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期而至的教育幸福

韩智明 孙必武

“韩老师，韩老师，周老师让您赶快到教室去听听！”我班一女学生急促的声音把我的思绪从作业本中拉了出来——又是哪位同学上课捣蛋，要我这“消防队员”去处理！我本能地从座位上弹起，快速来到教室后门口。奇怪的是，并没有听到异样的吵闹声，见到的是同学宇在讲台上读着什么。“老师，我想对您说，每次您批评我的时候，我总是与您对峙，没有给您台阶下。其实您的批评都是对的，我只是想给自己一个面子……”原来是语文周老师在第一次月考中布置作文“_____，我想对你（您）说”时，看到班里同学宇写给我的作文很感人，就叫我去听听。

听着听着，我的视线模糊了——这难道就是苦苦追寻的教育幸福吗？从教十几年，当了十年的班主任，我见过很多调皮捣蛋的学生，却从未遇到过这样劳神费心的。一学期前的宇同学上课从不主动回答问题，总是斜着眼看老师;回答问题时答非所问，常常弄得全班同学哄堂大笑;其他同学边听边做笔记，他却呆呆地坐着，没有笔记本，书上也不做任何勾画，甚至有些时候上课的教材都不带;自习时，老师辅导语文他看数学，辅导数学他看物理;放学后很少按时回家，我经常接到他老爸找他的电话。

一次，我想和他谈话，可他劈头就是一句：“老师，我做错了什么吗？”我问他最近学习怎么样，他心不在焉地说：“马马虎虎。”问他上课为何不做笔记，他爱答不理地说：“没这个习惯。”问他作业完成得怎样，他毫不掩饰地回答：“那些破题做了也没有用。”问他感觉自己的学习方法怎么样，他反唇相讥：“难道像他们那样就好吗？”问他为什么不努力学习，他说：“你怎么不知道我没有努力？”甚至在后来干脆不回答问题，就一句话“我们有代沟”来应付。后来我在和他父母的交流中了解到，孩子和他们说话的方式也一样。种种行为表明，孩子对老师和父母有一种强烈的逆反心理。我想，只有找到形成这种心理的原因，才有可能让他敞开心扉，袒露心声。

过后不久，孩子的父亲来到学校，说宇同学这段时间很反常，每天回家以后吃完饭就反锁房门，几乎每天晚上12点以后才关灯，父母根本进不了他的房间。有一次，对他上网痕迹进行检查时发现，他上了很多不适合中学生上的网站，同时还透露出宇这几个月的电话费很多……

听了孩子父亲的诉说，我想要真正引导好孩子，关键在于信任。我左思右想，却没有想出一个好方法。一天晚上，我登陆很久没有上过的QQ，发现一个信息——有一个陌生的QQ号要加我为好友。出于礼貌，也想看看他是谁，于是我通过了对方的申请。从QQ信息上发现，居然是学生宇！好家伙，真是胆子有点大哦！原来是我在上课用电脑的时候自动弹出的QQ被他记下号码了。我想，何不利用这个信息好好地了解他呢？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我于是向他发出一声问候：“你好！”他也礼貌地回复了。我本来想好的很多话此时竟不知从何说起，于是就进入他的QQ空间，发现他写了很多日记，其中有两篇和我有关，第一篇是初次接这个班的时候对我的印象，感觉很不错;第二篇是三个月后感觉我很严肃，有点怕我，不想和我交流。后来我每天晚上都在那个时间上网，他有时在，有时不在，不管怎样，我都会给他留言说说他的表现和行为。刚开始他不理我，后来慢慢地有话可说了，由一句、两句变得有点多了，有时都要催他下线休息才罢休。通过QQ，我们成了熟悉的陌生人。白天上课的时候他装作仿佛没有发生什么一样，但他看我的眼神却柔和多了。课间的时候我问他：“为什么加我为好友？”他仿佛挑衅地说：“我就是要你了解我啊！”我于是趁机说：“你其实是一个非常有个性的男孩，在你的日记中，我发现你对一件事情或一种现象的看法很有见解，有些时候我都很赞同你的观点，不过在字里行间里未免有些偏激或极端。”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睛一亮。我知道，我们的沟通终于顺畅了。

两周后的一天，学校家长会如期召开。会议间隙，我叫来了宇同学，当着他爸爸的面把他的近段时间的表现罗列出来。宇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正在改，我知道该怎么做。”放学后，我專门找到他说：“我送送你吧！”他真诚地笑着说：“不必了，谢谢老师！”目送着他的背影，我笑了。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每个孩子都不一样，都有着自己独特而丰富的内心世界。以菩提之心观照叛逆孩子的内心世界，你看到的就不是问题，而是蓬勃的生机和活力。我很幸运，无意中碰上了QQ这一交流平台。也许是因为在虚拟的网络空间中，随着主体身份的消解，我和孩子才有了真正意义上的对话。由虚拟空间到现实生活空间，师生因对话而理解，教育幸福也就不期而至了。

（作者单位：广州大学附属中学 广东广州   510050    新邵县巨口铺镇五星小学 湖南邵阳   422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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