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与“象”合的心灵之舞
——老庄美学之思的生态诗学价值研究

2021-11-13 04:24
戏剧之家 2021年6期
关键词:老庄机心心胸

(广西民族大学 文学院,广西 南宁 530006)

生态问题成为了21 世纪人类共同面对的一个难题,“同情共感”与“生态整体利益”构筑了人类难能可贵的普遍认同的基础。“生态诗学”作为一种文学批评思潮,引入英美生态文学的基本理论范式,在反思文学与世界的关系之中,与中土的人文思想产生着深刻共鸣。但在,在美学的意义上,“生态诗学”引起了人与自然、审美心胸与审美意象关系的深刻变革,审美心胸活动所具有的无功利性与意象的客观实在性,网罗成一个“整体性”的审美关系。而这种关系并没有被学人认真梳理与反思,但可贵的是,这种关系有一种深远的思想源流,它便存在于老庄的思考之中。复归老庄之思——“心”与“象”合,有助于廓清生态诗学的中土思想基源与价值。

一、“心”与“象”合的生态诗学之基

1978 年,美国生态批评家鲁克尔特(William Rueckert),在其文章《文学与生态学:一次生态批评实践》中首次提出“生态批评”(Ecocriticism)这一术语,并试图通过将生态学及其概念引入文学研究领域,从而发展出一种新的批评范式,即“生态诗学”。国内著名诗人、学者马永波立足于西方“生态诗学”的研究,为国内“生态诗学”提供了基本思路,也就是考察现代性的内部危机,即被鼓吹了的人对自然的征服法则。这种法则给自然生态本身的发展与人的健康有序发展带来了双重危机。

老子的美学思想重点在于阐释了“道”的生发,而“老子哲学体系的核心是‘道’,整个世界万事万物是从‘道’那里派生出来的。”可以说,老子美学之思和哲学探求皆归于“道”,正如老子的具体概括:“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道德经·四十二章》)以此解释了世界万象的生发之源,万物产生于“道”的混沌性,为绝对的一,一生万物,万物有象,“执大象,天下往。”(《道德经·第三十五章》)“大象无形,道隐无名”,“大象”,指天象。“大象”与“道”在老子的行文中意义可通,“大象”可是“道”,“道”的具象化形态之一可是“大象”,“道之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道德经·第二十一章》)有关“心”与“象”的关系,老子甚少集中论及,独有:“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是以圣人为腹不为目,故去彼取此。”(《道德经·第十二章》)物质具体到人的一生中,过度地占有便会影响心灵的安宁与平静,但是这些东西都会随着“大象”的运转而消失。因此,“心”与“象”合指向“道”,“道”与“象”可通,心的归属便在“道”。

庄子转向了“物”的思考,“凡有貌象声色者,皆物也。”(《达生》)由此,“心”与“象”的关系成了“心”与“物”的辩证之思。反思功利价值取向的“机心”,以求“吾游心于物之初”(《田子方》),是庄子对老子“执大象”的一大发扬与承继,从而体现出了“生态整体利益”的审美心胸,为中土化的“生态诗学”审美化提供了理论之基,有助于形成与西方“生态审美”平等交流的理论桥梁。生态审美是对生态对象的系统性、整体性认知。生态对象不但是生态系统本身,还有影响与发展生态系统结构的人的因素。只有人合规律性与合目的性发展,才能形成协调与统一的行为方式与规范,人的发展才能受自觉的限制并内化于生态系统之中,而不是走向生态系统的对立面,以妄自尊大的利欲手段去破坏生态系统的整体性结构。

所以,反思“心”与“象”合的生态诗学思想,也关涉出了生态和谐:“生态和谐是人类、其他物种、天人生态系统的内在需要,是人类行为的目的,也是其他物种存在和发展的目的,更是包括人类在内的整个大自然生态系统整体生存与发展的目的,是一种系统的生态善。”生态和谐发展的最终目的,是要通过反省人的不合理发展手段,将人的一切生存需求与生态系统的整体结构绑定在一起,从而让人形成一种内省的、系统的与协调的整体生态观,并用它观照自然生态的价值,从审美的层面剔除掉“艺术美”优于“自然美”、降格自然艺术认为其低人一等的不合理审美方式。

二、“心”与“象”合的心灵之舞

“心”与“象”是中国古典美学的审美范畴之一,“心”与“象”合主要指心性与气象合而为一所产生的“天人合一”的意象审美境界。与“心”这个概念相对应的论述,要属庄子的“机心”论。

“机心”,典出《庄子·外篇·天地》:“有机械者必有机事,有机事者必有机心。”庄子指出了“无心”、“刳心”与“机心”三种“心”,“无心”对得“道”而言是最好的;“刳心”意指自私自利之心;“机心”最差,主要是指人的巧诈、功利之心。庄子认为只有摒弃掉“机心”才能够“抱朴守真”,才足以让心神安宁,安宁的心神方可载“道”。从艺术美学上说,人要有一颗赤子之心,这样才能保持对自然事物的纯真看法,从而求得艺术的真味造诣。“赤子之心”与庄子反对的“机心”可谓是相得益彰。袁鼎生教授在《生态视域中的比较美学》一书中指出了生态美的生成方式:“主客体潜能的自由对生构成生态美。”主客体之间之所以能够达成自由对生的审美状态,就在于审美主体的“心”性与审美客体(即“象”)之间能够产生某种交互的吸引力,它们彼此之间的吸引力不存在阻隔,而是以自由的生成方式产生出生态的美感。

生态美关涉人的生态问题。生态问题由人类的意识实践创造与自然界的演化所产生。人类的意识实践创造,在知、行、意三者的协调统一下,改造了人的生存方式,也影响了自然界自身的演化进程。自然界的演化,按照自然事物本身存在的方式和规律进行更替。生态性问题自存于自然界自身,人类的意识实践创造改变了它的演化进程。在时间的进程中,人类历经了原始部落、农耕与工业化时期,而对自然的交互影响所引发的生态性问题,最终是由人的主导性地位所决定的。人类欲望过度地向自然界生成,加速了生态系统的结构失调,由此生态问题成为人类发展绕不开的一个必然命题。生态美面向文学艺术中的美学问题,其实也致力于将人的物化之心转向心灵的自由和谐。

于生态诗学而言,发掘其艺术中的生态美,也就在艺术向自然生成与自然向艺术生成的有机互动过程中,逐步挣脱了心灵的枷锁,让心灵的尺度建构起促进人、艺术以及自然三者和谐相处的诗意空间。因此,老庄的“心”与“象”交融之后生发的心灵之舞,对艺术精神的创造与心灵的平和起到了启发性的作用。

三、“心”与“象”合的“整体性”审美关系

面向生态全球化与生态危机的双重现实背景,“生态诗学”通过中西诗学的比较与整体研究,逐渐建构起“生态整体观”的研究理念。“整体性”是西方生态诗学研究的主要范畴。而审美心胸、审美意象与“生态整体主义”的理念之间主要以“整体性”相勾连。审美心胸、审美意象与整体性三重关系,构建起生态诗学在美学研究领域的基本逻辑。

老庄“心”与“象”合的心灵之舞,其实是在阐发他对和谐社会及和谐生态家园的爱慕、珍惜及守护。与自然生态相处的问题,说到底也就是人与自身及人与生态环境如何相处的问题。老子“反智”背后归向“小国寡民”的生态伦理,旨在渴望与自己本性诉求相投的生活。此种生活投向艺术精神追求中,就要求实现人与艺术和生活方式简单化的三重融合。这种融合,体现在审美心胸上就是要实现“无机心”;在审美意象上就是要人在心灵追求上实现无功利的审美目的;在“整体性”上就是要实现审慎的生态化观照。“整体性”的生态化观照,融合了审美心胸与审美意象的生态化,从而建构了生态美的诗性关怀。这种生态美实现了人与自然生态及社会生态之间的自由整生,可以说是精神生态美的范型。

“心”与“象”合的心灵之舞,尤其是庄子将其上升到超越世俗经验的高度,从而使“心”与“象”的界限被完全模糊,成为超越的整体性思考。因而,正如李泽厚所言:“庄子那种齐物我、一生死、超利害、忘真幻的人生态度和哲学思想,用在现实生活中,显然很难行得通,也很少有人真正采取这种态度;但把它用在美学和文艺上,却非常恰当和有效。”生态诗学的核心范畴之一即是“生态整体性”,从哲学与艺术思维上讲,破除掉“心”与“象”的二元对立,才会实现两者的相合。在现代的生态诗学建构方面,庄子所艺术化、精神化的老子思想,恰可利于现代艺术主体的精神生态化。

总之,老庄之思下的“心”与“象”合的“整体性”审美关系,破除了西方传统的“工具理性”思维,为生态诗学的当下语境建构起到了范式作用。同时,在传统审美心胸与审美意象转向生态审美心胸、生态审美意象的途中,老庄思想中含蕴的“整体性”思想,也为当下生态诗学的生态语言建构提供了可能。

四、结语

老庄之思所呈现的“心”与“象”合的辩证之思,具有现代性的启示意义,对于中土化生态诗学转向美学的审美意义具有“源头活水”的价值。“融会贯通”生态诗学,是中西两种文化的互融,离不开中土的文化因子,恰巧老庄之思具备这些条件。另一面,老庄之思的生态诗学,在艺术生态伦理与整体性的诗性道说两方面,为完善人的心灵整体价值,提供了重要的现实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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