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山之麓有美坝

李丽琴

雨下了一上午，给苍山十九峰自北起的第二峰滄浪峰盖上了灰厚的大帽子，也给苍山洱海之间的喜洲镇披上了雾纱。属于这些村庄的房屋、田畴、苞谷、大青树、花木就在雨雾中若隐若现，远远望去，如仙境一般。

久旱逢甘霖。给我们打开美坝大门的就是这场雨。久旱，限制了苍山之麓一些作物的生长速度;甘霖，又将赋予它们拔节生长的力量。

“美坝村位于喜洲镇，往南3.5公里是喜洲古镇，往北3.5公里是周城，向南35公里是大理州府下关，往北35公里则是洱源县城。是唐朝南诏王室常设的一个哨所，我们本地人称之为‘峨崀哨。”介绍人的声音里透着自豪。身在苍山洱海间，靠山面水，美坝村有着独特的地理位置。古代哨所设立之处均在边境前沿或其他需要警戒之处，美坝对大理的安定定然有着不可忽略的作用和意义。而此刻，让我更敏感的是那4个“3”“5”，周城和喜洲、洱源和下关，都是属于大理的重要地名，这是幂幂之中的一个巧合？还是凝聚着智慧和信仰的一个选择？这个密码，让我浮想联翩。没有个具体答案之前，真够令人解读一阵子的。

午饭是在美坝庄园吃的。有美丽的大理坝子，有美坝村，有南来北往的客人，也就有了可栖可憩的美坝庄园。虽说它是庄园，它也是和其他民居连在一起的一个白族院落。它的主楼是由木雕装饰的，朴实中透着大气，在雨中显得特别亲切温暖。我来自木雕之乡，看到白族风格浓郁的木雕装饰，就有在故乡的感觉。主楼有三层，一层一层上，它的特别也就一层一层呈现。打开二楼的后窗，看到的是被雨雾笼罩的3座小山包。初看的时候，我有些惊奇，它们和我家乡大理州最高峰雪邦山山麓的几座小山包极其相似。山包小，没有它们所属名山的含义标志，但因为小，又对村民有着不一样的意义。过去还在用柴禾煮饭取暖的日子，村民经常在冬春时节到山上捡柴禾、捞松毛，在劳作的同时播撒欢乐。而夏秋，山上又长出许许多多的五颜六色形状不一的菌子，勤劳之人山中找寻一上午，就有一篮一篮的青头菌、牛肝菌、虎掌菌、北风菌、鸡油菌等菌子归他们所有，供他们支配，换钱或佐食，给他们满满的成就感和味蕾上的享受。眼前的景色和我家乡的那几座小山包一样，这几座小山包是苍山的一部分，是沧浪峰的一部分，也是美坝先人们的回归之处。沧浪峰在阳光下发光发亮的时候，它们是被忽略的。此刻，沧浪峰被云雾隐藏起来，它们就以故乡的模样和方式出现在眼前，我看到了生长着的云南松、灌木丛、苍山与苍山之间的沟壑，以及山麓梯田里生长着的苞谷和青椒，看到了它们和这里村民的种种关联。背靠苍山，面朝洱海，这样的居住环境无疑是非常怡人的。到三楼，洱海就大面积呈现在视野中了。

洱海，每次去大理坝子都会见。看过春天的日出日落、秋天的云卷云舒，游过洱海的小岛，感受过冬日的海风和浪潮，此刻在苍山之麓远眺雨雾中的洱海，又是另一种感觉。远处的洱海和天空有着一样的灰度一样的色调，是一片秀丽朦胧的水域。烟波袅袅。洱海里没有小船舟，却有一艘缓缓行驶的游船。它们和海边那些叫沙村、深江的村庄相互映衬相互装点，成了天地间一幅大写的水墨画。此刻把远眺洱海的目光往回收，出现在眼前的又是油画般的田园风光。一大片田里都长着排列整齐的苞谷，苞谷已经出齐了红褐色的须发，这些正结着有红褐色须发的玉米棒子横穿田野的公路两旁。旁边还有一些青青绿绿的行道树。它们和洱海有着不同的面积，不同的色调，对我们的视觉也有不同的冲击。要是在冬日，苍山有白雪，洱海有海鸥，月亮驻进水中，夕阳洒落金黄，又将是另一种美好景象。

我们站在美坝庄园的三楼观看完洱海美景，缓缓下楼的同时还欣赏着楼道里挂着的书法作品。“这两个字，你可以正看，也可以反着理解。”顺着朋友指点，我在楼梯口看到了墙上的装帧隶书：听静。嗯，反过来看也是一种意境。今日的庄园也真符合这两字，没有喧嚣，没有车马，一场雨后，雨滴在拳头大的石榴上缓缓滑落。竹笋、火把梨、铁线菊、铜钱草、绣球花、茼蒿菊、牵牛花、三角梅、韭菜、核桃、杨梅极尽全力汲取雨水的滋养，在属于它们的土壤里舒枝展叶，拔节向上。在池边静听，除了细雨，入耳的都是自然的声音。苍山之水潺潺而下，汇聚成一池静水。雨停了，苍山露出了它的轮廓，水面如镜，倒映出船只、栅栏、白云，以及水面飞过的燕子。北宋诗人程颢有诗：“万物静观皆自得，四时佳兴与人同。”能静观，能听静，这真是一个好地方。

吃个杨梅吧！刚摘的。就在我陶醉其中静听时间的时候，同行的杨老师给了我一颗他刚从旁边树上摘下来的杨梅。这才看见，杨梅树上还有一些杨梅。杨梅都已经熟透，呈暗紫色，入口，生津开胃，气舒神爽。待我们围桌闲谈，一盘杨梅端上来的时候，我和王老师一颗接着一颗毫不客气地把它们全吃完了。

在楼梯口，我还看到了一些装框的寺登街、鸡足山、小普陀、白族民居、洱海晨光，以及大理坝子夏日田园的照片。这些都是大理的风景名胜，它们闪烁着大理人民的天时地利和智慧灵光，给世人审美和认识价值。在不同的季节，不同的时日，它们穿戴上不同色彩样式的衣帽，被仁人志士定格在镜头里，装帧在各个重要场所，并以大理的名义不断吸引世界各地的游人前来认识邂逅。

在美坝庄园度过美好惬意的时光后，从庄园到喜洲古镇，我们只坐了几分钟的车。

“前面那座小桥就是喜洲有名的让解桥。”初入喜洲古镇，我没有完全辨清方向，随着一位老师的介绍，只见一个三岔路口的交接处的路边有座小石桥，小石桥有雕花石柱和镂空石栏，玲珑别致。小桥有特别的故事：明弘治十一年，云南乡试，喜洲启程赴试的杨士云在桥头相遇也去赴乡试的砚友杨宗尧，乡试只可一人获取功名，学识深渊的两位砚友便在桥头互相谦让不止，后年长的杨宗尧被说服先去乡试中解元，杨士云也在下一次乡试获解元。故事成为美谈的同时，催生了一座美好的“让解桥”，人们茶余饭后流连小桥，感悟前人美德，传颂人间美德。

原来喜洲与武汉有一段亲密的缘分，我也是到华中大学西迁纪念馆才知道的。1938年，作为华中师范大学前身的华中大学为躲避战火、保存实力，西迁大理喜洲办学8年，和喜洲结下了深厚友谊。穿过大慈寺魁阁牌楼，即见到“大理喜洲华中大学西迁纪念馆”和“华中师范大学教育实践基地”联牌。纪念馆分喜洲岁月、喜洲文化和继往开来3个篇章，综合运用声、光、电等多种科技手段，通过图片、标本、实物等生动讲述了华中大学的西迁历程，还原了华中大学师生在喜洲的艰苦学习生活场景，让我们感受到了华中人与喜洲的深厚情谊。

喜洲苍逸图书馆位于喜洲镇市上街喜洲小学旁，我们抵达的时候，有工作人员正在其间做各种布置，听介绍才知道，其前身是20世纪30年代末由当时喜洲镇教育会委员严子珍先生捐资兴办的乡村图书馆，于2020年作为喜洲古镇（白族）特色小镇建设项目进行了修缮。修缮后的喜洲苍逸图书馆是集文化展示、体验、教育培训、动漫体验、创意文化用品销售、影剧院、智慧书屋等功能于一体的复合型图书零售业态和文化综合体，但还没有投入使用，除了二楼一个书架上有少量书籍，我们看到的书更多还在一楼捆搁着没被打开。书馆院子里有严子珍捐建图书馆纪念碑，有桂花和松柏等各种古树名木。我听到鸟群在树上热议事情的声音寻找它们身影的时候，身旁的同行者告诉我它们是鹭鸶。鹭鸶，我常见，多在家乡剑湖边的水塘、稻田和沼泽地里活动和觅食，夏日每路过大理坝子也都会见到它们在稻田间嬉戏的身影。这段时间是它们的繁殖期，它们就到树上筑巢繁衍。此前我对它们的生活习性没有完全了解，而大理人民早已熟知它们的习性，对它们倍加爱护。

喜洲粑粑是回去的时候在路边买的，咸甜各5个。我吃了半个甜的，其余带回老家给亲人们分享。多年来，我们已经习惯了在公路边买喜洲粑粑，色美味香的它们不仅能消除途中饥饿，还能加深亲友之间的感情。一群人围坐一起尝咸品甜，距离自然就近了。

靠山面水，人与自然和谐相处，人与人之间恭谦互让。大理人民就在苍山洱海之间过着恬静美好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