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蔷
(重庆理工大学 外国语学院,重庆 400054)
国家形象是指“一个主权国家和民族在世界舞台上所展示的形状相貌及国际环境中的舆论反映”(李寿源,1999:305),“是国际公众对一个国家的总体认识和评价”(侯东合,2011:276)。形象的生成与传播和历史、社会、文化语境紧密相连,形象是在特定的语境中通过话语建构起来的(谭载喜:2018)。在全球传播中,一个国家的形象包括本土媒体自我叙事和主观再现的“我形象”以及海外媒体他者视域的“我形象”两个认知维度,国际受众对中国事务的了解和对中国形象的认知主要是在媒体涉华报道所建构的“拟态环境”中进行的,大众媒介在国家形象传播中起着至关重要的“映像”的作用。在西方,中国国家形象的塑造权主要掌握在西方媒体手中(强新月 等,2013:102)。可以说,西方媒体投影出一个怎样的“中国映像”就会影响大多数的西方民众建构出一个相应的“中国形象”。
塔菲(Tajfel H,1986:16-17)在TheSocialIdentityTheoryofInter-groupBehavior一书中指出,由于人们对内群体的偏爱和主观认知的局限性,常常通过实施对外群体的异化和刻板印象的塑造,来形成和巩固对内群体的身份认同和对外群体的偏见。由于国家利益、意识形态和文化渊源等诸多因素的差异,话语偏见一直是西方主流新闻媒体对华报道的常态。2019年10月震惊世界的英国货车藏尸案,在英国官方未对受害者身份进行确认的情况下,英国镜报用“Chinese snake-head gang hunter over deaths of 39 migrants in Essex Lorry”(译文:中国蛇头团伙在英国埃塞克斯卡车杀害39名移民)为题进行了报道,将幕后黑手自行想象为中国蛇头,而CNN则用“Why would people from China,the world second biggest economy, risk their lives to enter U.K.”(译文:为什么来自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的中国人冒着生命危险进入英国?)为标题,质疑中国公民以这种极端危险的方式离开中国的真实动机。维基百科这样描述后真相时代的传播环境:雄辩胜于事实,立场决定是非,情感主导选择(樊天宇,2018:5)。
批评话语分析(Critical Discourse Analysis,简称CDA),又称批评语言学(Critical linguistics)或批评性语言研究(critical language study),是西方学术界在对话语的研究经历了形式主义和功能主义话语观后从批评的视角对话语进行研究的一种分析方法(王泽霞 等,2008:9)。CDA的研究有多种分析取向、分析方法和分析框架,颇具代表性的有罗杰·福勒 (Roger Fowler)的批评语言学、费尔克劳的社会文化分析法、范·迪克(Van Dijk)的社会认知分析法和鲁斯·沃达克(Ruth Wodak)的语篇—历史法。其中费尔克劳的社会文化分析法被语言学界认为是最系统、最完善的批评话语分析方法(熊伟,2011:92)。费尔克劳(Fairclough,2010:27-45)认为话语是一个由文本、话语实践和社会实践组成的三维统一体,通过对话语主体的社会身份、社会关系、知识及信仰体系的建构来实现其社会建构性。在此基础上,费尔克劳提出了“描述性”“阐释性”“解释性”作为批评性话语分析的三维结构框架:描述性(Description)即描写文本的语言特征,也就是文本分析;阐释性(interpretation)即阐释文本与话语实践的关系过程,也就是过程分析;解释性(explanation)即解释话语实践与社会语境和意识形态的深层关系,也就是社会分析。
CDA的分析方法具有批评性与社会性的特点,其本质是揭示和批判话语潜在的意识形态和权力关系(徐中意,2020:20)。受科学客观主义的影响,CDA因其批判性的视角和强烈的社会属性备受学界关注,其中也不乏批评的声音。以亨利·魏多逊(Widdowson,1995:157-172)和斯塔布(Stubbs M.W., 2002:202-218)为代表的语言学家指出CDA存在将社会学和语言学理论等同于政治责任的倾向且分析结果缺乏可量化的评价指标,对费尔克劳的三维分析框架的“客观性”(objectivity)、“可靠性”(reliability)、“可验证性”(testability)、“权威性”(interpretative authority)提出质疑。尽管如此,作为一门工具语言学,费尔克劳的三维结构批评性话语分析框架所具有的特点,仍然使之能够通过对文本“说了什么”“怎样说出来的”“为什么这样说”的系统分析,从微观、中观、宏观三个维度去全面、系统、深入地研究社会问题。费尔克劳的三维分析框架被认为是对话语偏见、不平等权利和不同意识形态队列之间存在的相互作用的辩证关系进行定性研究的重要方法,被广泛运用于政治新闻语篇研究。
费尔克劳(Fairclough,2003:9-26)同时提出了意识形态话语队列(IDF,ideological discursive formation)的概念,他认为每一个意识形态话语队列与社会制度中的不同群体相联系,类似于一个语言社区(speech community),每一个语言社区都具有自己的话语规范准则和意识形态规范准则。在语言社区里,意识形态准则被深植于话语准则之中,两套准则互相帮衬,为其维护的权利系统服务。不同的意识形态队列、不同的语言社区之间存在着群体间话语偏见(linguistic inter-group bias)。
新闻是一种再现的话语,新闻话语是意识形态偏见的表征符号。美国媒体一直自我标榜的新闻专业主义是有选择性的,一旦报道对象关涉意识形态话语队列“他者”的时候,其报道就会裹挟着明显的偏见性和倾向性,通过对他者形象的框架性成见和刻板印象的话语建构来实施语言偏见。本文依托费尔克劳批评话语三维分析框架,系统解读了新冠疫情期间美国主流媒体的涉华报道如何建构中国国家形象以及其中的话语偏见:从微观视角分析了美国主流媒体如何利用词汇选择的双标、隐喻及文本架构等“或显或隐”的语言策略,去反映、建构、维护有关中国国家形象的话语偏见;从中观视角以涉华议程设置、涉华信源加工为例阐释了美国主流媒体偏见性话语秩序的生成、传播和消费机制;从宏观视角揭示了美国主流媒体对中国国家形象建构的偏见性话语背后的社会文化语境和意识形态。
“公共危机事件通常是现代社会发展进程中出现的短暂的、非常态的紧急事件,具有突发性、紧迫性、高度不确定性和高度破坏性的特点”(徐国源 等,2013:23-25)。每一次国际公共危机事件的发生,不仅检验着政府的危机处置能力,也让国家形象在国际舆论的漩涡中面临风险和机遇。2020年初,面对突如其来的新冠疫情、未知的新型病毒和严峻的抗疫形势,中国政府动员全国14亿人民迅速行动,以非常之举应对非常之势,阻止了疫情的快速蔓延,给全世界争取到了极为宝贵的“疫情窗口期”。
本文语料来自美国CNN和FOX的官方网站。号称世界新闻领袖的CNN,被联合国前秘书长加利称为“联合国安理会的第16个成员”。因其对世界范围内重大及突发新闻事件报道的及时性、独家性、覆盖性而享誉全球,成为美国国内和全球范围最有影响力的新闻媒体之一(杨席珍,2010:67)。FOX作为美国有线电视网络的翘楚,已经连续18年成为美国收视率最高的电视新闻频道。鉴于此,本文认为,CNN和FOX可以作为美国主流媒体的代表用作本研究。本文语料的收集时间是从2020年1月31日世卫组织宣布中国新型冠状病毒疫情为“国际关注的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到2020年我国“两会”召开前,本文以“China”“Chinese”“corona-virus”“Wuhan”“COVID-19”等关键词组合检索,得到语料共162篇,包括新闻报道、社论、述评、评论员文章等。对第一次抽样的样本语料进行了人工筛查,排除包括每日疫情速报、疫情自我防护措施以及美国针对中国新冠疫情暴发采取的包机撤侨、航班取消等报道,共获得29篇语料以及32716个字符(含CNN的15篇语料17645个字符,FOX的14篇语料15071个字符),覆盖了新冠疫情影响下的中国外交、城市、经济、社会生活、中国媒体“我形象”报道以及中国的防疫抗疫举措等内容。不难发现,美国媒体除高度关注中国的疫情防控举措、疫情影响下的中国城市、经济、外交及社会生活外,也将中国本土媒体的抗疫外宣作为重要的报道视角。
表1 本文选用CNN及FOX语料类别的比例
根据费尔克劳的三维分析框架,文本分析包括对词汇、语法、连贯性和文本结构等语言使用策略的形式特征进行分析,其具体过程可涉及分类、隐喻、及物性、语态、情态、文本结构和衔接等内容。本节将根据美国主流媒体新冠肺炎新闻报道的具体特征,选择性地分析“词汇”“隐喻”和“文本架构”所蕴含的话语偏见。
2.1.1词汇选择的双标——意识形态话语队列的“我们”和“他们”
在语言系统中,语言文本的生产者总是面临一个如何选择词汇来传递信息的问题(朱桂生 等,2017:106-110)。CDA 认为,词汇选择策略是大众传媒制造偏见、传播意识形态的一个惯常手法 (熊伟,2011:92-143)。对于新冠疫情,美国主流媒体在报道“我们(美国)”和“他们(中国)”的词汇选择上,采用了积极的自我呈现和消极的他者呈现来混淆视听。应对疫情,我们“self-quarantine at home”(自行居家隔离)、“maintain social distance”(保持社会距离),他们 “state-imposed quarantine”(政府强制隔离)、他们“being forcibly confined in their apartments”(被强行限制在公寓里); 我们的政府采取了“restrictive measures”(限制性措施)、他们的政府施行了“draconian measures”(德库拉式的严厉措施);我们的警察进行“clear the street”(进行街道清场),他们的警察采取“enforced lockdown”(强制封锁);隔离后的我们得了“cabin fever”(幽居症)、隔离后的他们是一群“stir-crazy”(被憋疯的监狱狂人);我们的学生“home-learning”(在家学习)、他们的学生在进行“the world’s biggest home learning experiment”(全球最大的家庭学习实验);我们的媒体叫CNN、FOX, 他们的媒体叫propaganda asparagus(宣传机器)和state-backed media(官媒);我们的智能科技叫“AI technology”(人工智能技术)、他们的叫“AI-driven surveillance technology”(人工智能驱动的监控技术);我们的疫情城市叫“hot spot”(热点城市)、他们的疫情城市叫“ghost town”(鬼镇)。我们的政府所采取的撤领、暂停美签、限制入境、航班管制等一系列防止疫情从海外输入的措施是为了“ensure the collective safety of all Americans”(确保我们美国人民的集体安全)、他们的政府防止疫情从境外输入的背后是“rising nationalist pride”(日益高涨的民族主义)。词汇选择的双标导致的交际不平衡性,不仅将“我们”与“他们”差异化和范畴化,构建出“我们”与“他们”之间话语权力和社会权力的不平等关系,同时也培养和强化了受众对意识形态语言社区中“他者”刻板化形象的认知偏见。
2.1.2 隐喻——“魔镜”里的中国形象
语言学家拉科夫和约翰逊(Lakoff et al.,1980:158 )在《我们赖以生存的隐喻》一书中首次提出隐喻理论,该理论将隐喻分为始源域(source domain)和目标域(target domain)两个领域,始源域和目标域两个看似不相干的事务,通过跨域映射(cross-domain mapping),将始源域的某些语义特征转移和投射给目标域。简单来说,隐喻是用一种事务去体验和理解另一种事务(熊伟,2011:113-114)。
“美国民众并无可靠的渠道了解中国的实际情况,美国的媒体和官方舆论设定了关于中国的认知、思想和解释。”(托马斯·博克 等,2000:3)人们习惯于从自己熟悉的经验世界里由此及彼、推己及人去认知不太熟悉的外部世界。美国主流媒体利用隐喻的不可证伪性,使用西方受众所熟知的具有极度负面意义的文化符号A来解释中国有关的事物B,有意识地将A概念的负面属性迁移投射给B,引导、干预、固化受众对B事务的认知和情感,从而实现制造偏见、操纵交际的目的。
例(1)中CNN将好莱坞生产的漫威电影中的大反派——破坏神“红坦克”形象建立与中国城市的某种相似性联系,呈现的是魔镜里被扭曲和被妖魔化后的中国镜像——神秘、愚昧、可怕、巨大,严重扭曲了公众的认知。隐喻就像女巫手中的魔镜,女巫从魔镜中看到臆想的自己和他者从而得到自信,但魔镜真正能映射出的却正是女巫的内心。例1中被疫情击倒的“红坦克”正艰难地试图重新站起来,一方面反映出中国城市希望通过复工复产让经济企稳的意愿,更映射出西方世界对于中国——这个又快从疫情中重新站起来的“红巨人”的深层恐惧和不安,暴露出西方媒体借疫情“唱衰”中国经济的企图。
例(2)中文本生产者将英国哲学家边沁构想的敞式全景监狱(panopticon)所承载的空间与权力关系投射给所谓“中国全国范围内庞大的智能监控系统”。敞式全景监狱是西方所熟知的认知模型,在这个想象中的环形敞式监狱,处于暗处中央塔楼的狱警可以轻而易举地监视囚徒们的一举一动,这一认知模型激活了监狱“监视”“惩罚”“自我训诫”的语义框架和心理意象。例(2)前后文中提及的智能手机应用程序、疫情溯源、人脸识别等中国疫情防控背后的智能技术都成为这个“监控系统”叙事体系的组成部分。魔镜的映射让文本生产者对“中国智能疫情监控系统”极度敌视、警觉、紧张的阴暗心理无所遁形。
中国抗疫主战场的武汉在1月23日做出了封城决定,4月8日疫情传播基本得到控制,武汉宣布重启,标志着武汉已经度过了“至暗时刻”重回正轨。例(3)中的“海报儿童”原意是指身为慈善团体所赞助对象而出现在募捐海报中的孩童,美国媒体试图用“海报儿童”这一概念隐喻引导西方受众去理解中国媒体关于武汉重启的宣传报道,即武汉是一个命运多舛的“海报儿童”,被中国官方媒体用作舆论造势的宣传工具和抗疫成功的形象代言人。隐喻背后的传播意图是媒体话语影响公众的利器”(张薇 等,2015:101)。
(1)上海是中国经济的“红坦克”……由于上海仍在努力求稳,雷表示,中国经济可能在未来的一年中会有极不稳定的一年。(Shanghai is China’s economic juggernaut…With Shanghai still struggling to get back on its feet, Lei said the Chinese economy could have a rocky year ahead.)(1)David Culver,Shanghai is China’s economic juggernaut. Corona-virus has left it a city on edge,CNN,Asia 版面,2020年2月20日。
(2)由于在全国范围内建立了庞大的全景监控系统,中国警方在2020年的打击行动装备要比往年先进得多。(Police in China are far better equipped for a crackdown in 2020 than they would have been in previous years, thanks to a vast surveillance panopticon that the state has built up nationwide.)(2)James Griffith&Nectar Gan,China’s massive security state is being used to crack down on the Wuhan virus, CNN,Asia 版面,2020年2月11日。
(3)在4月8日解除76天的强制封锁后,武汉已逐渐恢复正常。虽然经济持续遭受痛苦和创伤,但武汉一直被视为中国有效应对疫情的“海报儿童”,用中国一家官方报纸的话来说就像“涅槃重生的凤凰”。(The city has been gradually returning to normal after that 76-day enforced lockdown lifted on April 8th.Despite the ongoing economic pain and trauma, however, Wuhan had been held up as a poster child of China’s effective response to the pandemic, emerging “like a phoenix,” in the words of one state-backed newspaper.)(3)James Griffiths,Wuhan to test all residents for corona-virus in 10 days after new cases emerge, CNN,Asia 版面,2020年5月12日。
2.1.3 文本架构——前景化与背景化的角力
文本架构是文本的组织和呈现形式,是潜在意义的建构过程,可以窥探出文本生产者是如何间接而隐蔽地表达对语言社区“他者”的偏见。大量的偏见传播是微妙而不易觉察的,考察文本架构是揭示话语偏见的有效方法。面对突发公共危机事件,部分美国媒体带着预设立场,对象征性事件的信息线索进行裁选和加工,针对性地对某些信息线索进行前景化(foregrounding)或背景化(backgrounding)处理,凸显某些想让读者看到的信息,淡化甚至遮蔽不想让读者看到的其他信息,重构“新闻真实”,从而诱导受众以设定的角度和方式去理解文本。
3月18日中国首次实现本土新冠肺炎确诊病例零增长,例(4)中文本生产者根据自己的传播意图,将“新增病例清零事件”作为背景板,前景化三个自己需要公众看到的新闻信息——“中国试图借此事件向世界证明自己”“中国抗疫工作横扫一切、自上而下的彻底性和强制性”“中国疫情初期地方官员‘处置不当’”,淡化了这一事件里程碑的重大意义,遮蔽了“清零”背后中国人民万众一心所付出的巨大牺牲、坚守与努力。
例(5)中,被前景化的信息是中国举国上下的抗疫行动和中国速度背后的政府主导的行为,凸显中国政府抗疫在人、财、物的调配上所采取的强硬态势。 文本生产者对“火神山”“雷神山”医院火速修建的背景(即武汉疫情情势紧急、床位告急、疫情不等人)和各地医护人员的星夜援驰的目的(即需要同时间竞速、同死神角力治病救人)避而不谈,而被背景化的“国家号召、举国响应、万众一心、14亿同胞守望相助的抗疫努力” 正是我国抗疫成功的制胜法宝,即“举全国之力集中力量办大事的制度优越性”,这是他们不想让公众看到的事实,文本生产者非常隐蔽地表达了自己意识形态的偏见和立场。
(4)这一里程碑式的事件很可能会被用作中国通过自上而下的努力取得阶段性抗疫成功的证明,尽管中国因地方官员在疫情爆初期处置不当不断受到指责。(The milestone will likely be held up as proof of the ongoing success of China’s sweeping, top-down efforts to control the virus,despite persistent allegations that local officials mishandled the initial outbreak.)(4)Westcott & Shanshan Wang,The corona-virus pandemic began in China. Today, it reported no new local infections for the first time,CNN,Asia 版面,2020年3月19日。
(5)官方媒体盛赞中国共产党在一瞬间建造了新医院,派遣了成千上万名医务人员,并加大了口罩的生产,但没有详细说明推动这些努力的根本条件。(Official state media extol the Communist Party’s massive efforts to build new hospitals in a flash, send in thousands of medical workers and ramp up production of face masks without detailing the underlying conditions that are driving these efforts.)(5)John Leicester & Dake Kang.Virus storytellers challenge China’s official narrative. CNN, Asia 版面,2020年2月11日。
在费尔克劳的三维分析框架中,文本是话语实践的产物,话语实践过程涉及文本的生产、分配和消费过程,是对话语生产和理解过程的阐释(辛斌 等,2013:1-5,16)。在话语实践中,文本生产者的性质和意识形态将塑造文本,并会在文本表面留下特定的语言痕迹(Fairclough,2010:87-95)。
2.2.1议程设置
美国知名学者麦克斯威尔·麦克姆斯(Maxwell McCombs)和唐纳德·肖(Donald Shaw)通过长时间对美国大选前的媒体报道和选民影响的调查,发现媒体议程与公众议程的高度正相关,提出了“议程设置”概念和理论框架。“议程设置”理论认为,议程(新闻事件)是由一系列显著性程度(salience)的议题组成(一级议题即新闻话题),每一议题又是由一系列正面、负面或中性的议题属性构成(二级议题即新闻视角)。媒体首先通过议程设置, 赋予不同新闻话题不同显著性的方式(包括话题优先顺序以及报道的频率、版面和篇幅等)来制造热点话题、带动话题流量、引导公众去“想什么”;同时通过“属性议程设置”,即凸显、淡化、隐匿不同显著性的“新闻视角”,来干预公众认知,引导舆论走向,左右公众去“怎么想”。
2.2.1.1 美国媒体涉华议程设置——公众应该“想什么”和应该“怎么想”
“美国媒体在每一个重大事件的报道上,都时刻运用‘议程设置理论’左右着民众的想法,影响着人们对周围世界的大事和重要性的判断”(刘佳星,2017:61)。媒体议程设置的威力不容小觑,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社会问题处理的优先顺序。在涉华问题上,美国主流媒体既可以大事化小,对抗疫期间中国“疫”无反顾的白衣天使、抗疫一线的“硬核”纪实、教科书般的中国经验、国际合作抗疫的大国担当很有默契地选择集体噤声;也可以深挖衍生事件背后的“报道价值”,通过多元事件系统组装、报道视角精心谋划、小题大做上纲上线,炮制出一个个引爆国际舆论、触发国际反响的重大外交事件。“细节真实、整体失真”成为西方媒体在意识形态领域对我实施妖魔化报道的一种常态样式(刘轶 等,2011:538)。在我国“外防输入、内防反弹”的防疫背景下,美国主流媒体就利用疫情期间个别非洲裔在广州遇到的租房难、住店难问题,利用非常片面化的报道视角,添油加醋、煽风点火, “在中国抗击第二波抗疫过程中,由于仇外情绪的持续攀升,许多非洲人无家可归,广州的非洲人正处于岌岌可危的状态”(Africans in Guangzhou are on edge, after many are left homeless amid rising xenophobia as China fights a second wave of coronavirus)(6)Nectar Gan, Caitlin Hu and Ivan Watson,Africans in Guangzhou are on edge, after many are left homeless amid rising xenophobia as China fights a second wave of coronavirus,CNN,China版面,2020年4月13日。的新闻横空出世,再通过持续追踪报道无限放大微观事件,构建出专门针对非洲裔的大规模排外和种族歧视的中国形象,借此挑拨中非伙伴关系,破坏中非传统友谊。
2.2.1.2 议程设置的总体负面基调、正面议题的负面报道——戴着有色眼镜的中国形象“议程设置”
随着疫情多点爆发,各国医疗体系面临巨大考验,全球经济放缓、供应链断裂,世界格局面临重新洗牌。美国主流媒体一直在审视着疫情下的中国外交和国际社会对中国评价,并将此设为涉华报道的显著性议程,在此议程框架下突出 “中美外交冲突升级”(escalating diplomatic clash between China and U.S.)、“针对亚裔的种族袭击事件和仇外情绪”(Racist assaults and xenophobia against people of Asian origin)、“疫情危机下中国与世卫组织关系存疑”(The coronavirus crisis is raising questions over China’s relationship with the World Health Organization)、“中国制造的不达标的冠状病毒检测包和防护设备被拒收” Chinese-made coronavirus testing kits and protective equipment have been rejected as substandard)、“在中国对抗第二波冠状病毒日益增长的排外情绪”(rising xenophobia as China fights a second wave of coronavirus),可以看出美国媒体涉华议题设置的总体负面基调。不能独善其身、只求浑水摸鱼的美国媒体,通过戴着有色眼镜的涉华“议程设置”,将奉行科学立场反对将病毒政治化的世卫组织说成是“以中国为中心”,疯狂炮制出“疫情初期信息不透明让美国掉队”“在外防输入背景下针对非洲裔搞种族歧视”“中国制造抗疫物资不合格”“被世卫组织袒护”的中国形象,通过制造排华舆论、挑起国际争端、抹黑中国和中国产品形象等手段对中国进行极限施压。
中国应对新冠肺炎,“采取了最全面、最严格、最彻底的防控举措, 为各国抗疫争取了宝贵时间成为国际共识”(国继平,2020)。 美国涉华报道却采取了正面议题负面属性报道的方式,将“武汉封城”(lock-down)、“应收尽收不漏一人”(round up everyone who needs to be rounded up)、“集中隔离”(collective quarantine )、“抗疫宣传”(promote positive stories hard)、健康码等“高科技疫情监控技术”(high-tech surveillance ) 、以街道社区为代表的“网格化的社会管理机制”(grid management system)、“全民动员”(mass mobilization)作为支撑“中国政府疫情应对疫情自上而下强干预行为”议题属性的子议题,质疑中国疫情防控举措,为公众构建出一个“限制个人自由、剥夺个人隐私、对社会高度管制和信息严格监控的强权政府形象”。
2.2.1.3嫁祸中国——美国媒体议程与特朗普政府危机公关议程的合谋
作为国家权利体系的代言人、美国主流媒体积极响应特朗普政府所采取的一系列责任转嫁、转移视线的危机公关议程,将特朗普本人及其同僚为污名中国先后发明的“中国病毒说”、共和党参议员Tom Cotton炮制的“病毒起源阴谋论”(Corona-virus Origin Conspiracy)、国务卿蓬佩奥所谓的“初期信息不透明论”(Misinformation of the initial outbreak)、美国新冠肺炎确诊病例数跃居全球第一时共和党参议员Marco Rubio臆想的“新冠数据少报论”(under-report of corona-virus spread)等一系列“嫁祸中国论”设置为关键媒体议程,以消息、社论、访谈等方式进行了长周期、高频次、大篇幅的报道传播,构建起与客观现实相去甚远的涉华议程的“拟态现实”,企图将“病毒制造、隐瞒疫情”嫁祸中国,把身陷囹圄的美国公众对新冠病毒的极度恐慌和特朗普政府处置不力的极度愤懑全面“甩锅”给中国,使得美国公众对中国的负面情绪持续发酵,新冠病毒沦为对中国国家形象进行攻击的政治工具。
2.2.2 互文性
互文性,也称文本间性(intertextuality),是新闻话语的典型特征,几乎所有的新闻语篇都是在对其他消息来源所进行的吸收、加工、重构和编辑基础上形成的。雅各布森(Jakobs, 2003:893-906)认为新闻生产即是跨文本的信源再现。面对突发新闻事件,多数媒体记者不能在新闻现场进行实况报道,需要转述事件亲历者、目击者或其他媒体的消息完成报道,这些消息来源广泛,代表着不同群体的利益。新闻语篇中被转述话语的信源和转述方式的互文性研究逐渐成为批评话语分析框架下揭露新闻语篇中隐含的意识形态和权力关系的有力武器。
2.2.2.1 谣言——信源不明的敌人
语言学家罗杰·富勒(Fowler,1991:228)指出:“如果批评语言学主要关注的是报纸语篇的意识形态意义,那么研究那种语篇与其撰稿人的消息来源之间的关系就极为重要。”话语的来源按照其明确程度可以分为三种:具体的来源、略具体的来源和不具体的来源。
例(7)中,“未经证实的报道”自发充当起了“新冠疑似和确诊病人”“湖北和武汉市民” 的代言人,中国疫情期间两个颇受关注群体的群体利益就这样“被代言”了。“湖北和武汉市民”标签下并没有任何人员具体的身份信息,信源含混不清,消息未经证实。“被报道人”的声音经过“报道人”重新加工进行再现,“被报道人的声音”与“报道人的声音”混杂在了一起,消息的真实性大打折扣。
作为一种具体互文关系,“预设”是指说话者认为已经“存在”的其他语篇信息(Fairclough,2010:105-120)。例(8)中,神秘的病毒起源阴谋论穿着可疑的马甲“粉墨登场”了,报道人将来历不明的“病毒起源阴谋论”预设为“地球人都知道的事”,引导公众不加思考去接受“既成现实”而成为“信谣人”。报道人究竟是谣言文本的生产者(造谣人)?再生产者(造谣接力人)?还是传播者(传谣人)?
作为传播链条的一环,新闻媒体经常引用首脑政要专家学者的话语来印证其观点的权威性。例(9)的消息来源是美国国土安全部的知情人士——一名身份不详的美国政府官员,知情人士的话语中同时裹挟着CNN自己对中国的刻板印象 ,即“一边向国际社会刻意隐瞒疫情、一边囤积物资和限制出口、只顾一己之利、不顾他国安危的中国形象”。似是而非的信源让人不能确定该观点是知情人士的“己见”?是美国国土安全部的“官宣”?还是CNN的“新闻视点”?话语的公信力让人质疑。
(7)有许多未经核实的报道称,新冠疑似和确诊病人被强行限制在他们自己的公寓内,而湖北和武汉的居民则表示受到歧视,被公共汽车拒载或被酒店拒绝入住。(There have been numerous unverified reports of people believed or confirmed to have the virus being forcibly confined in their apartments, while residents of Hubei and Wuhan have spoken of being discriminated against, refused access to buses or hotels.)(7)James Griffiths & Nectar Gan,China’s massive security state is being used to crack down on the Wuhan virus,CNN,Asia版面,2020年2月11日。
(8)几乎在1月下旬疫情演变成公共卫生危机的时候,一种可疑的边缘理论就开始传播:病毒不是来自自然界,而是在实验室里人为制造的。(Almost as soon as the outbreak spiraled into a public health crisis in late January, a dubious fringe theory started to spread: that the virus did not come from nature, but was man-made in a lab.)(8)Nectar Gan, Coronavirus disinformation creates challenges for China’s government,CNN,Analysis 版面,2020年3月2日。
(9)美国国土安全部(Department of homeland Security)的一份报告发现,中国政府在囤积进口和减少出口的同时,有意向国际社会隐瞒冠状病毒的严重性,消息来自一位熟悉这份报告的政府官员。(The Chinese government intentionally concealed the severity of the coronavirus from the international community while it stockpiles imports and decreased exports, a Department of homeland Security reportfound, according to an administration official familiar with the report.)(9)Geneva Sands & kylie Atwood,U.S. government report assesses China intentionally concealed severity of corona-virus,CNN.2020年5月4日。
2.2.2.2转述——话语秩序的创造和再造
转述是新闻语篇中常见的互文性形式,所有转述形式都为转述者提供了介入和干预他人话语的机会。引文为了维护言说主体的价值体系而服务,从来就不是单纯的(Kristeva,1986:39)。英国文体学家利奇和肖特((Leech et al.,1981:65-67)将转述分为“直接转述(DS)”“间接转述(IS)”“自由直接转述(FDS)”“自由间接转述(FIS)”“言语行为的叙述性报道(NRSA)”五种类型,根据转述者介入的强弱程度进行排序,依次为:FDS(最强)、DS(次强)、FIS(中强)、IS(次弱)、NRSA(最弱)。
美国新冠确诊人数反超中国,例(10)中FOX将特朗普在疫情发布会上就甚嚣尘上的“中国疫情数据瞒报论”的发声作为一种“互文资源”直接引用,但Fox显然对其模棱两可的态度意犹未尽、继续补刀,不失时机地植入了自己的立场,转述的语境重构了语篇的意义。
例(11)中,FOX通过自由直接转述和直接转述,对共和党参议员汤姆·科顿(Tom Cotton)的消息未做任何二次加工,既保持了新闻的“真实和客观”,又表明FOX将其视为意识形态话语队列的同路人,对其提出的“撤回外包给中国的医疗业务及清算中国”等涉华观点毫无异议,利用其在美国反华群体的影响力,传播他们所共同代表的意识形态阵营的“硬核诉求”。
在言语行为的“叙述性报道”中转述者既不承诺忠实于原文的内容也不承诺忠实于原文的形式(辛斌2005:115)。例(12)中,互文资源(记者的质疑和世卫组织官员的回应)被转述者掐头去尾后重置于新的语篇,这种断章取义的重组构建出一种生硬而奇特的逻辑关系,暗示世卫组织官员对中国“辩护”的背后“另有隐情”,并通过“局部加引”的方式凸显需要公众引起高度关注的关键信息,即世卫组织“被操控或搭便车”以及世卫组织希望“不要对中国及其疫情数据过分关注”。
(10)特朗普说:“相对于我们看到的和报道的情况,这些数字似乎是有点偏少……就数据而言,我又不是来自中国的会计。”中国还存在淡化和掩盖包括公共卫生危机、国家灾难、经济问题、有毒消费品在内的问题。(“The numbers seem to be a little on the light side relative to what we have witnessed and what was reported…As far as the numbers, I’m not an accountant from China.” Trump said. China also has a history of downplaying and covering up issues ranging from public health crises and national disasters to economic issues and toxic consumer products.)(10)Andrew O’Reilly,Trump says he can’t confirm China’s coronavirus case numbers, warns of ‘horrific’ days to come, Fox News,Politics版面,2020年4月2日。
(11)阿肯色州共和党参议员汤姆·科顿周一表示,美国在处理完疫情后,必须试图从中国撤走医疗制造业,“中国把武汉原本可能存在的地方健康问题变成了全球大流行,一旦我们度过这场大流行,就必须有一个了结”。( Sen. Tom Cotton, R-Ark., said on Monday that the United States must attempt to remove essential medical manufacturing from China after its handling of the coronavirus outbreak.“China turned what could have been a local health problem in Wuhan into a global pandemic and there will have to be a reckoning once we’re through this pandemic”.)(11)Joshua Nelson,Tom Cotton:China will have to face‘reckoning’ for coronavirus pandemic,Fox News,Media版面,2020年3月20日。
(12)据世卫组织官员迈克尔·瑞安博士称,观察人士对中国及其疫情数据“过于关注”。瑞安在周四的记者招待会上为中国辩护,此前有记者问他,世卫组织接受中国的数据是“被操纵还是搭便车”。(Observers have become “over-focused” on China and its coronavirus data, according to World Health Organization (WHO) official Dr. Michael Ryan.Ryan defended China in a press conference on Thursday after a reporter asked him whether WHO has been “manipulated or taken for a ride” by accepting China’s data.)(12)Peter Aitken,WHO official warns of being ‘over-focused’ on China’s coronavirus data,Fox News,World版面,2020年4月4日。
批评话语分析认为,对任何文本的理解都不能脱离其所置身的社会文化语境和文本生产者的意识形态分析。“在社会实践层面分析跨文化的话语偏见,就是要考察哪些不平等和不公正的社会结构或社会权力关系影响或决定着话语偏见的生产,以及话语偏见又是如何维系不平等的社会结构和权力关系的”(熊伟,2011:148-153)。
2.3.1意识形态挂帅的政治病毒
“作为一个社会主义大国不能否认,以社会制度、意识形态的核心因素仍然是中国与外部世界关系中的基本因素,是国内媒体与美国为首的西方媒体长期的矛盾焦点。” (楚树龙 等, 2008:65)“近年来,随着以中国为代表的新兴力量的崛起和全球产业链的重组,西方的综合实力被稀释,中国‘威胁’论由此甚嚣尘上。中国崛起及其引发的中西方国家利益的博弈加剧,导致西方媒体打压、抑制中国发展的声音不断增强。”(黄河,2020)在新冠疫情期间,美国主流媒体根据强者必霸、二元对立的冷战思维,借疫情抹黑中国国家形象、攻击中国政治体制,并通过对中国实施污名化和阴谋论挑起美国民众的排华情绪和种族仇恨,涉华报道总体呈现出“病毒武器化、疫情政治化、地域污名化、中国妖魔化”的倾向。中国战“疫”最关键最吃紧的时刻,隔岸观火、以邻为壑的美国媒体火上浇油,将“武汉封城”“集中隔离”“社区防控”“应收尽收应治尽治”等联防联控、群防群治的抗疫措施解读为“限制人身自由的社会控制手段”;将疫情影响造成的暂时性的工人停工、企业停产、交通停运、商铺停业、学生停学加工成骇人听闻的“中国崩溃论”;将医护人员火速集结、火神山雷神山医院拔地而起等支持武汉抗疫的高效行动诠释为“自上而下强制性的社会动员”。而新冠疫情本身的危险性、中国抗疫措施的有效性和抗疫成果的显著性却被故意淡化,正是对中国抗疫的不实报道带偏了美国对中国抗疫的正确理解,特朗普甚至让公众“Treat this like you treat the flu”(待它如流感),无知的傲慢和偏见让美国错失了关键的“窗口期”。
2.3.2“花式嫁祸”与“聚旗效应”——大选年“战时总统”寻求连任的竞选策略。
美国疫情失守,成为全球新冠疫情的“风暴眼”。2020年又值美国大选,为推卸责任,转嫁民愤、寻求连任,特朗普团队先后为自己找来一大群“替罪羊”:“分散精力”的弹劾案、已经卸任四年的前总统奥巴马、“协调不力”的联邦州长、“反应滞后”的美国疾控中心、呼吸机“产能不足”的通用公司、“向着中国”的世卫组织。应该说抹黑中国、洗白自己、颠倒黑白只是特朗普政府惯性推责、花式嫁祸的一部分。3月中旬,特朗普自称为“war-time president(战时总统)”, 将自己塑造成珍珠港事件的罗斯福、911事件的小布什那样受命于危难之中的战时总统形象, 希望利用“聚旗效应”拿下更高的选民支持率,为连任铺路。但其争取民意的方式不是把全部精力放在国内的疫情防控和国际的抗疫合作,而是为美国选民找来一位外部的假想敌——中国,通过炮制系列“政治病毒”诋毁中国、挑唆对抗,试图外化内部危机、转移舆论压力。特朗普政府甚至试图将“武汉病毒”“新冠病毒来源于中国”的表述写进G7峰会的联合公报和联合国安理会决议里,大是大非面前公道自在人心,美国的提议遭到了包括其传统盟友在内的所有国家的坚决抵制。世卫组织总干事谭德赛要求美国停止将疫情政治化,并警告“如果想被病毒反噬,如果想看到更多的裹尸袋,那就去做;如果不想,就请让病毒远离政治”。
2.3.3“污名化”背后的傲慢与偏见
2月11日,新冠病毒正式被世卫组织命名为“COVID19”,这是一个不涉及国家、地域、人群、动物的命名。在病毒源头、零号病人尚无定论的情况下,美国媒体却为新冠病毒贴上“武汉病毒”“中国病毒”“功夫病毒”“中国制造”的标签,参议员科尔宁甚至说“都怨中国,因为在那里的文化中,人们吃蝙蝠、蛇、狗和其他东西” (陈圣源 等,2020)。污名化背后是美国对中国持有的种族歧视与文化偏见以及给其道德优越感和行动合法性的“美国例外论”。正如驻英大使刘明明所说:“如果说疫情是魔鬼,这些政客的言论则暴露出他们充满傲慢、偏见和歧视的‘心魔’。”(桂涛,2020)
中美在社会制度、意识形态、价值观和文化上的差异容易激起美媒中各种未经审视的不理智情绪,消除偏见尚需时日(蒋岳春,2019:16)。新冠疫情暴发以后,尤其是在西方多国抗疫不力的背景下,部分西方媒体主观和立场先行,借疫情释放反华情绪,涉华报道存在诸多不客观、不公正乃至不真实的情况。如果任由这些抹黑和攻击中国的言论在西方舆论界扩散,不仅会损害中国国家形象,也不利于中国未来的长期发展。在西强东弱的国际舆论格局背景下,我们应对以美国为代表的西方主流媒体涉华报道文本进行批判性和解构性地阅读,了解西方新闻话语的生产过程,分析文本生产者是否存在潜意识的偏见、下意识的恶意、有意识的诋毁以及隐含于文本内的意识形态。面对美国媒体对中国国家形象的歪曲不实报道,国务院新闻办发布中英文版本的《抗击新冠肺炎疫情的中国行动》白皮书,外交部在官网刊发《美国关于新冠肺炎疫情的涉华谎言与事实真相》,我国多位驻外使节积极向驻在国主流媒体宣传中国采取的防控措施,通过及时还原事实真相、呼吁国际社会保持信心和理性。我们的媒体更应该主动设置“中国议题”、持续发出“中国声音”,从而引导国际舆论流量,让西方公众了解受新冠疫情影响下的一个真实、立体而全面的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