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例尘肺结核合并危重型新型冠状病毒肺炎患者的诊治

2021-10-11 07:53:38惠越朱海珍陈伟刘伯毅
环境与职业医学 2021年9期
关键词:尘肺十堰市危重

惠越,朱海珍,陈伟,刘伯毅

十堰市太和医院 a.重症医学科 b.消化内科,湖北 十堰 442000

尘肺目前是我国最常见和危害最严重的职业病,尘肺患者肺纤维化,呼吸系统受损,容易并发呼吸道感染、肺结核、慢性阻塞性肺疾病、肺心病等并发症[1]。飞沫传播是新型冠状病毒(Coronavirus Disease 2019,COVID-19)的主要传播途径之一,传染性强,而尘肺、慢性阻塞性肺疾病等慢性肺基础疾病的患者一旦感染后,容易进展为重症新型冠状病毒肺炎。十堰市太和医院收治1 例尘肺结核合并危重型新型冠状病毒肺炎患者,在患者家属签署治疗同意书后,积极给予抗病毒、抗感染,以及气管插管、呼吸机辅助呼吸等一系列措施,均无法有效改善患者呼吸衰竭,最后采用体外膜肺氧合(extracorporeal membrane oxygenation,ECMO)治疗,患者最终死亡,现将诊治经过报告如下。本研究获得十堰市太和医院医学伦理委员会批准(编号:2021KS001)。

1 临床资料

患者李某,男,46岁,主因“咳嗽、咳痰半月,呼吸困难1 d”于2020年2月20日入十堰市太和医院。半个月前患者无明显诱因出现咳嗽、咳痰,伴发热,最高体温37.6℃,咳黄脓痰,中等量,无心慌、胸闷,无明显喘息、气促,于当地诊所口服药物治疗(具体药物不详),症状无改善,出现喘息、气促。2020年2月4日曾就诊于当地县医院,查胸部CT 示:双肺感染、病毒性肺炎可能,双肺弥漫性病变(首先考虑尘肺),双侧胸膜肥厚;结合患者疫区接触史(2020年1月20日在武汉出行1 d),2月5日查气道分泌物新型冠状病毒RNA 呈阳性,诊断为新型冠状病毒肺炎、间质性肺病(尘肺)、慢性阻塞性肺疾病,于当地医院隔离病房行抗病毒、抗感染、化痰、平喘等治疗,患者病情进一步加重,2月20日出现呼吸困难,增加吸氧流量至6 L·min-1,血气分析pH=7.21,动脉血二氧化碳分压(partial pressure of carbon dioxide in artery,PaCO2)115 mmHg,动脉血氧分压(arterial oxygen pressure,PaO2)73 mmHg,予以气管插管、呼吸机辅助呼吸,后转入十堰市太和医院,于感染重症监护病房进一步治疗。

1.1 既往史

10 余年前在陕西某煤矿工作4年,每年平均工作8 个月左右,近10年先后在十堰市太和医院及外院诊断为尘肺病(煤工尘肺Ⅲ期)、慢性阻塞性肺疾病,间断住院治疗;4年前外院诊断肺结核,未规律抗结核治疗;否认高血压、冠心病、糖尿病;否认药物、食物过敏史,无烟酒嗜好。

1.2 入院查体

体温36.8℃,脉搏80次·min-1,呼吸频率15次·min-1(呼吸机辅助呼吸),血压90/60 mmHg,血氧饱和度96%,神志镇静,发育正常,慢性病面容,全身皮肤、巩膜无黄染,浅表淋巴结无肿大,双侧瞳孔等大,直径2.0 mm,对光反射均减弱,口唇无紫绀,胸廓饱满,呼吸动度一般,心肺听诊无法检查,腹平软,双下肢无水肿。

1.3 辅助检查

血液分析示白细胞计数23.11×109个·L-1,中性粒细胞比例89.5%,红细胞计数2.82×1012个·L-1,血红蛋白质量浓度83 g·L-1,血小板计数260×109个·L-1;电解质、肝肾功能、凝血功能、心肌酶谱未见明显异常;脑钠肽质量浓度197.4 ng·L-1;肌钙蛋白I 质量浓度0.01 mg·L-1;降钙素原质量浓度0.23 mg·L-1;结核分枝杆菌抗体阳性;痰涂片:见真菌孢子,未见菌丝,未找到抗酸杆菌,偶见革兰氏阳性球菌;痰培养:有酵母样真菌生长。心脏彩超提示:射血分数55%,右心稍大,肺动脉增宽,三尖瓣中度关闭不全(估测肺动脉收缩压66~70 mmHg),左室舒张功能减退。床边胸片示:双肺大片状高密度影,边缘模糊,较对称,双侧肋膈角变钝,膈面模糊。

1.4 诊断

新型冠状病毒肺炎(危重型)、肺部感染(细菌、真菌)、急性呼吸窘迫综合征(acute respiratory distress syndrome,ARDS)、尘肺病(煤工尘肺Ⅲ期)、继发型肺结核(双上肺)涂(-)复治、慢性阻塞性肺疾病、肺动脉高压、慢性肺源性心脏病、心功能不全。

2 治疗经过

将患者收治于重症隔离单间负压病房,镇痛、镇静、肌松条件下呼吸机辅助呼吸[采取ARDS 肺保护性通气策略:小潮气量(4~6 mL·kg-1),高呼吸频率(20~30 次·min-1),低平台压力(<30 cmH2O),恰当的呼气终末正压],呼吸机模式及参数:V/AC 模式,流量控制350 mL,呼气终末正压5 cmH2O,呼吸频率25次·min-1,吸入气中的氧浓度分数60%;适当补液扩容、多巴胺+去甲肾上腺素泵入维持血压稳定;患者重症肺炎、感染性休克,外院救治效果不佳,病情进展快,抗菌谱经验性覆盖革兰氏(-)杆菌、革兰氏(+)球菌,予以美罗培南+替考拉宁联合抗感染;患者有尘肺、肺结核、慢性阻塞性肺疾病基础病,此次病情加重,机体免疫力差,易合并真菌感染,加用伏立康唑抗真菌;阿比多尔、克力芝、利巴韦林、羟氯喹抗病毒,甲强龙减轻炎症反应、祛痰、扩张气道,补充碳水化合物、氨基酸营养支持治疗,输注严重急性呼吸综合征(severe acute respiratory syndrome,SARS)样冠状病毒2灭活血浆加强抗病毒治疗。查血气分析提示严重二氧化碳潴留合并低氧血症(PaCO2>100 mmHg,PaO2<60 mmHg),氧合指数小于100,加强气道护理,行纤支镜肺灌洗促进痰液排出、通畅气道,但效果欠佳。

2月21日经全院会诊后行静脉-静脉体外膜肺氧合(vein-vein extracorporeal membrane oxygenation,VV-ECMO)治疗,抗凝(肝素泵入),监测激活全血凝固时间,调整抗凝,患者低氧血症及二氧化碳潴留明显改善(血气pH 7.30~7.50,PaCO240.0~50.0 mmHg,PaO290~120 mmHg),氧合指数大于150;但患者间断发热,血压不稳定,仍需血管活性药物维持。3月2日查痰液结核分枝杆菌核酸快速测定为(+),3月2日、3月5日痰涂片均找到抗酸杆菌(+),加力克肺疾、乙胺丁醇抗结核治疗,3月5日痰培养提示肺炎克雷伯菌多药耐药;抗感染方案调整为美罗培南+莫西沙星+卡泊芬净;3月13日、3月14日连续两日查新型冠状病毒RNA 均呈阴性,但复查床边胸片提示双肺感染重,患者呼吸功能差,终因呼吸衰竭死亡。

图1 1例尘肺结核合并危重型新型冠状病毒肺炎患者胸部影像检查Figure 1 X-ray images of a patient with pneumoconiosis and tuberculosis complicated with severe COVID-19

3 讨论

COVID-19 主要通过呼吸道飞沫传播和接触传播,传染性强,临床表现有发热、咳嗽和气促等。该病毒是以血管紧张素转化酶2 为受体进入细胞,主要感染纤毛支气管上皮细胞和Ⅱ型肺泡细胞[2-4]。同样以血管紧张素转化酶2 作为受体侵入细胞,COVID-19 S 蛋白和血管紧张素转化酶2 的结合强度是SARS 样冠状病毒的10~20 倍[5],导致了具有慢性肺基础疾病(尘肺、肺结核、慢性阻塞性肺疾病等)的患者易感性增高。COVID-19 重症患者往往伴有肝肾等多器官功能损伤[6],当病人出现呼吸、循环衰竭需行机械通气时属于危重型。部分危重型病人给予有创呼吸机治疗仍无法维持氧合,可选择更先进的ECMO 技术作为救治手段。此病例为危重型新型冠状病毒肺炎,合并重度ARDS、Ⅱ型呼吸衰竭,行有创机械通气并采取ARDS肺保护性通气策略,行纤支镜检查明确无通气功能障碍,并行肺灌洗协助痰液引流等措施后,患者呼吸衰竭仍无法有效改善,遂行ECMO 治疗。

ECMO 是一种体外生命支持技术,有VV-ECMO 和静脉-动脉体外膜肺氧合(vein-artery extracorporeal membrane oxygenation,VA-ECMO)两种基本治疗模式。VV-ECMO 是经股静脉引血,经膜氧合器排出血液中的CO2,摄取O2与血液结合,血液经颈内静脉回血入右心房,代替肺功能;VA-ECMO 经股静脉引血,经膜氧合器后,血液经股动脉直接进入主动脉系统,可同时支持呼吸、循环功能[7-8]。该病例有尘肺、肺结核、慢性阻塞性肺疾病基础疾病,平素生活自理,此次主要是感染COVID-19 后,发展为重症肺炎,重度ARDS,呼吸衰竭,优先考虑VV-ECMO,给予呼吸功能支持治疗。该病例使用ECMO 时间有23 d,仍不能撤离ECMO和呼吸机,终因呼吸衰竭死亡。究其原因,除了患者肺部基础疾病,还与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病理特征密切相关[9]。该患者为危重型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病程较长,病毒感染一定程度上加重了肺纤维化病变,导致预后不佳。

结核病是尘肺病最为常见的并发症之一。尘肺病并发结核是粉尘与结核菌协同作用引起的组织反应,可促使尘肺病进展,同时加重结核的恶化[10]。该患者先后两次痰涂片找到抗酸杆菌(+),为活动性肺结核,虽积极抗结核治疗,仍不能有效控制病情,一定程度上影响了患者的预后。肺部感染(细菌、真菌)以及感染所导致的ARDS,是患者治疗失败的重要因素。肺部多重耐药菌感染及肺部真菌感染,虽使用强效抗生素联合抗感染,但效果不佳,感染不能有效控制,感染导致的ARDS 会持续存在,随病情进展最终导致不可逆的肺功能损害。

本病例提示,尘肺对呼吸系统损害重,且并发症多,合并重症新型冠状病毒肺炎后,治疗更是棘手。ECMO 作为当前临床最先进的体外生命支持手段,对于尘肺重症患者的救治意义还需要进一步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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