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 强,崔 昊
(1.中共云南省委党校 省情和资政研究院,昆明 650111;2.云南省科学技术发展研究院 博士后科研工作站,昆明 650021;3.保山学院 经济管理学院,云南 保山 678000)
提要:沿边开发开放在联通国内循环和国际循环中具有极其重要的地位,世界经济格局的深刻变化和中国经济发展格局的接续转换对沿边开发开放提出了新要求。从外部条件看,西方发达国家可能陷入长期停滞,对沿海开发开放形成严峻挑战,中国周边国家有望实现稳健发展,为沿边开发开放带来巨大机遇。从内在基础看,沿边开发开放取得了显著成效,但在缩小与沿海和内陆地区发展差距、促进区域协调发展和推动全面开放上仍然具备较大潜力。当今世界正经历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沿边开发开放直接影响着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战略全局,应全面提升沿边开发开放在中国区域经济版图中的战略定位,努力打造成为区域协调发展的重点地带、“一带一路”倡议的试验前沿、国内国际双循环的桥梁和纽带、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示范窗口。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年多年来,中国经济发展格局经历了多次调整,与此同时区域开发开放布局也不断调整优化,沿海、内陆和沿边地区在不同时期承担了不同功能。由于沿边地区的地理区位特征具有双重属性,一方面是中国区域地理空间开发的边缘末梢地带,另一方面是中国与周边陆地毗邻国家和地区开放的前沿交融地带,在经济发展格局的不同阶段和调整转换中发挥了不同的作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中国逐步建立起独立自主的工业体系,实施了区域均衡发展战略,基本形成了以国内循环为主体的经济发展格局,沿边地区开发开放承担了重要的防边固边职能。改革开放后,中国逐步由计划经济转向市场经济,实施了区域非均衡发展战略,按照“沿海→内陆→沿边”的次序推进区域开发开放,逐步形成了外向型经济发展格局,特别是随着中国加入WTO,国际循环逐步占据主导地位、国内循环地位有所弱化,沿海和内陆地区实现率先和渐进发展,沿边开发开放的短板逐步凸显。然而,2007年美国次级债务危机和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的爆发,导致世界经济增长几乎陷入停滞,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的全球蔓延和扩散,进一步给世界经济带来不稳定性和不确定性,国际需求持续大幅萎缩,保护主义盛行,全球供应链、产业链和创新链安全受到挑战;与此同时,中国国内循环的体量能级和国际循环的嵌入能力发生显著变化。外部形势深刻复杂变化迫切需要中国区域开发开放战略布局做出主动调整,沿海地区开发开放面临更大挑战,沿边地区开发开放面临新机遇和新使命。如图1所示,21世纪以来中国货物贸易进出口总额占GDP的比重先上升再下降,2000年为39.2%,2006年提高到64.2%;2006年货物贸易出口额占GDP的比重一度超过消费高达35.4%,2019年货物贸易进出口总额占GDP的比重为32.0%,较2006年波峰值降低了32.2个百分点。与国际循环受到外在限制不同,21世纪以来中国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占GDP的比重先下降再上升,2000年为38.3%,2007年下降到33.6%,此后稳步提升,2019年达到41.4%,较2007年阶段性波谷值提高了7.8个百分点。可见,中国国内大循环正在加速形成,国内国际双循环不断联动强化,经济发展格局由外转内、内外兼修的特征非常明显。
图1 2000—2019年中国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货物进出口总额占GDP比重资料来源:国家统计局数据库。
鉴于外部形势和内在条件的发展变化,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明确提出“加快构建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是统筹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战略全局和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做出的重大战略部署。构建新发展格局需要沿海、内陆和沿边地区发挥各自的比较优势,推动形成全方位开发开放新布局。截至2019年年底,沿边9个省区地区生产总值为13.6万亿元,常住人口为2.87亿人,货物贸易进出口额为2 991.2亿美元,在中国区域经济格局中具有十分重要的地位,相较于周边国家也形成了明显的比较优势。沿边地区一方面作为国内循环的重要组成部分,另一方面作为国际循环的直接嵌入载体,是国内国际双循环的交汇点,在新发展格局构建中理应发挥更加重要的作用。推进沿边地区高质量开发开放,既是构建新发展格局的必然要求,也是沿边地区从开发开放边缘末梢地带转变为开发潜力增长带和开放前沿辐射带的战略机遇,有利于推动“一带一路”高质量发展和周边命运共同体加快建设,有利于筑牢祖国边疆安全和促进区域协调发展,也有利于更好畅通国内大循环和国际大循环。目前,理论和政策界围绕不同类型地区在构建新发展格局中的地位和作用进行了初步研究,比如,有学者提出加快推进海洋经济发展,突出建设粤港澳大湾区、长三角、环渤海经济圈等[1];一些研究关注到国内产业转移、国际产业转移与“一带一路”建设的产业共生问题[2];还有的研究认为沿边开发开放与边境合作是推动沿边地区发展和区域一体化发展的重要动力,新时期承担着联通国际和国内双循环的重要使命[3]。这些成果为本文的研究奠定了基础,但构建新发展格局是新命题,针对沿边地区在构建新发展格局中作用和地位的系统性研究明显缺乏。由于周边国家发展会直接影响沿边开发开放,本文将统计分析周边陆地毗邻国家发展情况;由于2006年中国经济发展格局开始发生转换,本文将统计对比分析2006年和2019年中国经济发展格局转换过程中沿边开发开放的绩效水平,进而探索提出新发展格局下沿边开发开放的战略调整内容,以期为构建中国区域开发开放新空间布局和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提供参考。
随着经济全球化程度的不断加深,中国发展和开放与世界的联系越来越紧密,当前外部环境的深刻复杂变化对中国区域经济发展和对外开放提出了新挑战,沿边开发开放和沿海开发开放存在着一定的差异性和独特性。
从世界经济增长的中长期趋势看,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给世界经济增长带来沉重打击,2009年世界经济增速降至-1.67%,尽管各国采取大规模扩张性政策刺激经济短暂反弹,但难以扭转全球经济颓势,世界经济增长步入持续低迷轨道。2019年世界经济增速恢复为2.47%,仍然为21世纪以来较低水平,而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全球性大爆发进一步加剧了衰退,世界经济可能步入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持续时间最长、负面效应最大的长期停滞状态,世界总需求扩张停滞已经成为全球复苏的约束条件[4]。聚焦世界主要国家中长期增长趋势,美国、英国、德国、日本GDP占世界的比重先经历了波动上升,长期维持在50%以上,21世纪以来步入快速下降轨道,到2019年仅占37.8%;中国和印度GDP占世界的比重稳步攀升,由1978年的3.3%提高到2019年的19.6%。可见,“东升西降”的世界经济格局正在加速到来,西方发达国家可能陷入长期停滞。在这样的背景下,西方发达国家尤其是美国采取了一系列持续升级、变本加厉的保护主义、民粹主义、霸凌主义,给全球化的远景带来巨大不确定性,沿海开发开放面临严峻挑战。
从中国贸易对象的结构性调整看,世界经济格局的深度调整、大国竞合博弈的深刻变化推动中国贸易对象发生变化。从2006年和2020年中国货物贸易国别结构对比可以发现,中国作为亚洲国家与其他亚洲国家的贸易份额有明显的下降(见图2),表明中国货物贸易可达性增强,竞争力提升;中国与欧洲贸易份额有一定增加,表明中欧合作得到强化,中欧班列的作用发挥得越来越明显;中国与拉丁美洲、非洲、大洋洲的贸易份额也有一定增加,表明中国与其他新兴市场国家经贸关系得到强化。到2020年年底,东盟成为中国第一大贸易伙伴,欧盟由2019年的第一位退居第二位,美国保持第三大贸易伙伴。聚焦分析中国沿海省份贸易伙伴国别结构发现,沿海省份对外开放以美、欧、日为主体,在中国经济发展格局以国际大循环为主体的阶段优势发挥明显,促进了沿海省份一体化程度的提升,与沿边地区的差距不断拉大[5]。随着中国经济发展更加注重国内大循环和国内国际双循环的衔接,沿海开发开放可能面临更多内在约束和外部风险,需要更加关注与内陆和沿边省份的联动开发开放,才能保证沿海开发开放更加具有可持续性。
图2 中国货物贸易国别结构资料来源:国家统计局数据库和中国海关数据库。
中国陆地边境与朝鲜、俄罗斯、蒙古、哈萨克斯坦、印度、越南等14个国家接壤,沿边地区与周边国家山水相连、人文相亲、民心相通,具备共享发展和共同开放的广阔前景。中国与周边国家相比,在经济总量、人口规模、贸易规模、市场容量等方面处于领先位置。表1列示了2019年中国陆地毗邻国家主要经济指标情况,不难发现,中国人均GDP已经超过1万美元,略低于俄罗斯,超过其他周边国家,而中国拥有世界最大规模人口,日益成为对周边国家极具吸引力的超大规模市场;中国城镇化率达到60.6%,略低于俄罗斯和蒙古,超过周边国家,城镇化进程中形成的中等收入群体超过4亿人,城镇化所形成的集聚效应将吸引周边国家商品、资源、人才的高效配置和流动;中国制造业增加值占GDP的比重为27.2%,超过其他周边国家,中国是世界产业配套最为完备的国家,与周边国家产业互补性强,不同程度地决定着周边国家的供应链、产业链安全。更为重要的是,中国周边国家中绝大多数处于工业化中期和城镇化加速期,正在迈向经济发展的“起飞阶段”,同时中国沿边省份对外开放主要针对周边国家,仍有较大开发开放潜力,有望形成中国沿边开发开放与周边国家开发开放同频共振的新局面。
表1 2019年中国陆地毗邻国家主要经济指标
从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下中国对外开放关系处理看,周边陆地毗邻国家将摆在更加优先的位置。中国与周边陆地毗邻国家具有良好的经贸合作基础,部分周边陆地毗邻国家是中国供应链安全的重要保障。根据中国“一带一路”官网统计,截至2020年,中国陆地毗邻国家中除朝鲜、印度、不丹外,其余国家均加入“一带一路”合作框架。周边陆地毗邻国家凭借天然的地理位置优势,日益成为中国对外开放的重要对象,“一带一路”建设和周边命运共同体建设推进了中国与周边国家的政策沟通、设施联通、贸易畅通、资金融通、民心相通,中蒙俄、新亚欧大陆桥、中国—中亚—西亚、中巴、孟中印缅、中国—中南半岛六大经济走廊建设夯实了互联互通基础,要素流通度和贸易可达性快速提升,中国与周边国家经贸网络和中国与“一带一路”国家经贸网络息息相关,两者相辅相成,价值链相互嵌入,发展同周边陆地毗邻国家关系在“一带一路”倡议和人类命运共同体构建中占据“首要”地位[6]。
综上所述,中国陆地毗邻国家发展水平存在一定差异,但绝大多数国家属于发展中国家,近年来工业化、信息化、城镇化进程明显加快,经济发展呈现良好态势,为中国沿边开发开放带来广阔空间,而中国沿边开发开放水平的不断提升也为陆地毗邻国家提供了更多机遇。随着中国经济发展格局的转换,沿边地区一方面将更加充分融入国内循环,吸引沿海地区产业向沿边地区转移,重塑沿边经济地理和产业分工;另一方面将进一步扮演开放前沿角色,在畅通国内循环和国际循环中发挥更加重要的作用。
中国经济发展格局演变是不同时期国内循环与国际循环相对重要性和相互关联性的有机统一。中国陆地边境线从辽宁鸭绿江口绵延到广西北部湾畔,分布着辽宁、吉林、黑龙江、内蒙古、甘肃、新疆、西藏、云南、广西等9个沿边省区。基于自身发展视角和省际比较视角能够更加全面地分析评价区域开发开放的成效和短板。本文参考林建华和任保平[7]的方法并引入新的指标综合评价中国经济发展格局转换背景下沿边开发开放的绩效水平。
沿边地区经济发展规模方面,就GDP指标而言,基于自身纵向比较看,沿边9省区地区生产总值合计由2006年的3.91万亿元提高到2019年的13.59万亿元,各省区均实现大幅提高(见表2)。基于横向纵向比较看,沿边9省区地区生产总值合计占全国比重下降明显,由2006年的17.81%下降到2019年的13.78%,降幅达到4.03个百分点。具体到省区,从2006年到2019年地区生产总值增速高于全国平均增速的仅有西藏、云南,与全国基本持平的有广西和新疆,明显低于全国的有辽宁、内蒙古、吉林、黑龙江、甘肃。可见,不同沿边地区经济发展呈现分化态势,沿边地区整体经济发展略慢于全国,沿边与内陆、沿海地区发展差距仍在拉大。
表2 2006年和2019年沿边省区主要开发指标对比
沿边地区人均经济发展情况方面,就人均GDP指标而言,沿边9省区人均GDP由2006年的14 052元提高到2019年的47 409元,各省区均实现大幅提高。沿边9省区人均地区生产总值与全国平均水平相比下降明显,2006年为83.95%,到2019年仅相当于全国平均水平的67.17%。具体到各省区,2006年辽宁、内蒙古人均地区生产总值高于全国平均水平,2019年无一省区高于全国平均水平,其中甘肃、黑龙江、广西、吉林、云南、西藏不到全国平均水平的3/4。可见,沿边地区人均发展水平整体低于全国,沿边与内陆、沿海地区人均发展水平的差距仍在拉大。
沿边地区产业发展情况方面,就第二产业占GDP的比重指标而言,沿边9省区第二产业占GDP的比重由2006年的47.1%下降到2019年的34.9%,降幅达到12.2个百分点,各省区均有明显下降;同期全国第二产业占GDP的比重由47.6%下降到38.6%,降幅为9个百分点,沿边9省区第二产业占GDP的比重下降幅度超过全国平均水平。同时,沿边9省区第二产业增加值占全国的比重下降也非常明显,由2006年的17.6%下降到2019年的12.5%,降幅达到5.1个百分点。具体到省(市、区),2006年黑龙江、辽宁、内蒙古、新疆高于全国平均水平,2019年仅剩内蒙古高于全国平均水平。可见,沿边地区工业化进程明显滞后于全国且第二产业占比低于全国,第二产业的“相对退化”值得关注,同时沿边地区工业以资源型产业为主,高端制造业竞争力与沿海地区相比仍存在明显差距。
沿边地区城镇化进程方面,就常住人口城镇化率而言,沿边9省区常住人口城镇化率由2006年的42.5%提高到2019年的55.9%,提高13.4个百分点,各省区均有明显提高;同期全国常住人口城镇化率由44.3%提升到60.6%,提高16.3个百分点。沿边9省区常住人口城镇化率提升幅度低于全国平均水平。具体到省区,2006年沿边9省区中辽宁、黑龙江、内蒙古、吉林常住人口城镇化率高于全国平均水平,2019年辽宁、内蒙古、黑龙江高于全国平均水平,西藏、甘肃、云南、广西、新疆低于全国平均水平10个百分点左右,低于沿边9省区平均水平。可见,沿边地区城镇化水平滞后于全国,不同沿边地区对人口的吸引力存在差异,吉林、黑龙江和新疆的人口规模不增反降。
沿边地区科技创新能力方面,就发明专利申请授权量占全国比重指标而言,沿边9省区专利申请授权量由2006年的2 982项提高到2019年的23 238项,各省区均有大幅提高。从2006年到2019年沿边9省区总体专利申请授权量占全国比重基本保持不变,2006年为5.16%,2019年为5.13%,相较于经济总量占全国比重明显过低。具体到省区,广西、内蒙古、西藏科技创新能力提升较快,其他省份进步速度不快。可见,沿边地区创新驱动发展的水平较低,科技创新对经济发展的支撑作用远不及全国平均水平。
沿边地区消费能力方面,就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占GDP的比重指标而言,沿边9省区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占GDP的比重由2006年的33.8%提高到2019年的37.5%,提升3.7个百分点。同期全国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占GDP的比重由35.0%提高到41.4%,提升6.4个百分点,沿边9省区消费能力提升略低于全国平均水平。同样,沿边9省区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占全国的比重下降明显,由2006年的17.2%下降到2019年的12.5%,降幅达到4.7个百分点。具体到省区,2006年仅吉林、辽宁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占GDP的比重高于全国平均水平,2019年仅西藏、云南、甘肃高于全国平均水平,其中西藏、云南、甘肃、黑龙江实现较大幅度增长,内蒙古、吉林则有所下降。可见,沿边地区消费水平略低,需要增加沿边地区居民收入、挖掘内需潜力。
沿边地区货物出口和进口方面,就货物出口占全国比重指标而言,沿边9省区货物出口额实现了大幅增长,由2006年的587.2亿美元增加到2019年的1 339.4亿美元,但沿边9省区货物出口总额占全国比重由2006年的6.06%下降到2019年的5.36%,下降0.7个百分点(见表3)。具体到省区,从2006年到2019年,广西和云南出口额占全国比重有明显增长,这一定程度上受益于中国—东盟自贸区建设。就货物进口占全国比重指标而言,沿边9省区货物进口额实现了更快增长,由2006年的443.1亿美元增加到2019年的1 651.8亿美元;沿边9省区货物进口总额占全国的比重由2006年的5.50%提升到2019年的7.95%,提高2.45个百分点。具体到省区,从2006年到2019年,除甘肃外,其他沿边省区进口额占全国的比重均有不同程度增加。可见,沿边地区出口竞争力仍显著低于全国平均水平,进口能力则显著提升,二者的非对称性效应显著,导致沿边9省区整体由货物贸易顺差转为逆差。这在一定程度上表明中国沿边省区发展好于周边国家,为周边国家发展带来机遇。
表3 2006年和2019年沿边省区主要开放指标对比
沿边地区贸易依存度方面,就货物进出口额占GDP的比重指标而言,沿边9省区整体由2006年的20.66%下降到2019年的15.18%,仅下降5.48个百分点;而同期全国货物进出口额占GDP的比重由2006年的64.24%下降到2019年的31.20%,大幅下降33.04个百分点。具体到省区,从2006年到2019年货物进出口额占GDP比重仅广西有明显增加,其余省份有不同程度下降;2019年,辽宁和广西货物进出口额占GDP的比重超过沿边9省区整体水平,这与二者处于沿海地区密切相关,但均低于全国平均水平。可见,沿边地区按照货物贸易维度考量的开放水平仍然滞后,开发水平大体上快于开放水平,货物贸易进出口强于全国总体水平,这在一定程度上证明了沿边地区面临与沿海地区有所不同的对外开放形势。
沿边地区吸引外资方面,就外商投资企业投资总额占全国比重指标而言,沿边9省区整体由2006年的1 883亿美元增加到2019年7 827.4亿美元,各省区均实现较快增长。沿边9省区整体外商投资企业投资总额占全国的比重由2006年的11.03%下降到2019年的8.85%。具体到省区,从2006年到2019年外商投资企业投资总额占全国比重仅云南、新疆、甘肃、西藏有明显增长,其余省份均有不同程度下降;2019年,辽宁和广西外商投资企业投资总额相对较高,这与二者处于沿海地区密切相关。可见,沿边地区在吸引外商投资企业投资方面仍然滞后。
沿边地区吸引国际游客入境旅游方面,就国际旅游外汇收入占全国比重指标而言,沿边9省区整体由2006年的33亿美元增加到2019年的137.9亿美元,除甘肃外各省区均实现较快增长。沿边9省区整体国际旅游外汇收入占全国的比重由2006年的9.72%提升到2019年的10.51%。具体到省区,从2006年到2019年国际旅游外汇收入占全的国比重来看,云南、广西、西藏、吉林有明显增长,其余省份有不同程度下降;2019年,云南和广西国际旅游外汇收入相对较高,这与二者紧邻东盟国家密切相关。可见,沿边地区整体在吸引国际游客入境旅游方面进步明显,具有一定比较优势,但也存在沿边地区内部差异。
综上所述,中国经济发展格局的转换对沿边地区整体开发开放起到了显著的促进作用,但在缩小沿边地区与沿海和内陆地区差距、促进区域经济协调发展、形成全面开放新布局上的作用还较为微弱。沿边9省区内部开发开放水平和态势呈现分化态势,西南沿边开发开放态势较好,西北和北部沿边开发开放基本稳定,东北沿边开发开放进展相对缓慢[8]。随着中国经济发展格局转换步伐加快,沿边地区将在畅通国内国际双循环中承担更加重要的功能,在促进中国区域经济开发开放中发挥更加积极的作用。
沿边地区作为中国区域开发开放的重要板块,在构建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新发展格局的要求下,沿边开发开放对联通国内大循环和国内国际双循环具有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应努力打造成为区域协调发展的重点地带、“一带一路”倡议的试验前沿、国内国际双循环的桥梁纽带、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示范窗口。
中国区域发展程度呈现沿海最高、内陆居中、沿边较低的特征,沿边9省区经济发展水平仍然不高。面对经济发展新常态的国内条件,中国在坚持西部大开发、东北振兴、中部崛起和东部率先发展的基本空间战略布局下,相继推出“一带一路”倡议、京津冀协同发展、长江经济带、长江三角洲区域一体化发展、粤港澳大湾区建设、黄河流域生态保护和高质量发展、成渝双城经济圈等战略的同时,充分利用沿边地区特点,挖掘资源优势、改革红利、人口红利,打造新的世界级经济增长平台。应重塑沿边地区发展定位,辽宁、吉林、黑龙江和内蒙古东部打造世界级高端制造业产业集群;内蒙古中西部、甘肃打造世界级资源型地区转型发展试验区;新疆打造丝绸之路经济带核心增长平台;西藏打造世界级旅游胜地;广西、云南打造世界级绿色经济发展平台。应抢抓新技术革命机遇,围绕各地优势资源和重点产业,打造世界级科技创新研发和应用中心,以互联网、人工智能、大数据为工具,形成沿边地区各具特色的数字经济形态,推动数字经济与服务贸易融合发展。坚持绿色发展,加强重点生态功能区保护,打造中国北部、西北部、西南部生态安全屏障和绿色产业集群,率先实现碳达峰、碳中和。坚持协同推进新型城镇化和乡村振兴战略,培育以省会城市和重点边境城市为中心的区域经济增长极,加快沿边城市群建设,促进人才、企业和各类生产要素集聚。
中国区域对外开放格局大体经历了“沿海→内陆→沿边”的次序,开放程度上呈现东高西低、南高北低的特征,沿边9省区对外开放程度仍然较低。新发展格局下,面对全球化在曲折中发展的国际形势,中国在坚持沿海开放的同时,充分利用沿边地区毗邻欧洲、中亚、东南亚、南亚的地缘优势,沿边地区努力打造“一带一路”和国内重大区域发展战略联通的重要节点和试验前沿。全面挖掘中国与周边国家进而扩展至“一带一路”沿线国家之间潜在的互补共赢机会,加快通道和口岸等基础设施建设,提升贸易和投资便利化水平,全面深化与相关国家在能源资源、经济贸易、产业园区、基础设施、科学技术等领域的深度务实合作。充分发挥自贸试验区、自由贸易港、重点开开放实验区、跨境经济合作区、综合保税区等开发开放平台的试验探索和辐射带动作用,引领成为沿边地区开发开放新高地。优化对外开放方向,黑龙江、吉林、辽宁、内蒙古以中蒙俄经济走廊建设为重点,打造面向俄罗斯和东北亚的国际经济合作区;新疆、甘肃以中国—中亚—西亚经济走廊、中巴经济走廊、新亚欧大陆桥为重点,打造面向中亚、西亚、东欧的国际经济合作区;西藏打造环喜马拉雅国际经济合作区;云南、广西以孟中印缅经济走廊、中国—中南半岛经济走廊、中老经济走廊为重点,打造面向南亚、东南亚的国际经济合作区,形成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和丝绸之路经济带有机衔接的重要门户。
构建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要求沿边地区既要在畅通国内大循环中补齐短板、释放潜力,不断扩大内需和提高投资效率,培育经济发展的新增长点,更要在联动国内国际双循环中发挥桥梁纽带作用,促进形成东西双向互济、南北协同合作、陆海内外联动的国内国际双循环。应推进西部陆海新通道建设,以沿边省会城市和重点开发开放城市为枢纽打造多向互济、陆海联运的国际次区域运输体系,推动沿边省份联动国内生产消费体系和周边国家生产消费体系。开展以产能与投资合作为重点的经济贸易合作,强化双边、多边跨境产业合作,提升对周边国家产业前后向关联能力,统筹推进电力、矿产、农业、旅游、数字经济等领域协同开发,共同提升国际市场竞争力[9]。深化与周边国家贸易、产业、市场、科技、数字经济等领域的务实合作,加快推动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核准及实施,加快促成中欧全面投资协定签署及实施,推进更大范围、更深层次的对外开放。完善负面清单管理制度,加快周边国家共建跨境经济合作区、境外产业园区等载体。稳慎推进人民币周边化和国际化,加快与周边国家签订人民币互换协议,促进人民币跨境贸易结算覆盖范围,率先在周边国家建立以人民币自由使用为基础的新型互利合作关系。以沿边型自贸试验区建设为依托,加快推进体制机制创新,强化竞争政策的基础性地位,打造市场化、法制化、国际化营商环境,围绕降低制度性交易成本培育竞争新优势[10]。加快推进与内陆和沿海省份一体化进程,打破地方壁垒,形成与沿海和内陆省份联动发展的局面,进而形成国内统一大市场。
当今国际秩序面临重构,保护主义、民粹主义和霸凌主义盛行,国际治理出现了新变化和新挑战,加强与周边国家合作理应摆在更加重要的位置。沿边省区与周边国家在历史上就往来频繁、合作紧密,构建新发展格局背景下在加强经贸合作的同时,坚持共商共建共享,以“亲、诚、惠、容”为理念,以周边命运共同体建设为目标,以兴边富民为抓手,强化与周边国家人文交流合作,创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前沿示范区。谋划建立巩固拓展脱贫攻坚成果和解决相对贫困的长效机制,推动边疆民族地区在实现全面小康的基础上稳步向现代化建设目标迈进,全面提升边境地区民生保障水平,努力使自身发展的同时更好惠及周边国家人民。拓展合作范围,规避盲目片面追求经济效益的合作思维,向寻求政治、经济、文化、社会、生态文明等综合效益转变,实现共同发展。以新冠肺炎疫情陆地边境防控为契机,筑牢边境基层防控网,打击跨境犯罪、非法出入境和各种形式的恐怖主义,协同提升边疆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共同维护各自安全稳定。推进务实合作,加强教育、科技、文化、医疗、商业、体育、旅游、卫生、生态环保等领域交流合作。推动沿边地区与周边国家重点城市建立友好城市,广泛开展友好交流。着力推进周边命运共同体先行示范,按照“利益—责任—规范”框架,探索推进中老、中缅、中尼、中哈、中蒙等命运共同体试验区建设。