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沙市居民语言使用情况调查分析

【摘要】語言生活是居民社会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三沙市地理位置特殊，同时是我国成立时间最短的地级市，对其语言生活情况的研究既有理论意义又具备应用价值。通过在三沙市开展语言田野调查，分别对未成年居民及成年居民的语言习得与能力、语言使用现状以及语言态度进行问卷调查及访谈，发现目前海南方言在三沙居民语言使用中占据一定地位;普通话在三沙居民语言使用尤其是社区语言使用中占据重要地位，并且地位将逐渐提高;此外，三沙居民的语言使用已出现明显的代际差异。基于以上情况，综合考虑三沙市的市情以及居民职业特点，最终提出了在继续稳步推广普通话的基础上进行海南方言保护的建议。

【关键词】语言使用;普通话;海南方言

【中图分类号】H10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8264（2021）18-0107-02

基金项目：海南省哲学社会科学基金项目（HNSK（QN）18-71）。

三沙市成立于2012年7月，隶属海南省，是中国位置最南，成立时间最短的地级市，三沙市政府位于西沙永兴岛。由于其地理位置特殊，成立时间较短，对这一地区的语言生活研究目前为空白状态，而语言国情调查是国家进行语言规划及语言治理的依据，具有重要的应用价值和理论意义①，因此对三沙市居民的语言生活调查意义重大。

一、调查概况

（一）调查对象。本次调查的对象为三沙市常住居民（下文简称“三沙居民”），为了全面调查当地居民的语言能力和使用状况，在综合居民性别、年龄及职业分布的基础上随机分层抽样对28位成年人以及5位未成年人进行了调查。调查对象的样本构成见表1和表2：

（二）问卷结构及调查方法。本次调查以入户问卷为主，个别访谈为辅。问卷分为未成年人以及成年人两类，两类问卷主要区别在于被试语言使用情况部分的使用场景不同，因此题目略有差异。两类问卷均由四部分组成，针对未成年人即学生的问卷共17题，针对成人的问卷共19道题：其中1-3为被试个人情况，4-12为被试语言使用情况，13-14为被试语言能力，15-19为被试语言态度。

二、调查结果及分析

（一）语言习得与能力。1.语言习得。在成年被试中，有19人从小学习的是海南方言，其中学习琼海话的有8个，学习万宁话的有6个，学习文昌话的有4个，学习陵水话的有1个;有5人从小学习的是普通话;有3人从小学习的是其他省的方言;只有1人同时学习普通话和万宁话。在未成年被试中，从小学习海南方言的有2人，其中1人学习万宁话，1人学习琼海话;从小学习普通话的有3人。由此看来，首先，海南方言在三沙居民的第一语言习得中占据绝对优势;其次，在第一语言习得中，以单一语言学习为主;此外，在目前的未成年人中，普通话作为第一语言习得的比例在增加，第一语言习得的代际差异出现。

2.语言掌握。关于掌握方言的程度：在成年被试中，有24人熟练掌握方言，即能顺利与人交流，没有任何障碍;有3人较为熟练掌握方言：即能熟练地使用，但个别时候会遇到障碍;有2人只能听懂一些日常用语，但不会说。在未成年被试中，有2人熟练掌握方言，1人较为熟练掌握方言，另外有2人只能听懂一些日常用语，但不会说;关于掌握普通话的程度：在成年被试中，有24人熟练掌握普通话，剩下4人均较为熟练地使用普通话。未成年被试均认为自己已达到熟练掌握的程度;关于熟练掌握双语的情况：在成年被试中，有22人既熟练掌握方言又熟练掌握普通话，因此可以认定其掌握双语;在未成年被试中，有2人既熟练掌握方言又熟练掌握普通话。数据表明：一、三沙成年居民掌握方言尤其是海南方言的比例很大，不会使用方言的成年人职业特征明显;未成年居民掌握方言的比例比成年居民略低，但受语言环境影响，没有完全听不懂方言的被试;二、不论是成年被试还是未成年对普通话的掌握能力都较强;三、三沙成年居民中双语使用者占比较高，与之相比，未成年居民的双语使用者比例略低，这跟从小的方言习惯的比例呈正相关。

（二）语言使用现状。1.家庭语言使用。在家庭中与长辈的语言使用：成年被试与父母及祖父母使用的语言，有20人为海南话，其中琼海话8人，万宁话4人，文昌话3人，陵水话1人;有4人使用普通话;另外4人使用其他方言。未成年被试与祖父母的交流，有3人使用普通话，有1人既用普通话也用琼海话，另有1人使用万宁话;而与父母交流时4人使用普通话，1人既用普通话也用琼海话。由此可见，三沙居民在与长辈的沟通中，代际差异明显，目前对于成年人来说，与长辈使用的方言的比例更大，而在未成年人，普通话在与长辈的交流中更加常用。

在家庭中与晚辈的语言使用：成年被试与子女使用的语言，有12人使用普通话，11人使用海南话，3人使用其他方言，另有2人无子女。通过与长辈使用语言的对比，这进一步反应代际间语言使用发生了由方言向普通话“倾斜”的现象。

2.社区语言使用。成年被试与邻居交流时，有16人使用海南话，10人使用普通话，2人使用其他方言;未成年被试与邻居交流时，有3人使用普通话，有1人使用万宁话，还有1人既使用普通话又使用琼海话。

成年人在与政府工作人员交流时全部选择用普通话，由于该使用情境对未成年人来说不常用，因此对未成年人的问卷不设置此题;和与政府工作人员一样，成年人与陌生人交流时全部选择使用普通话;未成年人也全部选择了使用普通话与陌生人交流;对未成年人来说，学校生活是其语言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未成年人在与老师及同学交流时全部选择了使用普通话。

数据表明：在社区语言使用中，三沙居民除了与邻居交流以外，无普通话比方言更为常用;而在与邻居交流时，成年居民使用方言的比例比普通话高，未成年居民仍然更常用普通话。这说明邻居这一交际对象与社区中其他交际对象有区别，区别在于与邻居的交流属于日常交际，交际方式更加随意;而与其他几类交际对象交流时属于正式或者官方交际，交际方式不能过于随意。

（三）语言态度。对于普通话和方言哪个更有用，成年被试中有16人认为普通话更有用，5人认为方言更有用，剩下7人认为普通话和方言都有用;对于成年被试希望子女在学校学习哪种语言的问题，有16人认为希望其学习普通话，3人认为希望其学习方言，有9人希望其既学习普通话又学习方言，且有2人表示希望自己的子女学习粤语。对未成年被试希望在学校学习哪种语言的问题，3人希望学习普通话，1人希望学习方言，还有1人希望既学习普通话又学习方言。

由此看来，在大多数三沙居民心中，普通话的社会地位和实用价值比方言更高，但方言的价值没有完全丢失。

三、结论及建议

（一）海南方言在三沙居民的语用使用中占据重要地位：第一，海南方言是三沙居民第一语言习得的主要语言，其中琼海话占比最高，其次为万宁话、文昌话以及陵水话。第二，三沙成年居民运用海南方言进行交流的能力较强，在家庭中与长辈以及在社区中与邻居使用方言的比例较大。海南方言在三沙居民语言生活中的重要地位反映了三沙的历史，同时也是历史发展的必然结果：历史上海南渔民很早就到南海一带即现在的三沙市进行渔业捕捞，通过对《更路簿》的研究得知，海南渔民在南海进行规律性的海捞生产活动，以文昌、琼海二市居多，此外海南岛东南部的陵水、万宁等市县，海南岛西北部的临高也有渔民出海②。如今的三沙居民习得琼海话、万宁话、文昌话以及陵水话等是三沙历史的见证。

（二）普通话在三沙居民的语言使用中优势突出且重要性不断提高：首先，选择普通话作为第一语言习得的比例在增加，从18%提高到60%;其次，未成年人和成年人均熟练或较为熟练地掌握了普通话;此外，普通话已成为三沙居民社区语言的首选，并且在绝大多数三沙居民心中，普通话的社会地位、实用评价以及发展前景方面均优于普通话。这一方面反映了国家推广普通话取得了成功③，另一方面这也是语言接触的结果，普通话作为民族共同语，在与方言的接触中，推平方言是一种常见的可能④。

（三）三沙居民语言使用已出现明显的代际差异：首先，未成年居民最先习得普通话的比例比成年居民明显增多;其次，未成年居民不论在家庭中还是在社区中，使用普通话的比例比方言高得多;最后，未成年居民一致认为普通话的社会地位、实用功能和发展前景均高于方言。由于代际差异的出现，可以推测未来三沙居民的方言使用率会逐渐降低，普通话将逐渐成为最常用的交际用語。

综上所述，由于三沙市地理位置特殊，并且具有特殊的历史地位和战略意义，故认为首先应继续稳步推广普通话;其次，应兼顾海南方言的语言保护工作：比如对政府工作人员进行海南方言的培训，使其能用海南方言进行基本的日常交际;在学校中加入海南方言教学课程;在家庭中鼓励使用方言等，以此来保持三沙居民语言使用的多样性，丰富三沙居民的语言生活。

注释：

①戴庆夏：《语言国情的再认识》，《语言文字应用》2020年第2期。

②《南海更路簿——中国人经略祖宗海的历史见证》编委会：《南海更路簿——中国人经略祖宗海的历史见证》，海南出版社2016年版，第135页。

③《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通用语言文字法》第二条规定：“国家通用语言文字是普通话和规范汉字。”第三条规定：“国家推广普通话，推行规范汉字。”

《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法》第十二条规定：“学校及其他教育机构进行教学，应当推广使用全国通用的普通话和规范字。”

④叶蜚声、徐通锵：《语言学纲要（修订版）》，北京大学出版社2010年版，第208页。

作者简介：

金伟，女，湖北恩施人，三亚学院人文与传播学院讲师，硕士，研究方向：语言学与应用语言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