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绍华教授活用调理冲任法治疗中老年女性抑郁症经验

刘 洋，张晓晖，祁江峡

周绍华教授活用调理冲任法治疗中老年女性抑郁症经验

刘 洋，张晓晖，祁江峡

摘要：抑郁症以显著而持久的心境低落为主要特征，大部分病人以情绪消沉、活动意识减退、思维动作缓慢为主，甚至出现躯体化障碍、悲观自卑、自杀倾向等表现，该病以发病持续时间长、易复发等为特点。周绍华教授认为女性抑郁症病人以脏腑气虚不足、阴阳不调者，在辨病辨证的基础上佐以调理冲任之法，尤其是主要应用仙茅及仙灵脾以温补脾阳、肾阳、补肾固涩，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关键词：抑郁症；女性；调理冲任；周绍华；名医经验

基金项目国家重点研发计划项目(No.2017YFC1700301)

作者单位：中国中医科学院西苑医院(北京 100091)

通讯作者祁江峡，E-mail：fatyqi@163.com

引用信息刘洋，张晓晖，祁江峡.周绍华教授活用调理冲任法治疗中老年女性抑郁症经验[J].中西医结合心脑血管病杂志，2021，19(14)：2478-2480.

doi：10.12102/j.issn.1672-1349.2021.14.046

周绍华教授是中国中医科学院西苑医院脑病科的创始人，从医50余载，对神经系统疑难杂症的治疗有着很好的临床疗效，作为首都国医名师、名老中医专家学术思想传承指导老师，周绍华教授有很多自己的临床用药经验及心得体会，在临床中诊治的抑郁症病人有着很好的疗效。虽然抑郁症病人临床症状有相似之处，但亦有个体差异，结合中老年女性心理及生理特点，周绍华教授在临床中针对这类抑郁症病人，将辨证及辨病相结合，提出了在辨证用药基础上结合二仙汤调理冲任的思想，同时却又不拘泥于传统方剂，依据现代药理及女性生理基础，活用二仙汤拆方，取得了很好的临床疗效。

1 抑郁症的病因病机

抑郁症是心境障碍的主要类型，以显著而持久的心境低落为主要特征，临床表现较多，但大部分以情绪消沉、活动意识减退、思维动作缓慢为主，甚至出现躯体化障碍、悲观自卑、自杀倾向等表现，部分病人同时合并焦虑症，严重者可出现幻觉、妄想等精神症状。该病以发病持续时间长、易复发等为特点。根据世界卫生组织统计，全球抑郁症发病率约为11%，抑郁症已经成为继心血管病、脑卒中、癌症之后的世界第四大疾病，且近年来发病率呈递增趋势。关于抑郁症的发病机制目前并未完全明确，仅有一些假说和研究，因此，目前西医治疗以常规应用的“五朵金花”抗抑郁药物为主，这一类药物疗效好、用药相对简单，但是中老年女性存在对药物代谢慢、不良反应耐受力低等特点，所以在抗抑郁药物的选择上有一定的局限性。同时，抗抑郁药物存在起效慢、服药时间长、副作用大、依赖性强等特点，且多数病人依从性差，甚至不愿接受西药治疗，部分抑郁症以及仅有抑郁状态的病人转而寻求中医药的治疗。然而中医学中并没有抑郁症的病名，其临床表现与“郁证”“不寐”“脏躁”“心悸”等相似。《医贯·郁病论》云：“郁者，郁而不通之义”，表示气机郁滞为其主要的病机。而广义的郁证包含了外邪和内伤等因素，朱丹溪曰：“气血冲和，百病不生，一有怫郁，诸病生焉”。其证有六：曰气郁、湿郁、热郁、痰郁、血郁、食郁。朱丹溪由此揭示了郁证的病因，与饮食、环境、体质均有一定的相关性。而明代孙一奎在《赤水玄珠》中依据《内经》中“木郁达之，火郁发之，土郁夺之，金郁泄之，水郁折之”，将五行与五脏相关联，使郁证的病因扩展至气血脏腑功能郁滞不畅。而狭义的郁证病因为情志不舒，《医学正传》首次应用郁证作为病名。古代医学的“郁证”范围更广泛，涵盖了现代医学的抑郁症、焦虑症、神经官能症等疾病。

2 女性抑郁症与内分泌代谢的关系

美国国立精神卫生研究所的流行病学调查表明，女性抑郁症的患病率高达8%，是男性抑郁症的1.7倍。女性抑郁症病人可能存在“下丘脑-垂体-性腺轴”功能紊乱状态。促性腺激素释放激素由下丘脑分泌，刺激或抑制垂体促性腺激素的分泌；促黄体生成素(LH)由垂体细胞分泌，与促卵泡激素(FSH)共同作用促进卵泡成熟，进而分泌孕激素和雌激素。促性腺激素释放激素分泌的减少或促黄体生成素的增多，均可引起性腺轴的失衡，导致卵巢功能衰退。有研究表明，女性的性激素水平改变不一定会导致抑郁症，但女性一旦患抑郁症就一定会伴有性激素水平的改变[1]。陈亚琼等[2]对去卵巢大鼠进行实验研究发现，雌二醇对5-羟色胺(5-HT)受体mRNA表达水平有影响，间接说明雌激素对抑郁症的产生有一定的作用。同时女性存在月经这一特殊的生理现象，月经周期体内性激素水平的变化同样影响抑郁症及其伴随症状的发生[3]。同时也可以解释部分中青年女性抑郁状态与月经来潮相关，也提示围绝经期甚至绝经后女性抑郁症高发，女性抑郁症的发生与雌激素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3 调理冲任与女性抑郁症的关系

自古治疗郁证方剂多以疏肝解郁、养心安神、益气健脾、交通心肾为主。周绍华教授在治疗中老年女性抑郁症病人常规的辨证治疗基础上结合调理冲任的方法，取得了较好的疗效。根据郁证的病机，大部分郁证病人以肝郁为主要证型，《类证治裁·郁证》云：“七情内起之郁，始而伤气，继必及血”，怒则伤肝，思则伤脾，恐则伤肾。郁证初期多为实证，为气分郁结，日久则易生痰湿，致痰气郁结，迁延难愈；若气郁闭于内，则郁而化火，阴虚内热，心肾阴虚；若不能及时加以用药，进而耗伤气血，演变为虚证，则气血不足，气机失调，出现心失所养、脾气失运。此时若仅仅予疏肝、养心、健脾、益肾等方药，仅可缓解部分症状，气血失养不能得以弥补，尤其是女性先天以气血冲任为本，调理冲任不仅适用于妇科疾病，同样可应用于女性其他慢性病。

通过大量的临床观察，周绍华教授选用二仙汤加减以调理冲任，并活用二仙汤拆方，以针对不同主证的女性郁证病人。杨颖等[4]临床研究也证明，二仙汤及其“温肾”“滋阴”拆方均能直接作用于下丘脑，进而调控下丘脑-垂体-性腺轴。二仙汤全方仅有6味中药，以温肾益精、调理冲任的仙茅、仙灵脾、巴戟天、当归和滋阴泻火的知母、黄柏组方。其中仙茅、仙灵脾为君药，能够温肾阳，补肾精，辛温助命门而达冲任之效；知母、黄柏为佐，滋肾阴而泻虚火，即能治疗肾阴不足之虚火上炎，又可缓解仙茅、仙灵脾的辛热。

4 典型病例

病人[1]，女，43岁，于2019年2月1日就诊。主诉“失眠、情绪低落1年余，加重1个月”来诊。病人1年余前因家中变故后逐渐出现失眠，睡眠质量差，多梦，易早醒，并伴有自觉委屈，情绪低落，不愿与人沟通交流，且伴有心烦，脾气急躁，易怒等症状，间断口服中成药后效果不佳。近1个月，病人自觉心悸、气短，疲乏无力，时有胸闷、胸胁胀满，善太息，日间倦怠，自诉心中燥热，但时常畏寒肢冷，喜蜷卧。近半年来病人月经紊乱，且行经后错，量少。舌体胖，边有齿痕，舌苔白，脉沉细。中医诊断：郁证；西医诊断：抑郁状态。病人拒绝西药治疗。周绍华教授辨证为心脾两虚、肝气郁滞、冲任失调，治以调理心脾、调理冲任，佐以疏肝解郁为法，方以归脾汤、二仙汤、二至丸、菖蒲郁金汤加减化裁。组方：炙黄芪30 g，炒白术12 g，党参12 g，麦冬12 g，五味子6 g，当归12 g，白芍15 g，木香10 g，茯神30 g，石菖蒲10 g，郁金10 g，柴胡10 g，仙茅6 g，仙灵脾10 g，女贞子12 g，墨旱莲10 g，巴戟天10 g，酸枣仁30 g，合欢皮30 g，炙甘草10 g，大枣15 g。每日1剂，水煎服，共7剂。1周后病人复诊，睡眠质量及情绪较前有所改善，与人交谈渐多，胸闷心悸、心中燥热及疲乏感有所减轻，诉纳差，二便尚可，舌胖，边有齿痕，舌苔薄白，脉沉细。周绍华教授认为病人气虚之象已有改善，气血渐盛，故于上方加川芎之血中气药以活血行气，病人纳差，加炒三仙健脾消滞。

按：该病人为中年女性，思虑过度及劳累过度，伤及心脾，病久及肝，痹阻肝脉，肝失疏泄条达，致情志不遂，故出现失眠、情绪低落、情绪不宁、善太息等症状。后由于未及时诊治，进一步导致气机失和，郁而不舒，同时忧思伤脾，脾气亏虚，则运化失司，气血生化无源，进而耗伤心血，致心脾两虚，可见心悸、气短、疲乏无力，故以归脾汤健脾养心，补益气血；加柴胡、木香疏肝理气；周绍华教授认为石菖蒲能使人不倦，病人日间倦怠，而夜间不眠，予石菖蒲及郁金开窍豁达去郁；加合欢皮以清心除烦。同时病人已至六七，《素问·上古天真论》曰：“三阳脉衰于上，面皆焦，发始白”，天癸渐衰，加之气血亏虚则血运不济，则见月经后期，故以二仙汤拆方，去黄柏、知母，以调理冲任、补肾活血；加女贞子、墨旱莲滋补肾阴。

病人[2]，女，63岁，于2018年10月31日来诊。主因“头晕、胸闷2年，加重伴情绪低落半年”就诊。病人2年前因生气后间断出现头晕，易受惊吓，眠差，噩梦多，时有胸闷气短、心慌、恶心等，多次于医院完善相关检查未见明显异常。半年前病人再次因生气及情绪激动后出现上述症状加重，并伴有情绪低落，欲哭，善太息，胆小，坐卧不安等，伴有心烦，易怒，脾气急躁，手足心热，自觉口周麻木，口干，偶有咳嗽咯痰等，大便干，舌暗，舌根黄，少苔，边有瘀斑，脉细滑。中医诊断：郁证；西医诊断：抑郁状态。周绍华教授辨证为阴虚夹痰、心阴不足，治以清热化痰、养心安神、解郁除烦，佐以调理冲任。方以天王补心丹合二仙汤加减化裁。组方：柏子仁10 g，天冬12 g，麦冬12 g，生地黄12 g，玄参10 g，合欢花10 g，仙茅6 g，仙灵脾10 g，知母10 g，黄连6 g，当归10 g，姜半夏10 g，竹茹10 g，生石膏30 g，黄芩12 g，炒栀子10 g，柴胡10 g，茯神30 g，远志6 g，酸枣仁30 g。14剂，水煎服，日1剂。2周后病人复诊，头晕、胸闷、心烦、口干及燥热感明显减轻，心情明显好转，仍遇事犹豫不决、胆小，未再诉噩梦，但睡眠差，时有耳鸣，自觉眼干，两胁肋不适，舌暗，苔黄微腻，脉滑。周绍华教授考虑病人阴虚之象已减，此时以肝胆实热为主，故停前方，更换为龙胆泻肝汤合二仙汤拆方加减，治以清利肝胆，佐以安神定志、重镇潜阳。组方：龙胆草10 g，生石膏30 g，栀子10 g，柴胡10 g，生地15 g，车前子10 g，泽泻12 g，仙茅6 g，仙灵脾10 g，黄连6 g，当归12 g，知母10 g，夏枯草10 g，决明子30 g，灵磁石30 g，寒水石30 g，灯心草3 g，合欢花15 g，酸枣仁30 g，7剂，水煎服，日1剂。

按：该病人为老年女性，已过七七，天癸竭，肾气虚，任虚冲衰，情绪激动后仍忧伤过度，耗伤阴血致心肾阴虚，心阴不足，则见心悸气短，阴虚风动，上扰清窍，则见头晕；病人初始出现症状时未治疗，加之反复情绪激动，致病情迁延，虚火内扰，阴虚而生内热，肝郁不舒，则出现情绪低落、失眠、易惊吓、胆小、反复噩梦等；热则生痰，痰热扰心，故见心烦易怒、口干、手足心热等症。《古今名医方论》曰：“心者主火，丽所以主者，神也；神衰则火为患，故补心者，必清其火而神始安”。故周绍华教授选用天王补心丹化痰清热、养心安神，同时佐以二仙汤拆方调理冲任，李时珍曰：“仙灵脾味甘气香，性温而不寒，能益精气”。仙茅、仙灵脾虽性温，但予黄连去心火，加半夏、竹茹、黄芩加强清热，病人服药后并未出现燥热之症，反而起到共奏滋阴清热安神之功。而二诊时病人阴虚之象明显减轻，心烦、口干及手足心热均明显缓解，出现眼干、急躁、两胁肋胀等症，表明此时虚热已退，肝胆实火明显，故更方为龙胆泻肝汤，同时仍合用二仙汤加减，在清泻肝胆实热的基础上继续佐以调理冲任。

5 结 语

郁证辨证多样，临床以肝郁、阴虚、心脾两虚常见，而女子以津、血为养，以肾为根本，任脉调阴经气血，冲脉为五脏六腑之海，冲任二脉调和则女性脏腑之病益于恢复。从周绍华教授的临证经验中可以看出，女性郁症病人以脏腑气虚不足、阴阳不调者，在辨病辨证的基础上佐以二仙汤调理冲任，尤其是主要应用仙茅及仙灵脾以温补脾阳、肾阳、补肾固涩，虽然以上案例病人均合有热症，予二仙汤后并未加重热象，所以在临床中合理的辨证及加减拆方，也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提高临床疗效。

(收稿日期：2020-03-30)

(本文编辑 王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