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颖媛
从小学生阅读出发,以向小学生推广阅读为第一宗旨,请小学生做最重要的评委……“我最喜爱的童书”阅读推广活动可谓实实在在地为孩子的、属于孩子的“学生奖”。
那么,在这么一个“学生奖”中,成人评委的角色是什么呢?
一个学生奖
“我最喜爱的童书”阅读推广活动是一个“学生奖”。它每年联合全国数十省市图书馆从新出版的数千种童书中选出30种,送进全国数百所校园,请数十万小学生阅读(“初评名单”150种,进而选出“提名童书”30种),再由小学生选出“我最喜爱的童书”金、银、铜奖共18种。它以向小学生推广阅读为己任,为小学生挑书、向小学生送书、给小学生读书、请小学生评书……宣传片和纪录片里最亮眼的代言人,也都是小学生。它只为小学生的课外阅读操心,它也只让小学生来评出最终的童书榜单。
这在各种童书榜单活动中不多见,甚至可说是独树一帜。
国际著名的童书相关大奖有“作品奖”和“作家奖”两类。最著名的国际安徒生儿童文学奖(HansChristianAndersenAward)和林格伦纪念奖(AstridLindgrenMemorial Award)都属于“作家奖”,即终身成就奖,表彰的都是作者一生的建树,而不是某本童书。“作品奖”则有美国的纽伯瑞奖(NewberyMedal)和凯迪克奖(CaldecottMedal)、英国的凯特·格林威奖(KateGreenaway Medal)等。
国内著名童书榜单则有“国内四大儿童文学奖”:全国优秀儿童文学奖、陈伯吹国际儿童文学奖、宋庆龄儿童文学奖、冰心儿童文学奖,还有张天翼儿童文学奖、深圳读书月年度十大童书、《出版商务周报》年度桂冠童书、新阅读研究所的中国童书榜、《父母必读》暨红泥巴读书会俱乐部优秀童书排行榜,以及专注于图画书的丰子恺儿童图画书奖、信谊图画书奖、小凉帽国际绘本奖,专注于幻想文学的“大白鲸”原创幻想儿童文学奖,专注于自然科学的大鹏自然童书榜单,等等。这些基本上都属于“作品奖”。
相比以上这些童书榜单,“我最喜爱的童书”的“学生特色”分外显眼。从宗旨而言,“我最喜爱的童书”用评选促进阅读,以向小学生推广阅读为第一要任,继而鼓励创作、推动出版,目标具体明确、平实朴素接地气。
其他大奖则大多志向远大。每个童书榜单的宗旨基本上都涉及鼓励创作、促进相关产业这两条,但着力点各有不同:如大白鲸原创幻想儿童文学奖以“保卫想象力”为使命,信谊图画书奖旨在守护孩子唯一的童年、促进原創图画书发展等,《出版商务周报》年度桂冠童书旨在彰显中国少儿图书出版所能达到的品质与少儿出版的新风尚……
更不用说“国内四大儿童文学奖”的宗旨了,全国优秀儿童文学奖、宋庆龄儿童文学奖旨在为少年儿童提供更多更好的精神食粮,陈伯吹国际儿童文学奖则是“推动中国乃至世界儿童文学发展”。
国外的,林格伦纪念奖的宗旨是“促进儿童和青少年对文学的喜爱,并提升全球对儿童权利的关注”,纽伯瑞奖是奖励上一年度出版的英语儿童文学优秀作品……像“我最喜爱的童书”这般这么大规模的、旗帜鲜明地专注于小学生课外阅读推广的童书榜单活动,真是少之又少。
再来看看评委的构成。小学生是“我最喜爱的童书”最重要的最后一轮的评委。“我最喜爱的童书”的评选过程从“候选名单”数千种书到“初评名单”150种,再到“提名名单”30种,最后出炉“我最喜爱的童书”图画书组、儿童文学组、知识读物组金、银、铜榜单共18种书。“候选名单”的数千种书由学生、成人共同推荐,中间几轮评审工作由成人担任评委,最后一轮由数十万小学生担任评委。
而国内最为人知的几大童书榜单,几乎清一色都是成人为儿童所评,即由成人选书评书,最终结果出来以后才推荐给儿童阅读。少数童书榜单在小范围内有儿童参与,如“大白鲸”原创幻想儿童文学奖。像“我最喜爱的童书”这样让小学生来当最终评委的几乎没有。最终的榜单由全国数十万小学生一人一票选出,“我最喜爱的童书”可以说是全国首创由孩子们自主票选的童书阅读推广活动。
孩子的可靠后盾
“我最喜爱的童书”除了是一个童书榜单,更重要的是它还是一个全年无休的阅读推广活动。榜单出炉前,是贯穿大半年的找书、初选、复选、送书进校、一场场的读书会……这背后,是许许多多成人在服务。
“我最喜爱的童书”阅读推广活动的工作人员由组委会、评委会组成,其中评委负责层层筛选出“提名童书”30种。那么,问题来了,既然最终评委是学生们,学生前期也参与了书目推荐,复评阶段的网络票选也有学生参加,那为什么不全程让学生直接初评、复评呢?还需要成人评委吗?
答案是:需要。
且不论市场上童书林林总总,百花齐放的同时也良莠不齐,对涉世未深的孩子来说辨认有难度,单只论每年新出版童书多达数万种,让以校内学习为主业的学生尽览群书,就不太现实。因此,让孩子们在有限的时间里读到新书好书,就是成人评委需要担负的工作了。
成人评委,是为孩子们服务的选书员。成人评委,要做孩子们的可靠后盾。
近年来,童书市场发展迅猛,国内原创儿童文学也积极奋进。为揽尽新书,每年组委会都会向出版机构、公共图书馆、书店、民间阅读组织、小学及从事阅读、教育工作的专家学者、作者、图书馆员、小学教师、阅读推广人等征集书目。每年都会征集到几千种前一年新出版的童书,数量大、品质五花八门,显然无法,也没必要都提供给孩子们阅读和评选。于是,要先由成人评委完成“千进150”、“150进30”的筛选过程。
初评委员首先出动。初评委员由资深阅读推广人、教育工作者、图书馆员等组成。在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初评委员们对这几千种新书先来一次把关,把品质欠佳,或多次再版的,或不在6—12岁学生适读范围内书的剔除,筛出儿童文学、图画书、知识读物各50种,合共150种并公布名单。这份初评名单同时也是一份可供小学老师、儿童图书馆员、阅读推广人使用的参考书单。
继而是提名委员,即复评委员。提名委员由知名儿童文学、儿童阅读和心理学研究者,童书创作者和出版人,阅读推广人,公共图书馆员等担任。这一轮就是精选再精选,优中选优了。提名委员同样分“儿童文学”、“图画书”、“知识读物”3组,每人都必须在半个月内读完本组初名单内的50种童书,再用两天的时间对每本书逐一点评、讨论,甚至多轮争论,为每一本书打分。與此同时,“150强”名单也在网上公布、接受投票。组委会根据评委打分和网络投票排名综合统计分数,最终定下30种提名童书。
至此,大浪淘沙优中选优的30种提名童书,终于可以放心地提交给“终评委”——小学生们阅读了。
隐身的成人评委
作为一名图书馆员,我参加了多届“我最喜爱的童书”阅读推广活动的评审工作。最深刻的印象,便是这个榜单对“儿童”的强调。组委会再三强调“儿童观”,评委之间的话题也大多围绕着如何选出“适合儿童”的好书。
为选出好“童”书,我们互相提醒自己要有“服务意识”,要唤醒“童心”、回归赤子之心,要模拟“儿童趣味”。成人评委们常常暗中较劲,各自写下自己心目中的“我最喜爱的童书”前三榜单。待学生自主票选的结果出来以后,成人预测榜单与学生票选榜单两相对比,猜中最多、吻合度最高的那个评委,便分外自豪。
我们同时也执着于选“好”童书,在当好“服务员”的同时,“守门员”的责任意识也不能丢。几乎每一届都会遇到“读起来爽、读完就忘”的快餐读物。虽然努力“隐身”,但作为成人评委,还是会不自觉地希望给孩子们献上既好读又有益的图书。趣味性、文学性及艺术性、引导性都是重要标准。如何在3者之间取得平衡,评委们常为此反复斟酌。评审会上时不时会掀起一场激烈讨论。但每当自己内心的“成人”撞上“儿童”时,评委们还是一致倾向于要将自己作为成人读者的喜好让位于儿童的喜好。
既要隐去自己的成人视角,又要有“守门员”的责任意识,这大概就是“我最喜爱的童书”阅读推广活动的成人评委们的基本心态吧。
(本文作者为深圳少年儿童图书馆工作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