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中的你

任怀强

寒山记

腊月，山寒。这一年梧桐叶

尽，无。山色青黛。偶尔

风吹过，叶子翻卷，如舞

从地面飞起，又落回到地面

宿命中的时间提醒世人不知

不觉进入冬眠，而你若捡到

落叶，就知道冬天在醒来。

临风而听，墟里，孤烟起。

我的生活，有狂歌，亦有安宁。

我在你的路上，看着云朵

在枝杈间斑驳、挑逗、跳跃，

如热血生命，慢慢隐于苍茫。

如约冬至

想要一个大地让孩童认识

自然，只想制造很大的

三棱镜，好对着它想心事。

我们一拍脑门，悬铃木的

叶子恰好落下来触着了我

以为是记忆里的那个接吻

又猛一下一惊！要让这些

金黄色的叶子，留下我们

一枚枚真心爱过的痕迹

在雨湿过的夜的车窗里看过

若只言片语，去品事物的味道

而我尝得太早了，却映照出

山间市镇的灯光如碎星颜色。

不一样的样子

低飞的燕子从南方归来，

画船般从门前经过，细雨中

它们倾斜的翅膀和飞离时

是不一样的。绵绵锁小楼，

抚琴说闲愁，进了故事里

老去的身体沾着新鲜的露珠。

这世上，只有小院深静

清风过，竹影往来，拂

琴案流转，一直都是这样，

窗前开着栀子花。这一刻

像是永恒的，万物的果实

不断结出、成熟，却又不能

吃出童年的味道。这清幽处

透过树丛，花开已立秋。

何时光线深浅照在不一样的

脸上。采一朵不一样的玉簪

插在美人头上。如你走的

大地年年长出相似的草木，

不断涌来你挥之不去的笑颜。

光中的你

愿你逢着春天般美好的人

紧抱风的温和、花的芬芳

有人在千寻之下，等你。

那边几乎无法施加影响于你

那边，有水的明快、敞亮

有人会在水中央等你。

清晨如此宁静，又令人着迷

有人想好了在灰烬中等你。

阳光落下来

铺云的天空，阳光落下来

不知是斜铺，还是乱铺。

一些灰暗，在渐渐明亮

包括寒冷，忧伤提着踉跄，

不知深浅。鸟声清脆，

风舒展着羽翼，吹向人间

这世间总是没有回头的路，

仿佛警告不需要标识牌

阳光像我的血液，她知道

我的渴，在不断迁徙中

刻下一个不愿说出的远方

风一定从瓦上吹过

丛林在飞，只有我的心

在疲倦中晃动、微笑

人生像一阵风一样短

我还没有来得及悲伤

便向周围的空气荡漾开去

生活又催促我去奔跑

风在对面等我瓦解着完整

太多美丽的贫穷，活着

掩盖，以致让我忽略了

是什么沾湿了我的衣襟

可能不真实

坡度平缓，留在镜子里的

是我曾经不再疾徐的背影

当我要从镜面上移开

无论过往与未来。过山丘

用了真心去阅读我自己，

却是惊鸿一瞥。落日洒扫

白云万丛，一丝不苟

沟壑起伏，始终在那儿

心无挂碍，不受拘束。

我以一种谦逊的笑意，

忘却在尘世的唯一躯壳。

水时间

始终不变的滴答钟声

在雨滴正视和解剖中

隐入泥土。那些向往

和羡慕，透过苍老的

浮云，又生出蓬松的羽毛。

如光芒照射激起的

创造，让心中怀有光明，

黑暗退向黑暗。一场

空山雨后的平庸与残缺，

而这正在让生活的干燥

喉头长出恐惧，感伤

不可能又易受伤的气氛。

在荒无中搭起风，绕着

时间奔跑，我隐约感到

凄厉的嗥叫。像臆想中

水洗过的橘味的黄昏，

而对人世间的不信任感

与拒绝的反抗，或者说

一些坚硬的东西开始

变软，而更接近迫害狂的

一种呓语。梦境与现实

像天堂一样美丽，推动着

车轮滚滚向前。然而

我爬上山，但并没有说出

什么，满眼都是白石子的

火焰，没有山葡萄，也

没有爱过的许多人或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