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庆岭
闪亮的瓦刀
一挥,一挥,
像是在斩杀,又像是在谋划。
以倾吐闪电的方式,引导大地悄然崛起。
把一块一块方方正正的激情(酷似感恩),方方正正地安牢。然后,敲一下,再敲一下,再敲一下,让心中的理想——方正、俊美、坚毅,让整座城市——昂首、高大、雄伟。
被生活一年一年啃咬,刀刃是鈍的。但,依然有泰山压顶的力量,依然能把一道道难题劈开,依然能够一点一点把一个时代的海拔
抬高,抬高,再抬高。
刀背的沉重,远远大于人生的沉重。事业是别人的,成绩与辉煌是别人的。但,责任比山高,比天大——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实在没有理由停下呀。
刀把儿,一年一年瘦下去,像一双手,更像一群闪电,最终
只剩下——一把钢铁的骨头。
坚守方寸的砖石
朝向哲学。
拥抱惮意。
像与生俱来的坚硬那样,坚持——自然、随和、善良、软弱。
可以随时摒弃完美,也不再有一锤子砸下来就大冒火星的脾气,适应环境,适合社会的需求,融入风和日丽的时尚,随一个时代攀上属于自己的方寸。
被生活敲打成砖子、石子,又有何妨?
从小小的沉默,到报团取暖成巨大的沉默,做百分之百的集体主义者。坚信:只要真的能为一片大地、一个社区、一座城市增光添彩、粉身碎骨与守口如瓶,就都是时代的基因、心灵的归宿。
沿着潮汐的方向,奔向未来。
顺着风雨的指引,完成自我。
一块方砖与一块石头,自乡下结伴而来,他们多少次被托上峰巅,多少次又自悬崖摔下山谷……真的。从此,他们懂得了惮意,走进了属于自己的哲学。
哦!砖石
我,一声不吭的大哥。
还 乡 记
十年。
梦一样的轻。
命运一样的沉。
把那么多辗转、跳槽、遭碾轧,以及一次次磨碎、清空的青春,全都呼啦呼啦打包放进小小的行李箱里吧。不折叠。不修复。不藏匿。
更,不张扬。
走下汽车,把发酵了千百次的期盼,当做拉杆,果敢地从行李箱里拉出来,让满满的兴奋与包裹着的酸甜苦辣,跟在身后,就决绝地登上了五华里山路。
“老屋,还认识我吗?”
“再熟悉不过的狗吠,还认识我吗?”
“阿妹一脸的红润,真的,还认识我吗?”
“身后的城市那么远,眼前的乡村那么近,这只有五华里的距离,今生今世还能不能走完?”
十年。
梦一样的沉。
命运一样的轻啊
工 棚
真理
有时,并不懂得(抑或记得)——
存在。
白天,这里空空荡荡,忽视现实,不发生过程,没有一丝一毫的回忆。
与大地衔接在一起的床上,一只又一只臭虫,端着肥硕,从自己的梦中爬出来。它是真实的,它的目标是真实的,它肚子里吸足的鲜艳的血,也是真实的,它早已不记得它已咬破过多少别人的梦。
黑夜,在这里被划分成一块、两块、三块。所以,这里的睡眠,是支离破碎的,这里的鼾声,是残缺不全的。但,这里是一座巨大的城市最为充实的地方。许多人曾认为:
这,就是真正的幸福!
风,吹进来,夏天凉爽,冬天寒冷。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彰显出:命运才是最好的史诗。
趴在地上的断钢纤、破钢丝绳、开裂着大口子的安全帽,几十年如一日目睹着这一切,但,它们的无力,早已让他们丧失了作为见证人的信心。
多少年了,我想歌唱工棚,但,这让我发现了自己的虚伪。
脚 手 架
甚幸啊!
从贫困中突围出来,
他是第一个见到天堂的人。
阳光明媚,月光清纯,星星口吐莲花,默默倾诉出天下最为干净的语言。那是从现实到真理的突围。是的,雾霾上不来,噪音被掐灭,化肥、农药让默默坚守拒之门外,自由是蓝宝石,朝阳与夕阳也是……
这就够了。
把一个又一个高度,从想象中选拔出来;让一记蓝图又一记蓝图,从理想变为现实;将一个又一个十年、二十年,养大、养强、养壮,为自己的消失,准备出充分的理由……
这就够了。
唯一属于自己的,只有——
汗水,风雨,沉重,艰幸,以及身影匆匆,以及风尘仆仆,以及一无所有。
没有时间多想,没有时间抑郁,更没有
时间,回到时间里坐一会儿。
只一小会儿……
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