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论中国共产党成立的历史逻辑*

2021-07-20 04:46廖皇珠
兵团党校学报 2021年3期
关键词:政党政治多党合作党的领导

[摘要]中国共产党成立的历史逻辑,不仅仅是因为深沦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中国此时强烈呼唤一个坚强的革命领导核心,还在于此时中国必须忠诚继承革命先驱孙中山初辟的政党政治道路,能够有效解决国内错综复杂的政党关系问题。毛泽东最终领导中国共产党成功开辟一党领导、多党合作的政党政治新路,其制度形态即“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这段历史有力表明,中国共产党无愧是一个伟大的政党,办好中国的事情,关键在于党的领导。

[关键词]党的领导;多党合作;政党政治

[中图分类号]D2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0274(2021)03—0027—08

[作者简介]廖皇珠,男,中共广东省委党校党史党建教研部副教授、博士,研究方向:当代中国政党制度与理论、中共党史和党的建设。

2021年是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厘清中国共产党成立的历史逻辑,对于深入研究百年党史有着重要意义。这也是解答100年来中国共产党为什么“能”的首要前提。梳理发现,国内现有研究对于中国成立共产党的历史逻辑的探讨,主要遵循“革命”主线,即强调此时已经深沦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中国强烈呼唤一个坚强的革命领导核心。此类观点深契马克思主义政党的革命特质,又极其贴近毛泽东关于中国共产党成立的有关历史评价,因而影响深远。但倘若从“道路”的角度看,中国共产党成立的历史逻辑,还在于此时中国必须忠诚继承革命先驱孙中山初辟的政党政治道路,能够有效解决国内错综复杂的政党关系问题。因为政党政治正是孙中山“一份珍贵的遗产”1。因此,青年时期就积极主张“大联合”的毛泽东选择建党,并最终领导中国共产党成功开辟一党领导、多党合作的政党政治新路,其制度形态即“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本文就此作一探讨,聊作引玉之砖。

一、探索新式政党政治道路:孙中山未竟的革命意志

孙中山领导的辛亥革命是“近代中国历史上第一次比较完全意义上的革命”,这场革命推翻了封建帝制,开始了中国人民对一种新的社会制度的探求,“中华民族将世世代代永远记住这一个革命”。2但在另一意义上,辛亥革命又是未竟的事业,孙中山在临终之际就叮嘱“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1。回顾近代以来中国历史,至此,倘若说孙中山此处所谓的尚未成功之“革命”也包含在中国探索的政党政治,却也并非信口开河。

首先,孙中山毕生活动都与“政党”密切有关。他不仅最早效仿西方国家创建政党(中国同盟会)以“振兴中华”,还曾经“再造政党”(中华革命党)以挽救革命,在晚年还接受共产国际建议改组政党(中国国民党)继续革命“再造民国”。总之,孙中山革命的一生都是以党革命的。其次,孙中山创建政党进行革命的目的,是让近代中国接轨世界推行政党政治而不再是延续封建的帝王政治。孙中山的政治理想在辛亥革命以前是“以党建国”,在辛亥革命以后是“以党治国”,前一个目标在其有生之年已经实现,但后者却是未竟事业。因而对于中国共产党和共产国际关于国共合作的提议,晚年的孙中山也寄望以此改组国民党来“再造”“中华民国”,理由是“现在的中华民国,只有一块假招牌,以后应再有一番大革命,才能够做成一个真中华民国”2。依照孙中山构想,一个“真中华民国”造就以后肯定不是推行帝王政党,而应实施他所推崇备至的“合和”政党政治,由于夙愿未成,在临终之际仍然不忘叮嘱“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

遗憾的是,孙中山这项政治遗志被以蒋介石为首的中国国民党人“置诸脑后”3。他们除了抛弃孙中山确立的“联俄、联共、扶助农工”三大政策,还依据孙中山“以党建国”的理念炮制出“党权高于一切”的“一党独裁”政治形态。一方面,它把近代中国革命视作民主主义革命,国民党是中国唯一的也是独自领导这个革命的革命党,视其三民主义是中国最完备、正确、彻底的主义,加之中国疆土辽阔、人口众多、自由散漫,据此,“第一步工作,要谋中国人思想统一,要确定总理的三民主义,为中国唯一的思想,再不好有第二个思想,来扰乱中国”4,进而规定“凡是信仰三民主义的,能够确确实实用三民主义的方法,无论在政治、在教育、在农工商,凡是努力工作的,即使他不是党员,也应容许他享受一切权力”5。另一方面,国民党依据“革命时期”和“训政时期”的划分,确定了由国民党充当社会保姆和人民导师的地位,蒋介石对此说,“训政時期的工作,就在培养社会的元气,训练人民政治的能力。在这过渡时期内,本党一面以保姆的资格,培养社会的元气;一面以导师的资格,训练人民政治能力”6。

显然,“孙中山这种关于革命的一党制设想,与背叛革命、毁灭民主、保护特权,巩固少数人专制独裁统治的反动的一党制有原则区别”7。换言之,以蒋介石和汪精卫为代表的国民党右派忘却了孙中山所主张的国家的一切应当“为一般平民所共有,非少数人所得而私也”8之遗志,从而沦为了官僚地主阶级的代言人。正因如此,毛泽东批评指出“蒋介石背叛孙中山,拿了官僚资产阶级和地主阶级的专政作为压迫中国平民的工具”9。

因此不得不说,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国民党选择一党垄断是对中国过去多党竞争之弊所作的一种矫枉选择。但又不得不说,在此时,这种选择是一股时代逆流。因为早在南京国民政府成立之前,进步力量为了救亡图存已成立了多个政党,如中国共产党等,“九一八事变”以来,中国又产生了诸如民盟、民建等以“抗日救国”为己任的政治力量。此时南京国民政府对内仍然僵持一党垄断制,在抗日战争的民族危难关头仍不忘“攘外必先安内”,这明显有悖于“救亡图存”的时代大潮。毛泽东除了猛烈批评蒋介石背叛孙中山建立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反革命的专政”1 ,还强调中国共产党“不应当割断历史”,而应当总结和继承从孔夫子到孙中山的“珍贵遗产”2,其中包括沿着孙中山初辟的政党政治道路迈进。

二、继承孙中山革命遗志:中国共产党领导探索政党政治新路

中国共产党对于孙中山开辟的政党政治道路这份珍贵遗产的继承,体现在首次国共合作失败以后“挽救革命”的逻辑之中。“由于两党(国共—引者注)在一定纲领上合作,发动了1924—1927年的革命。孙中山致力于国民革命凡四十年未能完成的革命事业,在仅仅两三年内就获得了巨大的成就”3,但以蒋介石和汪精卫为首的国民党反动派的“反共清党”行为却“彻底改变了孙中山先生亲手创建的国民党的性质,把国民党的命运同国内和国际上的反动派的利益联系在一起,把国民党推上了法西斯的道路,把中国拉向倒退”4。“挽救革命”的历史重任因而交给了中国共产党。

此时力主“挽救革命”的不仅有中国共产党,还有以宋庆龄、邓演达、何香凝等国民党民主派,他们“坚持孙中山革命的三民主义和三大政策,开展了反对蒋介石独裁专制统治的斗争”5。在宋庆龄看来,“孙中山为中华民族的和中国人民进行的四十年的政治斗争,在他的晚年达到了最高峰,这一发展的顶点是他决定同中国共产党合作,一道进行中国革命”6,因此,她公开批评蒋介石和汪精卫反共清党之行径“使革命丧失了革命性,变为虽然扯起革命旗帜而实际上却是拥护旧社会制度的机关”7,因此宣布退出武汉国民党中央委员会。但在失望之余,宋庆龄仍然坚信“革命在中国是不可避免的”8  ,她在上海发表的《赴莫斯科声明》中称赞“中国共产党无疑地是中国内部革命力量中最大动力”9,强调“虽然有些人已经投靠了反动势力与反革命,但是,还有许多人将继续忠于孙中山的指导与推进革命工作所制订的三大政策”10,号召“孙中山的忠实信徒们”继续革命。11

国民党另一个重要代表人物邓演达则强调:革命同志与蒋介石的斗争“是封建与民主之争,是革命与妥协之争,是成功与失败之争”12,且批评汪精卫这个革命的投机主义者“……前时主张联合一切革命分子去革命的,现在忽然又与共产党分裂的主张;前时主张拥护工农利益的,现在反而要去屠杀农民和嫉恶工友”13。1927年11月,邓演达起草了《对中国及世界革命民众宣言》,批评蒋介石“实为新军阀及土豪绅士、地主及剥削农工分子的集团”,汪精卫是“与南京叛徒连名构成反革命的统一战线”,实质上乃“旧势力之化身,军阀之工具,民众之仇敌”。14早年追随孙中山的何香凝在蒋介石反共清党以后则辞去国民党政府的一切职务,甚至拒绝出席蒋介石与宋美龄的婚礼,坚持拥护孙中山的联共政策,表示“跟着共产党跳水我也愿意”1。

1927年8月1日,以周恩来为首的中共敌前委员会与贺龙、叶挺、朱德等人率先在南昌发动武装起义,由此拉开了中国共产党以武装斗争挽救革命的序幕。为了挽救革命,中国共产党除了探索开辟“农村包围城市、武装夺取政权”2的革命新道路,实际上还沿着孙中山的革命遗志在中国继续探索政党政治新路。

这是因为,一方面,中国共产党在国共合作失败后继续革命以振兴中华,这契合孙中山的革命遗志。振兴中华是中国政党肩负的历史使命,也是孙中山创建政党、以党革命以及选择政党政治的重要目标。虽然孙中山临终之时叮嘱“革命尚未成功”,但蒋汪二人肆意反共清党这种行径“使革命丧失了革命性”,因而宋庆龄和邓演达等人再三号召“孙中山忠实的信徒们”继续革命。革命时期,毛泽东强调中国共产党应当重视和继承孙中山的“珍贵的遗产”,其中就包括肩负完成振兴中华的历史使命。因此,共产党在抗战时期除了呼吁“废除一党统治”3,还通过建立“三三制”联合政权探索在中国走出一种新型政党政治道路。

另一方面,中国共产党由多党联合革命过渡到多党合作治国,这是基于中国浩荡潮流的选择,也是沿袭孙中山革命遗志的体现。孙中山在辛亥革命以后领导中国探索施行多党政治,却一波三折。先是被袁世凯复辟帝制而中断,其后中国又陷入军阀政治,致使中国在“政治上、社会上种种黑暗腐败比前清更甚,人民困苦日甚一日”4,因而他在晚年寄望與共产党联合革命。那么,革命胜利以后,对于国家政治权力的分配方式又该如何?在孙中山的选项里,答案显然不是复辟帝制,也不是军阀统治,而是政党政治,即由多个政党共同支配国家权力,因为“中国的大事业太大,要用四万万人的力才容易做成功,不是一两个人的力可以做得到的”,这自然也不是一两个政党就可以轻易胜任的。因而,中国共产党特别主张联合多党进行革命。毛泽东明确指出“中国的民主革命,可以说是几个政党联合进行的”5。革命胜利以后,中国共产党还立足新的形势探索“长期共存、互相监督”的政党合作方针,最大限度调动一切积极因素建设新国家。这既是中国共产党基于浩荡潮流的选择,也是忠诚继承孙中山革命遗志的体现,因此,毛泽东在新中国成立时宣称“中山先生遗志迄今始告实现”6,他在首届全国政协会议开幕词讲话中还强调“我们的先人指示我们,叫我们完成他们的遗志。我们是这样做了”7。

三、困境与突围:毛泽东的开创性探索贡献

社会主义政党政治道路是在革命环境中走出来的。革命不是请客吃饭,无法从容不迫、文质彬彬和温良恭让8,途中面临种种困难。更何况中国共产党领导探索的这条政党政治新路所处的革命环境“是所有历史个案中最大且最复杂的革命样本”9,此时中国共产党除了要在军事上应对日寇扫荡和国民党封锁、政治上与国民党一党独裁开展斗争,还要团结好各党各派联合革命,且得下大力气克服党内教条主义的重重束缚。困难如山包围。毛泽东为了突围而作了不同的探索,归结为一点,在于他“抓住了事物的根本”——创造性地提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命题,冲破党内教条主义的束缚,同时把加强中国共产党自身建设视为一项“伟大工程”且大力推进。

20世纪的中国“既要革命,就要有一个革命党。没有一个革命的党,没有一个按照马克思列宁主义的革命理论和革命风格建立起来的革命党,就不可能领导工人阶级和广大人民群众战胜帝国主义及其走狗”1。但在幼年时期,重视以俄为师的中国共产党却陷入了教条主义的包围,致使她在土地革命时期短短几年里连续犯下三次“左”倾错误:一是以瞿秋白为代表的盲动主义(1927年11月—1928年4月),错误认为革命形势在不断高涨,盲目要求“创造总暴动的局面”;二是以李立三为代表的冒险主义(1930年6—9月),继续坚持“城市中心论”,混淆民主革命和社会主义革命的界限,认为中国革命处于大决战前夜要求毕其功于一役;三是以王明为代表的教条主义(1931年1月—1935年遵义会议前),军事上推行冒险进攻和防御保守主张,政治上推行残酷过火的党内斗争、坚持打击富农的土地政策。这三次“左”倾错误给中国革命造成了惨重损失,“王明路线”的深入贯彻更是导致红军被迫开启长征实行战略转移。

在长征途中,决定中国之命运的六届六中全会对于教条主义进行了一次集中清理。毛泽东在会上首次提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命题。他说,“……马克思主义必须通过民族形式才能实现。没有抽象的马克思主义,只有具体的马克思主义。所谓具体的马克思主义,就是通过民族形式的马克思主义,就是把马克思主义应用到中国具体环境的具体斗争中去,而不是抽象地应用它。……洋八股必须废止,空洞抽象的调头必须少唱,教条主义必须休息,而代替之以新鲜活泼的,为中国老百姓所喜闻乐见的中国作风与中国气派”2。

毛泽东在此对于马克思主义进行的“中国化”阐释,不仅有效破除了党内的教条主义束缚,推动“实事求是”思想路线在党内的确立,还为推进党的建设这项“伟大工程”永葆自身先进性提供了重要的思想前提,而后者又是中国共产党探索形成政党政治新路的奥秘之地。这些对于中国革命胜利是不可或缺的。

理论上,中国共产党具有“本原的先进性”3。这是由马克思主义政党的本质决定的。以《共产党宣言》发表为标志,人类首次拥有了一个“可供人们用以判定党的运动水平的界碑”4并诞生了无产阶级革命政党。这样的政党由无产阶级当中最先进最有觉悟的一部分人组成,“没有任何同整个无产阶级的利益不同的利益”5,是一个“为绝大多数人谋利益的”6、信仰人民的、致力于实现共产主义的使命型政党。较之以往的政党,无产阶级革命政党有着旧式政党无法比拟的先进性,其中之一在于她是以马克思主义作为理论武器的,而作为科学理论体系的马克思主义本身有着鲜明的科学性和实践性。恩格斯曾对此指出:“我们党有个很大的优点,就是有一个新的科学的观点作为理论的基础”7。这也是中国共产党先进性的奥秘之处。

然而,理论上的先进性并不代表“现实的先进性”8。更何况,一个政党的先进性并“不是一劳永逸、一成不变的,过去先进不等于现在先进,现在先进不等于永远先进;过去拥有不等于现在拥有,现在拥有不等于永远拥有”9。为了克服理论与现实之间的先进性落差,毛泽东围绕“外因是变化的条件,内因是变化的根据,外因通过内因而起作用”这个原理,把党的建设视为一项“伟大工程”推进,成功地把中国共产党“本原的先进性”转化为“现实的先进性”。

(一)特别着重从思想上建党

这是毛泽东保持无产阶级政党先进性的首要措施,这与近代中国是一个“两头小、中间大”的橄榄型社会形态有关。就是说,在近代中国,尽管无产阶级最有觉悟、最有组织纪律性和革命性,但人数毕竟不到总人口的百分之一,而位于中间的农民阶级、小资产阶级和民族资产阶级数量占据了绝大多数,因此,要战胜强悍的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和官僚资本主义,就必须团结农民、城市小资产阶级、民族资产阶级联合革命,乃至要大量吸收这些阶级的先进者入党以壮大革命力量。加之,我国数千年的封建主义思想残余严重,这让中国共产党在诞生之初就处于各种非无产阶级思想的重重包围之中。这些情形决定了中国共产党必须“特别着重从思想上建党”,在确定的“思想、政治、政策、军事、党务”这五项“政治业务中心”当中“以掌握思想为第一项”。1倘若无法“掌握思想领导”这个“中心环节”,党的“一切政治任务是不能完成的”。2

在推进思想建党的过程中,毛泽东创造性提出以“整风”这种形式保持无产阶级政党的先进性。他指出,整风之目的是“既弄清思想,又团结同志”,指导方针是“惩前毖后,治病救人”,采取“团结—批评—团结”的公式进行批评和自我批评,以求全党在思想统一基础上的行动一致。这种方式改变了党内政治生活的残酷斗争,是“中国共产党建党的一个重要关键”3。鄧小平在改革开放初期曾对此评价道:“……从延安整风以后,无论前方后方的人,真是生气勃勃,生动活泼,心情舒畅,团结一致。毛泽东同志建立的这个党,既能够充分发扬民主,充分发挥下面遵守纪律的自觉性,又能够在这样的基础上建立高度的集中”4。

(二)加强党的组织建设

这其中最为突出的是推行民主集中制和坚持“任人唯贤”“五湖四海”原则建设干部队伍。这是确保中国共产党战斗力和先进性的又一奥秘。民主集中制的本质在于“它是民主的,又是集中的,就是说,在民主基础上的集中,在集中指导下的民主”5。民主集中制落实到党的组织建设上则是要求做到:一方面,党的上级组织须经常听取下级组织和党员的意见并及时解决他们提出的问题;另一方面,党的各级委员会须实现集体领导和个人分工负责相结合的制度,凡属重大问题都要由党的委员会讨论并作出决定而不是“一把手”说了算。6毛泽东在思想建党之外探索的这种组织建设原则旨在反对党内各种“非组织的观点”,这对于巩固党的组织统一进而保持党的先进性具有重要意义。

从实践层面看,民主集中制的实施不仅改变了过去存在的“许多党员不在党内批评而在党外去批评”的现象,让党员懂得批评是增进政党团结的梯子而不是攻击同志的工具7,还在党内形成了一种组织作风即“开会时要使到会的人尽量发表意见,有争论的问题,要把是非弄明白,不要调和敷衍,一次不能解决的,二次再议(以不妨碍工作为条件),以期得到明晰的结论”8,且“少数人在自己的意见被否决之后,必须拥护多数人所通过的决议。除必要时得在下一次会议再提出讨论外,不得在行动上有任何反对的表示”9。毛泽东就对此总结说道:“要党有力,依靠实行党的民主集中制去发动全党的积极性。……在新时期,集中制应该密切联系于民主制。用民主制的实行,发挥全党的积极性。用发挥全党的积极性,锻炼出大批的干部,肃清宗派观念的残余,团结全党像钢铁一样”10。

但中国共产党自身建设并不是“只见物不见人”。除了以民主集中制加强党的组织建设外,毛泽东还以“任人唯贤”和“五湖四海”的原则选拔干部,这是保持“现实的先进性”的另一个重要因素。因为毛泽东相信:党的政策路线决定以后,干部就是决定因素。理由是在中国这样的大国“进行历史上空前的大革命,如果领导者是一个狭隘的小团体是不行的,党内仅有一些委琐不识大体、没有远见、没有能力的领袖和干部也是不行的”1,对于中国共产党这样一个大政党,要在全国范围内取得不断的胜利,除了拥有足够的党员,还要“自觉地造就成万数的干部,要有几百个最好的群众领袖”2。

在中国共产党的干部选拔标准当中,“任人唯贤”是指共产党的干部政策“是以能否坚决地执行党的路线,服从党的纪律,和群众有密切联系,有独立的工作能力,积极肯干,不谋私利为标准”3,这种路线与“任人唯亲”的路线是对立的,后者是过去党内存在的“不正派的路线”4。从选拔范围上讲是搞“五湖四海”,广纳党内外各方人才,具体到实践当中就是既要“尽可能地照顾各个方面,各个部分,各个山头”5,还要包含“大批未犯过路线错误的同志,一批犯过路线错误而又改正错误的同志,大批有全国影响的同志,大批现在有地方影响、将来可能有全国影响的同志,一批通晓的方面比较多的同志,大批通晓的方面比较少的同志”6。这种“任人唯贤”和“五湖四海”的干部选拔方式为中国共产党保持先进性提供了强大的组织保障。7

(三)推行党的作风建设

党的作风是党的性质和宗旨的体现,“党的作风就是党的形象,关系人心向背,关系党的生死存亡”8,保持党的优良作风对于保持党的先进性意义重大。在毛泽东看来,即便处于艰难困境,“只要我们党的作风完全正派了,全国人民就会跟我们学。党外有这种不良风气的人,只要他们是善良的,就会跟我们学,改正他们的错误,这样就会影响全民族”9。在推行党的建设过程中,他概括指出中国共产党区别于其他政党的“三大作风”,即理论联系实际、密切联系人民群众和批评与自我批评。

理论联系实际的作风主要体现于中国共产党人对待马克思主义的科学态度。毛泽东指出,“马克思列宁主义的伟大力量,就在于它是和各个国家具体的革命实践相联系的。对于中国共产党说来,就是要学会把马克思列宁主义的理论应用于中国的具体的环境”10。在他看来,“没有科学的态度,即没有马克思列宁主义的理论与实践统一的态度,就叫做没有党性,或叫做党性不完全”11,而作为一名共产党员,只有“善于应用马克思列宁主义的立场、观点和方法……进一步地从中国的历史实际和革命实际的认真研究中,在各方面作出合乎中国需要的理论性的创造,才叫做理论和实际相联系”12。在毛泽东看来,“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13,要坚持理论联系实践的作风就必须认真开展调查研究,因为调查研究就像“十月怀胎”,解决问题只是“一朝分娩”,“对于某个问题没有调查,就停止对于某个问题的发言权。这一点也不野蛮。对于那个问题的现实情况和历史情况既然没有调查,不知底里,对于那个问题的发言便一定是瞎说一顿”14,这种“夸夸其谈地乱说一顿和一二三四现象罗列,都是无用的”1。

密切联系人民群众是毛泽东推进党的建设过程中形成的另一优良作风。这源于他对“人民”的高度信仰。在毛泽东看来,人民群众的创造力是无穷无尽的,“人民,只有人民,才是创造世界历史的动力”2,在中国,人民群众是“真正的铜墙铁壁”3,这是“什么力量也打不破的,完全打不破的”4,在千千万万智慧的人民群众面前中国共产党人倘若不明白“群众是真正的英雄,而我们自己则往往是幼稚可笑的,不了解这一点,就不能得到起码的知识”5,反之,只要“依靠人民,坚决地相信人民群众的创造力是无穷无尽的,因而信任人民,和人民打成一片,那就任何困难也能克服,任何敌人也不能压倒我们,而只会被我们所压倒”6。

密切联系人民群众这种优良作风的形成又与中国共产党长期坚持的群众路线有关。践行群众路线内在要求党员干部必须“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具体到实践当中就是要做到“不论到什么地方,都要把和群众的关系搞好,要关心群众,帮助他们解决困难”7,其中包括“应该深刻地注意群众生活的问题,从土地、劳动问题,到柴米油盐问题。妇女群众要学习犁耙,找什么人去教她们呢?小孩子要求读书,小学办起了没有呢?对面的木桥太小会跌倒行人,要不要修理一下呢?许多人生疮害病,想个什么办法呢?一切这些群众生活上的问题,都应该把它提到自己的议事日程上”8。

批评与自我批评的作风是毛泽东对于王明“残酷斗争、无情打击”过火路线而作的一种纠正,所要解决的是党内政治生活不正常的问题。在毛泽东看来,矛盾是普遍存在的,无产阶级政党内部也存在各种矛盾,但不应使用敌我斗争而应以批评与自我批评的方式克服,且批评与自我批评的出发点“首先需要从团结的愿望出发,因为如果在主观上没有团结的愿望,一斗势必把事情斗乱,不可收拾……我们找到了一个公式:团结—批评—团结。或者说,惩前毖后,治病救人”9。总之,通过批评与自我批评的方式对于党内同志的思想和党的工作进行“打扫和洗涤”这是“抵抗各种政治灰尘和政治微生物侵蚀我们同志的思想和我们党的肌体的唯一有效的方法”10。

从毛泽东领导探索社会主义政党政治道路的角度看,党的建设发挥了基础性支撑作用,因而他将之概括为共产党夺取中国革命胜利的三大“主要法宝”之一。1949年新中国成立之后,我国初步确立了一党领导、多党合作的政党政治关系,其指导方针是“长期共存、互相监督”。毛泽东的开创性探索為改革开放新时期我国最终确立起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提供了重要的理论资源、经验总结和实践依据。正是在此意义上,习近平总书记指出,该制度“是从中国土壤中生长出来的”,是中国一项“伟大的政治创造”。

责任编辑:杨建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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