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名家名作寻找美食,既难也不难。
比如,据说《红楼梦》中写了186种美食,许多菜的做法让人大开眼界。刘姥姥二进大观园时,吃了一道“茄鲞”菜,却吃不出茄子味来,便向凤姐儿请教做法。凤姐儿笑道:“这也不难。你把才下来的茄子把皮籖了,只要净肉,切成碎钉子,用鸡油炸了,再用鸡脯子肉并香菌,新笋,蘑菇,五香腐干,各色干果子,俱切成钉子,用鸡汤煨干,将香油一收,外加糟油一拌,盛在瓷罐子里封严,要吃时拿出来,用炒的鸡爪一拌就是。”刘姥姥听了,摇头吐舌说道:“我的佛祖!倒得十来只鸡来配他,怪道这个味儿!”
所以,走进《红楼梦》,就不仅仅是走进了宝钗黛的情感世界,也走进了一个琳琅满目的美食世界。在《红楼梦》中找美食,何难之有?
但是,假如是在赵树理的作品寻觅一番,顶多也就能找到面条之类的食物,而且往往还关联着“吃不饱”。小说《“锻炼锻炼”》中有个细节:
自从实行粮食统购以来,她是时常喊叫吃不饱的。她的吃法是张信上了地她先把面条煮得吃了,再把汤里下几颗米熬两碗糊糊粥让张信回来吃,另外还做些火烧干饼锁在箱里,张信不在的时候几时想吃几时吃。……有一次张信端着碗在门外和大家一齐吃饭,第三队(他所属的队)的队长张太和发现他碗里有一根面条。
一根面条的糊糊粥是美食吗?肯定不是。或许,它只是对那个普遍“吃不饱”的年代的变相言说。
于是我便想到,通过文学作品中的吃食,也能看出很多东西。从曹雪芹那里,我们看到了锦衣玉食和由此铺陈出来的大户人家的繁华;从赵树理那里,我们则看到了面条窝头糊糊粥和刚刚走上农业合作化道路时农民的艰辛。
汪曾祺曾经写过赵树理的吃,有如下文字:
他吃得很随便。家眷未到之前,他每天出去“打游击”。他总是吃最小的饭馆。霞公府(他在霞公府市文联宿舍住了几年)附近有几家小饭馆,树理同志是常客。这种小饭馆只有几个菜。最贵的菜是小碗坛子肉,最便宜的菜是“炒和菜盖被窝”——菠菜炒粉条,上面盖一层薄薄的摊鸡蛋。树理同志常吃的菜便是炒和菜盖被窝。(《赵树理同志二三事》)
这种吃法,估计汪曾祺是看不上眼的,因为他不仅是一位优秀的作家,还是一位吃喝方面的行家里手。对于这样一个自己既会吃也会写吃的作家,邹真吾该怎样下笔呢?我们看到,他从《异秉》的改写说起,进入了传统美食的记忆诗学之中,因为“对汪曾祺而言,美食不只是生命的载体、记忆的开关,更牵涉出一个远为深邃的传统和历史”。
与邹真吾的纵深开掘不同,钟大禄在面对汪曾祺的老师沈从文时,却是侧重从其作品中去寻找湘西世界的美味佳肴与天时、地利、人和的对应关系。
《故乡的野菜》是周作人的散文名篇。初看这篇千字文,似乎会觉得很普通,并无多少“高大上”的内涵。但是随着舒翔的徐徐打开,我们却被告知,那里不仅有“冲淡至不可明见”的思乡之情,而且也是对“天真的生活”和“艺术的生活”的一种展示。
——赵勇(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
人类将生命世代相传,有如赛跑者交接火炬。
——卢克莱修
([法]蒙田《蒙田随笔全集》〈上〉,译林出版社1996年版,P102)
关于美食,我们很难不把它与故乡联系起来。或者说,写美食的散文,也可以说是一种怀乡的散文。
周作人写过不少类似的怀乡散文,大多都给人一种感觉:他深爱着江南生活的趣味,讨厌北平的无聊枯寂。《故乡的野菜》里,他爱着南方春天的野菜,生机勃勃,趣味横生,北京的春天少有如此生气的时候;《北京的茶食》里,他跑遍了京城也找不到如南方好吃的茶食,无法实现一些日用之外的游戏与享乐;《鸟声》里,南方的乡间,飞鸣自在的鸟,滴流婉转地为春报鸣,北平只有麻雀的啾啁与啄木的干笑……这种感觉似乎是江南游子的通病,他们初来北方很容易有一种做客感,难以适应北方的风土人情,以至于沉湎在鱼米丰腴的水乡记忆。
这些南方人的“自恋”,还引得北方人的“不满”,周作人就曾遇上这样一件趣事。1925年4月,周作人的《鸟声》让同为南方人的萧保璜极具共鸣。在读完《鸟声》的次日,他深切地感受到与作者一样的苦闷与寂寞,有感而发,奋笔疾书,写了一篇《鸟的故事》。年轻的萧保璜,文辞激进,大开“地图炮”,指责北京的丑陋与恶毒。半月后,一位名为废然的北方学子深感不满,对萧的文章口诛笔伐,还致信周作人质问道:“在秀丽方面,(江南)诚然是胜于北地;然而,所谓秀丽,也不见得无处不然罢?”(废然《通信:致启明先生》《语丝周刊》1925年第27期)实际上,废然是在指桑骂槐,他想借萧的文章指摘周作人的不是。他认为,怀乡散文的空想,容易使青年的意志消沉,无益于极端的改革,这些虚幻的、不切实际的回忆对改革会有什么作用?沉浸幻想,不顾现实,不求长进,不为家国奋斗,应为青年所不耻。废然是谁,我们无从知晓,但他的火药味不是个人情绪,而是文化改革晚期青年的普遍态度。五天后,周作人耐心地回了信,以“不辩解”为辩解的方式回应了这位年轻的学子,一同发表在《语丝》。周作人谦逊地接受了批评,承认萧的文章是“理想化的江南”,承认“怀乡怀国以及怀古,所怀者都无非是空想中的情景”(周作人《通信:致废然》《语丝周刊》1925年第27期)。在文章的末尾,周作人又提出了两种的爱国,一是理性的爱国,实现国家的救亡图存,是实现个人生存自由的前提,这是具有利害关系的爱国,是“不得不”的爱国;另一个是真心的爱国,需要将国家改造成一个“可爱的”国家,才会让所有人真心爱国。周作人虽承认了青年的指摘,却也委婉地作了辩解,他的目的不是宣扬政治经济上的先进主张,也不是鼓舞青年斗争到底,而是在道德思想上解放民族和改造国民性。在《语丝周刊》的发刊词中,他曾写道:
我们并没有什么主义要宣传,对于政治经济问题也没什么興趣,我们所想做的只是想冲破一点中国的生活和思想界的昏浊停滞的空气……(周作人《发刊词》《语丝周刊》1924年第1期)
显然,五四启蒙与新文化运动不仅让昏沉的青年思想解放,也点燃了斗争的激愤,后期逐渐走向极端和动力不足的境况,中国思想界久滞不前,无所成就。周作人选择散文文体并创办《语丝》,成为文学界的一股清风。后来,周作人又将这封回信改名为“与友人论怀乡书”,与其他的怀乡散文一同编入散文集《雨天的书》。
《故乡的野菜》正是这批散文之一,创作于1924年2月。此前不久,学衡派先驱柳诒徵(字翼谋)先生的演讲《什么是中国文化?》引发了轰动一时的文化辩论,遭到激进青年不辨是非的批判。十余天内,周作人以《复旧倾向加甚》《冤哉达尔文》《教训之无用》等多篇文章参与讨论,虽对柳的观念不甚赞同,但青年的恶劣言行让周作人尤为不满。这篇怀乡散文正是创作于这一背景,自然也有对青年劝勉的目的。借由这一历史语境,我们可以重新思索《故乡的野菜》,重新思索周作人隐隐地勾勒着一种怎样的理想生活。
《故鄉的野菜》像一篇儿童的散文诗,进入其中的正确方式,往往不是以一种重回故乡的理解,而是以一种天真的儿童视角去理解它。要用儿童的眼睛和手,触摸这个故乡;要用儿童的语调,去歌唱那些有趣的歌谣;要用儿童的情感,拥抱整个世界。儿童,将微不足道的野菜变得更加多姿;野菜,也使得儿童的天性自然流露。天真的生活,就是像儿童一样,真诚地对待一切,热爱世间万物,无知无畏,顺性率真。
成人大抵发现不了野菜的趣味,只有儿童,才能让野菜自成一个世界。对儿童来说,野菜可以做成爱吃的黄花麦果糕,可以欢欣鼓舞地争抢;野菜是熟悉的玩物,即便没有漂亮的花环,但还有紫云英的花球,随手在路边拈来,兴致唱罢,又不知随手遗落在何处;在一些穷苦的人家,野菜也是某种营生,小孩可以起早采摘,在村口叫卖;在一些富裕可讲风雅的地方,荠菜花也是头饰,其美比桃李的花更为繁盛。在生机勃勃的春天,野菜随处可见,成为儿童极好的玩伴,他们能无时无刻不在享受着游戏的趣味。即便是争相叫卖的孩子,他们也在乐此不疲地“攀比”,彰显一较高下的游戏决心。对小孩来说,还有比游戏更重要的吗?野菜不是一项饱腹的美食,也不是一件商品,而是多彩生活里的一块积木,它代表着天真的生活观念,这样的儿童才是作为“人”的儿童,他们率性纯真,天性自然,生活是一场永无终结的游戏。
周作人引用了好几首歌谣,其中有一首最具儿童的天真与妙趣:“黄花麦果韧结结,/关得大门自要吃,/半块拿弗出,一块自要吃。”(周作人《雨天的书》,河北教育出版社2002年版,P49)不难想象,这首歌谣描绘了多么生动活泼的儿童形象。“韧结结”的方言性和拟声化,不仅是小孩对野菜口感的偏爱,还有一丝牙牙学语的趣味;后两句更是极具戏剧性,小孩紧紧护着自己的吃食,关起大门独自享用,连半块都不情愿分享。无人不会觉得这是可爱的小孩,这是多么天真烂漫的吝啬,而不是成人的丑陋嘴脸。读到这首童谣,很容易让人想起辛弃疾的“小儿无赖”,“大儿锄豆溪东,中儿正织鸡笼,最喜小儿无赖,溪头卧剥莲蓬”,见到这样“好吃懒做”的“小儿”,想必你我都会会心一笑。儿童不知愁为何物,不知人为利往的险恶,只知道天真地、自在地生活。这是一种成人没有的原始生命力,是一种由内而外的精神力量,自信自尊,独立不依,勇敢地维护自己,又洒脱地平视一切。
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儿童往往会真诚地相信一切,对人对物都有强烈的情感联系。儿童的游戏从不是一个人,任何人和物都能成为他的游戏玩伴。周作人描写了采摘野菜的场景:“妇女小儿各自拿一把剪刀一只‘苗篮,蹲在地上搜寻,是一种有趣味的游戏的工作”,或者如歌谣“荠菜马兰头,姊妹嫁在后门头”。(周作人《雨天的书》,河北教育出版社2002年版,
P48)采摘的劳作,对儿童来说,并不是劳累,而是与家人的一场游戏,即便是出嫁的姊妹,也能随时相聚。在盈盈春意的园地里,小孩子东刨刨,西挖挖,宛若寻宝。与母亲或是姊妹一起采摘,恰是一场幸福闲适的春游。不管是野菜,还是家人,儿童的真诚不加伪饰,他爱人,爱物,爱天地,也爱自然,他真诚地热爱世间的一切,才会将一切视为游戏,而且认真地享受这场游戏。
五四时期以来,包括周作人在内的思想解放者,都密切关注到了儿童的重要性,一方面,儿童是国家的未来与希望,从封建礼教中解放儿童,令其健康成长,是解放时代、改造社会的重要路径;另一方面,儿童本身就具有不可多得的“童心”,儿童的童心具有勘破封建礼教的虚伪面目的强大力量,他们具有一种原始的生命力,来自自然天性的自信与勇气,怀着热爱世间万物的真诚,甚至创造出了一个独一无二的想象世界。在周作人看来,儿童如此天真的游戏态度,不仅是“得了游戏的三昧,并且也到了艺术的化境”。(周作人《苦雨斋序跋文》,河北教育出版社2002年版,P30)也就是说,儿童的世界,更是一个文学艺术的世界,是诗性的境界。如此天真烂漫的态度,才能让我们拨开虚伪的教条,挣脱思想的禁锢,看到世界的“可爱”之处,才能真正的爱国,才能真正地爱上这个世界。
如果说,儿童对野菜的态度,是天性自然使然,那么,另一方面,还存在一种回溯原始的方式,就是学会艺术的生活。艺术的生活,并不是沉迷莺歌燕舞,不闻俗世,正相反,艺术的生活正是进入到平民的日常生活。虽然民众尚未完全觉醒,仍蒙昧在风俗流弊中,但习俗与日常生活更容易暴露民族思想的问题所在,周作人可从中寻找日常生活中的合理性,甚至是艺术性。按照周作人的说法,区别于动物的简易生活,艺术的生活正是“把生活当作一种艺术,微妙地美地生活”(周作人《雨天的书》,河北教育出版社2002年版,P93),它是超于日用和物质需求的更高境界,是寻求一种美的生活。
仓廪实,衣食足,都是简单的生理需求。在平民的日常生活中,野菜不只是用以饱腹的食物,还是隐喻性的文化符号。对周作人来说,野菜是传统节日的重要符号,尤其有传达男女爱恋的作用。在吴地区域,荠菜有着风雅的传说,“三月三日男女皆戴荠菜花”。(周作人《雨天的书》,河北教育出版社2002年版,P48)“三月三”也是中国传统的情人节,纯白的微小的荠花,象征着少男少女的纯纯爱恋,他们身处春天的绿野之中,佩戴着祈福消灾的荠花。他们的行为“发乎情,止乎礼”,一切都极为平凡与自然。只有在独特的日子,平常的野菜,才能转化为男女的爱恋,被神秘而又朦胧地传达出来,正是一种禁欲与纵欲之间的和谐状态。这是中国传统文化对男女之情及其性事本能的艺术化表达。封建礼教对性本能禁锢和扼杀,是对人的不尊重,也是对生命之自然的违背。诸如野菜的艺术化表达,是传统文化自身诞生的自然表达,也自然地在平民的日常生活中得以延续和记录。文中的“上坟船的姣姣”,还有我们熟知的七月七“使鹊为桥”的爱恋神话,都记载了平民日常生活中的艺术性。
日常生活中另一重要的问题便是生死问题。周作人深谙道教思想对百姓的荼毒,尤其影响百姓生死观念的形成。民俗之中,野菜也是一种生死问题的艺术表达。道家讲究“生死气化,顺应自然”。万物的生死是自然之道运转的外化现象。遵循自然规律,顺应时节的安排,是中国文化中和谐之美的另一种表达。野菜的生长,本就符合自然之道的交替往返,寓意着生命的延续与发展。文中的歌谣曰:“三春戴荠花,桃李羞繁华”。(周作人《雨天的书》,河北教育出版社2002年版,P49)晚春时节,桃李的花期將尽,荠花却独当一面地绽放,为这春天继续增添繁华。花开花谢之间,生命的接替与延续得以完成,自然规律暗自运转,不为人力所转移。此外,从《故乡的野菜》中,我们得知野菜还可以作为供品,在一些保留古风的人家里,扫墓时设祭,需要用黄花麦果作供品,因为蚕上山的样子,又被叫作茧果。中国的祭祀与扫墓,虽然有很多封建迷信的神秘因素,但其本质是生人对死者的敬畏,是子孙对祖先的缅怀,甚至是今与古的时空联结。“死生亦大矣”的观念,还造就了神话传说的鬼神世界,也是民间艺术对生死问题的艺术表达。此时的野菜,不在于饱腹或美味,而是象征现世之人对往昔的追忆和未来的祈求;选择野菜作为供品,而不是其他荤腥,也是对生命与自然的敬畏。在祭祀与俗礼中,人的恐惧与悲哀得到安慰,才能在现世重新寻求精神的安宁。对生死的恐惧,以一种艺术化的美的表达化为敬畏与安宁,在祭祀与俗礼中,野菜独具崇高的美感。
正是平民的日常生活具有艺术性,周作人才孜孜不倦地从事着中国民俗学研究。在创作《故乡的野菜》前不久,周作人与钱玄同等人就发起了北大歌谣运动,组织歌谣、神话传说等的征集及发表。他的怀乡散文也经常使用歌谣与谚语,不仅体现他对民族文化的博识,也体现他对民俗独具一格的审美视角。从民俗研究中,他关注到这些逐渐衰微甚至被遗弃的民族文化,试图搜集并记载这些平民化的日常生活,一方面极具历史价值和学术价值,另一方面也希望挖掘出日常生活中的艺术趣味,以深层次地改造国民性和解放民族。
不管是天真的生活,还是艺术的生活,都是自然的生活。自然的生活态度,要求对“人”自由的解放,顺应天性,同时,又强调符合自然规律,强调对自我的节制。自然的生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心怀万物而又容止安详,这要求一种自由与节制的辩证。数罟不入洿池,斧斤以时入山林,草野之间,四时八节,都已告诉我们这些道理。“生活之艺术,其方法只在于微妙地混合取和舍二者而已。”(周作人《雨天的书》,河北教育出版社2002年版,P94)如士大夫般中庸的态度也是周作人所倡导的救世之道。在如此动荡不安的时代背景中,他在日常生活的微小之处,寻求道德与生活的和谐共处,这必然不符合时代的要求。隐隐之中,周作人自知是一种空想,也预感到了昏暗的未来,正如《雨天的书》的雨,“人们的心里也会有雨天,而且阴沉的期间或者更长久些”(周作人《雨天的书》,河北教育出版社2002年版,P1)。甚至也可能因此间接地影响他走向了错误道路。
但回到周作人的《故乡的野菜》,我们总会惊叹作者的精妙文思,能将本应浓烈的思乡情绪,冲淡至不可明见,我们也会觉得这种“无声胜有声”的表达方式极具韵味,妙趣横生。这篇散文无疑是极好的怀乡散文,周作人的文思与笔力令人赞叹。即便是在今天,生活在现代都市的我们,重读这样随性自然的文章,依旧会感受到如野菜般的自然清新扑面而来,宛如一场精神的春游。这种感觉何尝不是一种对生活的启示?在周作人的闲适小品文中,我们总能捕捉到转瞬即逝的片刻,思绪宁静,趣味自然,暗暗唤醒了逐渐麻木的自我,这何尝不是周作人在当下的意义?
关于美食,我们总会想到故乡,这可能就是周作人为何要与故乡保持一种“钓于斯游于斯”的距离,才能保持清醒的思索。从他的怀乡散文里,似有看到一个手持火炬的人影,沿着道路向前跑去,将那光明固定的火炬交给下一个人,而自己隐没到黑暗当中。
(作者系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文艺学专业2019级硕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