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奕伶
摘要:毛姆在《月亮与六便士》中大胆夸张又真情细腻地叙述了一个令人动容的故事,本文将就《月亮与六便士》中所蕴藏的艺术之美与生活之丑、精神追求与道德束缚——人性的矛盾展开探索。
关键词:人性 矛盾 抉择 对立
孤独的灵魂怀揣着不为人知的幻想,终于向他梦寐中的岛屿进发
作为“英文现实主义巨臂”和“故事圣手”的毛姆,在这本书中描绘了放弃体面工作和美好家庭只为了用破画布和画笔勾勒自己心中的“乌托邦”的主人公查尔斯··斯特里克兰,他放弃一切去追寻儿时的梦想令人敬佩也让人不解,他有着可观的收入,能在财务自由的情况下实现梦想,但他将名下的财产全部留给妻儿,远走他乡,从伦敦到了艺术之乡巴黎,住在残破昏暗的公寓里,吃不饱穿不暖,经常生病,无法维持正常生活,更别说在画画上开销。
“说真的,我刚认识查尔斯·斯特里克兰那会儿,一点也没觉得他有什么了不起。” 全书第一句话以第三人称视角来描述他,弱化了他作为主角应有的特殊感,以此说明,在那个年代,他就是一个极其普通的人,他的一生会毫无波澜地结束。的确,在笔者看来,他有着普通却幸福的生活。“我想,他们的生活,没有艰难险阻的困扰,诚实体面,两个孩子善良可爱,所以必然继承他们的地位和传统...最后,他们功成身退,子孙满堂其乐融融,当他们年事已高,他们将步入坟墓。”就是这样一个普通人,某一天带着自己的梦想销声匿迹。“我记得结婚前,他经常带着个颜料盒四处游荡。”他的夫人在他离开后回忆,“他真画得不怎么样。我们常常取笑他。这种事,他绝对没什么天赋。”
现实中有多少和斯特里克兰一样的人呢。年轻时为家庭操劳半生,时光流逝,芳华老去,回想前半生竟没有一天是真正为梦想而活,因为趋于附和生活,早就抛弃了梦想,在浑噩的生活中随波逐流,直到有个声音在灵魂深处呐喊,唤醒心中的不甘;有人因此做出了改变,他们同斯特里克兰是有共通之处的。笔者认为,一个人的伟大不在于他行云流水地掌控自己的人生,而是他何时勇于做出改变。笔者不禁想起一个老人,劳苦一生培养出四个优秀的子女;他说他们是想读书却没有机会的一代人;因此步入安稳美满的晚年后,他仍没有停止自我学习的步伐,总因为新学到了知识而感到快乐;在老人身上,能看到斯特里克兰的影子。一个人拥有了能拥有的一切,却仍能低身到尘埃里追寻最初的梦想;从银行家变成乞丐,如此巨大的身份转变,作为那时的中产阶级,势必会受到属于时代的舆论攻击,而今天我们怎样评判是拥有一切唯独没有梦想的银行家身份更令人景仰,还是什么都没有却有梦想支撑的穷画家的灵魂更高贵?人是一个复杂的矛盾体,到达顶峰后,忽然开始怀念奔向终点时忽略掉的沿途风景,开始怀念追逐梦想的过程,甚至渴望体验之前未曾感受到的。毛姆在书中说:”这样的生活让人联想到一条平静的小溪,蜿蜒流过青青的牧场,被浓荫遮蔽,最后汇入苍茫大海;但是大海如此平静,始终沉默,不动声色,你会突然心生烦恼,感到莫名的不安。我总感觉,大多数人这样度过一生,好像不大对劲儿。我承认这种生活的社会价值,我也到它井然有序的幸福,但我的血液里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渴望一种桀骜不驯的旅程。这样的安逸总让我惊惧。我的心渴望更加惊险的生活。只要我能有所改变——改变和不可预知的冒险,我将踏上嶙峋怪石,哪怕激流险滩。”这样的心境渐渐在斯特里克兰心中达到了顶峰,此时的他未掺杂任何杂念,生活上的拮据丝毫不能影响他创作的激情和灵感。钱钟书有他的围城,卡夫卡有他的城堡,而斯特里克兰有他的一方画布。从现实角度来看,毛姆以法国后印象派画家保罗高更为原型来刻画斯特里克兰,围绕他对梦想的不懈追求,意在对当时的社会扼杀了自由精神表达不满和控诉。[1]这一点,他的其他作品也有体现,在《人生的枷锁》中,他说人生有两件乐趣:思想自由和行动自由,而主人公当时所在的德国这两样自由都没有,所以后来主人公离开德国去了别的地方探索。毛姆的大多数作品的背景都处在二战时期,那个时代的社会明争暗斗,尔虞我诈,复杂的文明乱象束缚了个人发展;而高更的印象画构图大胆奇特,颜色鲜亮纯净,有着呼之欲出的强烈感觉和无可抗拒的生命力,渲染出了生命的原始自然,力图摆脱精神上的束缚,从而表达出了社会生活的立体感;斯特里克兰的精神追求和现实主义之间的矛盾冲突,揭露出人性中的勇气,褒扬了人性中对理想的大胆追求,而不是一味地沉醉于物质生活。于是当斯特里克兰抛弃了一切追负赘踏上开往大溪地的航船时,毛姆形容他为“孤独的灵魂怀揣着不为人知的幻想,终于向他梦寐中的岛屿进发。”
艺术的最大妙趣在于艺术家的个性,个性独特,我原谅他千种毛病
斯特里克兰不仅是一个银行家更是一个艺术家。他摒弃一切,返璞归真,虔诚地追寻艺术。尽管低贱的尘埃和肮脏的欲望时常将艺术包裹,但在物欲横流金钱至上的年代,艺术却未曾遭受污染。毛姆在另一本书中所写道:“世界上只有两件事前使人值得活下去,那就是爱情和艺术。我认为应该把人生看作是一场冒险,一个人心中应该燃起熊熊的、宝石般的火焰;人应该冒风险,应该经风浪。”斯特里克兰正是在看透人性和社会的复杂本质后,决心追求艺术。笔者的理解是斯特里克兰逃离的不是现有的生活,而是一种束缚精神自由的枷锁,他逃离大众眼中的文明社会,奔向人迹罕至的海岛去追求他眼中的艺术,过上了原始人般的生活‘现代化的飞速发展正逐渐打破他心中最珍贵的“原艺术”,而在他眼中,艺术是不能受尘世的羁绊和亵渎的。世界上不乏为艺术献身,为追随内心而陷入一生沉思和奔赴的伟人,桃花源隐士陶渊明,湖边诗人威廉华兹华斯都是这样。诚然只有爱情和艺术让人值得活下去,但在艺术面前,他放弃了爱情即生活;若是兼得,似乎总有一样不能涅槃。在毛姆的笔锋下,斯特里克兰只能靠艺术活下去。在小说结尾,在描述库特拉斯医生看到墙壁上斯特里克兰在世上留下的最后一幅令人惊叹的画作时,文中这样写道:“看起来非常奇妙,荒诞至极。就像创世之初的图景,伊甸园,亚当夏娃——是男人对女人人体之美的颂扬,对大自然的赞美,既崇高又冷漠。既美好又残忍,时间的无限,空间的无垠,让你深深感到敬畏。”我们能隐约窥见斯特里克兰对艺术本真的见解和诠释,在创作这幅画的过程中,他的视力逐渐退化直至完全失明。即使失去了视力,他仍能感受到艺术的驱使,对艺术的鉴赏在心灵而不在眼睛。此刻他对艺术的追求达到顶点,他的追求也显现得高尚、振奋人心,即使死亡已经逼近。正如毛姆对他的评价:”他是终生跋涉的朝圣者,永远思慕着圣地,那心魔对他毫不留情。有些人渴望真理,为追求真理,他们宁愿粉碎自己人生的基石。斯特里克兰就是这种人,只不过他追求的是美而不是真理。” 很多人无法的理解他的疯狂,但细想之下,谁不是斯特里克兰,倘若真的能看到那幅惊骇的画作,也许心中除了敬畏,更多的是对內心深刻隐秘的欲念的思考,它们全部来源于生活,全部源自你的内心;斯特里克兰的画,它的确有那样的魔力:“那些色彩是我熟悉的色彩,却又完全不同,它们都有自身独特的意义。而那些赤身裸体的男男女女,他们既是尘世的,又远离尘世。他们似乎是黏土搓成的,但又仿佛都是神灵。呈现在你面前的,是赤裸裸的人类原始本性,你感觉害怕,因为你看到的是你自己。”[2]
结语:毛姆曾说:“作家更关心的是了解人性,而不是判断人性。”在其写作生涯中他一直在揭露人性。有些人从一出生就注定是不平凡的,即使他带着尘世所有的丑恶本性,他好像知道自己与生俱来的使命,并愿意究其一生去完成,哪怕是在沉寂多念之后。书的结尾说:人世漫长得转瞬即逝,有人见尘埃,有人见星辰,查尔斯就是那个终其一生在追逐星辰的人。笔者不禁想到另一句话:当你的梦想是月亮时,即使你努力伸手也没有够着它,至少你还和星星在一起。
参考文献
[1]西华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 梁文炎 《月亮和六便士》——分析毛姆对人性的探索
[2]四川大学锦城学院英语系 李舒婷 洪一江 分歧的人生——探索《月亮和六便士》中的主要人性的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