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牧民族刺绣图案犄角纹在配饰设计中的应用

李 金，周莉英

(陕西科技大学 设计与艺术学院，陕西 西安 710021)

文化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灵魂。近年来，我国对传统文化的继承和发展愈加重视，社会各界对文化更加关注，同时，随生活品质的提升，消费者开始追求更高层次的精神生活，在选购产品时，更注重其文化价值，将文化带入到产品设计中，能引起消费者的情感共鸣。游牧民族以游牧为主要生产生活方式，大多生活于我国北方草原，如蒙古族、哈萨克族、达斡尔族等，地域的特殊性和历史的积淀使其形成了独特的游牧文明[1-2]。犄角纹是北方游牧民族在各类刺绣产品中常见的纹样，受其生活方式和习俗的影响而形成，展现了浓厚的游牧民族风情，具有极高的辨识度。本文对游牧民族绣品中犄角纹样进行研究，了解犄角纹的文化内涵并对其进行提取和创新应用，一方面挖掘犄角纹的文化价值，为产品设计提供灵感，使设计有了更多创新的可能，同时又赋予产品内在文化价值和情感价值，增加同行竞争力。另一方面，创新设计可以为古老的纹样注入新的活力，将纹样运用于设计产品中是继承和发扬民族文化的有效途径。

1 犄角纹概述

犄角纹主要是对游牧民族生活中常见的鹿角、羊角和牛角形态的模仿及变形运用，其历史可追溯到古老的图腾纹样中。内蒙古地区和新疆地区大量的岩画以及鹿石中对动物的犄角有夸张和着重的刻画，呈现了犄角纹的原始形态，在夏家店下层文化中的彩陶纹饰上犄角纹也有迹可循[3]。这些迹象表明，犄角纹与游牧民族的图腾崇拜早有关联。犄角纹普遍存在于游牧民族的服饰、地毯等物品中，是游牧民族刺绣中常见的纹样，游牧民族认为色彩明快、卷曲对称的犄角纹样是美的体现。

犄角纹寓意祯祥美满，无论是将犄角纹作为图腾崇拜，还是用作装饰功能，究其根本，都是因其具有趋福避祸的美好涵义[4]，其吉祥之意主要体现在以下4点：①犄角是祥瑞的象征。受到萨满教和图腾文化的影响，鹿被赋予神的意义，鹿角是鹿的象征；岩画中“牛角柱”和“羊角柱”也是对神崇拜的体现，牧民对犄角的喜爱，来自于对神明的崇拜，以求五畜兴旺、牧业丰收。②犄角是生命的象征。鹿角在每年春季自动脱落而后长出新角，游牧民族认为这种现象是生命的循环往复，寓意生命不断繁衍；羊角卷曲回环是生命绵延久远的象征，犄角纹有对生命崇拜的寓意。③犄角是财富的象征。犄角的数量代表着牲畜的数量，因此犄角数量越多代表牲畜数量越多，在以畜牧业为主的游牧民族心里，犄角便是财富，是对美好生活的向往[5]。④犄角是力量的象征。犄角是动物斗争时的武器，强劲而充满力量。由于对犄角的崇拜，犄角纹就被赋予了吉祥、生命、财富和力量的文化内涵，并在不断发展的过程中内涵及形式得以丰富。

2 犄角纹的艺术特征

2.1 犄角纹的单元造型特征

纹样大多是对自然事物的模仿或由图腾演化而来，犄角纹的原始图形从内蒙古和新疆地区的岩画和鹿石上可以获得，夸张回环的羊角经过不断的演化，发展形成当下对称卷曲、复杂华美、极具民族特色的纹样。犄角纹的单元造型是对鹿角、羊角和牛角的模仿，从具象中提炼，再进行抽象化处理，赋予深厚的内涵，具有自然朴拙的美感。鹿角纹、羊角纹和牛角纹单元造型形态各不相同，带给人的视觉感受也不同，但一般都遵循卷曲对称的规律，在发展中也衍生出“轴对称形”“中心对称形”和“独角形”的形态。犄角纹单元造型[6]见图1，图1(a)中羊角纹的单元造型盘旋回环，呈现双C式轴对称卷曲，充满韵律和动感；图1(b)中中心对称形犄角纹由羊角纹演化而来，末端一般有角状结构；图1(c)所示，独角形是羊角纹的特殊形态，纹样卷曲回环，呈现“独角”结构，外层分叉出尖锐的角状；图1(d)中，鹿角纹整体图案向内卷曲且多叉，复杂华美，呈现左右对称的结构；图1(e)中，牛角纹线条简单，角尖向内弯曲，视觉上给人强壮有力之感，左右对称，整体图案似心形。

犄角纹线条流畅自然，疏密相间，由简至繁，循环往复，极富韵律，其对称的结构展现了均衡稳定的视觉效果，独角形犄角纹则具有圆润饱满的视觉特点。单元造型图案中以鹿角纹最为华丽，可直接作为装饰图案，多见于帽子装饰。

图1 犄角纹单元造型

2.2 犄角纹的构图形式

犄角纹的构图形式丰富多样、布局合理，通常采用2种以上的形态进行组合排布，如鹿角形和羊角形进行组合，利用不同类型的犄角纹将平面填充饱满，也常与哈木尔纹、卷草纹等其他纹样进行组合。从构图形式上看，犄角纹主要有三角形构图、圆形构图和菱形构图。犄角纹的构图形式[6]见图2。如图2(a)所示，三角形是最具稳定性的构图形状，通常作为角隅装饰，以增添稳固端庄的视觉效果。图2(b)(c)圆形和菱形构图形式饱满，稳重大气，常作为绣品的主体装饰图形居于中间位置，有团圆美满之意。犄角纹的3种主要构图形式融合了汉民族的文化特征，既具有独特性又减少了民族间的差异感，体现了游牧民族的审美理念和智慧[7]。

图2 犄角纹的构图形式

从构图方式上看，犄角纹主要采用重复和对称2种方式进行图形的排布，重复是将纹样进行一次或多次复制，具有整齐统一的秩序美感；对称是纹样进行有规律的重复，可以分为轴对称和中心对称或旋转对称，在视觉上给人平衡、稳定之感，体现了均衡、平静的美感。犄角纹的构图方式[6]见图3。如图3(a)所示，重复的方式是在单元造型的基础上，以二方连续的形式多次重复延伸，形成装饰带，常见于游牧民族服装的领口、袖口处以及帽子边缘。如图3(b)所示，也可将纹样在二方连续的基础上首尾相连，形成完整的闭合形态，多呈圆形和方形，整体充满韵律，具有流动之感，通常作为花边装饰在绣品边缘，如地毯边缘。如图3(c)所示，对称方式则是对单元造型进行一次或多次轴对称，使其形成新的图案，作为主体装饰图案。这种重复和对称的构图方式，使犄角纹的单元造型不断扩展增殖，从一个单元图案增加到数个，形式更加多样，具有一定的韵律和层次感，也与其生命循环往复，不断繁衍的文化内涵极为匹配。

图3 犄角纹的构图方式

2.3 犄角纹的色彩特征

色彩是一个民族文化特征的符号语言，游牧民族性情洒脱豪爽，热情奔放，因此其刺绣纹样中犄角纹的色彩大多明快艳丽，以蓝色、红色、黄色、白色、黑色居多，色彩明度和纯度较高，纹样色彩与绣品底色对比强烈，有较强的视觉冲击力。在游牧民族文化中，蓝色是天空的颜色，天空在游牧民族的心中是神圣的；红色是太阳和阳光的象征，能照亮黑暗，带来生的希望；黄色是智慧和苦闷的象征，同时在中国的传统文化中又是尊贵的象征；白色纯净圣洁，高贵而美好，是真理、快乐和幸福的象征，由于对白鹿和天鹅的崇拜，白色是游牧民族喜爱的颜色；黑色神秘端庄，是大地和哀伤的象征，给人庄严肃穆之感。游牧民族的色彩运用与中国传统的五行色彩相互统一[8]。纹样大多选取2种颜色，一色为主色，再以一色进行勾边，如以红色为主，黑色为辅，纹样两色反差较大，视觉上突出了主体图形，增加了纹样的层次感。或者两色相近，有增加纹样的立体感的视觉效果。

3 犄角纹元素的提取与创新

从犄角纹的文化内涵和艺术特征入手进行研究，才能更好的对其进行提取和创新设计，因此本文在对犄角纹深入分析的基础上构建一套研究流程框架。首先，通过网络和书籍收集整理犄角纹纹样的相关资料，剖析犄角纹的内涵和艺术特征，提取其图形和色彩元素。其次，犄角纹形式众多，但具有明显特点，在众多纹样中筛除重复的纹样，选取典型且具有明显特征的犄角纹样。再次，采用简化变形、分解重构等方法对提取的元素进行创新设计，得到新的图案[9-10]。最后，将得到的创新图形根据其背后的内涵和视觉特点，找到合适的产品定位，应用于现代设计中。对犄角纹提取及创新研究流程框架见图4。

3.1 犄角纹图形元素的提取

犄角纹形态多样，将收集到的犄角纹图片按照羊角、鹿角、牛角、“独角纹”和“中心对称形”角纹的题材进行分类，根据与犄角形象的相似程度、纹样的可塑程度、美观性及隐含的语义特征等方面因素，从重复的纹样中选取具有明显特征和代表性的5种纹样，将筛选出的纹样保持其原始图形特征不变，进行图形的元素提取，综合考虑纹样的文化内涵、艺术特征、以及审美价值，筛选出典型的简化犄角纹样。犄角纹提取图形[6]见图5。如图5(a)所示，羊角纹图形的隐性语义为韵律、绵长；如图5(b)所示，鹿角纹图形的隐性语义为华美、繁复；如图5(c)所示，牛角纹图形的隐性语义为端庄、凝重；如图5(d)所示，独角纹图形的隐性语义为婉转、流动；如图5(e)所示，中心对称形角纹图形的隐性语义为节奏、韵律。

图5 犄角纹提取图形

3.2 犄角纹色彩元素的提取

鲜明的色彩是游牧民族各种绣品中犄角纹的直观特征，游牧民族色彩搭配浓郁，结合犄角纹的色彩内涵和色彩搭配方法，提取白色、黑色和蓝色作为创新图形的色彩，白色纯净圣洁，黑色庄重神秘，蓝色宁静清新，游牧民族认为白色与蓝色是神圣吉祥的色彩，黑色可融合五色，具有调节作用。白色与黑色是2个极端，具有强烈的反差，白色与蓝色搭配则具有洁净素雅的视觉效果，黑色与蓝色搭配则给人深沉平静的心理感受，符合我国传统的审美观念，同时鲜明的色彩对比能体现出游牧民族独特的韵味。对于提取到的蓝色可通过明度和纯度的变化来增加色彩的丰富度，有利于纹样的色彩创新。

3.3 犄角纹的创新设计

针对犄角纹的创新设计主要有2种方法，一是对纹样进行简化提取，化繁为简。老子曾言：“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这句话也可用于设计中，复杂的设计反而令人茫然，因此要对设计进行精简，突出主体[11]。保留犄角纹的主要特征并进行简化提取，再采取对称、重复等方式进行重组排列，本文对羊角纹的简化提取过程进行绘制见图6，羊角纹最明显的特征是呈现螺旋状，选取其主要特点，即卷曲回环的部分，进行多次复制，并以不同形式的组合，形成新的编排方式，使构图饱满而又充满韵律，可在设计中充当背景，烘托主体图案。

图6 羊角纹的简化提取

二是基于犄角纹的单元造型进行分解重构，分解重构是将现有的完整元素按照一定的形式进行打散提炼，形成新的元素，再将元素按照一定规律和审美需求进行重新组合，打破原有的视觉形象。牛角纹的分解重构流程见图7，牛角纹和鹿角纹主要采取分解重构的方式进行创新，以牛角型犄角纹为例进行犄角纹的分解重构，首先，将提取的犄角纹单元造型分解成多个新的图形元素；其次，选取单个或多个需要的元素，运用重复、对称、渐变、旋转等构成方式重新组合排列，形成新的元素。本文用同样的方法对鹿角纹进行创新设计，并绘制创新图形见图8，图8(a)通过多次重复的方式获得创新图形，图8(b)通过中心对称的方式获取图形，图8(c)采取2次对称获得图形，图8(d)采取翻转镜像的方式获取新的图形。

图7 牛角纹的分解重构流程

图8 鹿角纹的创新图形

选取1种或2种分解重构得到的创新图形重新进行编排，使其具有现代化审美观念装饰效果。如图9所示，本文对创新图形进行二方连续和四方连续组合构图，图9(a)利用连缀式四方连续的方式进行排布，图9(b)则采取散点式四方连续的方式排布，图9(c)利用二方连续的方式形成闭环状，可用于边缘装饰，图9(d)则通过重复对称进行矩形排布。

图9 创新图形的组合构图

4 犄角纹的设计运用

纹样在创新设计应用时应考虑与设计产品定位之间的合理性。从产品的种类、功能等方面着手，分析其与犄角纹样的文化内涵、视觉特征、隐性语义等是否符合。设计产品是文化的载体，合理的设计能够激发用户的情感，从而促进产品的宣传和推广[12-13]。犄角纹寓意丰富，适用范围广泛,创新后的图形能同时具备审美价值和文化价值，让传统与创新相结合，从而推动传统文化的继承与发展[14]。具有美好寓意的犄角纹可应用于服装配饰的设计中，能够丰富设计产品外在形式，增加产品的文化价值。犄角纹内涵丰富，既符合了女性柔美的气质，也具有男性刚毅的特征。

针对不同设计产品，在本文绘制的犄角纹创新图形中选取合适的犄角纹纹样，如图10(a)所示，鹿角纹绮丽华美，鹿是游牧民族图腾之一，被认为是温顺和美、聪慧敏捷的象征，与聪慧柔美的女性气质相契合，因此可用于女性丝巾的设计。图10(b)所示，犄角坚硬有力，是动物斗争时的武器，是力量的象征，与男性被赋予的社会角色十分匹配，用于男性棒球帽的设计中，增加帽子美观性的同时体现男性的阳刚之气，使审美与文化内涵同时存在。如图10(c)所示，根据犄角纹财富的文化内涵，可用于钱包的设计中，形似蝴蝶的创新纹样更适合女性。设计产品实物图见图11。

图10 产品纹样设计

图11 设计产品实物图

5 结束语

纹样的形成主要受到自然环境和生活习俗等方面的影响。纹样是民族文化的载体，丰富的纹样为现代设计提供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设计源泉。犄角纹具有明显的游牧民族文化特征，从其文化内涵和艺术特征入手，可探究游牧民族的生活生产方式和审美观念，具有一定的艺术价值。挖掘犄角纹的文化内涵并深入研究其艺术特征，可以更好的为犄角纹在现代设计中的应用提供文化内涵上的支撑，与用户建立情感链接，同时快速找到目标产品定位，避免产品与纹样文化不协调的现象出现，有利于民族文化的传播和设计产品的推广。将犄角纹应用到现代设计中，其多样的形式为设计提供灵感，同时，犄角纹通过创新设计走进大众视野，使人们了解犄角纹文化，有利于民族文化进行保护、继承和发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