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红霞,许倩文
(1.石河子大学 师范学院/兵团教育学院,新疆 石河子832003;2.石河子大学 师范学院,新疆 石河子832003)
随着人力资本作用的不断凸显,教育逐渐成为社会阶层和家庭代际流动的重要影响因素,如何让教育红利最大化惠及全部家庭是我国当前面临的现实问题。家庭是个体教育获得最重要的变量,通过家庭中的先天禀赋和后天投入提升个体的人力资本存量,旨在获得教育回报和家庭升迁式流动。根据托马斯定理可知,个体一旦赋予情境某种定义,即个体的期望,随后的行为以及这一行为的某些结果也将由这一期望所决定。这意味着个体自身教育期望的高低直接决定自身以后获得的人力资本水平。而家庭作为个体最重要的社会化场所和基本环境,是决定学生自我教育期望高低的最主要因素,从客观上看,家庭收入影响个体教育期望的高度;从主观上看,个体教育期望能否实现很大程度取决于父母的教育期望和投资意愿。
如果说“父母的教育期望作为一种外在驱力促使学生去达到父母的要求”,[1]学生个体自身的教育期望便可以作为一种内在驱力,由内而外对自身发展产生直接影响。那么,如何通过家庭有效促进和提升个体自身的教育期望就成为了亟待解决的问题。本研究基于此问题,将研究目的聚焦于以下两个:一是以家庭收入结构为关键因素,对个体自身的教育期望进行分析,探索其中的主要影响因素和具体影响程度;二是将父母教育期望和家庭教育投入作为中介变量,构建链式中介模型,寻找在家庭场域中影响个体教育期望的最佳路径,以便在实证研究的基础上为家庭教育的开展提供微观依据。
教育活动的开展活跃在学校和家庭两大场域,随着大众对教育的重视程度加大,家庭在子女成长中发挥的作用越来越大。已有研究发现城市户口学生的教育期望高于农村户口学生,[2]且高收入家庭通过增加家庭教育投资,能够提高教育成功的机率。[3]可见,即使在家庭教育支出是否发生的概率已与家庭收入无显著水平[3]的结论下,不同水平的家庭收入依旧是影响子女自我教育期望的重要因素。在此意义上,那些受到收入因素阻碍的劣势家庭,要想获得优质教育,就必须尝试从其它条件去取得。研究表明,父母的教育期望和投入与子女的自我教育期望并非是一种绝对的因果关系,但却存在种种联系。比如说父母的文化水平、家庭的文化氛围等多种因素都会对父母和子女之间的教育活动互动产生一定的影响。值得一提的是,根据家庭教育的相关研究,父母对子女的教育参与并非全是正向影响。因此,个体的自我教育期望在家庭中受到哪些因素的影响还有待做更进一步地探讨和研究。
在教育领域,关于家庭收入的研究,学者们多聚焦于收入和学生个体学业成绩的关系研究,把父母教育期望、家庭教育支出等因素作为二者之间的中介探索其模型中的效应值。[4]对于家庭收入结构的研究多在经济学领域出现,将家庭收入结构与教育联系在一起的文献不多。与以往的研究不同,本研究将家庭教育支出发生概率与家庭收入无显著关联这一研究结论考虑在内,将研究的着眼点提到家庭收入结构上,试图探析不同的家庭收入类型对学生个体的影响。根据国家统计局对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种类的划分,收入结构可分为工资性收入、经营性收入、财产性收入和转移性收入四种类型。父母的职业决定着家庭的主要收入来源,对子女各方面产生的影响也是不一样的,其中包括子女个体的自我教育期望。
期望是指对将来的人或事物抱有希望和等待。在教育中,期望分为学历期望、职业期望等。近年来,教育领域关于期望的研究多关注于父母教育期望和教师教育期望,而与个体自我教育期望的研究很少。但有学者认为能够对学生未来学业信念和行为产生形塑作用的是个体的自我教育期望。[5]还有学者指出,自我教育期望是受家庭、学校和社会提供的环境产生的对未来所受教育的期望。[6]据此,本研究认为自我教育期望是影响个体未来学业成就的决定性因素,是自身对未来所能达到的教育水平和学历程度的预期。本研究试把个体的自我教育期望作为被解释变量,探讨家庭收入结构是如何影响个体的自我教育期望的。
在布朗芬布伦纳(Bronfenbrenner)的生态系统理论中,家庭是与个体关系最亲密的微观系统,父母在家庭中的核心角色,决定了他们的态度和行为对学生的发展有着不可小觑的影响。父母对子女教育的投资能力和意愿,即父母的教育期望和教育投入,在家庭收入结构和学生自我教育期望之间可能起到中介作用。罗森塔尔和雅各布森在真实的学校场景中考察了教师期望对学生成绩的影响,形成著名的实验者期望效应,即被老师认为聪明的孩子在学业成绩上表现得更突出。该理论是对罗伯特·默顿“自证预言”的经验性研究。而默顿的自证预言是说,错误的社会信念具有创造现实的强大力量,有学者在对父母期望和孩子学业成就之间的关系进行研究时发现,二者之间有3/5是源于父母期望的自我证实。[7]综上分析不难发现,父母的教育期望和教育投入对个体教育期望的关系联系紧密。
总之,现有文献对个体的自我教育期望分析较少,多把个体的自我教育期望作为教育获得的中介变量,而将如何通过家庭现有经济基础提高个体的自我教育期望进行分析的文献有待进一步丰富。因此,本研究拟探讨家庭收入结构对个体自我教育期望的影响及其内部作用机制,综合考虑家庭收入结构、父母教育期望、教育投入和自我教育期望的关系,本研究假设父母教育期望与家庭教育投入在家庭收入结构对个体教育期望的影响中起链式中介作用。假设模型如图1所示。本研究可能的贡献是,在客观因素家庭收入的基础上,引入父母教育期望和家庭教育投入这两个中介变量,结合家长的情感投入和经济投入等变量,综合考察相关变量对个体自我教育期望的影响。
图1 链式中介假设模型
本研究的数据来自北京大学中国社会科学调查中心(ISSS)的“中国家庭追踪调查”(以下简称CFPS)2018年数据。CFPS是一项全国性、大规模、多学科的社会跟踪调查项目,主要由家庭成员、家庭经济、个人自答、少儿父母代答四个数据库组成,通过收集个体、家庭、社区多层次的数据来反映中国经济、家庭、教育等多方面的变迁。结合研究目的,本研究数据选自于2018年CFPS数据的家庭经济数据和个人自答数据,并且通过Stata16软件对这两个数据库进行合并、处理,剔除无效变量,最终得到样本量4858个,将其作为本研究的总样本。
本研究解释变量为家庭收入结构(X),使用CFPS中的家庭经济数据。根据家庭收入的来源和性质,将家庭收入结构分为工资性收入、经营性收入、财产性收入、转移性收入四种类型。其中工资性收入(wage)是家庭成员受雇于单位和个人、依靠自己劳动所得的工资、奖金和实物形式的福利;经营性收入(opera)是指从事农、林、牧、副、渔业取得的收入和自家生产的农产品价值,还有从事个体经营获得的利润;财产性收入(prope)是指进行投资取得的金融资产收益和出租房屋、土地的收入;转移性收入(trans)是指政府的转移性支付,包括养老金、补助、救济等,还有接受社会捐赠得到的收入。由于解释变量的数值过大,本研究通过SPSS22宏程序,将其进行Z-score标准化处理。
被解释变量为自我教育期望(Y),使用CFPS中的个人自答数据,采用个体对自身期望的受教育学历测量自我教育期望。受教育程度从不必念书到博士,对其逐一编码:不必念书=1,小学=3,初中=4,高中/中专/技校/职高=5,大专=6,大学本科=7,硕士=8,博士=9。
中介变量为父母教育期望(M1)和家庭的教育投入(M2)。父母的教育期望与个体的自我教育期望编码一样。家庭的教育投入分为两个维度,经济投入和情感投入。[8]本研究的经济投入是指家庭的教育支出费用,包括基础教育费用(支付给就读学校的伙食、住宿等费用)、扩展性教育费用(参加补习班、请家教的费用)、选择性教育费用(择校、赞助费用)和其它教育费用;情感投入是指家长为孩子付出的时间、精力等多方面的投入,主要用“与孩子谈论学校里的事情频率”和“检查孩子家庭作业的频次”两个问题测量该维度,从“从不”到“很经常”进行编码,从不=1,很少(每月1次)=2,偶尔(每周1次)=3,经常(每周2-4次)=4,很经常(每周5-7次)=5。
本研究主要使用Stata16软件和Spss22宏程序,对样本数据做hayes发明的Process模型6——链式中介效应模型,探究家庭收入结构对个体教育期望的影响,揭示父母教育期望和家庭教育投入作为该模型中介影响的内在机制。两两变量之间存在相关关系是检验中介作用的前提。据此,本研究主要分为三步,第一步对变量做相关分析,检验变量之间是否存在关系;第二步建立中介效应模型,分析解释变量、被解释变量以及中介变量之间的关系;第三步采用Bootstrap方法检验不同路径的中介效应和差异性。
表1呈现了分析变量之间的相关系数结果。从该表中可以看出,个体的自我教育期望与家庭收入结构、父母的教育期望和家庭教育投入都存在显著正相关关系。本研究中的相关变量之间可以进行中介作用的分析。在一系列家庭收入结构变量中,转移性收入与父母教育期望、家庭情感投入和经济投入之间不存在显著性差异。通过家庭收入结构的其它三种收入类型和被解释变量、中介变量的相关系数可以看出,在父母教育期望和家庭教育投入的参与下,家庭收入结构对个体的自我教育期望有显著的正向关系(p<0.01)。
表1 变量间相关系数分析矩阵
注:*p<0.05,**p<0.01,***p<0.001,以下同。
使用SPSS宏程序中的PROCESS,分析父母教育期望和家庭教育投入在家庭收入结构中对个体自我教育期望影响中的中介作用。如表2所示,回归模型分析表明:家庭收入结构正向预测父母教育期望(β=0.0842,p<0.001),即家庭收入越高,父母教育期望越高;家庭收入结构正向预测家庭教育投入(β=0.0793,p<0.001),即家庭收入越高,家庭教育投入越多;父母教育期望正向预测家庭教育投入(β=0.1783,p<0.001),即父母教育期望对家庭教育投入有积极的促进作用;家庭收入结构正向预测自我教育期望(β=0.0724,p<0.001),即家庭收入越高,个体的自我教育期望越高;家庭教育投入正向预测自我教育期望(β=0.2174,p<0.001),即家庭教育投入对个体的自我教育期望有积极的促进作用;父母教育期望正向预测自我教育期望(β=0.3041,p<0.001),即父母的教育期望越高,个体的自我教育期望也越高。
表2 变量间的回归分析
中介效应的分析结果表明(如表3):家庭收入结果对自我教育期望的直接预测作用显著,直接效应值为0.0724;父母教育期望和家庭教育投入在家庭收入结构和自我教育期望之间起中介作用,总的间接效应值为0.0659。具体看来,中介效应由三条路径产生的间接效应组成:通过家庭收入结构→父母教育期望→自我教育期望的间接效应1(0.0256);通过家庭收入结构→父母教育期望→家庭教育投入→自我教育期望的间接效应2(0.0015);通过家庭收入结构→家庭教育投入→自我教育期望的间接效应3(0.0388)。三条间接路径的Bootstrap95%置信区间均不包含0值,表明三个间接效应均达到显著水平,即家庭收入结构通过这三条路径对个体自我教育期望均有正向影响。
表3 父母教育期望和家庭教育投入的中介效应分析
通过比较三条间接中介路径,可以发现间接效应路径的影响从大到小依次为:间接效应路径3、间接效应路径1、间接效应路径2。为了更好地体现本研究中介变量的影响以及不同路径影响过程的差异,图2和图3分别呈现了以父母教育期望为中介的间接效应路径1和以家庭教育投入为中介的间接效应路径3两组中介模型路径。图中列出了显著的标准化路径系数,不显著的路径用虚线标示。
图2 间接效应路径1相关变量间的关系机制
图3 间接效应路径3相关变量间的关系机制
在间接中介路径1中(见图2),家庭收入结构通过影响父母教育期望(0.084),间接影响个体的自我教育期望(0.253)。同时,家庭收入结构主要包含四种收入类型,它们分别对父母教育期望和个体的自我教育期望产生不同的影响,工资性收入与父母教育期望和自我教育期望的相关系数为0.063和0.088;财产性收入与父母教育期望和自我教育期望的相关系数都是0.039;值得注意的是,经营性收入对自我教育期望(0.045)有显著的影响,对父母教育期望没有影响;转移性收入对父母教育期望和自我教育期望都没有影响。这说明该条路径中相关变量之间的关系有效地呈现了收入来源不同的家庭对个体自我教育期望的影响也不同。
对于本研究模型中的间接中介路径3(见图3)来说,家庭收入结构同样显著影响着家庭的教育投入(0.262),并通过家庭教育投入间接影响着个体的自我教育期望(0.162)。与以父母教育期望为中介的间接路径1有所不同,如图3所示,家庭收入结构的四种类型中,只有转移性收入对家庭教育投入中的情感投入和经济投入两个变量没有影响,其它三种收入类型对家庭教育投入都呈现显著性影响。值得一提的是,家庭经济投入中的扩展性教育费用和选择性教育费用对个体的自我教育期望没有影响,从变量之间的相关系数来看,家庭情感投入中亲子互动(0.128)显然比家长监督(0.068)对个体的自我教育期望影响要大,家庭经济投入中的基础教育费用比其它类型的经济投入影响大。
综上分析,数据分析和变量间的关系机制研究验证了父母教育期望和家庭教育投入的中介作用,并产生了3条链式中介路径。具体来讲,无论通过哪一个中介变量,家庭的收入结构都会对个体的教育期望产生显著的影响。以工资性收入为来源的家庭,不管是通过父母教育期望,还是家庭教育投入,都对个体的自我教育期望产生显著的影响。收入越稳定的家庭,父母越容易表现出更高的教育期望,更可能营造除重视教育的家庭氛围,其子女也越可能期望自己接受更高水平的教育。另外,家庭对个体自我教育期望的影响在经济投入和情感投入中几乎同等重要,但亲子互动比家长监督对子女的影响更大,扩展性教育费用和选择性教育费用对子女没有影响。以往研究多是从不同家庭群体的角度出发,如不同收入阶层家庭、城乡不同户籍家庭等等,对他们的家庭教育支出差异进行比较,[9]发现与中低收入家庭和农村户籍家庭相比,较高收入家庭和城市户籍的家庭在子女扩展性教育费用上不仅具有明显的相对优势,而且在教育投资意愿上也更高。而本研究以所有群体家庭为研究对象,发现家庭教育经济投入中扩展性费用和选择性费用对个体的自我教育期望并没有影响,这也恰恰证明了中国部分家庭对待教育并非理性人的态度,[10]导致教育支出对个体并未产生利益最大化。
本研究为探讨家庭收入结构和子女自我教育期望的关系,首先,分析家庭收入结构的特征对个体自我教育期望是否产生影响以及其中的影响程度;其次,通过父母教育期望和家庭教育投入在二者间是否具有中介作用,并构建链式中介模型阐释家庭收入结构对个体自我教育期望产生影响的三条间接路径。相关分析的结果表明,不同的家庭收入类型对学生的自我教育期望均呈现显著的正向影响,但影响程度不一致,其中工资性收入的影响最大;父母教育期望和家庭教育投入在家庭收入结构与学生自我教育期望之间起中介作用,中介效应通过三条间接路径产生,分别通过父母教育期望的独立作用、家庭教育投入的独立作用、父母教育期望与家庭教育投入的共同作用。
经过依次回归分析发现,家庭收入结构中的工资性收入对个体自我教育期望的正向显著预测作用最强。这表明,教育作为一项消费行为,深受家庭收入结构的影响。此外,我国家庭收入以工资性收入为主要的经济来源,约占家庭收益的65%以上,是家庭资产形成及发展的重要来源,[11]也有研究显示,工资性收入差距对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的形成和扩大影响最大,[12]这与本文的研究结果“工资性收入对个体的自我教育期望影响最大”相映照。这里需要进一步指出的是,虽然近年来我国居民的工资性收入保持一个较快的增长速度,但收入差距仍然存在,这种不平等现象透过家庭收入体现在教育领域上,明显有扩大趋势。深化收入分配制度改革,保障和改善民生,促进社会公平正义,需要进一步完善工资制度,着力提高经济弱势家庭的工资性收入,从而影响个体的自我教育期望。而家庭收入在个体自我教育期望的形成过程中扮演的重要角色,彰显了父母教育卷入的力量。
家庭收入结构为个体成长提供了结构性环境,但这一经济资本优势需要借助父母对个体的良性卷入形式才能发挥出它的作用。杨中超的研究发现家庭背景对个体发展除了直接影响外,还会通过父母参与提升子女的自我教育期望产生间接作用,而这种间接影响可能更隐蔽、持久。[13]以往研究侧重于家庭客观因素对子女教育的影响,父母的教育期望作为家庭影响个体自我教育期望的主观因素,更多需要父母的情感投入,即父母与学生之间有质量的沟通互动,间接影响个体的自我发展。父母教育期望对个体自我教育期望具有积极的正向影响效应,这与国内外相关研究结论相吻合。而越来越多的社会现象昭示大家,父母的教育期望和子女的自我教育期望之间是存有差异的,[14]如何调节二者的差异有待进一步研究。本研究认为,父母与子女之间建立有效且高质的沟通渠道是解决教育期望差异的第一步。
在家庭收入结构对个体自我教育期望的影响中,父母教育期望和家庭教育投入都起到中介作用,并且产生了链式中介作用。如果说父母的教育期望是对个体的一种预测变量,那么家庭教育投入便是父母为子女实现教育期望的行为表现。这种行为表现可以通过多种教育投入形式得以体现,本研究的体现形式主要是家庭的情感投入和经济投入。研究发现,在家庭的情感投入中,无论是亲子互动还是家长对子女的监督,对个体的自我教育期望都呈现正向效应。而在家庭的经济投入中选择性教育费用和扩展性教育费用对个体的自我教育期望并没有影响。也就是说,家庭对个体的教育经济投入并非是越多越好。有学者已提出类似的结论,课外补习科目的数量对个体的学习成绩存在“挤占效应”,[15]为本研究的结论提供了实证依据,借此为所有家庭在教育经济投入方面敲响警钟,以免造就适得其反的后果。
在本研究链式中介模型中的间接中介路径3,即家庭收入结构→家庭教育投入→自我教育期望,比其它两条间接路径的效应值都大。显然,家庭教育投入比父母教育期望在家庭收入结构和个体自我教育期望中产生的影响大,有助于更好地解释家庭重视教育的观念借用实际行动得以体现,比父母只有教育期望而无实际行动对个体的影响更有说服力。换言之,父母对个体的教育重视必须要达到“言传”和“身教”相一致。而对于不同群体的家庭来说,在对子女进行言传身教时侧重应有所不同。比如,对于农民工子女来讲,许多外出父母因受自身教育水平、教育观念以及空间距离的限制,无法将教育期望体现为对子女教育的行为参与上,这就需要父母通过言传的表达形式,给予子女更高的鼓励和期许,从而提高他们的自我教育期望;[16]对于那些父母自身的教育和职业成就已经能够体现出教育的重要性的家庭,父母对教育期望过于频繁的强调只会被子女视为一种“唠叨”,[14]这种家庭的父母在参与子女教育就应该更侧重于“身教”。父母的教育期望和家庭教育投入对于不同的家庭来说具有同等重要的正向影响效应。
以上研究结论为重视家庭教育、强化父母教育投入提供了实证支持,着力点应基于个体的自我教育期望这一微观层面。对于家庭而言,要在现有家庭经济条件支撑的情况下,给予个体力所能及的物质保障,更重要的是加强对个体的情感投资,增加亲子之间的互动频率、保证其沟通质量。家庭作为个体成长的首要环境,其情感的投入能够弥补经济劣势家庭对个体造成的不利影响。因此,家庭中的教育质量也应引起社会和政府的重视,有关家庭教育质量方面的文献较少,有待后续研究进一步跟进。
研究发现家庭收入结构、父母教育期望、家庭教育投入对个体自我教育期望的影响是显著稳定存在的,且相关系数均为正值,表明这三个解释变量是自我教育期望的显著正向预测变量。具体来说,在家庭收入结构变量中,工资性收入对个体自我教育期望的影响系数最大;父母教育期望和家庭教育投入在家庭收入结构与个体自我教育期望之间均存在中介作用,且链式中介作用模型成立;在家庭教育投入变量中,情感投入和经济投入对个体自我教育期望都存在显著的促进作用,但经济投入中的选择性教育费用和扩展性教育费用对个体的自我教育期望并无显著关系。
教育期望在个体成长过程中具有很强的预测作用。自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处于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的转型期,经济的快速增长为家庭教育投入提供了经济能力。但是市场机制越来越多地向教育领域渗入,教育烧钱现象无疑引起社会的关注。基于这样的背景,本研究通过父母教育期望和家庭教育投入在家庭收入结构对个体自我教育期望产生影响的过程中所发挥的作用,探索影响个体自我教育期望形成的因素。自我教育期望是个体的一种内驱动力,瞄准个体自我教育期望的影响因素,有利于精准定位个体的真实需求。但总体来说,自我教育期望这一领域尚未得到足够的关注,个体的主体性在该类研究中体现不足,且研究还需要进一步完善,本研究在总结前人成果和上述研究结论的前提下,提出以下几点建议:
其一,在家庭里建立高质的沟通方式。从家庭层面看,父母与子女之间要建立高质的沟通方式,及时了解子女的心理健康,帮助其树立正确的自我认知和价值观,纠正问题行为。父母教育期望和子女的自我教育期望并非总是完全一致的,青少年认为父母对他们上大学的期望高于他们对自己的期望,[17]而且本文的研究结果表明,父母教育期望对个体的自我教育期望具有显著的影响。因此,在教育期望上,父母与子女之间及时沟通、交流,切勿用“想当然”来要求或约束对方,父母的教育期望和子女的教育期望达到一致时,才能使教育期望实现的可能性最大化。
其二,在社会上开拓提升家庭教育质量的途径。从政府层面来看,保证家庭的教育质量应成为当下重要的教育任务之一。目前,每个家庭都已意识到教育的重要性,但尽其所能发挥家庭对子女教育投入的效益最大化却无人问津,难免造成教育资源的浪费。本研究发现,家庭教育经济投入中选择性教育费用和扩展性教育费用与个体的自我教育期望之间没有影响,即为子女支付选择学校、课外补习等方面的费用投入不会影响到个体的自我教育期望。而通过父母与子女之间谈论学校发生的事情这一问题体现出父母与子女之间的日常沟通会显著影响到子女的自我教育期望。所以,在国家对个体的教育能够给予充分保障的前提下,家庭是影响个体自我教育期望的首要因素。进一步说,政府要最大限度调动资源从社区这一突破口出发,为家庭提供教育子女方面的专业指导和服务,以此保证家庭的教育质量。
其三,在政策制定上继续加大力度完善工资制度。城乡结构体制背景下,我国城市居民和农村居民的工资性收入差异较大,从稳定性来看,农民的工资性收入稳定性不强,保障劳动权益的措施不够,为切实保障农民工就业问题,国务院出台《国务院关于解决农民工问题的若干意见》,以此来解决农民面临的突出问题;从公共服务的享受范围来看,农民群体仍然处于劣势地位。要想提升所有家庭的工资性收入,首要解决事项便是缩小城乡居民工资性收入的差距,以此促进个体的自我教育期望,使个体产生内生动力,进而阻断代际的弱势累积。
以上为本研究的研究结论以及为个体树立准确的自我教育期望所提出的三条建议。另外,本研究并未关注父母教育期望和家庭教育投入的中介作用是否存在城乡差异,以及其他因素的交互作用可能对个体的自我教育期望产生的影响,多是借鉴他人研究成果借以体现,未来的研究可以更深一步进行探讨,尝试研究不同的家庭对自我教育期望的影响及其作用机制是否有所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