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 捷/盐城幼儿高等师范专科学校
人们往往容易对新写实小说与现实主义和现代主义的先锋文学产生混淆,其实新写实主义小说与原本的写实主义在创作手法上没有太大改变,只是在市场的选择下,当前的新写实小说更注重现实生活细节在作品中的凸显,强调文学创作的实际性。通过对新型表达形式与手法的吸取与融合,新写实小说蕴含着更多的生活气息,而以往的叙述变成了剔除情感的“旁白”也能让人物的画像更加突出。对此,评论学者需要从多角度挖掘新写实小说的特质及作用,以免单一视野的评价阻碍文学的发展。
当按照以往现实主义类小说的创作路径去展开写作时,作家需要依照语境中的审美展开布局、谋篇。而实际上,语境的审美已然定格,在这一固定的审美条框中,作家的创作已然没有足够的发挥余地,僵化的写作形式就将是这一类小说类型在条框的演绎中的必然结果。作家们对这一现状已经逐渐有所察觉,实际上在写作内容和方向等一切细节都被规划好了以后,所谓的现实主义已经完完全全成为了背离现实精神的“理想化”的书写。此时作家所面对的现实问题就很严峻了,因为他们已经失去了在创作前观察生活的“权利”,只剩下在条条框框中筛选素材的“命运”了。因此,作家本身的思索、反省与观念的转变是新写实小说产生的最原始原因,而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新写实小说的叙事风格和写作流程也可谓是为陷入瓶颈的作家们提供了一个新的渠道和契机。此外,社会生活价值观的不断转变也让作家对于“现实主义”这一词汇的理解渐渐产生了变化,在此基础上,作家的创作视角、审美也逐渐发生了改变。这一点在后期新写实小说的发表中有较为明确的体现,还原生活、不加过多修饰地去刻画生活细节,赵本夫的《涸辙》与《走出蓝水河》对“活着”的叙述琐碎又具体,它将黄泛区人们最粗陋的生活环境与人们“生”的挣扎淋漓尽致地呈现,让读者在阅读后对生活的本质又增添了新的思索。
新写实小说与其他80 年代中后期文学潮流中所涌现的文学形式一样,其产生与推广都少不了文学评论学者的关注与批评。他们的批评首先需要建立在新型小说形式的命名和推动之上,因而新写实小说从研讨会到“大联展”的急迫命名,为其推广与发展提供了潜移默化的助力。在现实主义先锋派文学的研讨会中,各个杂志代表对此前先锋小说的困顿状况表达了一致的意见,即中国文学的发展需要新的“生长点”,而彼时新写实小说的出现是十分呵护当时国内文学的发展需求的,一时间,文学界对新写实主义小说表现出极大的探索热情及兴趣,可谓是当时呼声最多的一种文学形式。然而在新写实小说的推广风气盛行之下,另一种声音也逐渐产生,并以一种对立的姿态开启了对新写实小说的质疑。有的人认为新写实小说是现实主义类型小说的复兴,这种观点和认为新写实小说是推翻以往现实主义而重塑真正意义的现实主义的观点相互冲突,于是在批评家和作家们对国内文学发展前途的忧虑之下,新写实小说的意义与具体的发展方向被深入地研究与探讨起来。这些评论者探究与讨论的结果,可在后期新写实小说的写作手法与表现特征中得到充分体现,可以说正是国内文学界品论者的质疑与批评的展开为新写实小说的内涵与发展方向奠定了有力的理论基础。
新写实小说的叙述策略在小说的情节构设中有许多体现,如还原场景的描写,没有感情起伏的叙事,在时代的描摹与环境细节的刻画中,不难看出作家的创作理念与实践紧密贴合,也有人将这种完美的融合视为作家在时代大潮中的主动表达与被动反应的结果,但可以明确的是,文学在这样一种表现形式下完完全全成了社会发展中经济、政治、文化的记录仪器,不仅能实时为读者呈现出生活的本来面目,更为一个时代的价值观、审美做下记录。在新写实小说的叙述中,人们最容易见到的就是对现实生活中人与人之间摩擦的还原,如《一地鸡毛》中饮食男女的生活琐碎,小小的心理活动,虽然看上去纷杂、缺乏深刻内涵,对白也是平平无奇,似乎没有什么艺术性,但那又恰到好处地反应了真实的市井生活,即庸常、没有波澜,有时候甚至是“一地鸡毛”。新写实小说中几乎看不到过分戏剧化的情节构成,有的作品甚至也没有对情节发展的逻辑和因果关系展开明确的梳理,这种对于文章主题的模糊和消解是与以往的文学创作背道而驰的,但也恰恰是因为这一点,文章的每个情节都变得独立、鲜明、令人印象深刻,并给人以启发。
新写实小说的写作策略与写实手法之所以备受争议,与其推翻原来的写实主义和丢弃典型的审美有着莫大的关联。从原有的文学审美来看,新写实小说无疑是对传统审美框架的一种破坏。在传统的现实主义描写框架中,描写环境与对象的典型性是其布局与叙述的一大法则,这种典型性来自于西方的美学,同样也是国内近现代文学发展的一个特点。这种典型性的描述是人类渴望主动掌握社会本质与规律的一种反映,然而它的存在更像是对于虚无存在的一种慰藉,其浪漫情怀要远大于其对真实情况的反应,因而在写实这一方面体现并不完整。而改革开放以后,国内文学评论界对文艺审美重新燃起了热情,经过一番探讨,对于“美”到底要怎样呈现有了新的阐释,这才明确了国内文学审美风格的转变。新写实小说摒弃正面人物和反面人物的对比分类,从叙述的角度引领读者去品读角色,从而消除作家对于读者的主观引导;新写实小说也不在内容中做煽情的流露,它们不在乎“好形象”的塑造与形象的破坏,与其说审美,新写实更接近于“审丑”;新写实小说的角色没有加入过多的雕琢,无论是描述还是角色的语言,小人物即是小人物,他们是现实中每个人的缩影,他们未必具备大英雄那样的品格。但是,这也正是新写实小说的魅力所在,它用那些百态的“丑”还原给读者一个近在身边的俗世艰辛,留给每个阅读它的人满满的唏嘘感慨。
与其他形式的小说不同,新写实小说不但没有环境与人物构造的典型性意识,其在整体情节连续性与细节的处理方面也呈现出了“不拘小节”的独特审美,即在对现实生活的高度还原宗旨之下,新写实小说在叙述上的最大特征就是细碎、松散。而这种叙述的方式之所以被划分为一种独特的审美,主要是因为这种叙述方式背后突显了作家对作品的设计理念和其所要表达出的一种效果,新写实小说的题材一般都围绕着人生活中的各种细琐杂事所展开,而其描写也是“随意”的、稀松平常,没有任何大的戏剧化的情感宣泄,有的只是作家对于生活的一些感想。池莉在《烦恼人生》中就曾对主人公印家厚一天的生活工作展开了流水账一般的叙述,读者看到流水账会觉得累,而这也是作家借助这种表达方式想要呈现给读者的感觉——印家厚的一天很累。这就是作家创作新写实小说作品的艺术性的体现,这是她对于忙碌生活的理解,也是她在构设文章时候的审美。而这样能让广大读者感同身受的叙事“审美”也在逐渐为大众所接受、所推崇。
如果说内容的琐碎让新写实小说在一众小说中鹤立鸡群,那么介于冰点的叙述方式能为新写实小说的独特审美特质带来更加鲜明的体现。新写实作家始终强调作品的客观性,于是他们在叙述角色或场景时常常是不带入主观情感的,即如同摄影师那样仅仅是将人类的生存面貌以“照片”的形式展现,不带入任何的个人的主观评价。这和情感表达中的“零度状态”相互关联,只不过,新写实小说中的“零度叙述”并没有所谓的“零度状态”设计范围宽远,只能被视为其的迁移。但这已经足够说明,作家的生存意识正在“觉醒”。以往的文学作品中,作家或评论家一直试图突破惯性的束缚,并尝试找寻有关人性、道德、生存命运的恰如其分的呈现方法。上个世纪80 年代后,强调和暗示的方式已趋式微,通过还原普通人生活真实面貌的叙事方法登场,没有伟大情怀的强调和对生命轨迹的暗示,仅仅依靠没有情感起伏的叙述,反而唤醒了作品中人物的“生存意识”。那些不会重来、悲情而绝望的命运中,不经意间就会触碰到读者的痛点。
综上所述,新写实小说是产生于写实小说基础上的一种小说形式,其萌发于广大作家的创新思潮,崛起于激烈的文学批判,最终在时间的洗刷中以其高度结合生活细节表现方式与独特的审美特质收获了广大读者的喜爱,并在影视演绎中得到了良好的反馈。对此相关研究人员应当了解新写实小说的发展历程,并正视其如今所取得的认可,在深入探索其审美特质与作用中挖掘文学作品的更多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