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敬超
(贵州民族大学,贵州 贵阳 550025)
上世纪80 年代,张晓峰、朱晓谷创作了二胡叙事曲《新婚别》,由著名的二胡演奏家闵惠芬老师进行首演,并获得了很大的成功,受到了二胡演奏家、二胡演奏专业人士、二胡爱好者的喜爱。通过查阅相关文献和书籍,发现关于二胡叙事曲《新婚别》演奏技巧分析和曲式结构分析的内容较多,关于此曲音乐戏剧性的研究较少。本文将从乐曲的戏剧性发展入手,从人物角度进行深入,并与杜甫同名的《新婚别》相结合,分析乐曲的音乐故事性发展。通过充满戏剧性的音乐,展示出当时安史之乱导致的民不聊生和给百姓们带来了沉重的伤害,二胡将女主人公的内心情感细致的刻画了出来,表现了在新婚之夜丈夫被带走时,妻子的悲痛之情,但同时也支持新婚丈夫以家国为重,戍守边疆的支持,塑造了一个有着民族大义的少妇形象,使其音乐内涵得以升华。
中国古代诗词是中国艺术的重要组成部分,众多的艺术家、音乐家、作曲家可以从中汲取营养和创作灵感,创作出众多的艺术作品。唐代“诗圣”杜甫的“三吏”、“三别”,被世人称颂为“史诗”而流芳千古。深刻的刻画出在战乱动荡中的民间疾苦,揭露出战乱给贫苦百姓带来的巨大的沉痛灾难,表达出作者对疾苦百姓的同情和怜悯之情。
《新婚别》讲述的是在国家危亡时刻,新婚燕尔的夫妻不得不分开,丈夫新婚第二天就要跟随军队离开,妻子以家国大义为重,意识到小家的命运是和国家的命运不可分割的,此时的她必须做出牺牲,所以妻子忍痛与丈夫分开,让他奔赴战场,但是同时也坚定的表达了自己对爱情、对丈夫的忠贞。全诗是以新婚妻子的口吻进行讲述,刻画出当时夫妻分别时的不舍和浓厚的家国情怀。
二胡叙事曲《新婚别》由张晓峰、朱晓谷创作于1980 年,同年著名二胡演奏家闵惠芬在第九届“上海之春”音乐会进行首演,并收到业界内外广泛的好评和关注。闵氏《新婚别》的成功演绎,树立起了二胡演奏的又一标杆,几乎所有的二胡专业演奏员都会学习和演奏此作品,并且在众多音乐会中作为保留曲目进行演奏。《新婚别》的创作背景和故事题材是以唐代诗人杜甫所写的同名诗《新婚别》为基础的,所以在演奏的过程中除了要注意完成相对应的技巧,更为重要的是在演奏过程中所表达的精神内涵和故事的戏剧性。闵惠芬前辈曾说:“诗在弦上吟,悲泪千古流”,这首富有故事性和音乐戏剧性的《新婚别》在乐曲的二度创作中需要注入更多的情感表达,丝丝扣弦,声声入心。闵氏独特的演奏技巧对二胡演奏中声韵的处理尤为重要,确立起了器乐演奏声腔化的音乐美学。这其中的不单是需要提高演奏技巧,另外还需要对演奏作品的音乐内涵进行深入分析。例如在学习和演奏《新婚别》之前就需要对中国博大精深的传统文化进行广泛的涉猎和学习,只有这样才能深刻领会其音乐内涵,做到最大程度的表达。
《新婚别》全曲可以分为四个部分:“引子”、“迎亲”、“惊变”、“送别”。从这四个部分来看,全曲音乐的发展每个乐段相对独立也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
“引子”(1—14 小节):“引子”可以分为两个部分(7 +7),“引子”前7 个小节开始就奠定了全曲的一个情感基调,乐曲伴奏的节奏型与演奏形式给人以紧张感和沉重感的感觉,同时由有一种壮怀、宽广的背景,几种情绪全部交织在“引子”的前7 个小节之内。(见例1)
“引子 ”的第7 小节是过渡到下一个画面的小节,第8—14 小节乐曲的情绪和画面一改之前的沉重与紧张,转眼间仿佛看到的是祖国壮丽山河,没有残酷的战争与亲人的离别。“tr”(长颤音)的演奏技巧和流畅的上下行的音阶,表达出轻松愉悦的情绪,同时可以给人以无限的想象,仿佛置身于乡村田野之间,炊烟渺渺和牧童短笛映入眼帘,与前一段紧张的情绪形成鲜明的对比,为下一个乐段主人公(新婚少妇)的出现做出铺垫。(见例2)
第二乐段(15—135):第二乐段的音乐主题为“迎亲”,第一部分是15—39 小节,是4/4 节拍,为合头、变奏的三段体,通过对统一音乐主题的变奏,层层深入,逐步加强,从而把乐曲推向下一个主题。通过优美的旋律描绘出的是一个干净朴实、勤劳美丽、天真浪漫的女主形象,通过鲜明的音乐形象交代清楚了人物形象,同时音乐的戏剧性得到一个完整的铺垫,为后续的音乐发展埋下伏笔。第二部分是40—97 小节,转为2/4 节拍,节奏变得明快、跳跃起来。丈夫带着锣鼓队欢天喜地的迎接他的妻子,节奏的律动像是迎亲的队伍抬着轿子走在颠簸不平的路上,轿子上下晃动着,迎请队伍一片喜气洋洋的欢快景象。从乐曲的强弱规律来看,第二部分音乐的发展是由弱变强的,像是迎亲的队伍从远处慢慢走来,越走越近锣鼓声也越来越大,通过前八后十六和附点八分等有着积极特点的节奏型,把音乐情绪烘托至最高潮。随着乐曲音域的幅度减小,乐曲也慢慢归于平静,就像轿子缓缓落下,新娘从轿子里走出,看热闹的众人退去,慢慢就剩下了丈夫和妻子二人,在烛影摇红的夜色中四目相对,含情脉脉。也为故事第三部分的叙述起到了过渡作用。第三部分是98—135 小节,在幽静的慢板下,新婚夫妻在闪动的红烛下,深情的望着彼此,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柔软的滑音和揉弦营造出一种寂静,甜美的氛围。
第三乐段(136—270):第三乐段的主题为“惊变”。从第二乐段的“迎亲”到第三乐段的“惊变”是一个极具戏剧性和冲突的变化,在音乐的发展中是需要冲突存在的,音乐的发展不能只按照一个情绪进行发展。尤其是在叙事曲中,音乐的发展主线是根据剧情的发展进行的。乐曲的急板和快板,代表着音乐出现极大的变化,对应的就是音乐故事出现了大的变故。从幽静的慢板到急板、快板,从美好的“洞房花烛”到突发的“深夜征兵”,从诗文“结发为妻子,席不暖君床。暮婚晨告别,无乃太匆忙。”中就可看出,刚刚结为夫妻的一对新人就要被分开,这样的音乐戏剧性需要从一个极端到另一个极端,在实际演奏中有一定难度,其中乐曲风格是带着京剧色彩的,板式上运用了戏曲的摇板,“紧打慢唱”构成节奏上的对位。独奏二胡用散板的“慢唱”来模仿戏曲的哭腔音调表现新娘子的哀号乞求。京剧的急板和二胡的散板分别代表着两个角色,急板是残酷的朝廷官吏,散板是新娘子,通过急板和散板的交替出现,表现出当时的反抗和哭诉(见例3)。但是随着密集的十六分音符的出现,表示最后反抗失败,丈夫深夜被征作打仗的壮丁。
第四乐段(第271—375 小节):第四乐段的主题为“送别”。叙事曲《新婚别》从字面来说一个重点是“新婚”,另一个重点就是“别”,音乐的戏剧性发展到了全曲感情和内容最为丰富,也是最为悲痛的部分。经过“引子”段落的铺陈和预示,“迎亲”段落的热闹与幸福,“惊变”段落的惊恐、斗争和无奈。故事的发展也到了最后,乐曲的滑音和揉弦从之前的积极和优美的变成了缓慢和悲伤的,就像新娘子的泪水,无声的从眼角划过,眼神里满是绝望和无奈,相看无言满是叹息,抖弓在乐曲中的运用更是把这种情感刻画更为深刻。(见例4)
但是,在第四段音乐中并不是一味的表达女主人公的悲痛情感,感叹命运的不公。在音乐进入广板之后,表达的是女主人公重新拾起对生活的信心,擦掉脸上的泪水。“罗襦不复施,对君洗红妆。仰视百鸟飞,大小必双翔。”表示自己对爱情的忠贞、至死不渝,同时坚定豪迈的音乐也表现出女主人公面对国家危亡和个人的幸福,尽管有再多的不舍和悲痛,也毅然决然的选择了国家,表现出浓厚的家国情怀和深明大义的气概,忍着新婚离别的悲痛鼓励新婚丈夫奔赴前线,戍守边关,保家卫国。乐曲的音乐内涵和精神层次得到了进一步的升华,全曲到达了情感的最高潮。“人事多错迕,与君永相望。”最后一个乐段,音乐娓娓道来,不急不缓,新婚妻子目送着新婚丈夫踏上征途,看着丈夫的身影渐渐的消失在人群之中,直到行军队伍离开后仍不舍离去,深情眺望着远行的丈夫,盼望着早日平安归来,过上平淡美好的生活。
二胡叙事曲《新婚别》是极其具备叙事曲风格的经典作品。乐曲的创作有古代诗词的背景和音乐元素,在其叙事性音乐发展的过程当中起到了极其重要的作用。音乐内涵是其创作根本,是故事性开始的来源和发展的动力。在乐曲的表达上这首作品细腻、深刻、动人,拥有较高的艺术水准。所以在笔者演奏此作品时,要在音乐中不断的体会和感悟,力求在音乐的表现上做到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