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 茉
(西南政法大学 经济法学院,重庆 401120)
在转型经济国家中,创业活动是促进经济增长的重要内生动力,也是解决就业问题的重要途径[1]。尤其是对于处于转型期的中国而言,作为世界上最大的发展中国家在快速的城市化进程中面临着创造就业、产业升级、结构转型等巨大挑战,提高创业水平是有效应对以上挑战的关键[2]。随着我国社会主义市场化进程的不断推进,我国国有部门从业人员数量在2005年后开始逐年下降,伴随我国创业环境的不断完善,创业人口不断增加。在我国整体经济下行和疫情的双重压力下,流动人口创业将成为未来经济增长的新引擎。
对于流动人口而言,在人才流动的过程中,能够带动信息与技术的流动,从而更有利于个人收入提高和宏观经济的增长[3]。创业在促进创新的同时还可以解决发展中国家就业问题[4]。激励居民开展创业活动不仅被视为维护社会稳定的重要手段,还被看做是居民财富积累的重要途径[5]。与一般的就业相比,流动人口创业不仅可以解决创业者本身的就业问题,同时还能创造更多的就业机会,是实现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和吸收农村富余劳动力的有效途径之一。并且,移民在迁入地的流入并非如想象般的会降低当地的公共物品供给,反而显著增加了迁入地在医疗卫生、道路交通、基础教育、和人居环境等方面的公共品供给[6]。从长远来看,鼓励农民工在迁入地创业可以在很大程度上促进当地工业和服务业的发展,增加地方政府的财政收入,提高当地政府公共产品的供给水平[7]。
乡城流动人口在城市劳动力市场中的就业表现不仅取决于人力资本、社会资本以及政策环境等因素,也与自身的主观行为动机紧密相关[8]。研究表明,流动人口对流入城市的归属认同感可能会显著影响其劳动供给意愿[9]。而身份认同对个体劳动力的市场表现的显著影响已被一些研究证实[10],研究者普遍认为个体对合作组织、团体、社群的认同感显著作用于其市场搜寻偏好以及劳动供给行为。研究移民创业者的身份认同如何影响其创业倾向和创业绩效,这对当前中国具有相当的现实意义。我国乡城移民在城市中大都处于流动和边缘状态,较之于城市当地市民,其在劳动力市场中受到的约束更强,不利于扎根城市,更不利于其向市民身份的转化。这与我国正致力建设的新型城镇化目标相悖。探索乡城移民城市人身份认同感对其创业的影响,正好契合当前我国政府推行新型城镇化建设的重要目标之一实现乡城流动人口的“市民梦、安居梦、乐业梦”。而以农民工市民化为内涵的深度城镇化是未来提高劳动参与率的最大潜力,将成为未来经济增长的新引擎[11]。
本文的边际贡献主要有以下三点:首先,通过对已有文献的梳理,发现目前国内对移民创业研究主要围绕制度层面[12]、社会层面[13]和个人家庭层面[14]进行剖析。第二,工具变量的选择。为了有效克服移民的内生性,本文选择乡城移民具体的迁入地和家乡所在市县的地理距离作为工具变量。因为有观点认为移民就近迁移其身份认同市民化的成本更低,更容易融入城市。换言之,即距离越远,越不利于移民产生身份认同。第三,影响机制检验。本研究不仅验证了城市人身份认同对乡城移民创业行为的促进作用,也提供了身份认同作用机制的证据。
既有的关于个体创业选择影响因素研究主要集中在以下三个方面.首先是个体层面,如性别对创业的影响[15]、年龄对创业的影响[16]、宗教信仰对创业的影响[17]、人力资本对创业的影响[18]、政治身份对创业的影响[19]以及婚姻状况对创业的影响[20]。其次,是人际交往层面对创业的影响,如父母[21]、伴侣[22]、亲戚[23]、以及朋友[24]等对个体创业选择的影响。个体层面和人际交往层面对个人创业选择的影响,主要集中于微观层面。就宏观层面而言,影响个体创业的因素主要集中于不同国家在制度、文化与基础设施等方面对创业的影响[25]。对宏观层面的探究更利于探究文化背景、制度和经济环境对个体选择创业以及创业人群培育的作用。目前,就移民身份认同对创业影响的研究主要聚焦于以下两个方面:
关于移民与创业,国内外学者都有研究,但聚焦点有所区别。国外学者较多的关注动力机制、空间载体、运作机制、效应等四个方面。就移民创业的动力机制而言,Hoselitz提出的文化理论,认为可以宗教、家庭、价值观等文化特征作为民族资源来解释移民创业活动[26]。Iyer&Sequeira主张,因为不同的文化制度差异,移民会面临各种不利的就业条件,迫使其利用包括非正式信贷、融资、商业知识、低成本等独特资源以及移民社会网络进行创业[27]。就移民创业的空间载体来看,移民更倾向于流入被学者们称为“民族飞地”的固定区域或空间。Burgess指出在移民飞地区域内创业者不仅能获得更低成本的劳动力资源,还能获得同族移民提供的更广褒的市场[28]。Logan指出亚洲裔相较于非洲裔和拉丁美洲裔的移民更能将其所集中的移民飞地发展成为具有鲜明民族特色的宜居地[28]。Logan主张移民飞地的存在是移民获得创业成功的潜在途径[29]。但也有学者持不同观点,认为由于移民飞地的存在其封闭性限制了移民企业的发展。同时,移民间建构的跨境社交网络在帮助移民企业家规避发展中国家的创业障碍方面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30]。就移民创业的效应来说,学者们都一致认同移民企业都能在到一定程度上加强民族团结和凝聚力,但裔族间的民族性是存在一定区别的。韩裔移民和非洲裔移民处于民族凝聚力高低的两个极端。而在美的韩裔更倾向于依赖民族资源而伊朗人更多的运用阶级资源,因而韩裔间内部更容易遇到较为严重的群体冲突,伊朗裔则可以避免[30]。当然除了传统的移民创业研究视角,近年来,也有学者从移民二代创业的代际传递等新视角开展研究。Andersson 和Hammarstedt利用瑞典本国和移民数据比较了祖、父、孙三代间创业活动的关联性。对比发现,有创业经历的父母对孩子从事创业活动的影响都显著为正,但有创业经历的祖父母只对移民群体的孙代有显著正向影响,对本国群体则没有显著影响[31]。国内学者关于移民与创业更多的聚焦在人力资本、户籍制度、城市包容度、社会网络等四个方面。郭琳、黄志岭、王守文等主张人力资本的提升对农民工经济地位获得和就业身份选择有着显著影响[32-35]。隋艳颖发现户籍与创业风险是农民工创业受到金融排斥的主要原因[36]。获得本地户籍的农民工具有放松的融资约束,因而就会促进其自我雇佣选择。周颖刚指出若流动人口能想享受与本地居民同等的就业、社会保险、子女教育和保障房等公共服务,就能提升流动人口对抗创业风险的能力,促进其创业[37]。王春超指出社会关系网对移民创业具有正向影响,能从提供创业资本和提高企业家能力两个方面对移民创业提供支持[38]。陈刚指出社会关系网络每增长1%,个人创业的概率会相应提高2.1%[13]。
“社会认同理论”认为,群体可以为群内成员提供心理安全与情感支持,减少创业资源流动中的代理成本[39]。国外与之相关的研究主要集中于移民在社会融合中,由于群体间文化背景差异导致的社会排斥而造成移民产生的疏离感、剥夺感、自卑感和危机感使移民群体产生不信任和缺乏社会归属感[40]。乡城移民作为中国特有户籍制度背景下的群体,尤其是新生代农民工面临着进退失据的身份认同困境,成为双重边缘人[41],当农业转移人口从一个以首属群体为核心的乡土关系网络进入到以职业协作为核心的都市关系网络时,必然影响到其对于身份归属的质疑和反思性投射[42]。目前对农民工群体城市身份认同的研究主要聚焦在以下两个维度,首先是从乡城移民形成城市身份认同的内在驱动力包括:社会网络[38];个体市场能力[8];个体再社会化能力[43];流入地的包容程度[37]等四个方面探索。二是城市身份认同对农民工行为的影响,包括居留意愿[44]、消费选择[45]以及劳动力供给情况[8-9]等,但鲜有研究扩展到乡城移民创业的领域,也缺乏对身份认同创业效应的内在作用机理的解释。
本文数据来自国家卫健委于2017年开展的流动人口动态监测调查数据。该问卷涵盖了全国31个省、自治区、直辖市和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并使用PPS抽样获得城市(社区)内样本,最终样本量达到169989个。结合本文的研究主题,作者首先在数据库中整理出符合研究类型的流动人口样本,最后对遗漏重要信息变量的样本进行剔除,保留75194个有效分析样本。
本研究主要分析身份认同对流动人口创业选择的影响。核心自变量为乡城移民的“城市人”身份认同,乡城移民“城市人”身份认同的本质是移民个体的城镇化,从农村到城市生活空间的转移,也是从农民工到市民的户籍身份的转换过程,同时还涉及到生活习惯和心理状态的多维转变过程。本文通过流动人口个体主观身份定位来测量其身份认同,在问卷中表述为“你认为自己是不是本地人”,选项包括“是=1,不是=0”。因变量为流动人口的就业身份选择,即选择成为自我雇佣还是工资获得者,自我雇佣为1,工资获得者为0。在模型设计上,由于因变量是二值变量,因此选择二元Probit模型,估计“城市人”身份认同,对流动人口创业选择行为的影响:
其中,Selfem(1,0)为是否选择创业的虚拟变量,若被调查者当前的就业身份为创业者,则因变量等于1;若为工资工作者则为0。SN为本文的核心自变量——“城市人”身份认同。X为可能影响创业选择的控制变量,包括个体特征、家庭特征及城市特征变量。其中包括性别(男性为1,女性为0)、年龄、年龄平方除以100、受教育程度、户籍性质(本市户籍为1、市外户籍为0)、婚姻状况(已婚为1,未婚为0)、流动范围、流动时间、月支出(取对数)、月收入(取对数)、在流出地是否有承包地(有为1,没有为0)、健康状况(健康状况好为1,不好为0)、社会网络的情况、流入地城市经济发展水平、流入地城市工资水平以及流入地登记失业率。
表2 第(1)列回归结果表明,城市人身份认同感每增加一个标准差,流动人口个体的创业概率就提高约1.73个百分点,并在1%水平上显著,在第(2)列逐渐加入个人特征变量、家庭特征变量、流入地城市特征等变量后,回归结果显示,“城市人”身份认同感每增加一个单位,流动人口个体创业的概率就会随之提高约1.38%,表明“城市人”身份认同能显著提升其个体的创业决策。这说明身份认同对乡城流动人口创业具有正向影响。考虑到由于以上二值Probit模型估计值可能存在内生性,因为“城市人”身份认同不仅会影响到个体是否选择创业行为,而有创业行为的个体其“城市人”身份认同感可能会更加强烈。此外,创业活动也与周围的创业环境有很大联系。因此,在第(3)列本文考虑采取工具变量的方法来控制潜在内生性。本文认为迁移地离家乡的距离因素可能是一个合适的工具变量,因为有观点认为农民工就近迁移其身份认同市民化的成本更低,更容易融入城市。换言之即,距离越远,越不利于农民工产生身份认同。由于本文的数据有乡城流动人口具体的迁移地和家乡所在市县的具体信息,本文用迁移地和家乡所在市县之间的地理距离大致表示。在对两阶段工具变量的检验中,运用2SLS法发现第一阶估计的F统计值为12.8801超出临界值10,Cragg-Donald Wald F统计值为11.219,大于15%临界值(15% maximal IV Size:8.96)且Kleibergen-paaprk的统计量为13.029且p值为0.0000即表示强烈拒绝不可识别的原假设。最后为了稳健起见,本文使用对弱工具变量更加不敏感的有限信息最大似然法(LIML),结果发现LIML 的系数估计值与2SLS非常接近,进一步说明不存在弱工具变量。
表2 回归分析结果
进一步观察表2发现,性别、年龄、婚姻状况、流动范围跨省、流动时间、月支出、流出地资产情况以及社会关系网络均显著影响乡城流动人口的创业选择,而年龄呈现出与创业决策呈现出倒U型曲线。流动人口为男性、已婚、流动范围跨省、流动时间越长、每月支出较多、流出地财富积累较少、流入地经济发展水平较高及有一定社会关系网络均会促进其创业选择。而人力资本积累水平高、在流入地工资水平较高的流动人口个体其可能创业的概率相对较低。
上述研究将流动人口创业者群体作为一个整体进行研究,但没有考虑到创业者群体内部的异质性。这种做法明显会将分析过程简化,但对研究对象笼统的划分会使研究结论偏离现实,因为创业者群体内部的差异化可能会大于创业者群体和工资收入者群体之间的差异。因此,本研究将创业类型进行分类研究。结合流动人口问卷中对就业身份选择,将就业身份为自营劳动和雇主的流动人口创业者细分为“生存型”创业和“机会型”创业。表2第5、6列为多元Probit模型估计结果,以工资收入者为参照组。模型估计结果发现,城市人身份认同感每增加1个标准差,其选择“生存型”创业活动的可能性就增加1.67%,并在5%上显著,但城市人身份认同对“机会型”创业活动的概率影响为负,且并不显著。城市人身份认同对“机会型”创业活动的边际影响和显著性低于“生存型”创业。对此有两种可能性的解释,一种是“机会型”创业活动经营的规模较大,收入较为丰厚,在其他更为发达地区生活或定居的可能性较大。第二种可能性在于中国是一个典型的“人情社会”和“熟人社会”,流动人口身份认同确实有利于扩大个体社会网络,能够为其在创业过程中获得诸多便利。但对于“机会型”创业者而言,因身份认同在当地社会建立起来的社会网络能为其提供的创业资源有限,因其经营规模较大所以需要的创业资源亦较多,同时对创业者自身的能力水平要求颇高,单靠身份认同而在当地建立的社会关系网络对于“机会型”创业者来说是难以支撑其创业活动。但对于单纯以实现就业为目的的从事“生存型”创业活动的个体来说,他们往往是就业市场的弱势群体,通过身份认同带来的扩大个体社会网络能够有效获得创业过程中的诸多便利和资源。总体来说,上述回归结果意味着,“城市人”身份认同提高了城市“弱势群体”的就业机会,形成了“大众创业”,促进了社会公平。
通过替换城市人身份认同的代理变量进行稳健性检验。首先,流动人口个体的城市居留意愿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其对“城市人”的身份认同感,使用居留意愿(在问卷中反映为今后一段时间,您是否打算继续留在本地:是=1 否=0)对原来的身份认同变量进行替换,同时借助二元Probit行评估,表4结果显示,城市居留意愿对乡城流动人口创业具有显著正向影响。第二,乡城流动人口的“城市人”身份认同也能从其融入意愿体现,用流动人口对“自己很愿意融入本地人当中,成为其中一员”说法的认同程度(取值1-4)替换身份变量进行估计(运用2sls),表3结果显示,城市融入意愿在创业模型中同样也存在严重内生性问题,因此依然沿用流出地距离作为工具变量(表3表明工具变量的有效性检验均通过)进行2SLS回归,结果证实城市融入意愿同样有助于提升乡城流动人口创业。
表3 稳健性检验
表4 身份认同与社会网络
本研究结合流动人口数据对乡城流动人口身份认同创业效应的影响机制进行分析。由于身份认同在各影响机制模型中可能存在内生性(Wald检验和Durbin-wu-Hausman的检验结果均显示身份认同变量为内生性解释变量),因此该部分依然沿用前文乡城流动人口流出地与流入地距离作为工具变量进行相应的2SLS估计。创业提升效应主要体现为流动人口对“城市人”身份的认同有助于提高其创业的可能性,其作用机制主要可能在于以下两点。第一,城市人身份认同有利于扩充流动人口个体在流入地的社会网络,能够为其在创业过程中提供诸多便利。本文中通过考察“城市人”身份定位是否能提高流动人口与本地居民交往的概率,从而起到促进社会网络形成的作用,并通过社会交往情况(在业余时间在本地和谁来往最多)和社会组织参与(是否加入商会、工会等组织)两个指标,分析身份认同所带来的社会关系网络对乡城流动人口创业的影响。
第二,城市人身份认同能够起到有效增强其文化融入进而减少地域歧视,从而降低创业壁垒即降低创业过程中的交易成本。对于减少歧视,本文采用问卷调查中的两个问题的回答来刻画,一是“感到本地人愿意接受我”(取值1-4)数值越大代表感到本地人越愿意接受自己;二是“感到本地人看不起外地人”(取值1-4)数值越大代表感到当地人越看不起自己。表5可看出身份认同的估计系数均为负并在0.01水平上显著相关表明,城市人身份认同不仅显著增进了流动人口与城市当地市民的交往,同时在加入城市社会组织方面也起到了促进作用。表5回归结果显示城市人身份认同在“感到本地人愿意接受我”的估计系数为正在1%水平上显著,在“感到本地人看不起外地人”的估计系数为负在0.01水平上显著,即能证明“城市人身份认同”够有效降低流动人口在迁入地的歧视,身份认同感越强流动人口对城市当地市民对其的接纳感越强且更少的感觉当地人的歧视,其中的原因可能是因为,身份认同感更强的流动人口会更为积极的融入当地的民俗文化,为了减少与当地人交流的障碍可能会更为主动地习得当地人的方言,进一步降低创业壁垒,以更好地开展创业活动。为了进一步证明身份认同感更强的流动人口能更为积极的融入当地文化,本文分析“我的习惯与本地市民存在较大差别”(取值1-4)。表6发现“身份认同”的估计系数为负且在1%水平上显著,说明将自身定位为城市人的流动人口其与城市本地市民的行为习惯较为一致,也反映出身份认同能加速其融入到当地市民中,提高其城市适应能力,这必须依靠流动人口不断调整和改善自身行为习惯。
表5 身份认同与减少歧视
表6 身份认同与行为习惯
本文基于“中国流动人口”追踪调查数据项目2017年调查数据,聚焦于城市人身份身份认同对乡城移民创业选择的影响,利用二元Probit创业选择模型对乡城移民、以及不同创业类型的移民进行比较,并利用二元Probit进行稳健性检验,进一步研究了城市人身份认同对乡城移民创业选择的作用机制。研究发现:(1)“城市人”身份认同感每增加一个标准差,移民个体创业的概率就会随之提高约1.38%,在采用工具变量克服内生性后研究依然稳健;(2)“城市人”身份认同感对以实现就业为目的从事“生存型”创业活动的个体影响显著,但对“机会型”创业活动并无显著影响;(3)“城市人”身份认同对移民创业选择具有扩大社会关系网络和减少地域歧视降低创业壁垒两个作用机制。
综上所述,本文认为“城市人”身份认同能有效促进移民的个体的创业概率。在对移民创业选择进行细分后,发现其能有效提高“生存型”创业选择。其背后的作用机制为:首先,“城市人”身份认同有利于乡城移民增加与城市当地市民的交往,且对其加入城市社会组织起到了促进作用,因此可以认为“城市人”身份认同能有效地促进移民在当地社会网络的形成并起到扩充作用,在中国这样一个“人情社会”、“熟人社会”的大背景下,这无疑可以获得更多的资源,从而提高移民的创业概率。其次,身份认同感越强的移民其感受到城市当地市民的接纳感越强,其主动融入当地文化的动机亦可能愈强,因此能降低创业壁垒,增强其创业选择。
2020年的两会上,李克强总理在政府工作报告中特别提到了大众创业万众创新深入开展,特别是当前我国经济在疫情的影响下,更需要提高创业活跃度来有效应对经济下行压力。以往对移民创业的激励主要从资金补贴、税收减免、创业场地等方面着手,本研究发现意味着未来相应的政策设计应考虑从移民内在行为动机的视角来引导其创业选择,进而提高其就业质量。
本文的政策建议主要集中于以下几个方面:第一,政府积极参与提升和培育移民的城市人身份认同感,激发更多移民参与创业。乡城移民与城市当地市民融洽和谐的关系有助于移民更好的融入到流入地的社会关系网络中,为其创业提供更大的可能性。农民工离开熟悉的农村老家,来到相对陌生的城市空间,由于群体间文化背景差异导致的社会排斥而造成移民产生的疏离感、剥夺感、自卑感和危机感及不信任和缺乏社会归属感,需要政府、社会层面的共同努力推动移民的城市人身份认同的建构。若数以亿计的移民长期存在“过客”心理,始终无法从身份和心理扎根城市,不仅不利于我国城镇化推进,更可能形成新的城市二元格局,耗散社会凝聚力。第二,政府有关部门需着力引导城市外来移民参与创新、创业活动,鼓励外来移民积极参与社区建设,有助于形成 “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的氛围。最后,需要注意,在移民进行创业选择决策时,身份认同虽然发挥着积极作用,但影响程度有限。我们更需要探索身份认同以外其他鼓励移民群体创业的关键因素,在金融、培训、税收优惠以及就业大环境等方面对移民群体提供更大的支持,鼓励其选择创业活动,从而在整体上提高劳动参与率,增加有效劳动时间、激发创业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