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 鹏
(吕梁学院汾阳师范分校 山西 吕梁 033000)
陆在易,我国作曲大师。陆先生的创作足迹遍布多个音乐体裁领域,且成果显著。尤其是在艺术歌曲领域,独树一帜。因作品音乐语言精练、情感真挚、诗乐一体、内涵深刻,故其被尊称为中国当代“音乐诗人”。他的《彩云与鲜花》《桥》《家》《盼》《祖国,慈祥的母亲》等一系列经典艺术歌曲,均表现出了崇高的家国情怀,因此广为传唱,也成为声乐学子必备的训练曲目以及很多歌唱家音乐会的保留曲目。陆在易对我国当代艺术歌曲的发展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影响了一批又一批后辈作曲家。
《最后一个梦》是陆在易创作生涯中期的一首艺术歌曲,词作者是与陆在易多次合作的当代著名词作家张鸿西先生。这首歌曲在创作过程中,吸收了台湾民谣曲调,并结合摇篮曲而完成,具有浓郁的民族特点。作品以“两岸统一”为题材,用艺术歌曲的形式,表达了作曲家和作词人崇高的爱国情怀,和对祖国统一的热切期盼。从整体看,作品颇具画面感,作曲家用极为考究的音乐“笔墨”,勾勒出了一幅“两岸一家亲”的梦里水彩画。作品结构短小,却表达了极为深刻的思想内涵,充分显示了作曲家的创作水准。
从曲式分析,歌曲《最后一个梦》是带再现的单二部曲式,包含引子、连接和尾声。具体曲式结构为:引子、A(起承转合abcd)、连接、A’(abce)、B(fd)、尾声。A'乐段是A 乐段的重复乐段,所以把A 和A'看作是第一部分。B 乐段在前面的音乐内容的基础上加入了新的音乐材料f,属于引申性中句,是歌曲的高潮部分,并在乐段结尾处再现了A 乐段结束句d 的音乐材料。歌曲中引子、连接、尾声使用了相同的音乐材料,引子的作用有两点,一方面是对歌曲的主题作先现性陈述,与尾声形成呼应,展现主题材料中的音调特点和节奏模式,暗示作品的主要风格。然后,引子还起到和弦伴奏的作用,让主题进入表情、速度的准备。因此,引子部分对整首作品尤为重要。
从调式调性分析,作品属于民族五声性七声调式,原调调号为三个♭,宫音♭E,歌曲并未转调,一直在C 燕乐羽调式上陈述,调式音阶为C D ♭E F G ♮A ♭B C,主音羽音C,变宫D 和变徵♮A 为偏音,这种音阶排列方式与欧洲中世纪古调式多利亚调式相类似,都带有小调式比较暗淡的调式色彩,这与作曲家想要表达的中心思想相吻合。
从和声织体分析,作品呈现出典型的民族性和声结构,除了用C ♭E G 构成的主和弦——羽和弦外,还加入了很多非三度叠置和弦织体,如四、五度叠置和弦,空泛四、五度和弦以及四五度音程上增加辅助音,构成“五声性琶音和弦”等,使得民族色彩更加丰富,突出鲜明的五声性音响特点,形象生动地营造了主题意境“梦”。这也是陆在易在艺术歌曲创作中惯用的和声写法。
从旋律分析,旋律优美自然、质朴感人,旋律线类似环绕型,起伏不大,音域也不宽,只有十一度,整个旋律好像时刻都在围绕主音羽音C 来发展,目的是巩固调性,强化作品忧伤的情感基调。节奏方面表现为舒缓的,以长音符为主,并且多次运用了“双八”和四分音符组成的摇篮曲式的节奏型。从速度来看,比较缓慢,为平静的柔板,给人以安静、柔和、忧愁的感觉。对作品背景、音乐特点进行深入分析,是声乐学习必不可少的一项准备工作,是演绎好一首声乐作品的基本保证。
众所周知,气息是歌唱的动力源泉,好的歌唱永远建立在科学的呼吸之上。歌曲《最后一个梦》的整体速度缓慢,每个乐句随之被拉长,在半声演唱的基础上,声音要求连贯流畅,因此对气息的要求比较高。解决好气息问题是演唱好本首歌曲的前提,笔者在教学实践中发现:一些同学为追求“半声”的感觉,呼吸浅,膈肌不能下降,上腹部虚弱,腰周边肌肉无法协助呼吸运动,造成上浮“端气”、气息不够用的现象,例如在演唱比较长的乐句“重阳糕,端阳粽,乡土情意浓”时,气虚声薄,甚至让人感觉到上气不接下气,破坏了音乐的美感。还有些同学,吸气过多。其实,吸气如同吃饭,吃饱和吃撑是两个概念,吸得过多,会造成身体僵硬,气息不流动,腰腹肌肉失去弹性,一张口气息就全泄了。这些错误的呼吸方式在声乐初学者中较为普遍。无论什么唱法,科学的呼吸都应该是胸腹式呼吸,要多去体会吸气时腹部的感觉,“气沉丹田”,膈肌自然下降,与扩张的腰腹肌肉共同协助呼吸运动,气息量应根据具体乐句的长短以及音高、速度、情绪等来调整,吐气时应学会联想“吸着唱”,以控制气息量。还要严格根据气口来换气,随意换气会破坏音乐的完整性。
我们知道语言是声乐的重要组成部分,通过音乐与语言的结合,把比较抽象的乐音形象化、生动化,这也是声乐相比器乐更容易与听众进行亲密交流的重要原因。掌握歌唱咬字,是声乐学习的重要环节,尤其是用美声唱法演唱中国歌曲的时候,由于汉语与欧洲语系无论在构造还是发音方面都存在较大的区别,因此很容易引起一些歌唱咬字问题。以《最后一个梦》为例,有些同学只注重声音而忽略咬字,演唱时含糊不清;还有些同学咬字过重,尤其是把字头强调过多,如在唱“骨肉喜相逢”的“相”字时,辅音xi 到复合母音ang 的过程唱得十分夸张,先听到一个“西”字,然后像拧过去一般滑到“昂”音上,硬生生把字唱成了拼音字母。“浪花笑”的“笑”也有同样的问题,给人以咬牙切齿之感,听起来十分吃力。辅音是辅助性因素,辅音在字头时,应该准确吐出后迅速进入母音状态,有些汉字还要归韵,也要尽可能短而清晰,不能过早归韵。大部分汉字都会有字头、字腹和字尾,应注意字头字尾短而清楚,字腹要长、饱满,字尾归韵不宜过早。
音色对于奠定歌曲情感基调,树立基本音乐形象,以及提高整体的音乐表现力意义非凡。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音色,每首歌曲也有自己相对合适的音色。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我们要通过“压”或者“挤”来获得所需要的明亮或暗淡的音色。一个声乐学生在经历长期正规的培训后,一般都会获得一种相对稳定的音色。在演唱具体作品时,有时需要根据作品的实际需要在自己稳定音色的基础上进行微调。通常情况下,在表现高兴、激动等情绪时,音色应该比较明亮。反之,更适合偏暗淡的音色。在演唱《最后一个梦》的第一部分时,有些同学喉咙没有正常打开,出现压喉现象。在唱副歌“海峡,海峡,但愿这是最后的梦”时通过挤压喉部来获得明亮的音色。这就是陷入了音色控制的误区,微调并不代表改变喉咙的正常打开状态,否则就失去了改变音色的意义。要想获得相对偏暗的音色,气息要更深一点,位置略靠后,喉咙略微扩张。音色由暗变亮时,气息不变,发声位置更靠前,把声音聚拢集中,不断地给头腔共鸣点送气。
声情并茂是声乐的永恒追求,也是任何一种音乐形式的最高境界。音乐没有情感,犹如生命没有灵魂,再美妙的嗓音也不能脱离情感的表达,声与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解决一切歌唱技巧问题,终究是为了更好地表达情感,这也是音乐对于人的价值所在。
若想有感情地演唱歌曲,一定得把握情感变化的两个阶段——预见和延续,捋清楚作品的情感脉络。正如我们平时与人交谈或诉说一件事情的时候,根据讲话的内容,脑海中会自然地预见一个基本情绪,进而决定说话时的表情,并且说话结束后情绪不会马上消失,而是持续一会儿才逐渐褪去。其实,歌唱与生活中的情感如出一辙。在演唱《最后一个梦》时,有些同学在前奏过后,没有任何思想准备直接出声,声音也不加以控制,听起来既仓促又突然,与作品表达的情感毫无关联。这就是没有情感预见,就像你准备和别人说一件兴奋的事情,你却面无表情或者悲伤地去表达,这不符合常理。
艺术歌曲离不开钢琴伴奏,就如同鱼离不开水,钢伴是演唱好艺术歌曲的天然保障。它不仅仅是赋予了音高、节奏,更重要的是帮助演唱者营造特定意境,起着增强歌声表现力、渲染音乐气氛的重要作用。歌者和伴奏融为一体,需要把握两者之间的契合点。以《最后一个梦》为例,就情感与钢伴融合作如下分析:
这首歌曲的主题是“梦”,前奏用安静、空泛的伴奏织体营造出了一个美妙的“梦境”,这就是情感预见提示,演唱者应在引子结束的最后一刻,完成对情绪的准备,让自己身临其境。首句“做了多少回梦,回回梦相同”,钢琴安静地奏出长音和弦,指引歌者融入梦境,低声浅唱,音色不宜明亮,“骨肉喜相逢”之后有一小节间奏,重复了前一小节的旋律,这是对前一句的情感延续,依然沉浸在美梦之中,此时声断情不能断。“乡土情意浓”之后有两小节间奏,继承了引子部分的音乐材料,这是第一乐段的情感延续,同时预示着下一乐段的情感基调,起到承前启后的作用。钢琴织体在第一乐段一直用长音和弦伴奏,这是第一个“融合点”,我们可以称之为“起点”。
第二乐段从旋律上看是第一段的重复,同样还是对梦境的描写,但是上升了一个层次,仿佛美梦即将成真,这也是第二个“融合点”。因此,作曲家把第二乐段设计为“稍流畅”,速度也稍微加快,声音应该更加流动,但整体上依旧不能打破梦境,音色上可以偏亮一点,唱得更加深情一些。“花开浴春风”之后的间奏依然是情感的延续。这一乐段,钢琴伴奏在长音和弦的基础上加入了分解和弦,音乐流动性加强,并且“两岸架彩虹”的最后一音没有回到羽音C 上,而是进行到偏音变宫B 上,预示情感高潮即将到来,这是“转折点”。歌者应在此处做好声音、气息与情感上的准备,此处与钢伴衔接的好坏直接决定能否顺利进入高潮。副歌“海峡,海峡,但愿这是最后的梦”是梦与现实的鲜明对比,内心的急切与悲伤到了极致,但是却没有眼泪,应该唱出激情,同时也要有所控制,不能打破整首歌的“梦境”,这就是“有控制的激情”。这也是钢伴和歌者的“高潮点”,伴奏加入琶音手法,并通过力度色彩变化烘托演唱者的情绪,演唱者需要伴随着钢琴音响变化,发出痛苦而又有控制的呼喊,收放自如。结束句再现首段结尾句旋律,需唱得更加温柔深情,歌声里带有一丝感慨和遗憾。
最后的“呣……”是钢伴和歌者的“落点”,重新回到了“起点”,音乐回归主题,演唱者伴随着似有非有的琴声,用安静、温暖、空灵的音色,让人感觉情意绵绵,思绪万千。整个演唱过程,环环相扣,实现声情并茂、声琴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