

1.名词,在句中充当主语或宾语。在口语中,经常重叠为ABB式。例如:

杆——圪榄:老师手里拿的一根圪榄榄。①

角——圪牢:那个圪牢牢里放的东西了。(角落)

2.动词,在句中充当谓语。经常重叠为ABAB式,表示某一动作反复进行。例如:

摆——不来:听见声音你就不来一下手。(摆动)

拌——不揽:把锅里的菜再不揽不揽。(搅拌)

3.形容词,在句中充当谓语和定语。例如:

翘——圪料:我不想和圪料人打交道。(形容人性格拧巴)

蹦——不俩:看他考喽第一名不俩的呀。(形容人过分得意、嚣张)

4.量词,和数词共同构成量词短语作定语或补语。例如:

棍——圪椂:他爸打了他一圪椂。(由名词发展而来的动量词,表示用棍子打的次数)

卷——圪掠:他背的一圪掠柴。(这里指一捆)

汾阳方言中还有这样一种语言现象,如“搅”既可以说“圪佬”,也可以说“圪搅”,其中,前者为分音词,后者为入声前缀复音词。这类复音词通常以“圪”“忽”“不”“日”等入声字为前缀,与另一个表义的语素共同构成附加词,又被称作“圪头词”“忽头词”等,如“圪蹴”“忽绕”“不颠”等。这类词从表面看极易与分音词混淆,其实二者之间有很大的区别。首先,分音词是单纯词,是语音造词的结果;入声前缀复音词则是合成词,由特定的前缀加词根派生而成,属于构词法中的附加法。其次,分音词的单个语素都没有意义,只有合起来才能表达词义;而入声前缀复音词的词根有意义且一般可以独立使用,其前缀也可以表达一定的语法意义。如“圪”有时可以表示动作幅度小、轻微稍微的意思。一般认为,入声前缀复音词是分音词经过重新分析之后发展的结果。李蓝指出,“当使用者不知道某反语本来应该有一个本字来源后,就会把反语当成一个普通的双音节词来使用,并按这个双音节词的字面意义来理解这个双音节词。这是古代反语在方言中被‘重新分析(reanalysis)的原因。”[6]以“埂——圪棱”为例,“圪棱”是“埂”的分音词,指地上凸起的部分;经过长期使用后,人们开始直接用“棱”表示“埂”的词义,“棱”遂成为词根,“圪”则被重新分析为词缀,由此产生了“圪”“忽”“不”等入声前缀。

(三)分音词的语义和语用分析

分音词与原单音节词的语义基本相同,具体来说,汾阳方言中分音词与原词的语义对应关系有以下情况:第一种是语义相同没有变化,这种情况比较普遍,如“孔——窟窿”等。第二种是分音词较原词的词义扩大,如“翘——圪料”,“翹”原本是指一些物件弯曲、翘起,“圪料”在这一意义上进一步引申,还可以用于形容人的性格奇怪。第三种是分音词较原词的词义缩小,如“圈——圐圙”,“圈”本来是指各种圆圈状的事物,“圐圙”一般仅用来指一种圆圈状的面食。

分音词与原单音节词语义方面所存在的差异,再加上人们的使用习惯,使得它们逐渐形成了不同的语用分工。以“蹦——不俩”为例,该词有四个义项:

1.作动词,表示蹦出来的意思。例如:

孙悟空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2.作动词,指人的某些部位或者动物狂跳狂动。例如:

这表演看的人心肠直不俩咧。

3.作形容词,形容人过度自满、嚣张。例如:

他蹦得不知道自己姓甚啦。

4.作形容词,形容人的字迹潦草。例如:

这字写得不俩的呀。

可以看出,在表达1和3语义的语境中,经常会使用单音节词“蹦”;在表达2和4语义的语境中,经常会使用分音词“不俩”。一般情况下,在生活化、口语色彩较为浓厚的语境中,常使用分音词;在相对严肃、书面语色彩较浓的语境中,则常用单音节词。

除了说话的语境之外,话语主体、接受对象也会影响到单音节词或其分音形式的选用。一般而言,年龄较大、熟悉方言的人更习惯使用分音词,年轻人受到普通话的影响,更倾向于使用有文字对应的单音节词;对熟悉本地方言的人可以使用分音词,对不了解本地方言的人常说原单音节词。同时,在表达效果上,较单音节词而言,分音词的感情色彩更加鲜明,描述也更加形象生动。比如,“搅——圪佬”,“圪佬”在使用中常伴随贬义色彩,隐含搅乱、搅坏的意思,所以当说“不用圪佬”的时候,比起“不用搅”,听话人更容易判断或感觉到说话人对这一行为的态度。再如,“拨——不啦”,“不啦”在方言中更具有形象感、画面感,容易使人联想到是轻微的、小幅度的动作。

三、汾阳方言中的合音现象

所谓“合音”,是指将多个音节合成一个音节的语音现象。这里将合音之前的原材料称作合音成分,将合音结果称为合音词,许多合音词尤其是方言中的合音词往往只有读音而没有对应的文字。合音现象自古就有,北宋沈括在《梦溪笔谈·艺文二》中提到:“然古语已有二声合为一字者,如不可为叵、何不为盍、如是为尔、而已为耳、之乎为诸之类。”[7](P336)合音现象较分音现象更加常见,分布也更为广泛。现代汉语普通话中保留了一些由合音发展而来的词汇,如“你们——您”,各地方言中也都有不少合音词。此外,其他语言中亦存在合音现象,如英语中的“want to——wanna”等。

(一)合音词的语音特征

这里主要是将汾阳方言中合音词的音节与其对应的合音成分的音节进行比较,从中可以看出合音之前的音节是由哪些成分组成的,其间又发生了哪些变化,由此可归纳出以下模式:

1.前字声母+前字韵母+变调

八块[pa324xuai0]——?[pa312](合音词中的a读长音)

2.前字声母+变韵+变调

一块[ie?312xuai0]——?[ia53](合音词中的a读长音)

3.前字声母+前字介音+后字韵母+后字声调

提溜[tie?312liou324]——?[tiou324]

4.前字声母+前字韵母+变韵+变调

前晌[t?i22xu?55]——?[t?ie53](前字韵母充当介音)

5.前字声母+后字韵母+前字声调

底下[ti312ha55]——?[tia312]

6.前字声母+后字韵母+后字声调

没啦[m??312la324]——?[ma324]

7.变声母+后字韵母+后字声调

那家[n??22t?ia324]——?[?ia324]

8.变声母+变介音+后字韵母+前字声调

谁家[?uei22ia0]——?[?ya22]

总体而言,合音新音节的形成过程,基本上是遵循其合成成分读音的前后序列的,即使会发生一些音位的变化,合音成分前字的音位在相应的合音词中也不会出现在后字音位成分的后面。

(二)合音现象的语法分析

从合音成分的角度出发,汾阳方言中发展成合音的原材料主要有以下三种:

1.构成合音的原材料为词,它又可以细分为名词、动词、代词、方位词等。

名词:前晌——?[t?ie53](上午) 居舍——?[ts?a324](家里)

动词:提溜——?[tiou324](提东西) 没啦——?[ma324](没有)

代词:这里——?[ts?r55]

方位词:底下——?[tia312]

2.构成合音的原材料为短语,它又可以细分为主谓短语、述宾短语、数量短语、指量短语、方位短语、定中短语等。

主谓短语:你看——?[niɑ?22]

述宾短语:做甚——?[tsu??55]

数量短语:一块——?[ia53]①

指量短语:这块——?[tsai312]

方位短语:树上——?[sur55]

定中短语:谁家——?[?ya22]

3.构成合音的原材料为非语法单位,只是语流中相邻的两个语素,二者的搭配并不构成一个意义完整的语法单位。例如:媳妇子家——媳妇?[tsa?0]。

从合音结果的角度出发,虽然我们通常将合音结果称为合音词,但学界对合音所形成成分的语法性质一直未有定论。不过,可以判断出它们在句子中所承担的句法成分,一般用于充当主语、宾语、定语、谓语、状语和独立语。

需要指出的是,合音不仅仅是单纯的语音现象,它还与词汇化和语法化有着紧密的联系。所谓“语法化(grammaticalization)”,是指在語言演变过程中,一些具有实在意义的实词逐渐虚化,发展成为没有实在意义的、只有语法功能的成分。沈家煊曾提出一个语法化的循环序列:自由的词—粘附于词干的词缀—与词干融合的词缀,也就是说,有些成分最终可以虚化变成零形式,然后与词干一起形成一个新的自由的词[8]。以汾阳方言中的一些合音词为例,这种“零形式”在语音方面就表现为变调或是韵母的儿化。如“上”这个实词语素,它在“树上”这一合音词中虚化为表示方位和静止状态的成分,表现为儿化韵;它在“吃上”这一合音词中虚化为表示结果和完成时态的成分,表现为变调。在这个过程中,合音前的短语词汇化,形成合音词;伴随着短语的词汇化,“上”又发生了语法化。

除了合音成分语法化之外,一些合音词也可以进一步语法化,在使用中其意义更加虚化。例如,汾阳方言中的“几块”作为数量短语,往往充当主语、宾语等句法成分,还可以独立构成句子,但其合音词常附着在基数词后,表示大概、差不多,从而成为概数标记。需要指出的是,合音词还可以语法化为话语标记。话语标记(discourse marker)是话语单位之间的连接成分,它基本不具有概念语义,“标志说话人对于话语单位之间的序列关系的观点,或者阐明话语单位与交际情境之间的连贯关系”[9]。以汾阳方言中的合音词“?[niɑ?22](你看)”为例,在“让你老说她,?[niɑ?22],现在她生气了吧”这句话中,?[niɑ?22]并不具有实在意义,而是表明前一句的事实造成了后面的结果,表达说话人对听话人不听劝阻、造成不好结果的一种略带不满的态度。

(三)合音现象的语义和语用分析

合音词的语义与合音成分的语义一般都是相同的,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这可能与合音成分的使用频率有关。Myers & Li曾做过一项实验,就词频对合音的影响进行定量分析,结果表明,词语的使用频率越高,音段成分越容易缩减,声调越容易融合,合音的程度也越高[10]。一般来说,使用频率较高的词和短语,其语义是比较基础的、常用的,不容易发生变化,因此,合音词的语义与合音成分基本一致。不过,有些合音词在演变过程中逐渐语法化,其词汇意义也逐渐弱化,更多用于表示语法意义。随着时间的发展,人们对合音词的构成日益模糊,以致于较难理解和判断出合音词的语义。为了使语义更加明显直观,有些合音词与合音成分中能表现其语义的语素相组合,构成一个新词,这实际上就造成了语义的重叠,江蓝生先生将这种词称为“语音羡余词”[11],如汾阳方言中在表达“那家——?[?ia324]”时,也说“?[?ia324]家”。

与分音词的使用一样,合音成分或是合音词的选用,需要考虑说话时话语语境、话语主体及接受对象等因素。一般而言,当讲话语速比较快、口语色彩较为浓厚时,通常会使用合音词;当强调某个部分、需要加重力度放缓语速,或是书面语色彩比较浓厚时,通常会使用合音成分。说话主体如果是熟练掌握当地方言的人,尤其是年龄较大的人,通常会说合音词;与之相比,年轻人说合音成分的则比较多。对熟悉本地方言的人可以使用合音词,对不太了解或未能熟练掌握方言的人,则往往说合音成分。合音符合人们在交际过程中的省力原则,只要不影响语义的表达和理解,说得音节越少越省力。

四、结语

综上所述,我们对汾阳方言中分音词和合音词的语音特征、语法性质、语义变化等进行了总结,并探讨了与二者相关的语法层面的重新分析、语法化等现象。通过对汾阳方言中分音、合音现象的比较与分析,可以得出以下结论:

第一,分音和合音都是语流中的音变现象,也都是汉语中的语音构词手段。分音现象反映出汉语发展的双音化趋势,从魏晋南北朝以来,词汇就向着双音化发展。而合音现象呈现出的单音化态势,与双音化的大趋势在一定程度上有所背离。这也说明词汇演变的趋势并不是单一的,只要符合语言的發展规律和能满足交际的实际需求,词语就存在着多向度发展的可能性。同时,在语音构造过程中,二者也都出现了一些不合规则的变化。一方面,这些词语经常在口语中使用,口语往往就是不规则的;另一方面,这也是受到语音历时演变影响的结果。就此而言,我们可以对几种邻近方言的分音、合音现象进行比较,并在这一基础上,探究语音演变的基本规律。

第二,在语法层面,对分音词的重新分析造成了新的词缀的出现,从而产生了一系列派生词。合音现象也与语法化相互联系,语言成分的语法化往往造成语音的弱化、合并,而合音后成分的语法化程度也有所提高。

第三,语言的语音、语义、语法系统具有紧密的联系。当语音形式发生变化时,其语法结构和语义特征会发生相应的变化;当语法结构或是语义发生变化时,其语音形式也会发生相应的变化。

第四,在语用层面,无论是合音现象,还是分音现象,其原形式或音变之后的形式在交际中的选用,都与交际语境、话语主体、接受对象等息息相关。因此,了解不同形式的发展脉络、语用特征,能够帮助人们在正确的情况中使用正确的形式,从而达到最佳的言语交际效果。

参考文献:

[1]中国社会科学院,澳大利亚人文科学院.中国语言地图集[M].香港:朗文出版(远东)有限公司,1987.

[2]李卫锋.汾阳方言研究[M].太原:北岳文艺出版社, 2015.

[3]管锡华译注.尔雅[M].北京:中华书局,2014.

[4][宋]宋祁.宋景文公笔记[A].朱易安,傅璇琮等主编. 全宋笔记(第一编五)[C].郑州:大象出版社,2003.

[5]王敬骝.佤语的反语[J].民族调查研究(内部资料), 1983,(1).

[6]李蓝.方言比较、区域方言史与方言分区——以晋语分音词和福州切脚词为例[J].方言,2002,(1).

[7]诸雨辰译注.梦溪笔谈[M].北京:中华书局,2016.

[8]沈家煊.“语法化”研究综观[J].外语教学与研究, 1994,(4).

[9]董秀芳.词汇化与话语标记的形成[J].世界汉语教学, 2007,(1).

[10]Myers,J. & Li,Y.S.Lexical frequency effects in Taiwan Southern Min syllable contraction[J].Journal of Phonetics,2009,(2).

[11]江蓝生.说语音羡余词[A].纪念李方桂先生中国语言学研究学会,香港科技大学中国语言学研究中心.中国语言学集刊(第二卷第一期)[C].北京:中华书局, 2007.

Syllable Division and Syllable Contraction in Fenyang Dialect

Cheng Shengxin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and Literature, Tianjin University, Tianjin 300350, China)

Abstract:As a local variant of Jin Language, Fenyang dialect has two important historical phonetic phenomena: syllable division and syllable contraction. Based on extensive corpus analysis, this paper summarizes the characteristics and rules of phonological changes in Fenyang dialect, and analyzes characteristics of syllable division and syllable contraction as well as other related phenomena in grammatical, semantic and pragmatic aspects. Researching the synchronic connection among phonological, lexical, and grammatical systems, as well as their diachronic evolution, can not only replenish and improve linguistic data of Fenyang dialect phonology, but also contribute to profound comprehension of the development and evolution principles of the Chinese dialects system.

Key words:Fenyang dialect;syllable division;syllable contraction;dialect syste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