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社会常人的摄影实践与反符号化

2021-11-17 17:09朱夫昕
新闻论坛 2021年5期
关键词:常人符号化

【内容提要】网络作为一种重要的媒介类型,正在深刻地影响着常人的内容生产实践活动,使得每一个普通人成为摄影实践者。拥有拍照功能的手机取代了专业摄影设备并跨越了技术障碍,使自媒体与社交网络成为新的内容传播渠道,而网络同时具备了图片生产者自组织的能力,可以被概括为“反符号化”。关于成名的想象,符号化与反符号化过程其实体现的是“控制与开放”“集中与多样”“垄断与参与”等几对关系。

【关键词】成名的想象  符号化  反符号化  常人  摄影实践

“成名”几乎是每一个参与竞争者关于成功的重要想象类型。关于“成名”的实践类型中,“符号化”无疑是一种重要但却遭到忽视的努力。在今天的网络社会中,反符号化却更容易实现成名。

一、符号与符号化

若追溯,不难发现,“符号”是详细意义的简陋表达。抑于传播手段的有限,彼时的符号只能在一定范围内得到理解和认同,其中符号最主要的作用是传递意义。符号发展到今天已经相对成熟,文字可以被看作是最完整的符号系统。远古的符号形态在今天得到延续和发展,没有淹没在滚滚历史长河中,这得益于符号特殊的意义状态。“符号”在如今是与具体的“事物”相联系的,这种“事物”本身应该是有价值的。很难想象,一个没有归属的符号会得到“追捧”和“传播”,当然这背后存在推动力量,而整个过程可以被描述为“符号化”。

“符号互动论”揭示了意义产生于符号的互动过程中。“符号化”区别于“符号”主要表现在二者的存在状态,前者是一个动态的过程,而后者是一个静止的状态。若从新闻传播学领域找到一个对应的词汇,“宣传”是最为接近的。宣传是指“运用各种符号,传播一定的观念以影响和引导人们态度、控制人们行动的一种社会性传播活动。”①之所以说二者接近,在于两个方面。首先二者的目的是基本一致的,即引导态度与控制行动;其次是都是使用符号,但二者是有区别的,这主要表现在四个方面。第一,符号化的对象是主体本身,即自我符号化过程,而在宣传那里,符号只是工具而已;第二,符号化本身应该是积极与正向的,这与符号化对象是一致的,而宣传却可以被划分为“黑色宣传”“灰色宣传”和“白色宣传”;第三,符号化的目的性相对于宣传的目的性要弱;第四,媒介是符号化的重要手段和工具,但并不是唯一的,而对于宣传来说,媒体却是不可或缺的。

二、专业摄影工作者、符号化与成名

(一)专业设备、技术与符号化

摄影作为一种发明,其于1839年诞生,若想成为一个专业的摄影者,设备以及与之相关的技术应该是重要的符号化道具,同时也是成名必不可少的条件。技术成为摄影术诞生的重要标准,以至于今天的摄影术书写分类中,“技术史”是重要的分类。技术之所以重要,并不仅仅因其难以理解,而在于其给普通人所造成的神秘感。传播学中有一个假说描述了这样一种经验,即当人类刚接触一些新的内容和事物时,并不能够完成理解和把握,以至于陷入茫然无知的状态。自从摄影术诞生以来,早期能够留下影像的,一般也都是精英,或者应该被叫做“名人”,摄影师掌握了名人的影像生产权。那是一个特殊的时代,今天能够看到的大多数摄影作品都是著名作品,而作者的拍摄者完成了其成名的过程。

(二)呈现、传播与符号化

美国微观社会学家欧文·戈夫曼在《日常生活中的自我呈现》中提出了“拟剧理论”,用于描述普通人日常生活中的表演。②而對于“成名”过程中的专业摄影工作者来说,呈现是其必须要完成的工作,同时也是符号化的过程。

在大众媒介时代,一个真正成功的摄影实践者,无疑应该在大众范围中拥有广泛的影响力。这种影响力一方面来自于在专业领域内影响力的溢出效应,但另一方面却需要借助大众媒体“把关人”的作用。在一般的认识中,尽管受众的需求和反馈不可避免的会对大众媒体造成影响,但更多时候是大众媒体为受众选择观看的内容。

三、常人摄影实践者、反符号化与成名

网络对于个体影响最集中的表现在于它给予了个体无限的可能性,其中成名是“最激动人心”的一种。安迪·沃霍尔曾经这样生动地预测了这个过程“未来,每个人都能当上15分钟的名人”。

“网红”形象是一种最接近于如今大众关于普通人“成名”后的想象类型。但有研究者发现,“网红”的成名或者依赖于‘其某一方面的特质,或者表露‘自我甚至‘本我,因为其‘自我或者‘本我有特色而受到追捧”。③这与本文所研究的常人摄影实践者的成名方式完全不同。本文中的常人的“成名”更多依靠的是摄影作品,这与专业摄影实践者的“成名”途径是一致的。

在传统媒体时代,对于专业摄影实践者来说,“成名”的过程表现为“符号化”的过程,而在网络社会,成名的过程常常与“反符号化”紧密相连。这主要源于以下几个方面,即拥有拍照功能的移动终端取代了专业摄影设备并跨越了技术障碍,自媒体与社交网络成为内容的分发与传播渠道,而同时网络具备了对图片生产者自组织的能力。

(一)移动终端、娱乐与反符号化

在如今的网络社会,每一个个体,或者如哈罗德·加芬克尔所说的“常人”④都拥有一个能够随时随地拍照的移动终端,这些个体带着各种各样的目的,其中娱乐是最主要一种进行摄影实践活动,通过反符号化的过程完成了成名的想象。

根据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发布的第42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截至2018年6月30日,我国手机网民的规模达到7.88亿⑤,这是一个数量巨大的群体,可以肯定的是几乎每一个能够上网的手机都能够拍照。这与上文提到的专业摄影实践者完全不同。

数十年过去了,网络为人类提供了新的娱乐机会和手段。在这样一个时代,专业拍摄设备所造成的区隔和技术上的壁垒得到消融,作为常人摄影实践者反符号化的努力主要表现在图片的再加工技术,这种技术主要围绕一些图片处理软件展开。在今天的网络社会,图片再加工技术几乎被每一个常人摄影实践者所掌握。甚至同一张图片,可能会经过多人加工参与,是一个开放的过程。每一个常人图片实践围绕移动终端及娱乐所开展的反符号化努力,也在实践着成名的想象。

(二)社交网络、关系与反符号化

网络社会相对于传统社会存在诸多不同,但最集中的表现应该是关于影响产生与作用的方式。在传统媒体时代,影响的产生是“统一”而“集中”,而在网络社会,作用的方式围绕网络展开。之前的“把关人”变成了“节点”,“控制流”向“关系流”转化。

我们今天所处的时代应该被称为社交网络时代,或Web2.0时代。对于一个常人摄影实践来说,网络一方面提供了内容分发的渠道,另一方面,内容分发与传播渠道紧密相连,关系内容相互影响。有研究者发现,如今,常人摄影的转变主要表现在以下四个方面,即分别为“从‘重要时刻到‘每时每刻、从‘家庭记忆到‘社会交往、从‘严肃、保守到‘多元、解构、从‘私人领域到‘公共空间”⑥。

常人围绕社交网络与关系所开展的反符号化努力主要应该围绕照片的创意能力展开。这是一个人人都具有创意的时代,随着人工智能等技术的发展,人类的许多能力会面临挑战,但“创意能力”却被认为是最不容易被取代的。属于每一个常人图片实践者的身份只能有一个,即“创意图片生产者”。

四、符號化与反符号化:控制集中垄断VS开放多样参与

对于摄影实践者,其符号化与反符号化过程是不同两类身份者之争,即专业摄影实践者和普通摄影实践者之争,但其实映射的是两个世界及其主流价值观的争夺。这主要表现在论述过程中内涵的三对关系,分别为“控制与开放”“集中与多样”“垄断与参与”。

(一)控制与开放

在传统媒体时代,摄影实践者关于专业身份的获得以及“成名”的想象,控制是必不可少的,这表现在行业进入、资源获得以及传播网络的把控等方面,这是符号化的必须过程和条件,与整个社会结构是一种同构的关系。今天,属于常人摄影实践的开放主要表现在照片加工过程的开放性,同样网络为这种开放性提供了条件和便利。

控制所对应的是精确以及完美,而开放所对应的是容错,这是两种不同的思想结构。但后一种相对前一种更切合实际,也内含更多动力,这主要基于以下原因。首先,事物本身是处于发展过程中的,当下看到的“精确”及“完美”,一段时间以后,可能会发生变化,随之关于其评价也会发生改变。其次,绝对的准确是不存在的,关于准确以及秩序的过分关注,其实是一种现代性的过度追求,而我们处于变动不居的后现代社会,变化一直在发生,错误不可避免,属于一种常态。

(二)集中与多样

摄影实践者关于符号化与反符号化过程中“集中与多样”的讨论主要表现在传播网络的控制与影响力的扩散方面。专业摄影实践者符号化过程依凭的是传统大众媒介,其影响力的产生完全取决于“把关人”的作用,这是一个集中的过程。而与之相对,反符号化能够实现依靠的网络,确切说是社交网络,常人摄影实践作品的反馈来自于网络上的大众,来自于多样性明显的普通个体。

对“集中”与“多样”进行判断是一个相对困难的课题,但“多样性”在更多的时间和空间中更容易还原出这个世界本来的样子。“多样性”与“差异性”密切相连,而“差异性“意味着不同的色彩,对于个体来说,也更容易体现出尊重和自由。

(三)垄断与参与

身份,尤其是一些重要的身份是专业摄影实践者符号化的重要成果,这种成果体现的是垄断。而与之相对,反符号化则表现为打破身份的束缚,参与到具体的摄影实践活动中。

可以被垄断的除了身份之外,资源也是很重要的内容,资源为符号化提供了直接而具体的支持,这种模式本身就是一种“代表制”,即一个人管理了本应该属于很多人的资源,其背后是一种隐形的权力模式,带有明显的德国社会学家马克斯·韦伯所说的科层制的印记。而与之相对,参与则体现的是一种契约精神,体现的是平等自愿做某事的努力。

“垄断”所体现的是一种“竞争”关系,只有侵害他者才会换来个体的符号化,进而实现成名,而“参与”所体现地更接近于一种“竞合”关系。显然后者更接近于我们所生活的世界的本质。

五、结语

本文关注了网络社会常人的摄影实践活动,这种实践活动的开展依托于网络社会平台与空间,一方面实现了对传统媒体时代专业摄影实践者及其活动的“反叛”,另一方面也实现了“成名的想象”。

互联网络给予了大众反符号化的能力和条件,但在反符号化过程中,应该被珍视的专业能力和坚持品质是否会被抛弃和忘记,这是需要引起注意并进一步引发思考的。

注释:

①陈力丹.新闻理论十讲[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08:286.

②欧文·戈夫曼.日常生活中的自我呈现[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8:1-5.

③周翔.网络红人路在何方?[J].中山大学研究生学刊,2013(02):41.

④Harold Garfinkel.Studies in Ethnomethodology[M].Upper Saddle River:Prentice-Hall,1967:11-14.

⑤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发布的第42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EB/OL].http://www.elecfans.com/d/749450.html,2018-18-30.

⑥任晓敏.从个人摄影的转变看社交网络时代的人际交往[J].新闻大学,2014(05):144-146.

作者简介:朱夫昕,辽宁锦州日报民生编辑部主任

编辑:白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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