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瑞清
今天是朱小蔓先生逝世一周年,非常感谢会务组安排这次宝贵的机会,让我可以表达深切的怀念、由衷的敬仰和无比的感激。
2004年7月1日,我和几位同学在中央教科所参加了朱小蔓先生入党三十周年的一个小型聚会。朱先生是用自己入党三十年的聚会为我们上了一堂难得的情感教育示范课,也是一节动人的党课。那一次聚会,我印象极深,内心特别感动。
从2000年开始,我遇到了恩师朱小蔓老师。回顾自己走过的四十年育人道路,我想如果要用一个关键词来描述我们在乡村学校教农民孩子的状态,那就是三个字——大情怀。
一、带着大情怀,扎根乡村,营造有品质的育人生态
1981年11月14日,那是我刚参加工作不久,陶行知先生的儿子陶城教授来到我所在的那所乡村小学。这一天,我带的那个班开始叫“行知班”。我们的学校是由五个班、八九位老师、一百多个孩子组成的乡村小学。当时常用的一个词叫作“一无两有”,意思是校校无危房、班班有教室、人人有课桌凳。达到这个标准,就算是好学校了。我们的学校当时还没有达到这样一个最低标准,但是很快有了改变。
走在行知路上,十年磨一剑。我们赢得了当地农民的信任和支持,他们自发集资为学校异地新建校舍,我们实现了“一无多有”。在这所学校工作到2000年的时候,我很幸运地遇到召开学术会议的朱小蔓老师,她热情邀请我去旁听她的博士研究生的课程,就这样,我成了一个編外的学生。我一直很崇拜陶行知先生,他的“捧着一颗心来”为农民办教育的精神、他的生活教育理论,为我们鼓足了干劲、指明了方向。但是后来学校发展得越来越快,非常重要的支持也来源于朱小蔓老师。她在我的心目中是身体力行的行知精神和思想的传承者,她把行知文化活成了自己的生命色彩。和朱老师的这个遇见,对我来说意义重大。
走在行知路上,二十年可以出奇迹。2001年,我在这所学校工作二十年的时候,学校拔地而起建了一座典雅的教学楼,在一片绿油油的田野上,这座楼真是特别显眼。2003年,朱老师第一次来到了我们的学校作考察指导,这次的考察和指导给了我们学校更多的关怀和帮助,紧接着我就到中央教科所做了朱老师的访问学者,脱产学习一年。
2004年的9月26日,《中国教育报》以“农村需要什么样的小学教育”为题,报道了行知小学办学情况,朱老师发表了点评,她说:行知小学的实践很好地回答了今天农村教育之路怎么走的问题。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走出了农村教育的道路,就是走出了现代化进程中中国教育的道路,中国教育的现代化最终应体现为农村教育的现代化。农村教育不解决现代化问题,中国教育就没有现代化可言。行知小学为中国教育现代化在农村如何突破,做了一次有意义、实验性的探索。老师的点评字字千钧,极大地推动了学校的发展。
2008年,我有幸陪朱老师到新加坡出席由我们学校参与主办的第四届行知教育“三国论坛”,“三国”指的是中国、新加坡和马来西亚。那次我还陪同朱老师拜访了南洋理工大学校长徐冠林先生。这个陪伴的过程其实就是最好的学习过程。
2009年,适逢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六十周年,朱老师带着我去拜访南师大的鲁洁老师,我们三代师生同时获选“新中国六十年江苏教育最有影响力人物”。2017年《中国教育报》公布了“中国当代教育名家”的名单,我发现自己竟然和鲁洁老师、朱小蔓老师一同出现在这份名单里。这对我来说真是莫大的鼓励和荣幸。
走在行知路上,三十年创品牌。到了2011年,我在学校工作了三十年,学校建得更美了、更大了,还有中学和幼儿园了。这一次,朱老师带着女儿、女婿和外孙一起走进了我们的校园。我觉得很幸福、很自豪。朱老师对于我来说,已经不只是老师了,更是亲人了。朱老师最后一次来我们学校是2016年7月,那一次是中国陶行知研究会情感教育专业委员会学术研讨会在我们学校举办。那时,我们已经成立了行知教育集团,把当年的老校区建成了行知教育书院。恩师得知此事,欣然为我们留下了“行知教育书院,绽放更多精彩”的墨宝。
二、带着大情怀,关怀生命,坚持做有温度的教育
设计学校标志和吉祥物。行知学校的标志是一朵小花和一枚印章的组合图案。一朵小花代表生命,一枚印章代表行知理念,这枚印章是陶行知先生刻的章,他将“知”和“行”组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创意字。另外,我们还把体现手脑并用、知行合一精神的图案作为学校的吉祥物,设计了孩子们喜闻乐见的“乐乐”和“淘淘”的形象。“淘淘”是一个淘气包的形象。我觉得好的教育一定是能够包容淘气孩子的教育。朱老师很喜欢学校的标志和吉祥物。
提炼核心概念。在朱老师的引导下,我们一直在思考怎样提炼我们所做的工作。如果要问我们在做什么教育,直到2011年,我们终于锁定了一个词,三十年才找到的这个词。
我们曾经将行知学校的工作称作“村级大教育”“主体教育”“赏识教育”等,但是总感觉有些不得要领。直到2011年,那是在陶行知先生诞辰120周年之际,有一个词“跳”出来了,那就是“行知教育”。奉行行知哲学,弘扬行知精神,实现行知思想,探索教育现代化之路,这就是我们心目中的行知教育。这个词的提炼,背后还有赖于朱老师的提点。朱老师曾说过这样一段话:“实践陶行知教育思想,探索乡村教育现代化之路,这是你做的事情,但是道理、内涵是什么呢?拿什么来标识呢?可以叫作‘行知教育,那些做得比较好的陶行知实验学校的办学内涵也可以叫作‘行知教育,这是一个表达精确并且可以广泛共享的概念。”这段话一下子让我坚定了信心,我们的学校应该有这样一个核心概念了。
确立教育理念。怎样做教育?我们发现,我们常说的“走在行知路上”,其实就是我们四十年来办学的样子。我们天天说这句话,却又一直没有抓住它。总结梳理四十年的行知教育实验,我们猛然意识到,这就是我们要找的那句话,它可以简洁明了又精确深刻地表达我们的教育理念。短短六个字,就清楚地说明了“我是谁”“在哪里”“去哪里”“怎么去”等学校办学的基本问题。走在行知路上,创造精彩人生;走在行知路上,培育时代新人;要人人走在行知路上,快乐地走在行知路上,永远走在行知路上。我突然想起2004年在朱老师指导下,我写出了《走在行知路上》这本书。这本书的编委会顾问名单中,排在第一位的就是朱老师。写这本书的时候,朱老师给予我手把手的指导。看到我的写作框架时,朱老师说:“这个框架好,这本书的魂已经找到了。要夹叙夹议,有人物、有思想、有行动。相信你的书可以成为这套书中不是最好也是最好的之一,你已经能够融会贯通了。”她鼓励我要“奋斗几个月,写一部教育故事、一部教育理论,贡献给这个时代,也给自己继续走好行知路立好一块里程碑”。这就是朱老师,她总在重要的事情中、关键的节点上,给予我莫大的鼓励和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