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伪存真：中国股市的市值管理与价值管理

张喜亮

中国股市走过了三十多年的历程，有观点认为这三十年浓缩了西方资本市场几百年的乱象。而值得肯定的是，中国股票市场对于促进上市公司的发展发挥了重要的作用。但同时，中国股票市场也从不缺少故事与人物，畸形的生态始终如影随形，以“市值管理”为名的坐庄行为，你方唱罢我登场，多少人实现了财务自由，多少人倾家荡产，多少官员折戟沉沙，多少“妖精”群魔乱舞。而监管部门一直在与这些丑恶现象的顽强斗争中艰难前行。

2021年5月劲爆的“叶飞门”堪为中国股市的震惊事件。据同花顺数据显示：3月31日，中源家居的跌幅为8.82%，报收26.26元/股;进入4月，中源家居股价波动下滑，跌幅为23.61%;5月以来，中源家居股价下跌的迹象也并未得到好转，截至5月17日收盘，中源家居报收17.28元/股，单日跌幅为6.59%，5月跌幅则为13.86%。2021年5月9日，叶飞在其个人微博发布消息称：3月31日，上市公司中源家居通过多名中间人联系叶飞，承诺支付10%的定金，让其下家即公募基金经理和券商资管购买中源家居的股票，但购买后，中源家居的股价一直跌停，盘方赖账不付尾款。叶飞透露称计划爆料18家上市公司，1周1家。遭葉飞点名的个股被市场戏称为“叶飞概念股”，其中多只个股于5月17日跌停。数据显示：截至5月17日收盘，东方时尚、今创集团、法兰泰克、隆基机械、祥鑫科技、*ST众应、ST华钰7股均跌停，而昊志机电、城地香江、维信诺等遭叶飞点名的个股也遭遇明显下滑，收盘跌幅分别为13.83%、9.09%、5.8%。上述事件发生后，经过酝酿发酵，已成为社会热议的事件，有舆论认为这只是冰山的一角，是一场黑吃黑的闹剧。针对近期媒体披露的涉嫌合谋实施不法行为等问题，2021年5月16日，证监会决定对涉嫌操纵利通电子、中源家居等股票价格的事件立案调查。证监会表示，必须坚决铲除操纵市场、扰乱市场秩序、侵害投资者合法权益的“毒瘤”。所有这些乱相都是打着市值管理的名义，2021年5月22日，证监会主席易会满表示，对“伪市值管理”始终保持“零容忍”。

市值管理的概念大体脱胎于20世纪末的价值管理理论。波士顿咨询公司和麦肯锡顾问公司最早提出了价值管理的概念和模型，强调价值管理的目标是实现企业价值最大化。基于价值管理的理论，有人提出了所谓市值管理的概念，认为：市值管理不仅重视价值创造，更致力于价值实现，是价值管理的延伸。2008年，中国市值管理研究中心推出了中国上市公司市值管理评价指标体系，包括价值创造、价值实现、价值关联度三个方面。价值创造包含价值创造能力及其成长性，价值实现包含总市值和市场增加值。在我国资本市场进入全流通时代以后，尤其是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发生以来，很多上市公司的股价跌破了净资产，证监会呼吁上市公司要重视市值管理，2014年5月颁发的“新国九条”即《关于进一步促进资本市场健康发展的若干意见》，提出“鼓励上市公司建立市值管理制度”。与此同时，假借市值管理之名操纵股价的行为也层出不穷。现任证监会主席易会满表示，“伪市值管理”本质是上市公司及实控人与相关机构和个人相互勾结，滥用持股、资金、信息等优势操纵股价，侵害投资者合法权益，扰乱市场秩序，境内外市场均将其作为重点打击对象。

市值管理、价值管理与操纵股价、扰乱市场有着根本的不同。市值是指上市公司在股票市场中的价格，价值指的是上市公司自身的质量表现为创造价值贡献社会的多寡与优劣。操纵股价扰乱市场则是严重违法甚至是犯罪的恶意行为。

由于市场传闻和第二、三大股东减持，公认的白马股长春高新自2021年5月21日放量下跌开始至5月28日的六个交易日中，股价下跌逾20%，市值蒸发超400亿元。面对股价持续下跌的情况，长春高新董事会办公室在回复市场称：第一，股价波动是二级市场行为，我们公司将通过努力经营，以更好的业绩回报广大投资者;第二，我们公司努力把通过生长激素产品在儿科领域构建的品牌影响力等转变为推动未来持续成长的能力;第三，认识到可持续的发展不能完全依赖一款产品，我们积极推动非儿科、疫苗等新产品销售推广力度，充分发挥市场影响力和剂型优势，将新产品培育成公司新的利润增长点。在投资者会议上，公司确认第二大股东不再减持;公司其他部分董事、监事等纷纷表示，坚信公司发展前景决定增持股票。尽管高管人员增持股票行为能否稳住股价，尚需要时间验证，但是，从该公司历史上出现的类似情况看，公司态度正确、高管信心犹存，稳住股价且持续提升是可能。

从理论和实践上看，长春高新的态度和高管增持行为，一般认为是合规而正确的“市值管理”。所谓市值实际上是市场上的价格，价格围绕价值波动这是市场行为。所谓市值“管理”绝对不是指操纵股价的行为，而是要依法增强股民对公司价值的认可和信心的增强。所谓价值“管理”也不是指“运作”而是指努力为社会提供更多和更好的服务进而提升绩效实现公司健康发展。股东依法减持是正常行为，减持的原因是多种多样的，而高管依法增持则集中表现为对公司发展前景的信心。中国股市必须重塑功能理念，强化价值创造分享利润，如此，才可能实现其应有的功能而健康发展。

（作者为国务院国资委研究中心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