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新宇 张磊
摘 要: 儒家思想,沿承千年。经过汉代儒生董仲舒“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后,儒家思想逐渐成为封建社会的御用统治学说。随着“官本位”政治文化的衍生和影响,儒家思想的本义和真正的文化精神内核逐渐异化,对后世影响甚大。本文阅读文本,加以总结,探析儒生教育的内核如何异化为“官本位”,阐释教育应当实现“民本”基本目标。
关键词:儒生 儒家教育 官本位 政治环境
一、儒生教育中“官本位”思想概要
“官本位”,是一种通俗的说法,但它确确实实是一种政治文化,一种以官位高低作为评判人的价值尺度或以追求官位作为人生最高目标的心理意识。
中国的“官本位”思想始于春秋末期,随着这一时期“士”阶层的崛起而出現,自秦皇嬴政一统六国,实现大一统后正式成型。官职的设置,本意是为了“选贤举能,致君泽民”,然而在现实社会中,一方面,处于社会中低阶层人们为了追求富贵、私欲而迷恋官位,不择手段之风颇甚,完全偏离了原有的含义。另一方面,处于统治阶层的君王、公卿百官,把设置的官职作为自己对别人的私恩之工具,既可以彰显自己的权势,又可以获得受职官位之人的感恩戴德。由此官场的政治环境逐渐异化,“官本位”思想趋势愈演愈烈。
自传统封建社会伊始,至高无上的君权赋予身居官职的官员的权力、荣誉及由此衍生而来的财富、人脉等,让普通民众对官位普遍具有一种崇拜意识,将追求官位作为一生所追求的最高目标[1]。随着世袭爵位制度到科举制的重大变迁,人们开始重视通过科举走上官场这一道路,自然重视儒生教育,只是这种重视下儒生教育的最终目的是走向官场、谋取官职,与原有的儒生教育出现偏差,侧重点不是教育本身,不是因材施教、启发思维,是整齐划一、熟读死记的应试。这种“官本位”思想根深蒂固,哪怕是辛亥革命后,封建专制统治的帝制解体,这种“官本位”思想的影子依然可见,这种意识依然存在。
二、中国传统封建时期统治阶层对儒生教育的主流政治扶持
(一)帝师教育下的统治者普遍重文轻武
自儒家学说占据主流的官方意识形态,儒生教育可以说是“帝师教育”,汉代伊始独尊儒术,使得儒学成为正统学说,后科举制的盛行,使得通过科举走向仕途成为最普遍的方式。随着朝代更替和社会向前发展,统治者逐渐重文轻武。
唐朝末年,皇权式微,各地兵变不断,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统治阶层难以维持社会的安定。“大抵五代之所以取天下者,皆以兵。兵权所在,则随以兴;兵权所去,则随以亡”,造成了先秦以来的儒家文化受到很大的冲击,使得当时的道德标准和价值观念发生改变[2](50-57)。
在唐末五代,统治阶层讲究身世,崇尚武力,当时的宋太祖并没有显赫的家世,也非勇武冠绝的项羽之辈,宋太祖开始有了推行重文轻武的想法,为了巩固自己的政治统治基础,也为了让宋朝统一时间尽可能长久,当时最行之有效的办法是推行重文轻武的国策,树立政治权威,自上而下重视文化教育,利用思想意识形态的控制弱化兵权在国家政治统治中的重要地位。并且通过改革科举选官制度,放宽录取标准,大量选拔文人士大夫,并给予儒生文士优厚待遇,使儒生的社会地位提高,儒生教育得到重视和加强[3](129)。宋太祖意识到只有重视文人知识分子、重视文教建设,通过提倡以儒家思想为核心的价值观念,规范臣民的思想和行为,通过重视教育、图书典籍等文教建设的措施引导社会民众的思想意识形态,才能达到维护社会秩序稳定的目的。
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当时兵权失控,局面混乱,宋太祖迅速采取了一系列收归兵权、打压武将的措施,同时提升文臣的地位,达到长远稳定的治国目的。宋太宗时期,制约武将的举措是用文臣担任地方长官。宋太宗期间,科举取士的人数不断增多。还采取了一系列以文官抑制武将的措施,如在军队中设置监军,在州府里则设置通判,监军、通判对武将的牵制作用是很大的。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很大的调整是以文臣换武将,用近臣取代武职。这种措施的实行不仅夺了节度大将的兵权,还夺了武将的政权和军权,使他们只剩下徒有虚名的空衔,并没有实际权力。
(二)儒生教育在中国传统社会天然具有生存优势
儒家学说的教育理念具有较高的普适性,可以在全社会展开,或者说整个社会的民众和统治者都能接受,其他学派的思想个性化较强,不适宜在全社会整体层面实施,并且实行起来会受到不少阻力,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不利于君主集权和引领民众的思想意识形态。
儒家学说中的“礼治”思想,是社会政治学说的核心。中国自古就被称为礼仪之邦,“礼”可以看作中国传统文化的象征。孔子强调“为国以礼”,并且在周游诸国、推荐儒家政治思想时,把“礼”作为治理国家的主要方针政策,优势在于比起单纯地靠政令刑罚更能让社会民众自觉遵守,不会过多地导致强烈抵制的心理意识,形成良好有序的社会秩序,既便于统治阶层的管理,又有利于社会的长治久安。“礼治”是把贯穿于社会整个生活过程的从个人的言行举止到涵盖整个社会阶层的人际关系等方面的行为准则等逐渐落实为规章制度,“道之以德,齐之以礼”,逐渐影响民众并根植于民众心田[4](5-14)。各种行为准则的培养和践行,对规章制度的遵行和敬畏需要通过教育推行。这恰恰正是统治阶层希望看到的,因为通过教化,儒学教育的推行,不需要自上而下的强制打压,教化之力,本就是春风化雨、潜移默化,让民众自觉形成对礼法、规章制度、等级权力、人际关系等的认知理解,并自觉遵守和维护,使儒学教育得到重视,儒生的社会地位不断提高,社会民众通过读书入仕途的愿望无比强烈,希冀通过科举改变自己的命运。
儒家学说作为科举考试的主要载体,在当时来说它的内容充实、体系完备、现实可行。最初是《诗》《书》《易》《礼》《春秋》,此后逐渐增多至“十三经”及相应的注疏,其中“四书”《大学》《论语》《孟子》《中庸》成为首要学习典籍。孔子又是最早办学教导弟子的,到荀子时,主张“始乎诵经,终乎读礼”,并对经典的学习价值做了系统的概括。此时儒家已经奠定了经典教的实践基础,在汉代尊崇儒术后,儒家经典便成为封建统治时代教育的基本学习内容,使儒学和儒生得到统治阶层的重视。
(三)儒生官员内荐门生是必要的选拔手段
汉朝至隋唐时期,官员的选拔基本由世族门阀内定,拥有强大实力的家族门阀往往掌握了地方官员甚至中央官员的选拔权力,甚至可以干扰皇族的选择,这些门阀往往是儒生士族、经学世家出身,儒生大派掌握了很长时间的任官权力。
虽然隋唐开始实行科举制,用一种较为公平的方式选拔官吏,从表面上打破了世家大族垄断仕途的局面,让普通百姓中的读书人通过科举考试进入仕途做官,扩大了官吏阶层的来源,但实际上已经在朝中做官的儒生还是会通过推举手段组织势力,皇权需要这些势力之间互相制衡,寒门子弟虽然有渠道进入仕途,但其发展还是依赖于有影响有实力的朝廷官员[5](154-160,192)。比如武则天时期,狄仁杰及其弟子张柬之在朝中吸纳的门生势力庞大,季后神龙政变的发生实际上是儒生维护正统的表现,说明了儒生官员内荐门生依旧是选拔的重要手段。
明清时期,采八股取士的手段实际上大大限制了儒生的思维,导致体制僵化,在此条件下,朝廷官员实则更容易内荐门生,康乾盛世买卖官爵的现象风靡一时,只需要将准备好的八股文章交由考官,门生进入官场几乎顺其自然。尽管儒生受教育时几乎都渴望正派,但封建官场上的腐化往往十分迅速,儒生来不及做出选择就已经沦为权力的附庸。
三、中国封建时期民众阶层对儒生教育的信任支撑
(一)儒生推广“有教无类”
孔子提倡有教无类,使得普通百姓也有受教育的机会,教育不再是贵族独享的物品,民众的反馈恰好反映了推广教育是适应需求的。而后的儒生在推广儒学的过程中带给了普通民众更多机会,学生通过学习儒学有资格进京赶考,受教育的机会成本大大降低。儒家思想所提供的大环境是适合普通民众接受教育的,但寒门子弟的发展需要更加强有力的支持和其他机会。
普通百姓将儒家学问当作翻身的资本,实际上证明了他们认同儒生的身份,也就是认同读书的作用,认同读书能带他们进入仕途。同样,新的儒生进入仕途后,会带动下一批儒生求官的欲望,周而复始會使儒家地位固若金汤,民众阶层难免对儒生教育及儒生阶级产生向往,民众的重视会促进儒家地位的提升。
(二)儒生教育到走向仕途
随着儒学教育和儒生得到统治阶层的重视,科举制度成为普通民众入仕的唯一途径,民众普遍存在通过读书提升社会地位,获取自己想要的一切的心理。根据《宝佑四年登科录》所记载:宝佑四年录取进士601人,其中官僚出身的184人,平民阶级就有417人。可见,在当时社会,平民百姓如果要进入仕途,唯一的途径是通过科举考试。科举出身的士大夫担任高官较多。《中国古代选官制度述略》一书记载:整个北宋共有71名宰相,有64名宰相是进士或制科出身,真正不是通过科举任宰相的人只有3人。通过这些可以看出宋朝时,文人士大夫的社会地位之高[6](61-64)。
从分封制到郡县制的变迁、世袭爵位制到科举制的变迁,都促使普通民众对官位的渴望,尤其是士大夫社会确立以来,为官者,忧君之事,爱民之本的原义发生异化,为民逐渐异化为追逐个人私利,形成追名逐利的官僚意识[7](23)。科举考试选拔人才的本义被异化,成为权力者手中的工具,许多人以权谋私,走向荣华富贵之例众多。但是民众在认识到科举异化的同时,私以为自己进入仕途的机会变多,因为这意味着不仅仅只能依靠学识,以至于他们更加渴望通过各种手段入仕途,积聚财富,改变自己的命运。
四、结语
官本位,实际上隐含的是民本观念被官本观念逐渐取代的一个过程。对于普通民众而言,他们本身并不理解什么是“民本”。即便有部分儒生了解,也是维护皇权至上。所以,构建民本的任务就交给了封建统治者[8](105-111)。也就是说,古代民本的基础,是在皇权统治下的以民为本,实则是驭民手段。在社会稳定的时候,向民众灌输对民众的亲切与尊重,事实上官贵早已横行府间。一旦社会出现动荡,民本就是空有其表。朝代的更迭,只会让民众更加屈服于官威,更向往官威。儒生甚是热爱追逐名利,希望通过学习得到权力与地位。
中国封建社会史,可以称作农民史。因为,最广大的民众属于从事农业活动的阶层。农业生产本来就是依靠自然,所以农民生活稳定、能解决温饱问题,已经属发展良好。在这样的社会条件下,统治者依然压制商业的发展。商业的生存空间小,民众自然不能跟官方抗衡,只能寄希望于读书做官。一旦进入仕途,普通民众就成了达官贵人。这种追求更好生活的方式,更加放大了民众的欲望。他们的身份地位发生改变后,每每不会真正为民众谋求更好的生活,而是先扩充自己的经济实力和社会地位,从而稳固自己的家族门楣。社会资源向官员的倾斜程度,是民众远远无法比拟的[9](60-65)。
在现代视野看来,“民本”应当把普通百姓作为建设国家、发展国家的基础。但是,封建时代的民本,把普通百姓作为官以下的执行工具,皇权至高无上,普通民众远远不可及。民众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国家的主人,只是统治者在道义上为了满足自己的正义感才称其为民本。所以,民本走向官本,从封建统治的基因上看就是必然事件。儒家将内圣外王之道宣传至登峰造极。但是,儒家从本质上是排斥法家思想的。尽管董仲舒做一些改动,所谓法律的约束从来没有涉及中央权力的根本,法律只对普通民众起到威压效果。统治者变相带动了官员为所欲为的思想,无论上级怎样宣传尊重民众、以民为本,都无法动摇官员的权威。民众从内心认同官威,实际上就是服从王权。封建王权覆灭,民本的实现才有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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