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人教育到终身教育的嬗变

鞠雨彤，赵 欣

(天津职业技术师范大学，天津 300222)

“建成服务全民终身学习的现代教育体系”作为《教育现代化2035》所列出的首位发展目标，是我国未来教育发展的方向，也是在完善终身教育体系的基础上对终身教育发展的进一步探索。从大力提倡发展成人教育到如今不断推动终身教育的发展，教育系统究竟发生了何种变化？产生这个变化的驱力又是什么？如果不能厘清成人教育与终身教育的一些相关概念，在实践中对终身教育体系的完善和服务全民终身学习体系的构建就可能发生偏差，为此，有必要在深入辨析成人教育、继续教育和终身教育等相关概念的基础上展开分析与探讨。

一、概念辨析

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在《学会生存——教育世界的今天和明天》一书中，对成人教育概念的界定是：对许多成人而言，成人教育就是替代他们失去的基础教育的一种教育方式；对那些只受过很不完全教育的成人而言，成人教育就是补充初等教育或职业教育的一种教育方式；对那些需要适应新环境要求的人们而言，成人教育就是是延长他们现有教育的一种方式；对那些已经受过高等训练的人们而言，成人教育就是给他们提供进一步教育的一种方式；成人教育也是发展每一个人的个性的手段”。[1]对于继续教育，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认为：广义的继续教育是指那些已脱离正规教育、已参加工作和负有成人责任的人所接受的各种各样的教育。该教育对个人而言，可能是接受某个阶段的正规教育，也可能是在某个特殊的领域内更新和补充知识，还有可能是在为提高其职业能力而努力。[2]由此可见，继续教育是建立在一定程度的初始教育上的，概念并不固定而是与时俱进和不断变化的一种教育方式。《学会生存—教育世界的今天和明天》一书认为，终身教育包括教育的一切方面与过程，它并不是一个教育体系，而是贯穿每一个较为复杂和庞大体系发展过程之中的组织原则。[1]

从成人教育、继续教育和终身教育三个概念可看出，三者之间既存在密切关联，又有着一定差异。从年龄的角度来看，个人在普通教育的高等教育阶段，由于其已步入成年，因而属于成人教育，但并不属于继续教育范畴。而对于接受过初始教育，但并未成年的个体来说，接受继续教育也不属于成人教育。成人教育、继续教育和普通教育都属于终身教育的范畴，其中作为终身教育重要组成部分的继续教育，是终身教育体系超越学校教育体系的拓展，且为终身教育发展的最高层次阶段。具体如图1所示。

图1 成人教育、继续教育和终身教育的关系图

二、嬗变的历程

纵观我国成人教育到终身教育的发展历程，从最初适应时代背景需要而发展起来的成人教育，到继续教育的引入和深化发展，再到终身教育理念的提出以及继续教育与终身教育的融合发展，直至当今构建由终身教育体系、学习型社会和构建服务全民终身学习等组成的现代教育体系，成人教育到终身教育的嬗变经历了以下三个阶段：

(一)成人教育的演变：由“双补”教育到岗位培训

演变是事物在时间推移的过程中所产生的变化，尤指历时较久的发展变化。从最初引入时的搁置到战争时期的初步发展再到改革开放之后的蓬勃繁荣，成人教育在我国的发展经历了一个较为漫长的演变过程。具体内容如表1所示。

表1 成人教育的演变

从这一时期成人教育的发展中可看出，成人教育的概念虽引入我国的时间比较早，但由于各种原因，直到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时期才得以被接受和发展，体现出，教育发展水平是基于社会发展的现实需要。从“双补”教育到岗位培训和学历提升并重，成人教育作为继续教育思想的早期萌芽，尽管经历了较长时间的演变，但其发展过程中的工农教育、扫盲教育和职业培训等教育形式，极大的推动了我国教育事业的发展和进步，并为之后继续教育的引入和顺利发展奠定了思想观念和基础。

(二)继续教育的衍变：从工程教育到职业培训

衍变是指事物通过进化而发展，多指基于原来包含范围有所扩展的变化。从最初局限于工程技术领域到逐步发展为各行各业的职业培训，我国继续教育的衍变主要体现在其内涵范围的不断扩大。具体如表2所示。

表2 继续教育的衍变

从这一时期的发展历程中可发现，国家经济发展所面临的人才缺口与各种培训中心的广泛建立推动着成人教育和继续教育的进一步深化发展。继续教育的相关政策发布，进一步明确了加强继续教育和岗位培训是成人教育的重要发展方向，此时仍把继续教育当作是成人教育的一个组成部分。由于经济发展的需要，继续教育由起初面向工程技术人员的技术教育衍变为对各行各业人才的教育和培训，并逐步向着成人教育的方向发展和融合。

(三)终身教育的融变——由构建终身教育体系到构建现代教育体系

融变指的是通过融合而形成的发展变化，在经历了成人教育的演变和继续教育的衍变后，终身教育的融变是在继续教育和终身教育逐渐融合发展的基础上，由构建终身教育体系到构建服务全民终身学习的现代教育体系的变化。具体如表3所示。

表3 终身教育的融变

从成人教育与继续教育的发展历程来看，随着两者之间的不断发展融合，其界限逐渐模糊，呈现出“继续教育”取代“成人教育”的趋势。具体体现在国家政策层面上，对成人教育的提法逐渐减少，更多的是对发展继续教育的相关表述。从继续教育与终身教育的发展关系来看，进入21世纪后，终身教育开始以不断加快的脚步与继续教育融合发展。从国家发布的一系列教育政策上可看出，对发展继续教育和构建终身教育体系的表述总是并列出现的。由此可见，国家推动继续教育的发展完善，根本目的就是为了构建终身教育体系。在实践层面上，随着继续教育的不断深化发展，逐渐呈现出成人教育、社区教育和老年教育等教育形态多元化发展的趋势，是构建终身教育体系的初步探索与发展。此外，国家在完善继续教育发展体系的过程中，不断探索着我国特色的终身教育发展道路，从终身学习和学习型社会等创新性概念的提出，到“学分银行”和开放大学的试点试行，搭建终身教育“立交桥”，推进终身教育的立法，再到制定国家资历框架等一系列举措，都是我国发展终身教育过程中既借鉴世界经验、又立足本国国情的特色探索，逐步构建着中国特色终身教育体系。自2017年提出构建终身学习服务体系到2019年提出“到2035年建成终身学习服务体系”的战略目标，政策表述的变化说明我国终身教育体系已初步建立，终身教育发展的目标是在完善终身教育体系的基础上构建包容性更强和范围更广的终身学习服务体系。体现出从成人教育到终身教育的嬗变过程已经完成，继续教育由于其与学校教育体系衔接更为顺畅，替代了成人教育，作为终身教育发展的重要组成部分，融入到构建终身教育体系的发展之中，并在推动构建服务全民终身学习的现代化教育体系中发挥重要作用。具体如图2所示。

图2 成人教育到终身教育的嬗变历程图

三、嬗变的驱力

(一)嬗变是顺应时代发展的必然要求

国家一系列政策的出台和教育发展目标的变化体现出时代发展的必然趋势，从改革开放初期成人“双补”教育、继续工程教育到发展为面向各行各业的继续教育培训，再到构建多种教育类型相互协调发展的终身教育体系和服务全民终身学习体系，教育发展的侧重点是随着社会发展的需要而不断变化的。自1911年成人教育的概念引入我国后，成人教育的发展经历了先缓慢后加速又逐渐被淡化的过程。从扫盲教育和工农教育到“双补”教育与岗位培训，成人教育因其面向成人与实用性强的特点，顺应了时代发展的需要而日益受到重视。由于80年代改革开放，对大量技术人员的迫切需要和继续教育概念的引入，面向工程技术人员的继续工程教育逐步发展起来。90年代，国家发展对人才的需要不再局限于技术人员，继续教育也顺应时代的要求，外延逐步扩大，面向更为广泛的人群，教育内容和形式更加丰富，并作为成人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而加速发展。随着继续教育的不断深化发展，继续教育的内涵愈见丰富，形式日趋多元，相比成人教育更适于与学校教育体系的对接。不难发现，成人教育逐步被淡化，继续教育受到了更多重视。同一时期，终身教育思想的引进，既为继续教育在我国的进一步发展提供了理念指导，也为构建具有中国特色的现代教育体系奠定了基础。进入21世纪后，人们物质生活水平的提高，对教育内容形式的需求日益丰富，国家对继续教育的发展目标逐步转为对包含继续教育在内的终身教育体系的构建。近些年，随着职业教育提质培优和高等教育内涵式发展的教育目标逐步实现，社区教育和老年教育等教育形态进一步完善，现今我国终身教育体系虽然有待完善，但已初步形成，国家在战略层面上，提出了终身教育发展的更高层次，即构建服务全民的终身学习体系，这既是终身教育发展的深化和优化，也是推动我国教育事业发展与构建现代教育体系的需要。

(二)嬗变是深化终身教育发展的必由之路

介于传统学校教育与终身教育之间的继续教育，在教育嬗变中起着沟通和衔接作用，是终身教育发展变化中必要的阶段，其随着社会政治经济的发展而发展，是不断推进终身教育发展的着手点。一方面，终身教育理念始终为继续教育的发展提供思想理论与方法上的指导。另一方面，继续教育的发展也为终身教育理论的形成发展和终身教育体系与服务全民终身学习体系的构建奠定了稳固的实践基础。

终身教育的发展需要经历一个很长的发展阶段，而继续教育在这个过程中起着承上启下的作用，是终身教育发展的前期实践。改革开放初期，经济亟待发展，技术人员缺口巨大，进行技术技能培训的继续工程教育应时而发展，是当时社会经济发展的需要。而彼时终身教育理念刚刚提出，仅是对未来教育发展方向的构想。由于我国当时的教育整体发展水平还不足以提倡发展终身教育，缺乏必要的现实条件。另外，因当时我国乃至国际上在终身教育方面的实践并不多，缺乏可借鉴的经验。如今科技化和信息化社会的飞速发展，需要个体不断学习、不断充实提高自身的技能和能力，以适应社会发展的需要，终身教育理念逐渐深入人心，为构建完善的终身教育体系和服务全民的终身学习体系提供了思想政治理论基础。我国继续教育经历二十多年的发展，已形成学历与非学历继续教育共同发展，教育内容广泛与教育形式多样的继续教育体系。我国整体的教育发展水平日益提高，学前教育、初等教育、中等教育、高等教育、职业教育、老年教育以及社区教育等各种教育类型多元化发展，终身教育实践经验不断丰富，为构建完善的终身教育体系和构建服务全民的终身学习体系提供了扎实基础和现实可能。毋容置疑，从成人教育到继续教育再到终身教育的嬗变，既是时代发展的需要，也是终身教育深化发展的必由之路。

(三)嬗变是构建现代教育体系的必然选择

2019年《教育现代化2035》延续了《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年)》的基本理念，提出未来15年要全面建成服务全民终身学习的现代教育体系。当前我国教育仍处于从传统教育体系向现代教育体系的过渡之中，构建完善的终身教育体系是其中的重要环节，而构建服务全民终身学习体系则是其最终的归宿。

现代教育体系是与传统教育体系相对而言的，所谓传统教育体系是指学校教育体系，包括学前教育、初等教育、中等教育和高等教育等，强调的是“学历至上”、“知识本位”和“学科导向”，把学校教育作为人一生接受教育的全部，忽略人一生的学习和发展是终身且开放的过程。而现代教育体系是以人的终身发展与全面发展为目标，以德、智、体、美、劳有机融合为核心，它不仅关注个体，更关注全民的终身发展。具体而言，现代教育体系是以终身教育理念为指导，坚持公平正义的原则，并以保障所有公民的受教育权为宗旨。其理念在于为每个个体在其人生成长与发展的每个阶段，提供适合他所需要的各种教育或学习机会。[3]这种现代化的教育体系也是国家近年提出要构建的服务全民的终身学习体系。它既包括学校教育体系，也包括成人教育、社区教育、老年教育和远程教育等继续教育体系，除此之外，它还应包括各种教育资源、文化机构、大众传媒以及各种学习平台和群众性教育活动。而终身教育体系则是指在终身教育思想指导下，各种教育和社会组织通过建立各种教育机构，向人们提供教育场所、设施和机会。包括学前教育、义务教育、高中教育、职业教育、高等教育和继续教育。相比于全民终身学习服务体系，其范围和内涵要相对较小。

从成人教育到终身教育，从传统教育体系到现代教育体系，从国民教育体系到终身教育体系再到终身学习服务体系，教育领域的发展是一个逐步开放的过程。而国民教育体系、终身教育体系和终身学习服务体系三者之间也是包含与被包含、逐步拓宽与发展的关系。相比于传统学校教育体系和终身教育体系而言，终身学习服务体系的外延要更为广阔，教育对象更加广泛，教育机会更加公平，教育形式也更加多元。作为向学习型社会过渡的重要环节和过程，终身教育体系的构建和完善始终发挥着非常重要的作用，也是构建服务全民终身学习体系的必经之路。[4]具体如图3所示。

图3 终身学习服务体系图

总之，从成人教育到终身教育的嬗变，是一个多种教育类型逐渐融合贯通、多种教育资源逐渐共建共享的过程。只有不断完善终身教育体系，发挥继续教育在终身教育中的重要作用，服务于全民终身学习的个性化和终身化的现代教育体系才能最终得以实现。也只有在现代化教育体系的支撑和保障下，人民才能享受更多公平优质的教育资源，才能在整个社会营造终身学习的氛围，打造人人皆学、处处能学和时时可学的学习型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