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志异》满蒙译本比较研究

2021-10-29 09:43
民族翻译 2021年4期
关键词:满文汉文聊斋志异

⊙ 圆 圆 聚 宝

(内蒙古师范大学蒙古学学院,内蒙古 呼和浩特 011517)

引言

清末民初以来,《聊斋志异》曾被译成满文、蒙古文广为流传。扎拉嘎先生在探讨汉族古代小说满蒙译本时曾提出“满族和蒙古族,在历史上还是中国少数民族中,翻译汉文古旧小说最多的两个民族。这使得研究汉文小说的蒙古文和满文古旧译本,成为蒙满汉民族文学关系研究,乃至中国各民族文学关系研究的重要方面。”[1]109故古代小说满蒙译本研究是一个不容忽视的课题。有些汉文小说,如《三国演义》《平山冷燕》《金瓶梅》等,既有满文译本,也有蒙古文译本。今存清末民初翻译的《聊斋志异》蒙译本中既有译自汉文原著的译本,也有转译自满文的译本。本文探讨的《聊斋志异》两种蒙古文译本并非译自汉文原著,而是转译自满文译本。

《聊斋志异》满文和蒙古文译本的研究,目前基本停留在书目文献整理阶段。虽有王丽娜等人提出《聊斋志异》蒙古文译本是由满文本《聊斋志异》翻译的结论,但《聊斋志异》满蒙译本与汉文原著之间的关系尚未得到充分考证。因此,本文以国内外公开出版的蒙古文古籍目录和满文书籍相关目录为依据,对国内外现存《聊斋志异》满蒙译本版本及其研究概况进行梳理的同时,对满译本,其中两种蒙译本以及汉文原著进行跨语言比较研究。通过对以上几种文本具体内容的参互比较,从而推断出《聊斋志异》两种蒙译本均译自满译本且两者之间不存在相互传抄的情形。

一、《聊斋志异》满蒙译本版本概况

降及清代,诸多汉籍小说被翻译成满文和蒙古文,这些译作不仅在满族和蒙古族文学史上具有重要的地位,在满蒙汉文化交流方面也有举足轻重的作用。近年来,明清小说在蒙古地区译介传播研究得到了学界的关注,相关成果相继问世。笔者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将《聊斋志异》满蒙译本版本整理归纳如下:

(一)《聊斋志异》满文译本

满文刻本《聊斋志异》。现已蒐罗到的《聊斋志异》满译本只有满洲正红旗人扎克丹翻译的译本。满文本《聊斋志异》是扎克丹心血所萃之作。据笔者掌握的资料,《聊斋志异》满译本没有纯满文本,只有满汉合璧本,其原稿现藏于美国纽约博物馆。满译本《聊斋志异》最初刊刻于道光二十八年(1848年)。此本是选译本,共24卷,选译原著之129篇。光绪三十三年(1907年),由二酉书坊重印了一次原稿,定名为《择翻聊斋志异》,卷数、篇数皆与原稿一致。据秀云《蒙古国国立图书馆所藏满译明清小说版本述略》[2]介绍,蒙古国国立图书馆藏有5种满文本《聊斋志异》刻本,但均为残本。遗憾的是,笔者尚未见到这5种满文《聊斋志异》残本。扎拉嘎先生在《比较文学:文学平行本质的比较研究——清代蒙汉文学关系论稿》一书中提道:“满汉合璧《合璧聊斋志异》,扎克丹译,道光二十八年(1848年)刻本,藏北京图书馆、内蒙古自治区图书馆。清代小说。”[1]121据笔者查阅,藏于内蒙古自治区图书馆(即内蒙古图书馆)的满汉合璧《聊斋志异》现已破损严重无法阅读。2019年夏,笔者有幸读到了美国旧金山资料中心于1975年出版的《聊斋志异满文本》[3]。此本亦是满汉合璧本,该书封面题满文书名为《sonjofi ubaliyam buha liyoo jai jyi i bithe》,汉文书名为《聊斋志异满文本》。次页竖题满文书名,其后竖题“光绪丁未年合璧聊斋琉璃厂路南二酉斋藏版”字样。该书共7册24卷,择译原著之129篇,在卷数和篇数上与满译原稿相同。各册篇数不等,多则8篇,少则4篇。第一册书前有序文一则,末无跋。

(二)《聊斋志异》蒙古文译本

蒙古文本《聊斋志异》的版本有转译自满文本的蒙译本和直接译自汉文原著的蒙译本两种。其中译自汉文原著的蒙译本流传较为广泛,转译自满文本的蒙译本的流传情况较之译自汉文原著的蒙译本稍有褊狭。转译自满文本《聊斋志异》的蒙译本现有5种,下面简称“藏本一”“藏本二”“藏本三”“藏本四”和“藏本五”;译自汉文原著的蒙译本《聊斋志异》有一种,即特睦格图译印的铅印本。

1.转译自满文本的蒙译本《聊斋志异》

藏本一:蒙古国国立图书馆所藏蒙古文手抄本《聊斋志异》①,索号为6720/96—6731/96。毛笔楷体,书高29cm,宽30cm,封面题书名 《Liyou Jai Zhi Yi bicig》,册叶式线装本。每册封面钤蒙古国国立图书馆藏印和蒙古国社会科学院藏印各一枚。书共24册,两册装订为一本,共12本,129篇。各册篇数不等,多则8篇,少则4篇。正文无叶码,人名、地名、官号等汉语名词均用满文书写。第一册书前有序文一则,末无跋。

藏本二:苏克德尔等译《聊斋志异》蒙译本[4],此本为民国戊辰年(1928年)于沈阳东蒙书社出版的铅印本。国内多地藏有此本,如中央民族大学图书馆(2-8本)、内蒙古图书馆、北京图书馆、内蒙古自治区社会科学院图书馆信息中心等。现以内蒙古自治区社会科学院图书馆所藏本为例进行版本介绍。该本索书号44.79-100:1,书高21.2cm,宽15.2cm,有版框,版高16.8cm,宽12.4cm。封面题书名“songGoju orciGuluGsan Liyou Jai Zhi Yi bicig”,顾名思义此本亦是选译本。分卷分册方式为共4卷,一卷3册,每3册合订为一卷。可是彼馆残存3卷,即1-3册、4-6册、10-12册。书前列有该册所属各则目次,内文半叶12行,每行字数不等。

藏本三:内蒙古图书馆藏蒙古文手抄本②。此本是清末时期毛笔楷体手抄本,书高26.4cm,宽23.2cm,册页式线装本。该书共两函,24册,现存20册,即1-3、5-10、13、15-24册。书右上角有粉色浮签,上题蒙古文“songGoju orciGuluGsan Liyou Jai Zhi Yi bicig××duGar/dUger debter”,汉译为“择译聊斋志异第××册”。扉页钤内蒙古图书馆蒙古文藏书印一枚。每册书前列有该册所属各则目次,内文半叶13行。

藏本四:内蒙古图书馆藏蒙古文手抄本③。该本蓝色函套,蓝色封皮。残存3册,即1-2册和第4册。四孔线装,书高25.8 cm,宽23.1cm,民国时期手抄本。书右上角有黄色浮签,上题蒙古文书名“m ongGolcilan orciGuluGsan Liyou Jai Zhi Yi bicig××duGar/dUger debter”,汉译为“择译聊斋志异第××册”。扉页有一枚朱印,印文漫漶,不易识读。第一册有序文一篇。每册书前列有该册所属各则目次,内文半页12行。

藏本五:内蒙古图书馆藏蒙古文手抄本④。书名“songGoju orciGuluGsan Liyou Jai Zhi Yi bicig”,民国时期毛笔楷体手抄本,书高26cm,宽13.5cm。该书残存一册,即第十册。扉页钤内蒙古图书馆蒙文藏书印一枚。每册书前列有该册所属各则目次,内文半叶7行。

2.译自汉文原著的蒙译本《聊斋志异》

特睦格图译《聊斋志异》蒙译本[5],民国戊辰年(1928年)由北京蒙文书社出版。书共8册,有插图,线装铅印刊行。目前国内中央民族大学图书馆(2-8本)、内蒙古图书馆、北京图书馆、内蒙古自治区社会科学院图书馆信息中心等地都藏有此本。在国外,蒙古国策·达木丁苏伦私人博物馆还收藏有一部。该本封面题书名“songGoju orciGuluGsan Liyou Jai Zhi Yi bicig”。彩色封面,次页是彩色“聊斋著书图”一副,并题汉文诗词一首:“姑妄言之姑听之,豆棚瓜架雨如丝;料应厌作人间雨,爱听秋坟鬼唱诗”。书共8册,择译原著111篇。该书各册篇数不等,多则16篇,少则12篇。每册书前列有该册所属各则目次,每册译文前附有本册各篇的木刻插图。第一册书名叶有序文一篇,末有跋文一则。

二、《聊斋志异》满蒙译本文献研究概况

随着《聊斋志异》书面传播和口头流传日益广泛,《聊斋志异》满蒙译本也引起了学人的广泛关注。据目前公开发表的研究成果,涉猎《聊斋志异》满译本的研究论著有:王丽娜的《〈聊斋志异〉的民族语文版本和外文译本》[6]《中国古典戏曲小说名著在国外》[7],黄润华的《满文翻译小说述略》[8]《满文译本〈唐人小说〉〈聊斋志异〉等序言及译印〈三国演义〉谕旨》[9],季永海的《清代满译汉籍研究》[10],秀云的《蒙古国国立图书馆所藏满译明清小说版本述略》[2],周健强的《中国古典小说满、蒙、朝译本研究述略》[11],晓春先后发表的《与笑、哭有关满语拟声拟态词研究——以〈择翻聊斋志异〉为例》[12]《“š”词首的满语拟声、拟态词研究——以〈择翻聊斋志异〉为例》[13]《〈择翻聊斋志异〉满语拟声词研究——以sar/ser/sir/sor/sur为例》[14]《满语b开头的拟声拟态词探究——以〈择翻聊斋志异〉》[15]等,均谈及到了《聊斋志异》满译本,为其研究提供了重要的文献信息。

涉猎《聊斋志异》蒙译本的研究论著有:由李清福撰写、田大畏译的《中国章回小说与话本的蒙文译本》[16],聚宝发表的《蒙古国所藏明清小说蒙译本及其学术价值》[17],乌云娜的《清代蒙译汉小说版本述略》[18],德柱的《〈聊斋志异〉中短篇小说〈画马〉的象征意境和蒲松龄的民族从属问题》[19],曙光的《〈聊斋志异〉两个版本中的汉语典故的蒙译》[20]和《从〈聊斋志异〉两种蒙译本的比较看作品风格的再现》[21],娜松琪琪格、秋喜的《特睦格图译〈聊斋志异〉和其他译本的名字翻译比较》[22],圆圆的《〈聊斋志异〉蒙古文译本二种论略》[23]和《内蒙古师范大学所藏〈聊斋志异〉蒙译本初探》[24],欧丽婷的《聊斋志异的传播研究》[25],等等。

就上列诸文所涉猎的内容而言,大多以著录满蒙译本的庋藏数量、作者、卷数、篇数等问题居多。这些成果有助于了解现存满蒙译本《聊斋志异》的内容和特点,也对汉族文学经典《聊斋志异》在蒙古地区的译介研究提供了可资借鉴的研究思路。然而从上列诸研究成果又能够看出,目前庋藏于国内外官私书馆的《聊斋志异》满蒙古旧译本尚未引起国内外学界足够关注和重视。因此,下面搜集相关满蒙汉文献,对笔者所见诸满蒙译本进行较为翔实的比较研究,以期学界对今存《聊斋志异》满蒙译本间的文献渊源关系有一定的了解。

三、《聊斋志异》满蒙译本之比较研究

本文在文本比较中,满文本《聊斋志异》选取了光绪三十三年(1907年)二酉斋重刻本之1975年影印本满汉合璧《聊斋志异》[3]。因《聊斋志异》蒙译本的手抄本和铅印本之间的关系会直接影响到铅印本的文献渊源,故蒙古文译本选取了目前为止笔者搜集到的最完整的一部手抄本——蒙古国国家图书馆藏手抄本《聊斋志异》①,即上文所述“藏本一”,铅印本选择的是上述5种藏本中唯一的铅印本——内蒙古社会科学院所藏《择译聊斋志异》[4],即“藏本二”。汉文原著则选取了仁笃行辑校《全校会注集评聊斋志异》[26]。文本之间的比较主要从上述几种版本中具体内容的对应关系、细节描写及名词量词的翻译三个方面进行对比分析,考察了汉文原著与满蒙译本之间的文字对应关系及其相关译法问题。具体内容则选取了以上4种版本所共有的《成仙》《王成》《青蛙神》等具有代表性的部分内容。下面撮取数例,制表论证如下:

(一)《聊斋志异》满蒙译本具体内容的对应关系比较

篇目序号全校会注集评聊斋志异满译本藏本一藏本二《成仙》以齿则周为长,呼周妻以嫂[] , ū , []- - -- ①- , -- , - -- []节序登堂,如一家焉[] , [] - ① - , - []周妻生子,产后暴卒。继聘王氏。[] , ū , [] - -, - .- - - . ① - - - -, , - . []《王成》“钗值几何,先夫之遗泽也。”[] , . [] , - -- . ① - , -- []“吾祖也,何以相遇?”[] . [] , ① , []君祖殁,老身遂隐[] ū [] - - ① - , - []《青蛙神》江汉之间[] [] - ① - - []祠中[] []-- ①- - -[]此家当凶[] [] ① []蛙游几榻[] [] , - ① []

第1条:汉文原著“呼周妻以嫂”一句,满文本对应译文为“jeo seng ni sargan”。藏本一直接译为“em-e-yi bergen kem en ergUjU”,意为“呼妻以嫂”,并没有译出“周生”二字;而藏本二对应译文为“jwuu Sweng-yin em-e-yi bergen kem en ergUjU”,随满文译本译出了“周妻”二字。

第2条:汉文原著中的“节序登堂”一句,满文译本对应文字为“aniya hacin ineggi tanggin de tafafi”。“aniya”是“年”的意思,“hacin ineggi”是“节日、节令”之意,“tanggin de tafafi”是“聚于一堂”的意思,整合起来是“全年节日汇聚一堂”的意思。藏本一翻译为“UljiitU edUr Gool ger-dUr saGulcan”,“hacin”蒙古语意为“UljiitU”是正确的,其他字词翻译成“Gool ger-dUr saGulcan”并不是满语的直接翻译,没有译出“ineggi”的意思。藏本二译为“sinelekU ba caGalaqu edUr tangGim-dur abariju”,前半句“sinelekU ba caGalaqu edUr”不是满语“hacin”的直接翻译,而是译者的创造性翻译,后半句“tangGim-dur abariju”是直接译自满语的。

第3条:汉文原著“继聘王氏”一句,满文译本对应译文为“siram e wang halangga be gaiha”。“siram e”意为“接继的”,“wang halangga”意为“王氏”,“gaiha”意为“聘娶”,连起来就是“续聘王氏为妻”。藏本一翻译为“jalaG-a em-e wang oboGtu-yi abubai”,“娶了继室王氏”的意思。藏本二翻译为“jalGaju wang oboGtu-yi abuba”,是“续聘王氏为妻”的意思。藏本一和藏本二均能表达“继聘王氏”的意思,但藏本一的“jalaG-a em-e”是名词,藏本二“jalGaju”是动词。由此看来在此句中藏本二与满文本吻合,藏本一是自由发挥编写的。

第4条:汉文原著中的“钗值几何”一词满文译本的对应译文为“caise kiyanahu ude salim bi”。“ude”意为“几个/虽然”,蒙古语意为“kedUi”;“salim bi”意为“值”,蒙古语意为“taGacam oi”。藏本一翻译为“caisi teOkentU kedUi jolim oi”,藏本二翻译为“caisa teOken-dU kedUi Une taGacam oi”,两种蒙译本对“salim bi”一词的翻译,藏本二相对更为准确。

第5条:汉文原著之“何以相遇?”一句满文译本中的对应译文为“aide ucaraha ni”。“aide”一词有“何处/因什么”两种意思,藏本一翻译为“yaGaqin ucaraGsan ajai”,藏本二翻译为“qam iGa ucaraGsan aji”, 就原文所表达的意思而言, 藏本一的翻译 “yaGaqin ucaraGsan ajai” 较为准确。

第6条:汉文原著“君祖殁,老身遂隐”一句,满文译本中的对应译文为“sini m afa akū oho am ala sakada beye utuhai som ihabi”。“akū”意为“没有”,蒙古语意为“Ugei”。藏本一正确的翻译为“Ugei”,藏本二却翻译成“Unggeregsen”。相对而言藏本一的译法更接近满文译本。

第7条:汉文原著之“江汉之间”一词,满文译本对应译文为“ula han sui m ukei ba i tacin”。“ula”即“江”,“han sui m ukei”即“汉水”,“ba”意为“地方、里数”,“tacin”即“习俗”的意思,整合起来大致意思为“汉江地方的习俗”。藏本一译为“yeke Gool han sui usun-u Gajarun suralGa”,较之满文本多了“yeke”,“yeke”是“大”的意思。满文译本中的“m ukei”对应为“Gool”,蒙古语的“Gool”指的是“河”,并非是“江”。藏本二译为“urtu m uren han sui usun-u qoGurundu Gajar-un yosun”,较之满文本多了“urtu”,意为“长”;又将“m ukei”正确地译为“江”;在这句中蒙古文又多了“qoGurundu”一词,意思是“之间”。由此来看,藏本二可能对照过汉文原著。

第8条:汉文原著中的“祠中”一词,满文译本对应译文为“jukten i booi”。据《满蒙汉词典》,“jukten i booi”蒙古语意为“taqil-yin ger”[27]558。藏本一译为“sUm-e-yin gerUn”,藏本二译作“taqil-yin ger”。很明显,藏本二的翻译是与满文译本一致的。

第9条:汉文原著中的“此家当凶”一句,满文译本对应译文为“ere boo suisire giyan”。“ere”意为“这个”,“boo”意为“房子、房舍”,“suisire”意为“受罪、遭报应、受到恶报”,“giyan”意为“理、道理”,整合起来就是“这个家受罪是有道理”的意思。藏本一翻译为“ene ger kilincileqU jUi”,意为“这个家受罪是有理的”,与满文译本基本吻合。藏本二翻译为“ene anu ger tUr kilince kUrkU tem teg-un tula”,即“这个家是有受罪的征兆”。由此可知,藏本二没有据满文译本逐字逐句翻译,而是译者按照自己的语句组织习惯自由翻译的。

第10条:汉文原著中的“蛙游几榻”一句,满文译本对应译文为“juwali dere besergen de fekum bi”。“juwali”即“青蛙”,“dere”即“桌子”,“besergen”即“床、榻”,“fekum bi”即“跳、跳跃”的意思,整合起来是“青蛙在桌子和床榻上跳跃”。藏本一译为“noGuGan m elekei sirege,yeke siregen-dUr qaraim oi”,汉义为“青蛙在桌子和大桌子上跳跃”;藏本二译为“noGuGan m elekei sirege ba oru dur qaraim oi”,汉义为“青蛙在桌子和床榻上跳跃”。两者区别在于藏本一将“besergen”一词译为“yeke siregen”,藏本二译为“oru”。藏本一较为忠实地翻译了满文译本,保留了满文译本的生硬翻译。很明显藏本二的翻译较为恰当。

通过以上一番对应文字的对勘,可以看出藏本一译文中保留了大量的满文译本中的翻译特点,但没有与汉文原著核实,故出现了较多与蒙古族读者审美趣味相悖的语句。藏本二所展现的蒙古文词语之丰富、文字之华丽,透露了其在翻译过程中在主要保留满文译本基本内容的基础上,或对照汉文原著进行了创造性的编译。

(二)《聊斋志异》满蒙译本细节描写比对

序号汉文原著满译本藏本一藏本二公思此物可以持验同人,阴内袖中。伪醉隐几,颓然而寝。皆曰:“相公醉矣。”[] ū ū, ūū ū ,ū ū ū ū, ū ,ū ū .[] ū -- - - .① -- - - - - .[]邑有王生,行七,故家子。[]ū š , . [] - , ,- . ① - , - . []生以是抡魁。明年,举进士,授词林。[]ū š ū, ū , ū ū.[]ū - ž , - ū . ① - - . []

第1条,该段是《狐嫁女》一文中殷公进入宅院遇见老翁嫁女,在入席后想着拿个金爵当做证明时的描写。满译本在翻译过程中按照汉文原著进行了忠实的翻译。藏本一却没有翻译殷公假装醉酒的细节描写和众人说的话,即“holtom e soktofi dere de nikam e gūwaidafi am akara arara jakade,gemū siyang gūng soktoho sehe”一句。藏本二中有与之对应的译文,对其进行了很准确的翻译。

第2条,该句是《崂山道士》一文的开篇段。满译本叙“emū hiyan i wang šeng nadancingge,fujuri booi enen”。藏本一也随满译本译为“nigen hiyan-u wang Seng,doluduGar inu,udum-tu gerUn Ure”。藏本二对应的译文为“nigen siyan-u wang Swng kem egci,sorbuljitu ger-Un doluduGar kObekUn boyu”。藏本一和藏本二的区别在于藏本一按照满译本的语句顺序翻译,有些许不符合蒙古族读者的阅读习惯。而藏本二在翻译时调换了满译本的“nadancingge,fujuri booi enen”,使其在语句上更具逻辑性和整体性。

第3条,该段是《阿宝》一文篇末叙述孙子楚中了乡试头名又中进士一句。满译本叙“sūn šeng erei turgunde bongho tukiyasi sim nem e dūsikan,jai aniya dūsikasi sim nem e dusifi,bithei sūngsi obūhan”。藏本一随满译本译为“Sūn Seng egUnU ucir-tur m anglai gioi žan silGan orubai,jici on gin Si silGan oruGad bicig-Un Sūsai bolGabai”。但藏本二翻译时漏掉“jai aniya dūsikasi sim nem e dusifi,bithei sūngsi obūhan”一句,直接译为“sUn Swng egUn-U ucir-tur erkim ergUgsed silGaju oruba”。

从上述3个实例中看出在细节描写方面藏本一和藏本二均有漏译的现象。显然,上述被漏译掉的所有内容的共同点是其与文章的故事情节并无多大关系。但在翻译策略上藏本一的翻译更忠实于满译本,藏本二的翻译更具有民族特色。此类句子极为普遍,由于篇幅有限不再赘举。

(三)《聊斋志异》满蒙译本名词量词翻译比对

汉文原著满译本藏本一藏本二兰花 ū ū 莲花 ū 女郎 - 姝丽 阿哥、郎君灯灯笼ūū- 尺寸šūū亩ūū

《聊斋志异》汉文原著中出现了大量的名词和量词。从上表可知,满译本翻译这些名词和量词时按照汉文原著直接音译为“lan hūwa、ilanhi、hehei lang、hojo gege、ake、dengjan、denglūo、cyi、šūn、mū”等。藏本一也随满译本译为“lan hūwa、lan hūwa、ekener-Un lang、quwa gege、age、deng、denglūo、cyi、Sūn、mū”。而藏本二在翻译的时候结合本民族读者的阅读习惯意译为“cakirm a ceceg、lingwa ceceg、ekener、Gubei abai、abuGai、jula、jula-yin gerel、toqui、im aqu、Ure”等。

由此可知,在名词和量词的翻译上藏本一随满译本直接音译或直接用满蒙文混合交叉书写,而藏本二将这些名词和量词都用蒙古语恰当地意译出来。显然,藏本一和藏本二在名词和量词的翻译方法上不同。此类例子不胜枚举,不一一列举。

通过以上《聊斋志异》满蒙译本之具体内容文字对应关系、细节描写及名词量词的翻译等三个方面的跨语言比较,可得知以下结论:

其一,《聊斋志异》两种蒙译本之间不存在相互传抄的情形,二者均是译自满译本的译作。藏本一更忠实于满译本,藏本二在翻译的时候虽没有对原著进行较大幅度的改写和编译,但细节的编译和创造性改编足以证明其翻译时迎合了蒙古族读者的审美和阅读习惯。

其二,藏本一的翻译较为严谨,自始至终坚持忠实于满译本,多用音译的方法保留原文的语句顺序。藏本二的翻译较为自由,在能够表达出原文意思的前提下,多采用意译或编译的方法,对译文进行语句顺序的调整。

结语

中国的文言文小说源远流长,《聊斋志异》是其扛鼎之作。《聊斋志异》自成书以来不仅在中原地区读者中广为流传,在国内少数民族群众中也深受欢迎。《聊斋志异》自道光二十八年(1848年)译印成满文后,在满族和蒙古族读者当中广为流传。满文译本不仅是满族接受汉族经典小说《聊斋志异》的主要媒介,还作为《聊斋志异》清代蒙古文译本的底本为它在蒙古族读者中的传播起到了中介作用。据笔者初步查阅,包括新中国成立以来译印的3种当代译本,《聊斋志异》曾6次被译成不同的蒙古文译本广泛流传。这充分体现出了《聊斋志异》深受满、蒙古族人民的喜爱,亦是对其文学价值的肯定。

民族文学的产生与繁荣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这离不开各民族的相互交流、交往与交融。所有的民族文学在不断地交流与彼此砥砺之下才会繁荣起来,没有哪一种可以在不接受其他民族文学的情况下自我壮大。就满蒙汉《聊斋志异》而言,其汉文原著促成了满文译本的产生,满文译本又为蒙译本的诞生提供了前提条件。满蒙古文《聊斋志异》诸多版本丰富了《聊斋志异》版本体系。三者之间相辅相成,使得中华民族文学更加多彩绚丽。

迄今为止,以抄本形式流传下来的《聊斋志异》蒙译本中,未曾发现注明译者和译成年代的序跋题识。故何人何时将《聊斋志异》满文译本转译成蒙古文的问题有待进一步深入研究。

注 释:

①蒙古文抄本.Liyou Jai Zhi Yi bicig,佚名译.乌兰巴托:蒙古国国立图书馆藏,索书号6720/96—6731/96.

②蒙古文抄本.songGoju orciGuluGsan Liyou Jai Zhi Yi bicig,佚名译.呼和浩特:内蒙古图书馆藏,索书号00685-00704.I62-1.

③蒙古文抄本.m ongGolcilan orciGuluGsan Liyou Jai Zhi Yi bicig,佚名译.呼和浩特:内蒙古图书馆藏,索书号03203-03205.I62-2.

③蒙古文抄本.songGoju orciGuluGsan Liyou Jai Zhi Yi bicig,佚名译.呼和浩特:内蒙古图书馆藏,索书号02746.I6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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