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 有（组诗）

风 荷

膏方记

允许一小勺一小勺喝下

草木兄弟，我藏好你们的呼吸和心跳

在我胃里开辟一片山地

供你们栖息，待明年惊蛰

你们将又一次苏醒，生根发芽

我的草木兄弟，你们替我枝繁叶茂

这人世过于迷离，险境陡生

感恩有缘，我的乡野

其实我也是一株草

你随便喊一声

就会看见我，忍住人世的悲伤

正由一朵花慢慢变成果实

冬日

午觉醒来，天空已收紧了

风捶打的疼痛紧贴我的毛孔

把雨声赶出中年

是音乐教室的歌声唤醒我

冬日阳光，曾在上午八九点的树上追逐

整个山头，街道，和树木都是阳光的

其间，我惊喜地打开门，站在廊上接受遥远的信息的洗礼

仿佛新生的婴儿感受到这个世界是全新的

晨暮时光流转，如同一场奇异的旅行

万物将落入隆冬的冰窖

但不必灰心，人间是一件会发芽的乐器

不管什么时候我们都能弹奏出想要的曲调

唯有

唯有那细雨如丝，灯光如霓虹

空气中泛滥着酒的香

空空的长椅，坐下来两个远道而来的人

唯有那夜色璀璨，手指相扣，绵绵话语

在心里雕琢一朵幽暗之花

原谅了一个个

冬天寒冷的芽孢

唯有起身离开，向着生活的东西

长椅寂寞，瞬间恢复了宁静

像一座孤岛，在广场中央

快速覆盖它的是越下越大的雨

后来是苍茫无边的雪，再后来唯有那梦里的春风轻唤

而现在

以前最怕天黑，守着进退两难

不敢声张，窗口张望，仿佛长着两张

想要大声呼喊的嘴巴

豢养在宋词里的蝴蝶飞过

现在喜欢一个人

养花，读经，写字，独自坐火车去远方

去见未曾谋面的朋友

而那朋友就是我自己

还喜欢对镜描画静水流深

编根长辫拽住寂静

看水仙养在期许里

快乐而自足

感觉自己，像秋天山谷里的那朵

小野花，安静地听着风声

也不抗拒一场正在路上的大雪

雪蝴蝶

在雪地，你画了两只蝴蝶

此刻，它们应该起飞，或消隐

灵性之物总不肯在俗世久留

这一刻，我心柔软

喊它们山泊和英台。可南方没下雪

手中的书里，也没有十八相送楼台

会

爱或生活，不可预设

但当雪变成两只虚拟的蝴蝶，我仍

有小小的悸动

年少的记忆，又多么清晰

那时清贫，然有一颗洁白晶莹之心

如不曾雕琢的花朵

如你画下的蝶

霜

小野菊簇拥着细碎的寂静

一张脸，被秋风涂染

一群秋虫收拾好最后的乐器

耳朵灌满微凉的秋声

月亮比之前消瘦了，更加寡欲少言

你为自己积攒了一些光

一切按时序更替，万物形成一种新

的关系

现在，一场初霜就在眼前

它眨着警觉的眼神，亮出薄薄的刀刃

一场与寒冬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黑天鹅之恋

今天你们飞走了，抑或是

昨天夜的呼吸，你们飞到了皂李湖

我有些难过，像爱突然来到我身体里

停留了片刻就离开

中间无限的喜悦部分

只是蜻蜓点水

比我更失落的是湖水，杉林和沙石吗

他们近距离地欣赏到了

惊鸿之美

或许他们并不难过

他们早有忽略掉美的能力

拥着更多的空旷和寂寥

而我想晚上做个好梦，或者等到明年

再遇见命中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