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中国故事的异乡人

2021-06-18 04:14紫二
莫愁 2021年17期

文/紫二

彼得·海斯勒

彼得·海斯勒(Peter Hessler),中文名何伟。他是《纽约客》第一位驻北京记者,以“中国三部曲”《江城》《甲骨文》《寻路中国》为自己在美国博得了有关中国题材的最佳作品的名声,被《华尔街日报》认为是“关注现代中国的最具思想性的西方作家之一”。

结缘中国,寻找故事

何伟1969年出生在美国密苏里中部,在普林斯顿大学主修英文和创意写作,随后去了欧洲,在牛津大学获得文学硕士学位。他写过小说,做过剪报员,也曾为职业感到忧虑。

1994年夏天毕业后,何伟决定花半年时间环游世界,到东方去看看。对于中国,何伟向往已久。年幼时,他在祖父的日记中发现,祖父差点被派往中国,不过后来这项安排被取消了。祖父在日记中流露出对中国的向往。那时,何伟就对中国萌生好奇。

1996年,何伟作为和平工作团的志愿者,前往中国涪陵支教,在这座江边小城生活了两年,仔细地记录了涪陵普通人生活的一点一滴。无论到哪儿,他都带着一本小笔记本,在每天采访结束后以最快的速度回忆并输入电脑。2001年,他出版了自己的第一本书,名为《江城》。书中的人物和故事均取材于何伟的观察及采访。《江城》出版后很快登上了《纽约时报》畅销书榜,被译成法文、意大利文等多国文字在世界各地销售,并三次再版,被誉为“认识中国必读的一本书”,也让他成了《纽约客》杂志驻中国的记者。

《江城》获得成功后,何伟为了更深入地了解中国,考取了中国驾照,依照一份中国地图,驾车沿着长城在像毛细血管一样的乡间小路上探索、拜访,通过对普通人群的大量采访,写出了《寻路中国》一书,同样备受好评。

总是被异乡人吸引

2011年10月,何伟和前《华尔街日报》驻中国记者、同为作家的妻子张彤禾,带着两个孩子,从美国科罗拉多州搬家到埃及开罗。他希望在这里开始新的写作。何伟说,写作里有两种东西让他着迷,要么是一个人或一群人,要么是一个吸引人的故事。去埃及是他与张彤禾一同做的决定,因为埃及是个历史悠久的地方,有丰富有趣的语言,这些方面与中国很像。

何伟总是被异乡人吸引。他也习惯处于一个异乡人的视角,这有利于他更好地观察四周。对何伟来说,保持新鲜触觉的方法是每五六年换一个地方生活。“如果太习惯了,可能就不够新鲜了,观察的角度也没有什么改变了。”但离开舒适的环境到外面的世界去冒险,需要很大的勇气。“我钦佩那些背井离乡、试图改变自己命运的人。”他说,“他们是我的灵感源泉。”他似乎与那些异乡人有着深刻的共鸣。

2019年5月,何伟关于埃及的新书《The Buried》由企鹅出版社出版。这本四百多页的英文书涉及埃及的历史与变革,有考古现场,也有政治运动。何伟独特的幽默与温情始终贯穿在诸如社区垃圾工、阿拉伯老师、翻译和卖内衣的中国商人等普通人的故事之中,让这些故事超越文化与地域的界限。而过去在中国的生活经验,也不可避免地成了他打量与认识埃及的参照系。

很多人好奇,为什么何伟不多写自己的国家?但对何伟来说,在发展中国家从事这项工作更有趣,也更有意义。像中国这样正在崛起的国家,处在高速发展中,是最值得关注的。

再次回到中国

在埃及待了五年后,何伟又回到了中国。2019年8月,何伟来到四川大学,用英语教非虚构写作课。成都是他早就计划好的定居地点,位于中国中部,方便到各地采访。

二十多年前的四川还比较穷,他的学生大多来自农村。他至今还与1996到1998年教过的那一百多个学生保持着联系。每年,他都会写一封长长的信给学生们。二十多年过去,他的学生多数成为老师,分布在四川、重庆、西藏、浙江、广东和云南等地。

这次回到成都,何伟希望能重新接触到中国教育事业,期待回到课堂见见年轻人。开课伊始,就有旁听学生将上课经过记录下来,课后也变成了图书签名现场。在川大教书期间,恰逢新冠肺炎疫情。2020年8月,何伟在《纽约客》上发表了一篇讲述中国如何控制新冠肺炎疫情的报道,在国内外社交网络上引起热议。

何伟将中国人物和故事放入成熟、稳健的西方语态中。他的流行不是因为中国故事的独特性,而是因为普适的优秀写作和洞察本身。这使他的作品避免猎奇和褊狭,同时获得美国读者和中国读者认可。

谈及如何在写作中保持冷静、客观,甚至摒弃自己的好恶去写故事。何伟觉得最重要的是时间。“如果这个人是我认识的,那么我也可以变成一个观察者,而不只是采访他,这是最理想的情况。比如我会观察他的配偶,他的顾客、同事等。所以我的目标就是不光是作为一个记者采访他们,而是成为一个观察者。”

在新书的签售会上,何伟喜欢跟读者聊天,“你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啊?”几乎每一个读者,他都要细细地问,本来一个小时的签售延长到了三个小时。何伟说,他还一直对中国保持着好奇,离开是为了找到一个更好的角度写中国,中国也将是他以后书写的主题。

说到自己的新书,何伟认为,读者会认可自己的作品,也许正是因为自己不只是在“唱好”和“唱衰”之间择一而从,而是在这些零散的现象背后梳理出了真实的行为逻辑,以此来解读一个国家的希望与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