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湖南月
我虽有点儿愧疚,但也忍不住动气,当了12天同桌,友谊至少也攒了点儿,就因为一粒小小米饭不给我加满分!
当天中午,我发誓要和王姐老死不相往来。
王姐曾担任过我一个月的同桌。为什么会来当我同桌,原因是大家个个都不待见他。为什么只担任了一个月,那倒要细细谈谈。
旁的同学都分外和气软乎,当大家都温温和和地挤在一个花盆里做一群可爱的太阳花时,他是那开在旁边的喇叭花,整日里只张个嘴,叭叭地弹出些所谓道理来。
“什么?你妈妈很啰嗦?哎呀,我妈妈就对我很好,当然啦,我自己就表现得很棒呢!”
“某某,你这次分数有点那啥啊,你看看我,同样的6和9,你69分,我咋就96分呢?”
如此云云,简直叫人十分懊恼。
起先我本着关爱同学的名义,十分和善地接纳了这位堂皇而来的新同桌,自认以爱的名义无论如何都能感化各路牛鬼神蛇。
结果老王翩然而至,俯视着我,劈头盖脸第一句就是:“哎呀小东西,你是不是只有一米四?”
我努力调整呼吸,朝新同桌心平气和地一笑,开始了我想象中的苦旅。
老王身為男儿身,却总给人贵妇的异样感,私下就被某些好事者喊为“王姐”。
我之所以没和其他同学一样在与老王处了3天以后把他赶走,缘由就在于他成为我同桌第七天的时候,简直闪耀无比。
劳技课的教室向来是僧多粥少,也因此总是按顺序轮给各个班级,结果因为某些假期原因、老师调课的原因,本该是我们班的劳技教室被(3)班占去。
(3)班班长颇有赖皮潜质,张口就来,胡搅蛮缠,一番长篇大论以后愣是把我们说成乌龟蛋。
王姐不慌不忙,特淡定地拨开人群走出来,姿态很足,寥寥几句把对面的长篇大论四两拨千斤地给顶了回去。
看得我们是目瞪口呆。
(3)班班长一时语塞,趁着这档子工夫,王姐继续:“哎呀,你们强占我们教室就是不太道德。”说着,便轻飘飘地给我使了个眼色。
我立马会意,呼啦啦地拥着一群人进了劳技教室。
王姐嫣然一笑,朝着(3)班的人民群众摇头晃脑:“不好意思啦,诸位!”
第十二天的时候,他在我心中的光环渐渐褪去,两个人因为一点儿“鸡毛蒜皮”撕破脸皮。
我们中午吃饭素来响应号召,执行光盘计划,也因此,每天都由饭菜委员——王姐,来根据我们剩余的饭菜量给我们打分。
有天恰巧是我最爱的鸡腿加西葫芦炒蛋,我一顿饿狼扑食,就差开舔汤汁。
然后像往常一样,端到王姐前边让他打分。
这事儿精,硬要指着盘里剩下的一粒米饭,“你这儿没吃干净哦,3分没有了,只有2分。”
我恨他小气,立马把那粒饭用手揪出来丢他身上,“3分!”
“嘿,你别得寸进尺!”
他一洁癖,最不喜欢别人这么对他。
我虽有点儿愧疚,但也忍不住动气,当了12天同桌,友谊至少也攒了点儿,就因为一粒小小米饭不给我加满分!
当天中午,我发誓要和王姐老死不相往来。
第十五天的时候,我有点儿于心不忍。
因为班里开始闲言碎语,“王姐不愧是王姐,连月月都不和他讲话了。”“人缘差的人到哪儿果然都被嫌弃。”
我寻思着他这么心思缜密,耳聪目明的,一定也听到了这种话。于是默默转头看着他在阳光下写作业,突然有点儿于心不忍,想着他那一丁点儿好,一下课,便主动搭话:“你要我帮你灌水吗?”
王姐嘴角明显扬了一下,但表面依旧欠扁,“呦,是谁在和我讲话呢?我听!不!见!”
气得我一巴掌把他那小身板打到共振。
第十六天,我俩终于冰释前嫌。王姐破天荒地帮我打了次开水,接过水的那一刹那,我猛然间有种驯服野马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就这样,我俩和和气气地相处下去,俨然一对中国好同桌。
他约莫是日渐习惯我这忠厚老实又可欺的同桌了,于是每天闲着没事便辅导我功课。
第三十天是考完月考后一天,我又求着王姐给我练听力。
结果那厮难得眉目认真,说他准备跳级已经很久了,打算回家再准备个两天,之后便去考原先和校长沟通过的跳级相关的考试。
我一介平民,只是目瞪口呆地望着他,觉得王姐遥不可及,拱拱手表示:“Good luck。”
三天后,他清理课桌面,挪到了对面教学楼。
摇身一变,他成了我学长。
我人生头一回因为这种原因失去了同桌,班主任马不停蹄地让别人来和我搭桌。新同桌着实和善可爱,笑起来有双月牙眼,却平白的少了点嚣张,少了点儿令人语塞的贵妇做派。
之后还是能在学校里看到王姐,随着年级攀升,他也日渐成了校园里师生夸赞的好苗子。
再后来就是久未逢面,回校看老师的时候谈起我这才相处一个月的同桌,老师不住点头,“他考上华东师大啦!”
我“哇”的一声跳起来,满心满眼都是骄傲,想着同桌如何如何优秀,想着你王姐到底是你王姐,也咬咬牙,朝他看齐些。
到底还是近朱者赤,那一个月我好歹也向他学了点儿优秀品质。希望他今后把自个儿身上的小毛病改改,然后特别骄傲地回到家乡,朝那些酸过他的人好好抖擞抖擞些许神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