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新型冠状病毒肺炎防治策略探讨国医大师熊继柏用药特点

朱成功，赵亭亭，谢雪姣，指导：熊继柏

从新型冠状病毒肺炎防治策略探讨国医大师熊继柏用药特点

朱成功1，赵亭亭2，3，谢雪姣2，4，指导：熊继柏2，4

1.湖南中医药大学第二附属医院，湖南 长沙 410005；2.国医大师熊继柏传承工作室，湖南 长沙 410007；3.湖南中医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湖南 长沙 410007；4.湖南中医药大学中医学院，湖南 长沙 410208

国医大师熊继柏教授从病名、病因、病性、病位四方面分析新型冠状病毒肺炎（以下简称“新冠肺炎”），并根据病机将其分为4期9型加以论治。这一新冠肺炎防治策略理法方药完备，学术特色鲜明，可从中窥见熊教授用药特点。本文初步总结了熊教授对新冠肺炎的防治策略及用药特点。

名医经验；熊继柏；新型冠状病毒肺炎；辨证论治

2019年12月发生于湖北的新型冠状病毒肺炎（以下简称“新冠肺炎”）极具传染性，病情蔓延迅猛，作为湖北省毗邻省份，湖南省疫情形势非常严峻。为此，湖南省中医药管理局迅速调集专家开展工作，聘请国医大师熊继柏教授担任湖南省防治新冠肺炎中医药高级专家组顾问，主持制订《湖南省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中医药诊疗方案》，并由湖南省中医药管理局于2020年2月3日印发全省。兹就方案中熊老用药特点浅析如下。

1 对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的认识

临床上，新冠肺炎呈现以下特点：①极强的传染性；②大多数患者共性特征为初期咳嗽、气喘、憋闷为主，部分患者兼有消化道反应，而后迅速进入高热、暴喘重症期；③发于己亥年末。基于以上特点，熊老明确其属中医学“疫病”范畴，病因涵盖疫疠之气和秽浊之气，《温病条辨•原病篇》所谓“温疫者，疠气流行，多兼秽浊”。病位主要在肺，涉及胃肠。疫毒从口鼻而入，必先伤肺气，故以咳嗽、气喘、憋闷为主要症状；又手太阴肺经还循胃口、肺与大肠相表里，易波及胃与大肠，从而引起消化道症状；进至重症期，则表现出高热、暴喘等邪热壅肺的特点，但仍以肺的病变为主。

结合本次疫情临床表现，新冠肺炎非无传染性的狭义伤寒，《温疫论•辨明伤寒时疫》有“伤寒不传染于人，时疫能传染于人；伤寒之邪，自毫窍而入；时疫之邪，自口鼻而入”；亦非“湿温”，《温病条辨•上焦篇》有“头痛恶寒，身重疼痛，舌白不渴，脉弦细而濡，面色淡黄，胸闷不饥，午后身热，状若阴虚，病难速已，名曰湿温”；亦非寒疫，《温病条辨•寒疫论》有“憎寒壮热，头痛骨节烦疼，虽发热而不甚渴，时行则里巷之中，病俱相类，若役使者然；非若温病之不甚头痛骨痛而渴甚，故名曰寒疫耳”；亦非湿热，因湿热性疫病多从胃肠道传播，且发病于夏秋之际。基于上述认识，熊老确定新冠肺炎乃温热性疫病。己亥年属厥阴风木司天，少阳相火在泉，故2019年冬季为暖冬。受此火热之邪异常干扰而生的疫病，加之随人体冬末春初之阳气而从阳化热，是为温热浊毒，符合湖南所见病例的舌脉症特点。

2 分期证治

2.1 初热期

2.1.1 温邪犯肺型

临床以发热微恶寒、干咳、少痰、咽干、咽痛为特点；舌象：舌质红，苔薄白；脉象：浮或浮数。吴鞠通强调“治上焦如羽，非轻不举”，故治以轻清宣透为法，方选银翘散、桑菊饮；又此次疫情乃少阳相火干扰而成，可见口苦、呕逆等，可选小柴胡汤合桑菊饮。

2.1.2 咳嗽微喘型

临床上以咳嗽或兼气喘、胸闷、咳痰不爽为特点；舌象：舌边尖红，苔薄黄或薄白；脉象：浮滑。治以宣肺止咳为法，方选桑贝散合止嗽散；若咳吐浓痰、苔黄滑或黄腻者，乃痰热结胸，宜合用小陷胸汤。

2.1.3 邪犯肠胃型

临床以大便溏、恶心欲吐，或腹胀、纳差为特点；舌象：舌质红，苔薄黄或黄腻；脉象：濡数。治以清热化浊、理气运脾为法，方选王氏连朴饮、藿朴夏苓汤。

2.2 重症期

2.2.1 邪热壅肺型

临床以发热、咳嗽、气喘、口渴、咯吐黄痰为特点；舌象：舌质红，苔黄；脉象：滑数。治以宣泄肺热为法，方选桑贝散合麻杏石甘汤。

2.2.2 疫毒闭肺型

临床以高热不退、咳嗽咯吐黄痰、胸闷气促、腹胀便秘等为特点；舌象：舌质红，苔黄腻或黄燥；脉象：滑数。治以宣泄肺热、通泄腑气为法，方选桑贝散合宣白承气汤。

2.3 危重期

2.3.1 内闭外脱型

临床以发热神昏、烦躁、胸腹灼热、手足逆冷、呼吸急促或需要辅助通气为特点；舌象：舌质红绛，苔黄或燥；脉象：数或芤或促。治以开闭固脱、解毒救逆为法，方选生脉散、三石汤。若出现神昏者，宜急送服安宫牛黄丸。

2.3.2 阴竭阳脱型

临床以手足逆冷、出冷汗、体温不升反降、精神萎靡或神志淡漠为特点；舌象：舌质紫或黯；脉象：微细。治以回阳固脱为法，方选参附龙牡汤。

2.4 恢复期

2.4.1 肺胃阴虚型

临床以口干、食少、神疲乏力为特点；舌象：舌质红，少苔；脉象：细。治以滋养肺胃之阴为法，方选沙参麦冬汤。

2.4.2 脾肺气虚型

临床以神疲乏力、不欲饮食为特点；舌象：舌质淡红，苔薄白；脉象：细。治以补脾益肺、培土生金为法，方选黄芪六君子汤。

由于人的体质“有刚有柔，有弱有强，有短有长，有阴有阳”（《灵枢•寿夭刚柔》），以及老少之别、南北之异，故临证不可拘泥上述成法。

3 用药特点

3.1 博参各家

本次熊老主持制订的诊疗方案立足温热，并未拘泥于温病一家之说。从《黄帝内经》《难经》《伤寒论》到《温病条辨》等，一以贯之，寒温并蓄。在治疗指导思想上，既有《素问•五常政大论篇》中的“大毒治病十去其六……无毒治病十去其九”，《伤寒论•少阳病脉证并治》“但见一证便是，不必悉具”，针对主症治疗，又有温病学派的“治上焦如羽”“存津液”。在所用方药上，既有《温病条辨》银翘散、桑菊饮、宣白承气汤、三石汤、安宫牛黄丸等，也有《伤寒论》小柴胡汤、麻杏石甘汤、桂枝汤等，还有《太平惠民和剂局方》神术散、《医学启源》生脉散、《医学心悟》止嗽散、《医原》藿朴夏苓汤等。由此可见，熊老用中医方药理论集各家所长，化为己用。

3.2 强调辨证

在制订《湖南省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中医药诊疗方案》中，熊老尤其强调辨证用药。如应用王氏连朴饮时如遇便溏者，应去栀子，因“凡用栀子汤，病人旧微溏者，不可与服之”（《伤寒论•辨太阳病脉证并治》）；应用麻杏石甘汤救治邪热壅肺型高热患者时，石膏须比原方剂量大，甚至加倍；而宣白承气汤，须是肺与大肠脏腑同病而见高热咳嗽兼便秘者，方可应用。

3.3 顾护正气

对新冠肺炎患者，熊老强调应时时顾护正气。如本次方案中所用小陷胸汤有瓜蒌仁，熊老认为当改用瓜蒌皮，且剂量宜小，因其易致腹泻而伤正气；麻杏石甘汤中麻黄宜炙用以减其辛燥之气，防过汗伤正；用宣白承气汤时，一旦大便通、喘促降、高热退，即当停药，不可久用。

3.4 救其未成

《素问•六节藏象论篇》有“不知年之所加，气之盛衰，虚实之所起，不可以为工矣”，故熊老临证重视五运六气理论的运用，并对本次疫情做了相应的推算。对新冠肺炎患者，熊老强调应重视“治未病”，以免生变。如咳嗽气喘型患者，虽仅见咳嗽，亦当合用桑贝散，以防喘促发生；而对内闭外脱型患者，只要出现神昏，即当送服安宫牛黄丸，以防热闭心包，及早截断病程。

3.5 中病即止

针对肠胃兼症的王氏连朴饮、藿朴夏苓汤，熊老强调中病即止，以免伤胃。

Discussion on Medication Characteristics of TCM Master Xiong Jibai from the Prevention and Treatment Strategy of COVID-19

ZHU Chenggong1, ZHAO Tingting2,3, XIE Xuejiao2,4, Instructor: XIONG Jibai2,4

This article introduced Professor Xiong Jibai’s comprehensive analysis on COVID-19 from four aspects: the name, causes, nature and location of the disease. Meanwhile he divided the syndrome differentiation and treatment of COVID-19 into four stages and nine types according to its pathogenesis. This prevention and treatment strategy of COVID-19 is complete in principles, methods, formulas and medicine, with distinct academic features, and medication characteristics of TCM master Xiong Jibai can be observed. This article preliminarily summarized the prevention and treatment strategy and medication characteristics of COVID-19 from Professor Xiong Jibai.

experience of famous doctors; Xiong Jibai; COVID-19; syndrome differentiation and treatment

R259.631

A

1005-5304(2021)06-0112-03

10.19879/j.cnki.1005-5304.202002551

国家中医药管理局熊继柏国医大师工作室建设项目（2018年）；湖南省教育科学“十二五”规划课题（XJK011BGD003）

谢雪姣，E-mail：99511298@qq.com

（2020-02-28）

（2020-04-05；编辑：梅智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