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海婷
初夏快来了,深夜的宿舍楼满是告别的味道,这段时间我总是睡了一半又热醒。麻利地从床头爬起,这些长长的闷热很让人抗拒又反复发生。
夏姜栀是睡在我上铺的女孩,我们形影不离,一起学习,一起追星,还一起凑零用钱买当时两块五的杂志。那个年纪敢做梦,总喜欢在熄灯后聊长大的我们要做什么,会成为怎样让人羡慕的某某某。姜栀总告诉我:“小璃,我们要加油啊,以后我们五点去图书馆学习吧,秒杀学霸!”隔着床铺,我还是能感受到她玩笑话里的某种坚定,我也拍拍床板说:“好呀!”爱说大话的我们倒也真的很努力,一月到三月,清晨到凌晨,图书馆有我们刷不完的高考模拟题,操场的长椅上满是我们永远背诵的文言文。忙碌的日子飞逝,四月,那种蒙蒙细雨夹杂着闷热的天气,我记得那天姜栀的表情,那是我很少见到的不快乐。她和我说:“璃,我爸妈生意面临破产,我要转学了,不能和你一起秒杀大神了。”我随即问道:“什么时候走?我能送你吗?”她沉默很久,递给我一张便利贴后说:“你要记得我们一起做的梦啊!”她走后,我打开便利贴,只有她的名字。
17岁的谷雨时节,姜栀踏上了前往南方的路,我没有送她,准确地说我甚至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走的。毕业后收到她寄来的信,信中说:嘿,我在七号车厢,我很感激年少时,你义无反顾陪我做着梦。那天在车站外我有等过你,曾经说过要一起考大学,只是现在,有些事我做不到了。很长时间后我才明白,那张便利贴上娟秀的字:夏姜栀,不仅僅是她的名字,还有她想要告诉我又忍着不说的难过,就像她的名字夏姜栀,谐音,夏将至,想起最开始她说的谷雨是二十四节气之六,是春天的尾声,也是夏天即将到来的前奏,也是她没等到我送她的那一天。
是她告诉我,谷雨还有另外一种意义:有些人,朋友不是,拥有不到,失去不了,原来陌生人才会重新认识。谷雨,一个听起来就很浪漫的节气,而每年我在这个时候就开始遗憾,遗憾年少时候弄丢的她,难过没来得及出现的自己。有些话,到现在才愿意开口,因为她的离开让我在往后一人独处的时间里显得越发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