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智维
或向前将学前教育纳入义务教育,或向后将普通高中纳入义务教育,关于延长义务教育年限的建议频频出现。
延长义务教育年限,背后有着殷切的民意期待。除了应对教育内卷、解决劳动人口不足、提高民族素质等,延长义务教育年限也涉及个体受教育权的实现。
义务教育年限延长利弊?“理想变现”还面临哪些问题?义务教育学制加法运算需要做哪些考量?带着这些问题,《民生周刊》邀请3位专家深入探讨。
有关延长义务教育年限的讨论早就开始。取消中考、义务教育延长至十年的建议引发社会关注和政府回应,是教育决策过程自下而上和自上而下民主法治化过程的表现。
建议延长义务教育年限有其理由及背景,体现为应对教育内卷、解决劳动人口不足、提高民族素质等方面。同时,义务教育改革涉及民生问题和国家安全,政府决策尤须冷静,要进行系统性的整体性思考,方可进入决策层面,依照法治思维推进决策、施策。
首先,有关意见建议表达系权利行使,有关意见建议采纳需依法循序进行。实行九年义务教育的学校教育制度是法定,有关学制系统内具体事权属中央事权,由国务院或者由国务院授权教育行政部门规定。学者、政协委员和人大代表提出的建议意见、提案议案,均系依据宪法第二条第三款的不同主体身份具体权利之运用,对此如何接受亦需依据教育法等法律及相关程序进行。
无论是政协委员提议、人大代表建议、学者专家意见或是民众呼吁,社会关切越是热烈,决策越要冷静。因为,只有“善于从政治上看教育,善于从民生上抓教育,胸怀国之大者”,全面系统认识教育本质,以法治思维科学决策施策,才能稳妥有效推进教育改革。
其次,对义务教育内涵理解,必须系统性思维、整体性治理和法治化推进。强制性、免费性和普及性一直系义务教育内涵的3个本质特征,依次递进。
2011年我国才全面实现普及九年义务教育历史任务,当前义务教育质量未臻理想状态,义务教育均衡尚需大力推进,在此情况下延长义务教育年限可能会导致重心转移。义务教育不仅在于免费,不只涉及国家财政能力问题,更因其“强制性”涉及公民个体权利,如果延长义务教育年限,无论向下向上,都可能涉及以“保护”为名对公民个体“权利”的限制。
普及高中教育或学前教育的方式不一定通过延长“义务教育”年限的强制性方式进行,也可以甚至更适宜通过普惠或免费的方式进行。既然终身学习已经是大势所趋,受教育不可能都是学校教育,更不必须都是“强制”,毋宁说是提供更多选择。
在基础教育阶段,保障受教育权不仅在延长义务教育期限,更在提供质量均衡的义务教育,夯实质量基础;延长受教育期限并不必然满足“受教育权”的需要,反而可能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教育选择权,“强制”也不一定是普及高中教育的有效方式。
当然,延长义务教育期限并非不可考虑,但何时考虑、延长哪一学段为义务教育、延长期限等,均需国家统筹推进。
义务教育乃教育基础的基础,不仅涉及个体权利满足、民族素质提升,也涉及社会经济稳定和国家安全维系,必须夯实稳固,要从个体、家庭、国家和社会等不同视角看义务教育。
对亟待解决的缓解教育焦虑、劳动力人口不足、普及高中教育、推行职业教育等问题,可通过促进教育均衡、提供多样选择、加大免费支持力度、推行学习积分制度、促进不同阶段教育衔接融通转换、完善终身学习机制等方式来解决。
因此,有关延长义务教育期限所提出的问题确实存在,但作为应对问题的延长义务教育期限方案要谨慎推出。可以根据各地情况因地因时推进免费高中教育,但不宜强制,同时应继续加强教育决策民主法治化进程,依法决策施策。
目前,我国义务教育的巩固率为95%。其中,相较于城市,农村义务教育巩固率较低,有些地方只能达到90%。
为何有些地方义务教育巩固率只有90%?從以往的调查中不难发现:一些学生进入初二,即义务教育第八年后,往往选择逃离学校。原因就是对学习不感兴趣、学校生活缺乏归属感、成绩下降导致丧失自信等。
透过这些现象,很容易发现,深层次的原因是孩子多样性发展需求与课程和评价单一产生的严重矛盾。
然而,义务教育的强制性跟个体的个性多样性发展之间会产生冲突,且随年龄增长而扩大,超过某个年龄段,会越来越难通过强制来让学生接受教育。如果延长至高中,义务教育巩固率下滑到90%甚至更低,就会成为一个突出问题,而且很难通过采取其他措施来彻底解决。
更何况,在义务教育阶段,一些学生三科成绩总分加起来不够100分。在这种情况下,延长学制到底对学生有多大价值?延长义务教育年限至高中,首先要考虑这些实际情况。
再看幼儿园,有人建议把学前教育放到义务教育。现在,幼儿园小学化问题非常突出。在这种情况下,将幼儿园纳入义务教育对孩子的成长发展更是极为不利。学校会更有理由依据小学的方式对待幼儿,减少游戏,增加知识教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