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行(组诗)

2021-08-09 08:58毛秀璞
西藏文学 2021年4期
关键词:巴瓦雅鲁藏布神山

毛秀璞

雅鲁藏布江

我选择大雪变成溪水时

在山涧流过的卵石边

伏下身,倾听

一条江水最初的声响

我选择在五千米之上

没有人群的角落

独自俯瞰

一条江水蜿蜒的身姿

无论深度,还是长度

无论是广度,还是高度

雅鲁藏布江,我和我的诗

永远不敢与你一起奔腾

我的前世与今朝

只能在你马蹄状的大峡谷

走马观花

探寻一次生命之源

天  梯

(一)

其实是用白石粉

刻在石壁上的一架架梯子

石壁有高有低

梯子有长有短

但都是向上的洁白的

直抵白云间

在青藏高原

每一朵白云的后面

都有一颗善良的灵魂

(二)

登着最高梯子上天的

肯定是有福老者

青稞成片,牦牛成群

且子孙满堂

沿着宽宽梯子升天者

肯定是勤劳的藏族妇女

她们生前

因为常年风寒中的劳作

双腿变得一瘸一拐

死后登天,需要一把坚实的梯子

沿着最陡的梯子上天的

肯定是执着的诗人

仓央嘉措忠实的追随者

如果让我选择

我会毫不犹豫扑向那把

独自矗立的天梯

用诗歌去与善良的藏胞相伴

在白云之上

白云知道我要去西藏

借助阳光的力量

把自己装饰得绚丽又洁白

像另一片茫茫雪域

我知道无垠的白

是虚幻的

像世道人心

随时会变灰,变黑

而青藏高原的白

真实洁净,千年不变

还有我要去叩拜的

布达拉宫

那红墙衬托着的

永恒的白墙

西藏的强巴

在西藏

再偏远的地区

家家房顶都飘着五星红旗

屋里供奉着毛主席像

而且都有盏酥油灯

在伟人面前日夜亮着

像藏民不熄的红心

他们一代传一代:

说是共产党毛主席

让百万农奴翻了身

那天我走进强巴家

他祖上有电影《农奴》强巴

一样的身世

一样倔犟的脸,不屈的心

他细心地往灯里添加酥油

让伟人的脸庞

更加神采奕奕

然后,跪下来磕头

一边哼唱那支著名的歌:

太阳呵,光芒万丈

雄鹰呵,展翅飞翔

我禁不住和强巴一起唱

让旋律从帐篷

飞向雪峰

南迦巴瓦

站在雅鲁藏布大峡谷山腰

面向你,双手合十

一遍遍默念你的名字:

南迦巴瓦,南迦巴瓦……

果然,一座深藏的山巅撕开云雾

在海拔7782米的高处

露出绝美的面孔

我马上默念亲人的名字

并祈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那一刻

不争气的泪水湿了双眼

生来头一回,为一座山而流泪

一会儿,一大片银纱

重新遮住山巅羞涩的面庞

一位转山藏女说:

好福气呵!南迦巴瓦难见呵!

说我们是一些好人,善人

会受到神山的赐福

我是个好人和善人吗?

如果不是

我面向神山发誓——

将用整个余生

去向好,向善……

朝拜的石頭

假如再一次去西藏

我一定带上一块石头

不要海滩圆滑的鹅卵石

要选有棱有角的崂山石

作为礼物,摆放到

藏家祭奉山神的石垛上

于是我可以

再度信步登上布达拉宫

迈入大昭寺

登上五千米、六千米……

俯瞰雅鲁藏布蜿蜒的清纯

在千年野桃树下

接受任何一条祝福的哈达

如果从西藏返回

我会像诗人海子当年一样

背回一块虔诚的石头

无论大小

都是货真价实的天石

都是青藏高原神山的一部分

风,替我吹响祈祷的铃声

在雅鲁藏布大峡谷

我和许多人一起

把一只小铃铛系在缆绳

让峡谷的风

替我吹响祈祷的铃声

所有人都在铃牌写下姓名

唯独我没有写

因为那一刻

所有人的名字

都是我的名字

感谢峡谷神奇的风

让那铃声一直跟着我

那祈愿的铃声

会从青藏高原

伴随我终生

世界屋脊瓦片下的诗人

——致援藏诗友陈人杰

那一天

从林芝开赴拉萨的车子很慢

还好,太阳也落得很慢

在梦一样的拉萨

我们相见

由缪斯引荐

我们聊到深夜

相见恨晚,我们

吃牦牛肉,喝高度酒

你拉着我的手说: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我拍着你的肩道:

好兄弟,九年援藏

《西藏书》《与妻书》

让我今生见识了

什么是真正的“行吟诗人”

夜深了,细雨绵绵

我们不约而同朗诵:

天街小雨润如酥

口气胜过韩愈

兄弟,你的肩膀告诉我

不是任何人都能援藏九年

你的诗告诉我

不是任何人

都有资格

在世界屋脊的瓦片下

戴上诗人的桂冠

扎西德勒

在西藏

我像孩童牙牙学语

学会了这个词

并深究了其中含义

扎西德勒

是藏族人常说的祝福语

意思是吉祥如意

回青岛

再也没说过

除非见到了大海

尤其当海水

一浪一浪扑打礁石

一寸一寸地

涨大潮时

责任编辑:子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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