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受美学视角下青瓷釉色名称翻译探究

2021-09-10 07:22张小红孙金丹
今古文创 2021年1期
关键词:文化负载词审美体验接受美学

张小红 孙金丹

【摘要】 青瓷作为中国最早出现的陶瓷品种,其命名兼具浓厚的历史特性和独特的美学气息,由此为其翻译也带来了诸多不确定因素。从接受美学翻译观出发,以译文读者获得最大程度的审美体验为着眼点,挖掘青瓷釉彩命名的历史文化内涵,转换读者群思维,从历史习俗、语言特质、认知心理和审美情趣等方面深层次分析原文对应信息及文化联想意义在译语中的对应,探寻并沿用历史上业已形成的固定用法,准确对位译文文化内涵信息,弥补译文文化联想意义的空缺,锤炼译文语言表达形式,以期带给读者更高层次的文化审美体验和更为深刻的创新视野。

【关键词】 接受美学;青瓷;审美体验;文化负载词

【中图分类号】J218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8264(2021)01-0062-05

基金项目: 2020年度上海市工艺美术职业学院院级一般项目,项目编号:202001005。

商代中期,原始青瓷(图1)浴火而生,由此拉开了中国青瓷历史的序幕。“青木德盛,故草木萌发”,作为历史最为悠久的釉色品种,青釉自其诞生起就被古人朴素的自然观就赋予了艺术的气息和生命的活力。东汉时期,原始青瓷完成向瓷器的过渡,成为当之无愧的“母亲瓷”,青色釉彩也随之上升为艺术审美的外现手段,进入了一个优雅含蓄、落纸云烟的美学境界——“晋曰缥瓷、唐曰千峰翠色、柴周曰雨过天青,吴越曰秘色,其后宋器虽具诸色,而汝窑在宋烧者淡青色,官窑、哥窑以粉青为上,东窑、龙泉皆青色。”[1]无独有偶,古朴浓厚的自然气息、温润敦厚的玉质感和冰清玉洁的品格寓意使得青瓷受到了上层统治阶级的推崇和世人的青睐,释放出舍我其谁的人文情怀和文化内涵。《钦流斋说瓷》中记:“古瓷尚青,凡绿也、蓝也,皆以青括之”;茶圣陆羽称赞越窑“如冰似玉”,“青则益茶”;唐代诗人陆龟蒙称赞越窑青瓷“九秋风露越窑开,夺得千峰翠色来”。清代唐秉钧在《文房肆考图说》明确记载:“陶器以青为贵,五彩次之……”厚重悠远的历史印记、深沉优雅的视觉美感、浓厚高雅的文化色彩、天人合一的人文情怀都使得青瓷在相当一段时间内成为中国制瓷史的主流,也因此远销海外数百年,成为东西方文化交流的先遣使者。

事实上,青釉并非单一的色系。从光谱学来讲,青色是介于绿色和蓝色之间的一种颜色,即发蓝的绿色或发绿的蓝色。在制瓷工艺上,青釉之所以形成主要因为是胎釉中含有一定比例的氧化铁,经过还原焰气氛中焙烧所致,但由于胎釉含铁不纯,还原气氛不充足,色调呈现出黄、绿、蓝等多种混合色调[2],由此形成天青、灰青、蛋青、艾青、梅青、果青、翠青、粉青、冬青、豆青、影青、虾青、蟹壳青等近二十种青色。这种“冷时如冰似雪,暖时温润如玉”的色彩为人们带来了叹为观止的艺术表现,也带来了难以完全对应翻译的遗憾。因此,如何准确清楚地翻译出各种青釉色彩的表述,彰显不同青色之间的异同;同时尽量保留历史和文化信息,实现知识、文化和审美三方面的功能,无疑成为青瓷釉色名称翻译的重难点。

一、接受美学与接受美学翻译观

接受美学(Aesthetics of Reception)兴起于上世纪六十年代的德国康茨坦斯大学,文艺学教授汉斯·罗伯特·姚斯 (Hans Robert Jauss) 和沃尔夫冈·伊瑟尔(Wolfgang Iser)革新传统文学批评的研究重点——作者和文本,强调文本的开放性、互文性和读者的主体性,从读者的社会经历、知识结构和理解结构入手探讨读者对作品的“期待视野”(horizon of expectation)。期待视野并不是固定静态的,它在定向视野(directed expectation)和創新视野(creative expectation)这对相辅相成、相反相成的作用力作用下,不断调整、深化和提升。在阅读过程中,当读者的阅读审美体验与“定向视野”一致,审美距离缩短,就形成了顺利接受,即“视野融合”(fusion of expectation),反之即抗拒接受和“视野否定”(negation)[3]。在顺利接受和视野融合的基础上,打破定向视野的束缚和局限,升华为更高层次的审美体验——创新视野。所以,好的作品就是要“激发读者开放某种特定的接受趋向,唤醒读者以往阅读的记忆,并带来全新的意象”[4]。由此,接受美学翻译观就将翻译活动理解为由原作、译者、译作、读者四者之间相互作用、相互影响而形成的作品与读者互动的过程;译者不仅阅读原作text,用自身的理解和接受促成译作version的一次形成;同时还要考虑、预测读者的接受,对version进行二次接受和创作。译者的作用不言而喻,既要满足自身“期待视野”和文本融合,还要考虑译作与译作读者之间的接受,考虑两者间的视野融合问题[5]。因此,翻译活动绝非仅仅语言上的“形式对等”,而是实现“原文所面向的读者层和译文所面向的读者层所处于的一种动态的对应状态”[6]。在进行文化负载词翻译时,译者不仅要充分理解原文的内容实质和文化意蕴,还要考虑到主要读者群的审美习惯及特点,换位思考,兼具读者思想和文化特性,实现读者的顺利接受;并以此为基础,凝练提升语言表达,形成具有高度艺术美感和再创造性的翻译作品,使译文内容和效果都能为读者带来更高层次的审美经历和体验。

从接受美学翻译观出发,不难判断瓷器翻译的主要读者群为具备相当陶瓷专业知识和技能的研究人员及相关从业人员,和对中国文化、中国瓷器感兴趣的外籍游客。年龄阶层、教育背景、民族文化、生活环境等因素导致了巨大的审美差异和阅读期待,因此形成适合读者接受能力、符合读者期待并具有拓展元素的翻译才能促进文化及文学作品的积极接受,实现翻译的社会效能[7]。这使得译者首先意识到翻译瓷器名称绝对不能一对一的原文字面对应,而是充分掌握源语文本信息,最大程度保留其文化特性,从审美期待、认知效果和接受程度三方面将读者群纳入考虑,进行拓展式和创新式翻译。简言之,紧扣原文,深挖社会文化信息,让读者首先明白是什么,满足读者的定向视野;再进行创新性和拓展性翻译,给读者带来更高层次的文化审美体验和更为深刻的创新视野。

二、接受美学视角下青瓷釉色名称的翻译

青釉瓷器历史悠久,支系品种繁多,文化内涵丰富,诸多国际友人、文化研究人士和专业人士都对此种釉彩瓷器青睐有加。由国外学者撰写的相关书籍史料、国际知名博物馆和拍卖行介绍,以及国内博物馆和相关研究资料都给我们提供了丰富的翻译研究范本。以译文读者接受为关照点,挖掘青瓷釉色命名的历史文化内涵,转换读者群思维,从历史习俗、语言特质、认知心理和审美情趣等方面深层次分析原文对应信息及文化联想意义在译语中的对应,探寻并沿用历史上业已形成的固定用法,仔细甄别不同翻译表达所对应的文化差异,准确对位译文文化内涵信息,尽力弥补译文文化联想意义的空缺,锤炼译文语言表达形式,实现译文在读者阅读中的顺畅通达和审美经验再现。

(一)“青”史留名:对历史习俗的关照

青瓷作为中西文化交流的先遣使者,为丝绸之路沿线的国家带来了当时最为先进和精美的瓷器,也在传播过程中形成并确定了一些约定俗成、广为流传的名称。虽然按照当今科技词汇翻译的要求不能称之为严谨和准确,但“名无固宜,约之以命,约定俗成谓之宜,异于约则谓之不宜”,这也就要求在翻译瓷器名称时注意关照在历史习俗中业已成名的釉彩译本,尊重约定俗成的用法,切忌望文生义,造成理解偏差和错误,影响译文的顺利接受。从字面上看,青瓷最靠近的翻译为“green-glazed porcelain”。首先,这个翻译明显并不能涵盖青瓷釉色二十多个品种。其次,根据《工艺美术大辞典》,“green glazed porcelain”特指純绿色釉彩,与青釉色系瓷器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其实早在十七世纪中叶的法国,青瓷就已经有了一个约定俗成的翻译——“celadon”。这个翻译源自1610年在巴黎首演的由法国作家奥诺雷·杜尔菲( Honoré d’Urfé’s,1568-1625)撰写的歌剧《牧羊女亚司泰来》(“Pastoral Romance L’ Astree”)。伴随着歌剧的走红,剧中男主角Celadon身穿的翠绿色衣衫也旋即成为巴黎最流行的色彩。当龙泉青瓷出现在天性浪漫的法国人面前时,法国人再次被这种青翠欲滴的色彩所折服,便命名为celadon,沿用至今[8]。《新牛津英汉双解大词典》中将celadon解释为: Mid 16th cent. :from French celadon ,a color named after the hero in d’Urfé’s, pastoral romance L’ Astree (1607-27)(2007:337)。在世界各地博物馆馆藏介绍中,“celadon”就用于泛指龙泉、越窑、汝窑和耀州窑等窑口烧制的青釉瓷器(见图2)。由此可见,早在我们对青瓷形成英文翻译的数百年前,青瓷就已在万里之遥的欧洲有了自己的异国名称,并广为接受和认可。因此,沿用“Celadon”可以唤起读者之前沉淀聚积的审美经验,实现历史和文化的特定视野融合,完成译文读者对译文的顺利接受。

对历史习俗的关照为青瓷的翻译带来了穿越历史和通融东西文化的便利,但却为青白瓷(见图3)的翻译带来了别样的困扰。青白瓷创烧于宋元时期的景德镇,模仿了青白玉的色调和质感,釉色介于青白二者之间——虽无白瓷雅洁素净,无牙白瓷洁白,也不比卵白瓷失透,更不及翠青青翠,但其胎质轻薄,透光见影,釉面莹润,青中有白,白中泛青,故称“青白瓷”,后也叫“影青”“隐青”“映青”。[9]按照字面翻译,青白瓷最佳的对应莫过于“blue-and-white”了。但在中国瓷器漂洋过海的过程中,“blue-and-white”早已被另一类瓷器抢先占据了名头—— “青花瓷”,现已成为四海皆知的名称。青花瓷,即白地青花瓷,是采用含氧化钴的钴矿为原料的一种釉下彩瓷。钴料烧成后呈蓝色,素雅清新的净蓝色和细白光洁的白底相映成趣,艺术气韵超然,名誉四海,备受追捧。在各大博物馆介绍、专业资料和拍卖名录中,“blue-and-white”已成为元代青花瓷的官方译文,在此情况下,青白瓷肯定就不能再翻译成“blue-and-white”。

如果将白视为天,那能不能将“青白”理解为“青天白日”,由此翻译成“sky-blue”呢?不能。因为“sky-blue”在约定俗称的陶瓷名称翻译中对应的是大名鼎鼎的“汝瓷”(见图4)。汝窑在北宋五大官窑中位居榜首,因烧制出天青釉的青瓷闻名于世,“白如玉、明如镜、薄如纸、声如罄”的特质更是让其独占鳌头,一骑绝尘。汝窑釉色青中泛黄,恰似雨过天晴后,云开雾散时,澄清的碧空中泛起的金色阳光;而在光线暗淡的地方,其颜色又是青中偏蓝,犹如清澈的湖水[8]。“雨过天青云破处,这般颜色作将来”,后周柴世宗和宋徽宗的不吝赞美,更为这种釉色增添了华贵脱俗的人文气息,“sky-blue glaze”便成为汝窑天青釉彩的专用译文名称。2012年10月,一件北宋汝窑天青釉葵花笔洗以2670万美金的高价在香港苏富比拍卖会上拍出,其英文名称就为“Northern Song Dynasty Kiln Sky-blue Glaze Sunflower Wash” 。

在现有的专业翻译资料中,青白瓷有bluish-white glaze、thin-transparent glaze[10]和 blue-tinged glaze[10]三个主要翻译版本。三个译文都放弃了“青白”这一在中文文化语境中的双关意义:颜色白而发青为青白;品行端正、廉洁自律为清白(同音青白),转而追求颜色的精确描述如bluish-white glaze;釉彩的透明质感如thin-transparent;或釉色的呈色效果如blue-tinged glaze,本意为淡蓝色、青蓝色。相较而言,bluish-white glaze 简洁明了,表意准确,能够清晰地指出这种釉色的特征,更为合适。历史文化交流过程中业已形成的固定用法为釉彩的翻译带来了便利,但也带来了重重“暗礁”。因此,广泛查阅历史和专业资料,熟悉约定俗成译文的文化意蕴,对比译文读者对译本接受与原文接受的近似程度,区分甄别釉彩名称近似译文,才能真正做到尊重历史习俗,保留与原文近似的阅读体验。

(二)“青”眼相看:对译文读者语言习惯的关照

尊重译文的语言和文化习惯,准确对应文化信息,锤炼译文语言表达,才能引导读者最大程度地还原原文阅读的审美体验。虽然Celadon是青瓷的泛指,但具体的青色釉在翻译过程中通常会以X+green为固定组合搭配,采用实物对应来修饰,以便更为形象、生动地传达出青色的色彩所指和联想意义。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对青釉瓷色的修饰语言必须在译文读者语言环境中还原对照,才能检验出正确、准确的译文。

梅子青釉(见图5)是南宋龙泉窑创烧的一种著名青釉品种,釉色浓翠莹润,如青梅色泽,故而得名,而且烧制梅子青釉时,釉料采用高温下不易流动的石灰碱釉,以便于数次施釉以增加釉层的厚度[11]。按照字面对应,“梅子青”可以译为“Plum-green”,但根据《柯林斯英汉双解大词典》解释,“A plum is a small, sweet fruit with a smooth purple, red, or yellow skin and a pit in the middle;plum-colored is a dark reddish-purple color”。显而易见,英语中的plum 指的绝非青梅,而且plum color指的是紫红色,与汉语中的梅子不仅不能对应,甚至还会导致严重的色差和误解。那么正确的梅子解释应该是哪个词呢?英语语境下的专业人士又是如何处理的? “The Ceramics of China” 一书将梅青译为“Lime-green”[10]。“Lime”在词典中的解释为“A lime is a green fruit that tastes like a lemon; Lime is a substance containing calcium. It is found in soil and water”。lime 雖为青柠、酸橙,但其青色更靠近梅子青;更有甚者,lime包含的石灰之意居然与梅子青釉料制作过程中添加的石灰碱釉遥相呼应,完美地描述了梅子青釉的颜色和工艺。

同样的例子还有豆青釉(见图6)。豆青起源于宋代的龙泉窑,用以形容青豆一样的颜色。明代豆青色釉烧制水平趋于平稳,基本的色调仍以青中闪黄为主,而青色比以前淡雅。清代豆青釉淡雅柔和,色浅者淡若湖水,色深者绿中泛黄,釉面凝厚[12]。从字面来看,豆青中的“豆”既可以对应英文中的“pea”,也可以对应“bean”。“pea”指的是豌豆,而且“pea green” 的解释为“a shade of green tinged with yellow”;“bean” 的解释为“any of various edible seeds of plants of the family Leguminosae used for food”,即所有豆类植物可食用的果实,并且在通用搭配中有red bean 红豆、soya bean 大豆、coffee bean咖啡豆、broad bean 扁豆等。由此来看,pea 专指豌豆,外延意义较少,因此pea-green作为豆青釉的英文对应词比较准确和稳定,而且pea-green 中稍带浅黄的暗含意义与豆青更加不谋而合。由于不同的人文背景、文化环境和自然环境,不同语言的词汇存在不同的文化联想意义,由此导致文化信息的差异和错位。

(三)“青”红皂白:对译文读者认知心理的关照

《诗经·大雅·桑柔》有云:“贤者此事之是非;非不能分别皂白言之于王也”。此“皂”绝非白,而指黑;青红皂白对应的就是青、红、黑、白四种颜色。四种颜色迥然不同,是非曲直也就一目了然。但是在跨文化交流中,不同的社会背景、自然条件和文化环境使得文化负载词在另一种语言中难以找到完全联想意义对等的翻译,从而易于造成文化信息的缺漏和遗失。在此情况下,转换阅读思维,采用意译法,放弃原文中虚指的文化信息,或转换关键隐形信息为显性信息,避虚就实,确保翻译的准确为要,为译文读者创造顺利接受的条件[13]。

在青釉瓷系中,东青釉又称“冬青釉”(见图7),创烧于北宋开封东窑,故称之为东青釉,釉薄而坚,肥润无开片,釉色较豆青浅。从字面意思来翻译,winter-green 似乎与原文完全对应,但根据《柯林斯英汉双解大词典》,“winter-green”的解释为“any of several evergreen perennials of the genus Pyrola”,特指鹿蹄草和冬青树等常绿性植物。“明清时期,除龙泉窑继续烧制青釉瓷器外,景德镇亦烧出了深浅不同的各种名贵青釉品种。一般从颜色感观上划分,深而浓者称豆青,稍浅者称冬青,最淡者称粉青。”[14]由此,根据冬青釉色较浅的特点,按照青色等级对应为“pale-green”更为合适。翠青釉的翻译也可以采用这种办法。翠青釉开创于明朝永乐时期,因釉色青嫩如翠竹得名,釉面色泽光润,玻璃质感强。翠青釉源自翠竹,但转换时却很难与竹子(bamboo)联系起来,所以根据其青色的亮度特点,转换思维角度,将其翻译为“bright-green” ,摒弃原有的具体物像,坚持其颜色的本质特征,不啻为得体的翻译。

(四)“青”睐有加:对译文读者审美情趣的关照

粉青釉是青釉的品种之一,南宋龙泉窑青瓷中的代表品种,釉色青绿之中显粉白,所以称为“粉青”(见图8)。此釉面细腻匀净,并有光泽,呈色极为纯正,有如半透明的青玉。在《中国陶瓷》(台湾版)中,“粉青”被翻译为“blue-greenish grey”和“light-greenish blue”;《故宫陶瓷精华》翻译为“lavender grey”[15];《明清颜色釉瓷》“bluish green”[16];“powder green”[17]。无论如何,“粉青”中的“粉”绝对不是指“粉末”,因此翻译成“powder green”简直贻笑大方。其次,众多翻译作品都意识到了“粉青”中的“粉”绝对不是“粉色”的意思,根据粉青釉“青绿之中显粉白,如半透明的青玉”,我们可以判断粉青的青色相当浅,介于灰绿和蓝白之间,所以bluish-green、blue-greenish grey和light-greenish blue都比较贴切清楚地描述了粉青的青色,然而美感遗失,美中不足。“lavender grey”意为薰衣草灰,初看与粉青釉貌似万里之遥,但“lavender grey”居然可以追溯到17世纪的英国民谣;“Lavender's blue, dilly, dilly, lavender's grey,When I am king, dilly, dilly, You shall be queen” 是获得1950年第22届奥斯卡最佳原创歌曲提名歌曲“So Dear to My Heart”中脍炙人口的金句;lavender grey还是2018年iPhone Xs Max系列中的主推款。由此可见lavender grey 一词对应的色彩具象深入人心,采用lavender grey,不仅能避虚就实,将粉青釉彩的所指物化,描述准确,而且该词本身在译文语言文化中的悠久的历史内涵、浓厚的民族文化气息和典雅淡然的自然形象为粉青釉色的翻译锦上添花,实现了文化关联信息的相通,提供了译文为读者完整接受的前提条件。

果青釉的翻译也能体现欧美人士对于苹果的特殊喜爱。果青釉是在清代中期才烧制成功的一种青釉色。果青釉瓷器型优美,胎质洁白细腻,釉质莹润,纯净无瑕,古朴素雅而又娇嫩欲滴。虽然“果青”中的“果”并没有特指某种瓜果,但看到果青釉脆嫩的青色,中外读者都会联想到青苹果的颜色。从自然属性特征来看,苹果的视觉和味觉效果突出,能够最快唤起译文读者感官上的认同。不仅如此,在英语语义中,apple喻意丰富而且积极,宗教、民族、地域、文化信息浓厚,在社会的每一个侧面都能发现对应词语[18],用apple-green来对应果青釉色,描述准确,关联意义完整,直接促成译文读者对这一釉彩颜色的直接接受和认同。

中国陶瓷文化源远流长、异彩纷呈,青色釉瓷仅是沧海一粟。中国陶瓷的命名分类清晰、描述准确、技术水平高超、历史审美气息浓厚。陶瓷英语翻译作为一种科技英语翻译,不仅要体现其作为科技英语准确、专业、简洁的文本特征,而且要体现其作为一种历史悠久的文化产品,所具备的跨文化翻译的特点和要求。本文从读者对原文最大限度地审美出发,分析现有翻译文本的特点和差异,挖掘相应的文化信息,积极总结案例翻译的途径,探索能够最大限度地保留其专业性和文化性的翻译方法,真正再现中国青瓷跨越千年、跨越国际的传奇魅力,让中华文化瑰宝更加绚丽夺目地绽放在世界舞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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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张小红,女,湖北十堰人,副教授,教育学硕士、英语语言文学硕士,主要研究方向:应用英语翻译及跨文化研究。

孙金丹,女,江苏靖江人,上海工艺美术职业学院文化基础部讲师,研究方向:跨文化翻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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