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视与自我:弗洛姆交往观下的快手直播

2021-11-14 12:01覃蔚
声屏世界 2021年14期
关键词:弗洛姆人本主义异化

□覃蔚

埃里希·弗洛姆作为法兰克福学派第一代学者中的一员,其“人本主义”理论主要集中在对人性、人的性格机构、伦理学等方面,并在《关于不服从》《听的艺术》《存活的人》等多本著作中阐述其关于交往观念的理论观点。在郭旭东看来弗洛姆的“人本主义”交往观主要是将目光聚焦在人与世界、人与人发生关系的过程中,特别是在与他们进行交往的过程。在弗洛姆看来,人本主义交往观主要有积极、消极两种表现形成,分别对应了现实与理想。

弗洛姆人本主义交往观主要被分为两个方面:一是“重存在”的“以物质为核心的社会”,二是“重占有”的“以人为核心的社会”。弗洛姆认为“重存在”是对人的异化,是资本主义社会以市场秩序和权威伦理统摄人们的交往活动,而“重占有”则是一种健康、理性的交往活动,强调交往过程中人时刻保持独立、自由和批判的理性。

弗洛姆的“重存在”与“重占有”人本主义交往观

弗洛姆交往观的核心思想便是“人本主义”。“人本主义”指的是一股贯穿西方历史的思想潮流,其核心主题是“人的潜能与创造力”,主要关注点在于人本身,是人自天地间与生俱来的品质。弗洛姆师承弗洛伊德,其人本主义观点主要是继承、发扬弗洛伊德的思想并结合马克思的观点,对自身的学术观点进行了吸收采纳,在充分吸收弗洛伊德、马克思关于“人本主义”内涵后形成了自身关于人本主义的看法。在弗洛姆看来,弗洛伊德的“人本主义”是关注文明与人,是文化与人,要在文化、文明与人之间建立一种良好的沟通,解决人和文化之间的矛盾,在充分了解人的基础上建立起符合人心的文化,才是真正的人道主义。而马克思的“人本主义”即与马克思关于无产阶级的思想相关,即建立起一个人类获得解放的社会主义社会,在工人阶级的领导下人们不用受资本、资产阶级的压迫的一个平等社会,即“让人重新凭着不被异化的、健全的人格,与同类和与自然都分别建立一种全新的、深厚的、非外力诱发的关系”。

“重占有”——一种以物质为核心的社会交往。在弗洛姆看来,“重占有”是一种以物质为核心的社会交往方式,是一种不健康,不理性的社会交往。社会资本或者煽动家们通过大众媒介与公众“交往”,并通过这种交往获取一定的经济利益或者物质收获,在这一沟通过程,他们对于与公众的沟通并不是出于彼此了解的目的,而是通过大众媒介向外界传递一定的思想、观点,并且希望公众追随他们的观点,在大众媒介的“煽动”下,公众会处于一种不理性、消极的状态。在弗洛姆看来这是一种不健康的沟通交往方式,是在资本主义操控下异化的社会交往,布热津斯基提出的“奶头效应”正是弗洛姆“重占有”这种不健康的交往方式的一个缩影。

“重存在”——一种健康的生存交流方式。在弗洛姆看来,“重存在”是一种以人为核心的社会交往,“重存在”这种交往方式看中人的本身,强调人的理性思考和独立辩证的理性精神。弗洛姆的人本主义思想继承了马克思主义思想,和马克思一样,弗洛姆认为社会形态的变化会致使人与人、人与社会、人与自然交往形式的改变。他基于他所处于的晚期资本主义社会现实提出了与之相对立的“民主的人本主义的社会主义社会”构想。这一构想建立在晚期资本主义社会的基础上,同时是对资本主义社会的改进,这一构想是将“人”放在首位,在这个社会中人的尊严、创造力得到了最大的尊重和满足。弗洛姆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一名理想主义者,对于“重存在”的交往方式他进行了系统的阐述。在这一交往过程中,他认为其本质是以“人”为核心,人在交往过程中保持了自身的理性,对于事物的认知是出于人本身,而不是出于被操控的状态。

透视与自我:快手主播的社会困境

由于社交媒体和短视频的无孔不入,再加上权威媒体的中心地位不断削减,人们在利益、纷杂信息的趋势下被媒介所控制,来进行他们圈层中所谓的社会化、中心权威的解构会使人们深陷孤独感与不安感,人们自身的社会化没有中心权威的引导难以为继,在此过程中人们会在快手主播的支配下进行异化的社会化,并在此过程中利用失去了其作为人的尊严。

迷失的快手主播。公众号“局部观察”曾发布过“我见过所有的磕头,都在快手直播”,当下的快手直播在一定程度上等于猎奇。在快手,当众抓奸、狗血求婚、得罪团队、与家人反目的“丑闻”,如今已经成为主播们一项新的才艺表演。快手的主播通过异化自我的身体机能,将自己的身体视为一种获取物质财富的手段。快手主播在直播过程中,以自我身体的奇怪动作、表情吸引到一定的观众,通过表演来满足观众的猎奇心理从而获取经济利益,同时在向外传输自我形象获取利益的过程中。他们通过快手这一短视频平台将其所谓的粉丝,即簇拥在主播周围的拥护者,自身在现实生活也处于一种寻找自我、寻找集体感的状态中。他们在现实生活中处于自我迷失状态,通过快手直播中的主播,以及主播煽动性、节奏性的肢体语言和话语煽动,该类用户迅速聚集在主播周围形成新的圈层,如“牌牌琦”的牌家军就是社会底层青年在一种另类的舞蹈和肢体动作中找回一种属于他们群体的归属感。这种“社会摇”的舞蹈类型吸引了众多教育层次不高、对社会认识程度不深的辍学青年,而“牌牌琦”本人也通过短视频平台获取到经济利益。在资本的驱使下,人们在此进行沟通的目的是出于物质利益,在快手主播眼中,他们的身体已经不再是真正意义上的身体,他们将自我异化成为一种商品,通过身体表演、身体畸形动作来获取他者关注并取得经济利益。他们的身体已经成为另类的交换商品,而观看者通过观看这种另类的表演可以获取暂时性的安全感或者归属感,并投入自己的时间、金钱,在这一过程中平台、主播、观众都处于异化状态。这一类网络主播在进行社会化的过程中,由于自身的孤独感和自身限制,比如教育程度低、工作技能缺乏等方面,对于自我社会化出现问题,从而吸引了众多缺乏社会化进程的年轻人。

快手直播下的自我审视。在弗洛姆看来“重存在”是一种积极的沟通交往方式,在他眼中是人理想化的存在方式,“重存在”关注的是生命存在的本身,是人关注自身的爱和理性。弗洛姆认为“重存在”这种生存沟通方式是人们获得真正幸福与自我解封的主要途径,在“重存在”的状态下人们才能摆脱资本、煽动家的控制,挣脱虚假意识绑缚自身的幻想锁链。而快手主播在一定程度上处于一种非健康、不理性的交往状态,他们自我主动将自身异化成为商品。从弗洛姆的角度来说,快手主播需要摆脱这种自身被商品化、自我主动异化的状态,而改变自我异化状态只要通过两条路才能实现自我的解放。一是向前走,通过积极地与人们沟通,用爱与工作将自身同世界联系起来,借此表现自己的情感、感性和理性等方面的能力,在不放弃自我尊严的前提下与自然、他人进行融合;二是向后倒退,放弃自由,通过填平自我与世界之间已形成的鸿沟来克服孤独感。沉迷于网络世界,将自身身体、生活当作商品向公众展示售卖的快手主播,由于自身视野的限制也只能被迫选择第二条道路,放弃自身的尊严与理性沉迷于物质财富带来的虚假沟通中。不论是快手主播还是其他平台的主播,这一类以自我身体为商品的群体,需要调节自身与社会、外界沟通交往的状态,改变自我精神形象,积极地去和外界、社会融入。这一类以自身身体符号的网络主播,需要改变以往将自我身体视为商品的理念或者做法,积极地通过理性、理智的态度去看待自身与社会之间的关系,在找寻自我的过程中融入社会来进行正常的、积极的自我社会化。

弗洛姆关于积极自由的交往观是带有一定的空想性的,他所想的真正意义上的积极交往是很难实现的,但是弗洛姆的人本主义交往观中对于资本对于人们的交往的限制以及资本控制下的大众媒介愚民现象,对于思考当下的直播异象有一定的借鉴意义和现实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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